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呃,咦?这又是什么话啊?涅克斯发了疯似的吼叫声,响彻了整潭湖水。
“你连狗都不如!你不要动不动就张开你那张臭嘴!”
杉森讶异地说道:“野狗和秃鹰会打架,泰半是为了一块腐坏的肉。但是现在好像有比坏掉的肉还更复杂的问题存在着?”
“谢了。你下次也帮我把话都讲完吧。”
杉森嘟起嘴巴,开始观察侯爵。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对话呢?我们大家都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什么话也别说,静观其变就是。就在我们都闭上了嘴巴后,侯爵又再用一种反倒听来有些亲切的稳健语气,说道:“涅克斯,你还记得的。当你再也看不见世上的曙光,差点没命的时候,是谁救你的?分裂后的你,大概也没法儿说你脑袋里这件事已不复记忆了吧。如果你没忘记的话,应该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你倒是回答看看。是谁救过你。”
“混蛋!是谁害死我父亲的!”
怎么回事?是在说卡穆·修利哲之死吗?侯爵摇了摇头。他说道:“事情不是那样的。”
“是你这家伙害死我父亲的!”
“事情不是那样的,涅克斯。那件事即使我当时不说,也一定会成为众所周知的事实。卡穆虽然是你的父亲,但他只不过是个选择了令自己无法承受的爱情,是个心智疯狂的人而已啊。他逾越了不能逾越的事,不是吗?他是个夺兄之妻,破坏人伦,罔顾兄弟之情的人啊。他是罪有应得才死的啊。”
侯爵他说:即使我当时不说?等一下,刚才侯爵是那样说的吗?
吉西恩呻吟地说道:“那么说的话……,是侯爵把偷情那件事……”
原来是侯爵去向罗内·修利哲告发的!
天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来是哈修泰尔侯爵知道了亚曼嘉·修利哲和卡穆·修利哲间的恋情,于是向罗内·修利哲告密的呀!所以罗内·修利哲才会杀了卡穆。涅克斯放声嘶喊着:“你骗人!是你忌妒我父亲!”
“涅克斯!”
“因为哈修泰尔家族没有任何人可以成为克拉德美索的龙魂使,而你因为我父亲卡穆·修利哲成为克拉德美索的龙魂使,所以嫉妒他!然后为了夺回克位德美索,就害死了我父亲!你这个暗地里打着鬼算盘,还装出一副假绅士模样的家伙,别再用你那满口的仁义道德来唬人了!”
怎么会这样……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杉森,有没有什么话可以畅快地形容现在目前的这个状况呢?但是连杉森也惊讶地张大嘴巴,只是听着他们的对话。反而是温柴紧皱着眉头,说道:“Kjaeri,Talkomana ziishinu vohai……”
“什么意思呢?”
温柴似乎没听到我问的话。他只是用锐利的眼神看着在互相辱骂的这两个人。简直就像野狗和秃鹰在争吵!这个时候,哈修泰尔侯爵又再喊道:“你要说就直说,别跟我耍嘴皮子!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
“罗内·修利哲杀了自己的弟弟,他连自己的夫人也打算杀掉时,是我救了她。所以你才得以出世。没有我的话,你怎么可能会活在这个世界上呢!还有,你说我嫉妒卡穆·修利哲?你说的是那个救了亚曼嘉,也把你救起来的我吗?”
“哈哈哈哈!”
涅克斯开始咯咯笑了起来。如果说他像发了疯似的发火,或是张口结舌地愣在那边,还说得过去,但是为什么他要咯咯笑呢?涅克斯停止了笑声,说道:“是这样的吗!真的是这样的吗!”
“确实是这样!”
“你是说你救了我母亲?”
“所以你才活了下来的,不是吗!”
“狡猾的狐狸掉到自己的诡计里了。你这个疯子,我对这件事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那时候的情况,我母亲早就告诉过我了!”
哈修泰尔侯爵没有回答。他只是一直瞪着涅克斯。我听到涅克斯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怎么不说话了?要不要我直接说出来?你可以救得到我母亲是因为你就在旁边!也就是你眼睁睁地看我父亲被他的哥哥杀死,然后才去救我母亲的。我说的没错吧!”
哈修泰尔侯爵什么话也没回答。他只是皱着眉头,一直望着天空。涅克斯长长地嘶喊着:“要不要我来说明原因?”
“没那个必要。”
“哈哈哈!我以前一直很好奇!我是说你为何救了我母亲的事。在我知道那件事之后,我想了很久很久。”
“……别再说了。”
“结果你这家伙收养的龙魂使小孩,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提示。然后再听到哈斯勒的转述后,我已经完完全全地了解了!”
“我叫你别再说了!”
“你要创造龙魂使血统!”
