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的有难民涌进首都了。我看她不但穿着褴褛的旅行服装,而且也还不太会卖东西,可能才刚到拜索斯皇城不久吧。所以才想试着做那种生意。”
“是这样吗?嗯……。可是你未免也给太多了。那个女孩子如果因此而期待每天都有那种好运气,那可怎么办?”
“期待那种事,会很傻吗?庇佑纯洁少女与精灵的卡兰贝勒每天会将一个像我这样的幸运少年送到那个少女身边,来回应她的这股傻劲的。”
一直在雕刻木块的温柴听到我的话,噗嗤笑了出来。不过,他一看到妮莉亚拿起一块饼干,往上丢了之后用嘴巴直接接起来的模样,就一面嘀咕着一面皱起眉头。妮莉亚看到温柴那副表情,两边脸颊便立刻涨得鼓鼓的。她想说话,可是嘴里塞着饼干,根本无法说出话来。我咯咯笑着把篮子拿给马夫座位上的人。
“杉森?你要不要吃?”
“饼干?我不想吃。”
“不,我不是问饼干,是指篮子啦。”
“嘎啊!”
篮子盘旋在车顶和马夫座位之间,所以我透过车窗把篮子递给了马车里的人。虽然马车里面传来了杰伦特的欢呼声,但不久之后杰伦特用啼笑皆非的声音喊道:“艾赛韩德!你拿走那么多饼干,叫我们怎么办啊!”
这时候,我们已经抵达市场了。
市场的气氛也确实让人感受到这是首都的市场。在这里如果有买不到的东西,那可能是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吧。各式各样的水果和食物整齐排列着,令人看了垂涎三尺。而且还有一个男的喊着跳楼大拍卖,用很低廉的价格来诱惑客人的脚步。虽然我无法确定,但我想那个男的可能明天,甚至后天也会继续说自己是最后一天做生意,要去跳楼了吧,哈哈哈。在他旁边有另一个男的技高一筹,叫卖着说今天要出清货物,打算要回故乡去了。那个男的故乡应该就是在拜索斯皇城吧。温柴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沉浸于思念中,看着某个布匹商人在挥摇着的布匹。
“你为什么露出那种暗沉的表情呢?”
“暗沉……,唉。因为我看到棉布了。”
“棉布?你是指用棉花制造出来的布吗?”
“你知道的倒不少。棉花是被炎热的阳光晒着长大的植物。我从没想到会在这北部地方看到这种布。”
“啊哈。”
温柴用柔和的目光看着那棉布,还用仿佛要睡着了的低沉声音说道:“新年一到,我们会用那种布做成Guavrawn来穿……。杰彭的未婚小姐全都很娴淑,绝对不会出门在外抛头露面。但是人们看到绣在Guavrawn的刺绣,就可以看出这个小姐的手艺和人品了。通常我们都会说,某户人家的小姐所做的针线活儿很性急,或者某户人家的小姐所做的针线活儿很温馨,用这种方式来形容。”
“针线活儿……很温馨?”
“反正就是有这种形容语句。我也不太懂。”
可是,我真的搞不懂耶。在我们家,拿着针线常常刺到手指头的人正是我啊。如果不拿针线缝缝补补,衣服常常根本没有办法穿,所以我是迫不得已才做针线活儿的,但是再怎么样也不会觉得针线活儿很温馨啊?呵,真是奇怪。
“杰彭的未婚小姐们会用Guavrawn的手艺来夸示自己,所以到了年底,就会常发生一种事。漂亮的包线会全都卖光,然后针线活儿手艺很好的那些妇人家就会受到盛情款待,每一户都争相邀请。”
“啊哈?她们一定很厉害喽?不对,等等!那么那些未婚小姐是由已婚妇人帮忙做针线活儿的吗?”
温柴表情讶异地看了我一眼,就噗嗤笑着说:“男人不能干涉闺房里的事。所以针线活儿是由未婚小姐做的,还是由那些已婚妇人做的,是只有她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啊?”
“不过,据我所知,大部分都是由妇人指导,由未婚小姐亲手做针线活儿。妇人们在邀请的时候也会这么说:‘我们家愚笨的女孩子手艺笨拙,如果她见识到夫人的灵敏手艺,必能启发开导其愚钝,夫人如能亲临我们的寒舍,我们必当感激不尽’。你可不要露出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表情。我说的可是拜索斯语啊。不管怎么样,针线活儿是未婚小姐的自尊心问题,假使真的可以看出是谁的手艺,而说出对她怀疑的话,那会是非常无礼的行为。有关于Guavrawn刺绣,流传着很多有趣的故事。有一个故事讲到一对离散的情人靠着刺绣手艺来重新团聚在一起,还有一个蚂蚁为了一个手受伤的小姐而代替她刺绣的故事。”
“哇啊!讲给我听吧!”
