这是什么声音啊?这不是碰到水的哗啦声,而是碰到硬东西的声音。我看看水井里面,但是在灰暗的天空底下,水井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我闭上眼睛一段时间之后,再睁开眼睛看下面。那时候才看到有个发白的东西。但是我的鼻子比眼睛更快起反应。这个味道是……我紧闭着嘴唇,慌张地把吊绳拉上来。
在吊桶里,有一只腐烂的手臂和水一起被拉了上来。
「唔……呃啊啊啊!」
※ ※ ※
「竟然连水都不让我们喝。如此一来,根本就不用再费心思去治疗了。」
卡尔用失落的语气说。没有水,所以今天早上只能吃发酸的肉干和发霉的面包。卡尔一面抖掉面包上的霉一面说:
「应该要做个了结了。今天一定要找出这个领地变成神临地的原因,而且一定要赶走那个吸血鬼。不对,那个吸血鬼也是一种疾病!所以如果要让这个领地恢复成原本的样子,那么吸血鬼也应该消失才对。」
艾德琳摇摇头。
「吸血鬼并不会那样就凭空消失。当然,这里是基顿的神临地,所以也会产生吸血鬼,但是一旦出现了吸血鬼,在她死之前都是不会消失的。所以绝对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卡尔做出了一个悲伤的表情。
应该要给病人喝的水,如今没有了,真的是很令人焦急难过的事。至于这些连水份也没有的干面包和肉干,就算是健康的人,也很难下咽。更何况,因为热气的关系,嘴巴里变得很燥热的那些病人更需要喝水。我、特克、杉森、克莱尔都到村里疯狂地翻找,结果只找到葡萄酒和白兰地,然而这些酒对病人虚弱的胃而言,实在是太刺激了。
卡尔再也无法忍受了,他站起来说:
「走吧!我们开始搜索吧。请问各位都愿意帮忙吗?」
特克一行人点点头。卡尔对艾德琳说:
「如果太阳升起的话,那些病患又会再恶化,是吧?」
「应该是的。」
「那么请艾德琳你在这里像昨天那样保护神殿。由我们去搜索这个领地。」
「好的。出发之前,请你们先接受我的祝福。如果在搜索期间得病的话,可就不好了。」
艾德琳露出怀着信心的表情,尖牙闪闪发亮着。卡尔像昨天一样郑重地接受祝福,而杉森和我也一样。特克和克莱尔则是莫名其妙地接受艾德琳的祝福,但是费雷尔和莎曼达则婉拒了祝福。费雷尔说:
「治愈之手艾德琳的神力,对我而言是很危险的。我使用魔力,而魔力是会抗拒神力的。」
这是什么意思啊?然而艾德琳点点头。莎曼达则当然因为是其他神的祭司,所以不接受艾德琳的祝福,还有伊露莉也像昨天一样,并没有接受祝福。可是莎曼达也需要一起去吗?
「嗯,莎曼达,请问,你没有武器,在这里照顾病人不是比较好吗?嗯,我这么说,请不要觉得不高兴……」
莎曼达看看我,然后笑着说:
「你是在为我着想吗?真谢谢你。但是我也有武器。」
我看着莎曼达拿着的木杖,然后叹了一口气。那是用橡木削成的,但是那支长竿子却比男人用来战斗用的粗棍棒还要轻。而且,以莎曼达的体格,要去挥动那根……然而莎曼达爽朗地说:
「而且在搜索的时候一定会用得到德菲力的力量。」
我的表情转为讶异。随即卡尔附带地解释着。
「半身人与岔道的德菲力的祭司们拥有岔道的权能。」
「岔道的权能?」
随即,莎曼达一面笑,一面从地上捡起一粒小石子递给我。她的眼神仿佛像是计划开一个大玩笑的顽皮小孩。
「来,修奇,你将它放到背后,再紧握在你其中一只手的拳头里,然后伸出手来。我会闭上眼睛的。」
咦?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呀?反正我就照她说的做了。莎曼达将眼睛睁开之后说:
「是在左手。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掷出放在左手的小石子,觉得很不可思议。
※ ※ ※
「岔道的权能,就是在选择两者之一的时候,能够百发百中地猜对的能力,是吗?」
莎曼达一面弯进左边的路,一面脸朝向我说:
「大致是这样子。但是更正确地说,就像其他的祭司一样,那是在履行神的旨意。像刚才的小石子之类的事,并不是很重要的事。但是……嗯,举这个例子吧,我将匕首抵在某个坏人的脖子上。只要轻轻地一割,他就完蛋了。」
从祭司的嘴巴里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令人惊讶。