创造血统?龙魂使的血统?咦,这就是哈修泰尔侯爵恶名昭彰的罪行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的事了,为何要再提呢?侯爵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斜照着的月亮在涅克斯的背后闪烁着。涅克斯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头看到月亮之后咆叫的野狼。他像是在长长地悲鸣,但却笑着喊道:“哈哈哈哈!你为了得到迪特律希,就杀了他母亲,就跟你为了得到我就杀了我父亲是一样的意思吧?你为了得到卡穆·修利哲这个当代最佳的龙魂使血统,所以才这么做!不是吗?”
艾赛韩德。算我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在后面一直敲我脑袋呢?
但是我却看不到艾赛韩德。真是的。那么,为何我的头会这么痛啊。
太阳穴像是被谁按着不放,简直就像是在额头中央长出了一颗松树。
似乎有很多树根钻进脑袋里去……,我怎么胡思乱想起来了。
杉森强忍住一直想拔剑的动作,不停颤抖着他的手。他大概是想拔起剑,刺向侯爵吧!这和我心里想做的一样,所以我知道,杉森。
若不是达兰妮安的警告,我早就当场让侯爵下跪,用高兴的心情在侯爵的背上刻上他所有罪状了。侯爵这个恶毒的人类!他把人当成什么来对待啊!
杉森终于忍不住喊道:“侯爵!他说的是事实吗!”
侯爵没有回答。他仍然还是仰着头,看着飘浮在夜空中的涅克斯。他不回答是什么意思啊?吉西恩用喉咙沙哑的声音,很吃力地说道:“我要更正刚才说过的话才行。判你绞刑实在是对你太好了。”
抬头望着天空的侯爵,头部突然移动了。他不耐烦地瞪着吉西恩。他那种眼神不像是人类的眼神,而是像一头野兽在怒视的眼神。
他虽然嘴角上扬,却不是在笑。
“乞丐与流浪汉的王子,斗胆请问您是在判我的罪吗?”
令人讶异的是,吉西恩并没有生气。
“对。我是一个不折不扣,不够资格来使优比涅的秤台平衡的人。”
吉西恩的声音很低沉平稳,但那只是像溃决前的河堤的那种坚定。我可以深深地感受到在那种声音下,蠢蠢欲动的巨大力量。吉西恩说道:“但我是拜索斯。而且,现在信奉的是秃鹰与光荣之神亚色斯。”
侯爵虽然变得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不过他还是向后退了一步……。他用尖锐的语气说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难道你跟你妹妹一样是在家修行祭司吗?
你怎么可以直接信奉亚色斯!你怎么可以把神放在你这种体内流着污水,而不是流着血,拥有拜索斯之名的人身上呢!不要胡说八道了!”
“我的体内流着污水,而不是血?”
吉西恩拿起了剑。温柴快步跑去,向吉西恩说道:“你发过誓。还有别忘了达兰妮安的警告。”
“呃啊啊!”
吉西恩大声一喊,但是没有拔出剑来。哈修泰尔声音低沉地说道:“呵呵呵。坚守你的誓言吧,亚色斯的骑士。坚守亚色斯的光荣吧。”
吉西恩脖子都暴出青筋了,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哈修泰尔。真是的,那家伙简直就是利用“自己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山的”这一点来保命嘛。这个时候飘浮在半空中的涅克斯,说了一句大快人心的话:“哈哈。我可没有发过誓的记忆。”
侯爵一下子又变得慌张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他是一面跌跌撞撞地后退,一面看着上空。涅克斯冷笑着说道:“你是叫希欧娜吗?你说你是我的同伴,是吧?如果说你救了我的命,那现在也把我的意志救回来呀。帮我把那个垃圾给毁了!”
但是希欧娜什么话也没回答。涅克斯忍不住大叫:“你在做什么啊!”
这个时候希欧娜才低声地回答,那是一个勉强听到的声音。
“涅克斯。我没办法接近那座湖泊。那里是妖精女王的领土呀。”
“混蛋,去取得她的允许不就成了!”
“你是无法理解的。反正我是不能接近达兰妮安的领土的。而且……,很抱歉,因为这是我的计划,我没办法帮你。”
“你,你的计划?”
希欧娜不再多作说明。她简短地念了几句,两匹灵幻骏马就无声无息,连踩踏的蹄声也没听见,就向后转过去。涅克斯开始咒骂:“真是的!如果你不帮我,就让我下来!不需你帮忙了,你让我下来!”
但是希欧娜连听也不听。她毅然决然地将灵幻骏马调头,开始朝挡住了天空的山的方向飞去。涅克斯不断地高声尖叫着,他们就这么完全消失在山后了。
我们茫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直到温柴说了一句短而有力的话,我们才清醒过来。
“哼!他走掉了!”