“我没有什么心情讲故事。而且我们有事要做,不是吗?”
有事要做?到市场买东西?哼。这时候,妮莉亚说道:“嘿……。连脸孔都没看到,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就只以刺绣手艺来挑女孩子,杰彭男人未免也太可怜了。”
随即,温柴的眼里就好像快喷出猛烈的火焰。这实在是变化得太突然了,不但是我,就连妮莉亚也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温柴。温柴像是要把妮莉亚给吞噬掉地瞪了她一眼,接着就转过头去,用被压抑的语气,说道:“修奇,你跟她说,刺绣是那些未婚小姐的高贵品德。那比起美丽的容貌或者令人眼花缭乱的身材还要来得更加高贵。”
“他这么说了。”
“什么?那个也算是种品德吗?”
“修奇,你跟她说,自己不会的东西就鄙视的人,是再笨不过的笨蛋。”
这次就连我要传话的空档也没有。因为妮莉亚已经尖锐地回话了。
“什么啊?你说谁不会呀?那种穿针引线,在一块布上刺来刺去的事,谁不会呀!”
温柴撇过去的侧面脸孔浮现出了微笑。那是一个含有相当轻蔑意味的笑。温柴不再说任何话,然而光是看他那副阴险的笑,就等于是听他讲了数十句的话。妮莉亚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红的。
“你现在是认为我死都不可能会刺绣吗?”
“你跟她说,为了要证明她并不是死都不可能学会刺绣,她不必因此而去死。”
温柴的答话虽然很平静,但是妮莉亚更加竖起她的眉毛。
“是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等着瞧吧!”
等着瞧什么呢?妮莉亚突然翻找着绑在马车上面的那堆行李,因为马儿们都被绑在马车上了,所以没用到马鞍,她把那些马鞍翻找出来,并说道:“修奇!针和线在哪里?”
“呃。你难道想在这上面刺绣?还有你是想缝什么呢?”
妮莉亚随即转过头去,一直盯着我看。她的嘴角悄悄地上扬,同时我感到一股冰冷的感觉。
“不,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只撕你一点袖子。我会很灵巧地把它天衣无缝地缝回去。”
“不可以!请不要过来!啊!放开我!”
呃。这种情况真的有点奇怪耶。此刻这番话明明不是我讲出来的话呀。我和妮莉亚都呆呆地同时看向同一个方向,那里竟然有一个少女被几名健壮的男子抓住手腕拖着走。要拉那个少女走的男子总共三个人,全都体格非常魁梧,而且还佩带着剑。那个少女虽然想要反抗,可是根本不可能反抗得了。在他们旁边的一些商人或者市场客人都只是惊讶地往后退,根本没有勇气帮助少女。我立刻从车顶跳下来。砰!哎唷,我的脚掌好痛啊!从我身后传来了妮莉亚的声音:“好,为少女着想的幸运少年,又再一次要出……已经去了?”
※ ※ ※
先不要拔剑吧。我想先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再行动。随便乱说话或胡乱行动是不行的。我以迅捷的步伐走向那几名男子之后,郑重地开口说道:“请问,你们一次也没谈过恋爱吗?”
我这样问很慎重了吧?哈哈哈!紧抓住少女的那名男子没空回头,可是其他两名男子则是用啼笑皆非的眼神看了看我。其中比较靠近我的一个胡须仔说道:“你说什么?”
“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护送女伴的技巧很差。”
在一旁围观的其中几个人爆笑了出来。胡须仔着啼笑皆非地看了我一眼,嘻嘻笑着说:“你这家伙可真是好笑。这不是小鬼你管得着的事,滚蛋!”
正当我还想再说一句话的时候,我看到胡须仔后面被拉着的那个少女的脸孔了。咦?她的脸孔我好像似曾见过?是在哪里呢?此时,从我后面传来了我早就料到会有的声音。
“如果是小鬼管不了的事,那我可不可以管啊?”
我并没有回头看。因为我想尽情看那个胡须仔发现杉森时圆睁的眼睛。胡须仔皱起眉头,说道:“不要平白无故介入别人的事!有些事你可以插手管,有些事是你不能插手管的。”
接着就又有另外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了。啊,可是这个声音最好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
“我到现在为止,挺身而出的时候从不需要人答应。因为我很没教养……。喂,你这家伙!”
我就知道会这样。我看到在旁边围观的人爆笑了出来,我正在烦恼该怎么做才能看起来是和吉西恩不同伙的。胡须仔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苦恼不知该生气还是爆笑!而这时候杉森和吉西恩都各自站到了我的左右两边。嗯,好。这样看起来像是修奇和他的两颗星。
呵哈哈!这时候,第三颗星一面走来,一面说道:“咦?这个少女……是艾波琳·哈修泰尔?”