「当然你会收起匕首,然后说声『对不起』吧,」
「你这小子!你以为我是艾德布洛伊的祭司啊?总之,我握有那个坏人的生死人权。可是啊,这个坏人是我的情人的仇家。然而他收养很多孤儿,真是令人头疼的癖好啊!简单地说,他是个义贼!好了,这时是要割了他的脖子,还是不要割呢?」
这番话愈来愈……这真的是一个祭司所说出来的话吗?莎曼达竟笑着说割脖子之类的话,所以我的心情变得很奇怪,最后还问了很出乎意外的话。
「你也有情人吗?」
「他大概已经被故乡的其他女孩子给拐走了。哼!反正情况如果真的变成我刚说的那样,我就算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也能选择。而且是依照德菲力的旨意来选择,知道吗?我会依循神的旨意,并不是照我自己的意思来猜测。如果是照我自己的意思,那我就不是祭司,而是赌徒了。」
莎曼达往右边转,然后我也就跟着往右边转,接着我抓抓自己的眉头,然后问她:
「不过,德菲力一定不希望你变成穷光蛋,所以你如果赌博,胜算一定很大。」
「完全不对。我试过一次。」
「试,试过?你赌博过?」
「嗯,虽然赌场老板很没礼貌,但祭司居然进去那里,他只能当作是运气不好地瞪着我。像话吗?这是神的恩宠降临在他那里啊!不管怎样,我熬夜在那里喝酒赌博。虽然喝了酒,但是我还是和平常一样清醒,我很确定地按照我所判断的玩下去。我是玩二十一点的纸牌游戏。那是从两者之中选择一个,所以那是可以很明显展现德菲力之权能的游戏。要不要再来?不要了吗?就只有这两种选择。结果你想后来怎么了?」
「被逐出房门。」
「哎唷,我又没有被发现。」
莎曼达很自然地说『没有被发现』。她好像是认为如果没有被发现,就没有任何的罪。因为她往左弯进去了,所以我稍微跟着她走了一会儿之后,继续问她:
「那么后来怎么样了?」
「早晨我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的钱和前一天晚上带进去的是一样的数目。一分一文都没多没少。」
我不得不笑了出来。咦,德菲力的祭司们都是这么有趣的人吗?这时候费雷尔插进我们的谈话,他好像觉得很抱歉似地,小心翼翼地开口说话。
「那个,莎曼达,修奇,安静一点会不会比较好呢?这里是依循基顿律法的那些其他生命体所存在的……」
费雷尔郑重地说着,但是为什么我只要看到他就会想笑呢?想到他连女人的手腕都不曾摸过就染上了那种病……我努力试着不要去看费雷尔的脸。而莎曼达则是略显不悦地再度弯进了右边的路。然而一往右弯之后,就出现了十字路,莎曼达开始犹豫着。
卡尔看看十字路口的周围,然后说:
「是左边的路。依照我们行进的方向来看……」
莎曼达走向左边的路。
所以这种情况下是会有问题的。虽然在两条岔路的情形之下,她可以很快做出决定,但是如果是三岔路的时候,她就会和其他人一样犹豫不决。
但是这种能力还是令人觉得很了不起。即使是只有两条路,有时人也会为了选择而陷入极度的痛苦。可是莎曼达在这种情形之下不会陷入烦恼。她直接按照心中所想的去做。然而,这件事到后来有时还是会让她觉得很痛苦。因为可能有些路只是德菲力的旨意之路,并不是她自己所想要走的路。如果德菲力比较希望她死,那么她的权能就会引导她到死亡之路。不过,她是德菲力的女祭司,所以她不只能够充分感受,反而还会欣然接受……的样子。因此她才会没有烦恼,而且还很乐观。
穿着简素的绿色斜纹布袍的费雷尔,他拿着的木杖也是看起来很简素的权杖,比起雷诺斯市的那个亚夫奈德,他看起来更加高尚多了(虽然看起来很高尚,但是我还是很想笑耶)。他说:
「请各位暂时等一下!」
莎曼达停下脚步,然后转过头去。
「怎么了,费雷尔?」
「这里的地形让我感觉很不对劲。」
这里的地形,只是长长的一条路。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房子,而前方则又是二条岔路。这条路的长度大约是六十肘。而且这中间并没有其他的岔路。可是费雷尔却好像看出了比我所看到的还要来得更多的东西。
「按照这附近的地形来看,如果有人正在监视我们的话,在前方那里就他已经无法再躲下去了。所以一定会攻击我们。」
杉森赞叹地说:
「费雷尔先生你好像对掩蔽与阵形很了解。」
「因为我曾经在偶然的机会里读过几本贺兹里的书。」