啊,涅克斯确实是走了!可是我把头低下来,才知道温柴说的不是涅克斯。哈修泰尔不知在何时已离开湖边,回头往山上走了。
温柴突然用充满杀气的眼光看着吉西恩,低声地喃喃说道:“要不要去追他?”
吉西恩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非常愤怒的眼神看着山岭。就在杉森用惋惜的表情看着吉西恩和侯爵的同时,侯爵就已经走在很高的山路上了。太迟了。现在追过去,除了和侯爵的部下正面冲突外,又还能做什么呢?吉西恩直接指出了这个想当然尔的事实。
“不必了。我们回去吧。”
吉西恩说完话的同时,将身子向后转了过去。他直接往御雷者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却突然看着湖泊。他面向湖泊的方向说道:“感谢您今晚多次对我们大力鼎助。妖精女王。谢谢您帮我们挡下侯爵,帮了修奇。愿妖精女王之名永远光荣常在。”
吉西恩说完后,以沉重的动作骑上了御雷者。然后我便向着湖水说道:“谢谢您。亨德列克的达兰妮安。”
我没有什么话要再说了。我也往后退了一步。一直在旁观看的杉森。一脸尴尬的表情,左思右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是的,谢谢您!”
杉森说完后就退到后面。温柴什么话也没说。我骑上杉森骑的马,坐在他背后,开始往我们一行人的方向走回去。
我一面坐在杉森的背后登上山路,一面往后瞧。从湖水中四射出的红色光芒已消失无踪,不留痕迹,雷泊涅湖水就只是一潭笼罩在静谧的夜晚下的山中之湖罢了。我看着深黑宁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一点也不像才在不久前发生了一阵大骚动的地方。但是一上了山路,就看得见侯爵一行人在急忙收拾的模样。看来他们熄了点燃的营火而改成拿火把了。他们想立刻追赶我们吗?但是不一会儿,火把队伍却开始往梅德莱岭山上爬。
“侯爵要回去了呢?”
杉森听到我说的话,于是让流星停了下来,转过去看后面。这个时候,吉西恩说道:“看来他们是因为妖精女王,没办法走湖边的路,只好绕过湖水,迂回而行的样子。虽然很花时间,可是也没办法。”
“啊,这样啊。”
也就是说,他们还是要追我们追到底喽。但是绕这么一大圈,是没法很快就追上来的。我们可以稍微喘口气,慢慢来了。
※ ※ ※
可以喘口气慢慢来?谁说过这句话的?
首先发难的是杉森。杉森完全忽视理性的对话,高尚又有品味的手段,就开始摇我的手脚。然后我一边被杉森掐手脚,一边听卡尔斯文的责备,这真是一个在精神健康层面上相当有害的经验。真是的,在青少年脆弱的心里,正是青春飞扬,若在这个时候在心里留下了人生的污点,那该怎么办呢!(呃,鸡皮疙瘩掉满地了。)
“我是被逼的……,呃啊啊!”
“就算是这样。我不认为你对于自己这种独断的行为,还有什么特别可辩解的话。尼德法老弟。当然,现在去想象你当时身处的那种情况,在面对如此令人不悦和怆惶的情况下,还能同时以冷静的头脑和充分的思虑来处理诸多的困难,这一点我是肯定的。可是,就算是这样,你的决定和之后随之而来的一连串惊世骇俗,吓人的事件中,若是追究起来,虽然许多危险的要素没有真正发生,但却是充分地存在的这一点看来,我认为你的决定在许多角度上有待批评。”
拜托你不要讲一长串又臭又长的文章,好吗!会把人家搞得神经错乱的耶。而且卡尔的话说得越长,杉森就欺负我越久啊!
“呵嗯,真是的,那个。这家伙!你做事真没诀窍!怎么可以把其他人都叫醒呢?”
天呀,连艾赛韩德都这样。没人站在我这边了!
“不要再讲了,卡尔,艾赛韩德。修奇也是在胁迫下才做出这种事的。而且也没发生什么糟糕的事,就算了吧。”
亚夫奈德!亚夫奈德!如果我一回到我工作的地方,我会给你准备最高品质的十箱蜡烛当做礼物!但是卡尔却无情地摇摇头。他说道:“也不想想看我们一行人晚上的时候才好不容易才拉开了和侯爵的距离。可是尼德法老弟却不把大家的辛苦当一回事,犯下这种无知的罪。”
“那是因为被逼迫,不是吗?现在就原谅他吧。”
“嗯……,好吧。费西佛老弟?现在快放了尼德法老弟电。”
杉森马上用浓厚的鼻音,有些呼吸困难地说道:“听到了没?放手啊,这小子!我叫你别把手指头塞到我鼻孔里!”
我怎么可能会是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