我一听到卡尔的声音,这才想到她是谁。没错,他说对了!是艾波琳小姐。她不就是迪特律希的姐姐?她曾经到独角兽旅店找过我们。可是这个少女在这里做什么呢?
胡须仔露出惊慌的表情,说道:“咦,你们几个家伙怎么会认识我们家小姐”
小姐?吉西恩歪着头,疑惑地问道:“你们,是哈修泰尔家的仆人吗?”
吉西恩一说完这句话,不只是胡须仔,就连另两名男子也全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可是那个胡须仔好像原本就是慎重行事的人。
他看了一眼吉西恩的脸孔之后,歪着头问道:“是没有错,可是敢问各位是什么人呢?”
咯咯。他突然语气变得很有礼貌了。看来他们几个人真的是哈修泰尔家的下人吧。吉西恩双手交叉在胸前,斜视着胡须仔的脸。
吉西恩把手交叉之后,端雅剑随即好像觉得很没趣地嗡嗡作响了起来,而胡须仔一听到那个声音,脸色却开始大变。胡须仔面带苍白的脸孔,正要努力把喉咙里要说的话吐出来的时候,吉西恩先开口了。
“我叫吉西恩·拜索斯。”
“殿下!”
三名男子井然有序地跪了下来。啪啪啪啪!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他们练习很久的动作。在一旁围观的那些人可能因为市场的吵嚷声,没能听清楚吉西恩说的话,所以他们个个都表情讶异地看着那几个跪下来的男子。
他一跪下来,吉西恩就露出很厌烦的表情。那些男子跪下来之后,艾波琳虽然可以自由行动了,但她还是不知所措地看着吉西恩。
吉西恩摇了摇头,说道:“请全都站起来吧。”
“请,请原谅我们的……”
“我不是叫你们起来吗?”
那些男子一听到吉西恩富有威严的话之后,全都马上站起来。
卡尔往前站出来,说道:“各位既然是哈修泰尔家的人,为何在这种市集之地强拉着艾波琳小姐呢?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此时,艾波琳往前跑了出来。那些男子虽然想去抓她,可是在这种意外的情况下,他们无法动手抓她。艾波琳像是要跌倒似地跪在吉西恩前面,紧抓住吉西恩的腿。吉西恩表情慌张地低头看的时候,艾波琳用急促的声音说道:“您是那位王子大人吧?离开皇宫之后在外流浪的吉西恩王子大人,是吧?而您则是那个领地的,迪特律希去的那个领地的全权代理人,是吗?”
吉西恩和卡尔愣着点了点头。艾波琳随即说道:“请救救我吧,请不要让这些人把我带走!拜托,王子大人!”
在旁边围观的人一听到王子两个字都惊讶地张大着眼睛。可是我对于艾波琳的话更是惊讶不已。没想到竟然有贵族小姐想逃避自家的仆人?胡须仔的眼睛里好像有一道闪光在瞬间掠过,他说道:“殿下,我是在哈修泰尔家服务的沙姆尔·德莱伽。这是哈修泰尔家的家务事,殿下您可以不用管。”
吉西恩到现在还是面带着惊慌的表情,他看了一下艾波琳,又看了一下沙姆尔先生,如此反复地看着他们两人。艾波琳拉住吉西恩的腿,喊道:“我不要!我绝对不要回去那个家!我不是哈修泰尔家的人!这怎么会是哈修泰尔家的家务事呢?这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小姐!”
沙姆尔用强硬的语调说道。此时,吉西恩举起手来阻止沙姆尔再说下去,并且扶起艾波琳。艾波琳抽泣着站了起来,吉西恩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他转过头去,说道:“妮莉亚。艾波琳小姐先拜托你了。”
妮莉亚早已经下了马车。她往前走过去搂抱住艾波琳,吉西恩则是挡在她前面。沙姆尔的脸色开始变得很凶悍。
“殿下!”
“谁是主人啊?”
“咦?”
“你是主人,还是这个小姐是主人?我从没听过下面的人可以强制上面的人。这件事情,套用一句你说的话,这是哈修泰尔家的家务事,我可以不用管,但是这种下令上从的事,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不仅因为我是身为负责监督国家所有礼法的王室成员,而且也因为我是一个有责任拿着剑保护弱者的骑士,所以我应该插手管这件事。”
沙姆尔的脸上浮现出为难的脸色。另外两名男子也和他一样,同时露出一副僵硬的表情,往前站出去,我和杉森也一下子站到吉西恩的旁边。可是吉西恩张开双臂,像是要推我们回去,并且往前站了出去。
“你说啊!谁是主人啊?”
沙姆尔用凶悍的眼神迎视吉西恩,说道:“殿下。当然我是艾波琳小姐的下人。但我是奉了哈修泰尔侯爵的命令,叫小姐回去。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侯爵大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