「哦,真的吗?是不是总共有十四本?」
「好像是吧。」
费雷尔和杉森热切地交谈着,但这好像让克莱尔渐渐觉得很生气。克莱尔猛然地走上前去,并且提起那支杀气腾腾的半月刀。
「喂!不要再说一些废话了。这么说来,就是会在这里袭击我们,是吧?我懂了。反正一定是从前面跑过来。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家伙溜到我后面,所以跟我来吧。」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用右手举起半月刀扛在肩膀上,猛然地走上前去。这时候传来特克的喊叫声。「不是在前面,是在左边,上面!」
我们急忙转向旁边看,在左边的建筑物上面,野狼的头开始一个个地出现。而且右边的建筑物上面也出现了野狼。
「喀噜噜噜……」
「呜噜噜噜……」
「有,有几只啊?」
「跳下来了!」
那些野狼跳下来了。克莱尔继续保持右手的姿势,然后低下腰。在第一只野狼快撞到他的前一秒钟,他的腰身整个挺起,并且左手大力往上一挥。
「匡!」
哎呀我的天啊!那只野狼整个往上弹了出去,然后克莱尔这时用两手挥起扛在右肩上的半月刀。还浮在空中的那只野狼的腰几乎快被完全斩断,弹落了出去。真不愧是左手的克莱尔。但是那些野狼全部开始往下跳。卡尔大声喊叫着说:
「靠到建筑物墙边!」
我们全都各自跑向最近的建筑物,然后背靠着墙壁。因为它们是从上面跳下来,所以我们背靠着墙壁是比较有利的。对面那一边站着的是伊露莉、费雷尔、特克,而我这一边则是站着杉森、卡尔、克莱尔、莎曼达。如此分成两边之后,开始展开与野狼的打斗。
※ ※ ※
「啊啊!」
克莱尔的打斗方式是昨天就见识过的,确实是令人胆战心惊,却又觉得痛快。放弃防卫,只用左手挥打,决定性的一击则是用扛在右肩上的半月刀。所以他绚丽地移动着脚步。不对,看起来简直像是上半身和脚各自移动的样子。那样的大块头居然像是在跳着优雅的舞步!
「呃啊!」杉森看到克莱尔的那副模样,他也气势汹涌了起来。杉森先踢了较低位置的野狼之后,再用长剑刺下去。野狼虽然闪避,但是它的背却还是被划开了。
「咕耶!」野狼发出奇怪的声音,滚到地上,然后就这么开始胡乱发狂。野狼背上的伤口烧了起来。在特克后面的费雷尔喊着:
「那是,那是银做的吗?这么说来,这些野狼,并不是真正的野狼!是死掉的野狼以基顿的力量破坏法则,才得以动起来的!」
※ ※ ※
这正如同昨天伊露莉所说的。这些野狼看到杉森那一把在晨光照射之下可怕地闪耀着的长剑,就不敢再有扑上去的念头。但是这些家伙为什么扑向我啊?
「真是的,搞不清楚状况哦!」
我怒视着野狼在底下的头,然后向下挥劈。野狼很快地往后退,趁着我挥剑时身体出现空隙的那一瞬间跳了过来。但我可是有从下面往上挥剑的特别手法!
「一字无识!」
喀啦!野狼被劈成二块之后,往两边飞得好远。哎呀,我的腰!我没有空看费雷尔惊讶地张开嘴巴的模样,我照样又再转了一圈,要不然我的腰会扭到。这时有某样东西碰撞我的背。我的背立刻传来被搔抓的声音,我脖子后面的毛都竖起来了。是野狼跑到我的背上了!我感觉脖子被滴到温热的口水。
「啊啊啊!」
我往后猛冲,撞到了墙壁。匡唧!墙壁倒了下来,我就这么跑进房子里面。天啊,我感觉天地倒转似地摔了一跤,接着灰尘和石屑快令人窒息般地飞扬着。在大白天能看到星星也不算坏啊!
我连忙起身转头看,那只野狼已摔断脖子了。我重新拿起巨剑,从墙壁被打出的洞跳了出去。
「修奇?你和那间房子有仇吗?」
莎曼达看到从房子里跑出来的我,竟用这句话对我打招呼。我则向她挥出了巨剑。莎曼达大吃一惊,但我其实是要砍逼近她身旁的一只野狼。实在是砍得太急速了,我无法控制力道,结果砍到了地面。野狼和我的巨剑都陷进地下了。哎呀!
怎么常常会出这种事呢?
莎曼达这一回吹起了口哨。吹口哨?这些经验丰富的冒险家可真是古怪。可是为什么我的巨剑会拔不起来呢?!靠在另一边的墙上的伊露莉看到我这个样子,立刻跑了过来。
「哦哦哦!」
那是克莱尔的赞叹声。伊露莉好像闪电击出的模样似地,曲曲折折地跑过那些狼之间。那些野狼跑向伊露莉,但是每一次都只能扑了个空。有一只狼本来想咬伊露莉的脚踝,但伊露莉立刻向前一跳,然后拄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