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去听从你的安排。”
“那你恐怕也无法安然度过这几天了。”澜苍威胁。
“谢你的好心提醒。我看还不错。”午木毫不留心,转头继续向宫殿内走去。
宫殿内,几位魔叹看到午木的归来,已迎了出来。
澜苍怒极,目中凶焰大胜,他将火系法力提升到顶点,双掌齐下,一股黑焰腾地燃起,怒卷着袭向午木。
午木万万没想到,一言不合,对方便突下杀招。
对没有修炼过法术的午木而言,这火系法术也足够厉害了!只听哗啦一声脆响,午木身上魔裳片片颤抖着,几乎碎裂开来。而法衣也几乎变成了炭黑色。午木一声不吭,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你这种主,本就不该出生!活着也只是浪费生命!”澜苍把对迦南离的恨意全发泄到了午木身上。他恨恨地冲午木啐了一口,还不解气。他本想还继续补上一掌,却见宫殿中的魔叹已跑了出来,这才罢手,转身飞奔而去。
迦南离到来时,午木的宫殿门口魔叹林立,护卫森严。若不是散言嬷嬷及时赶到,险些又酿成一场恶战。
“我猜过你可能会来。可你来得太晚了。”散言嬷嬷垂泪道。
法衣上的印记,是无可怀疑的事实。原来,早在救起午木之后,散言嬷嬷就在在那拥挤的沙滩上,打听到他与迦南离的关系。
已成为圣灵的散言嬷嬷,很清楚主的规矩:为了集中所有能量争取决战的胜利,当两位主同时诞生,只能选择最强壮的主留下来。午木既然已被遗弃,对方的圣灵以为他已死,肯定不会再来寻找,可一旦得知午木还活着,那同胞的迦南离却很可能找来,甚至可能会杀了他,来消除隐患。
她可以救午木一命,却不愿把这种种情况向他隐瞒。在午木懂事时,散言嬷嬷便向他说明了这一切。是否去与迦南离相认,她想由午木决定。
可午木只是付诸一笑而已。
“我有机会出生,又有机会被嬷嬷捡回,还有机会享受这12天生命,就是很大的福气了。其他的,再去苛求,又有什么用呢?他有他的生活,有他的梦想,我帮不了他,也不愿去打扰他。”
午木那时的回答,散言嬷嬷记得清清楚楚。也是从那时开始,她渐渐注意到,这午木对万事万物,都有着与众不同的想法。
曾经,她还为午木的不思进取而苦恼,但到了后来,她在不自觉间也被午木同化,也开始认为:能够尽情享受12天,起码算是另一种快乐。
而且,这样的午木,对迦南离没有丝毫影响,应不会导致杀身之祸吧!散言嬷嬷还曾这样想。
谁又知道,最有可能动手的迦南离没有出手,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呢?!
在散言嬷嬷的带领下,迦南离和阕寒见到了午木。午木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地躺在散言嬷嬷的结界里。而小望为了挽救午木的生命,也已耗尽灵力,无力地靠在一旁,那双眼睛,却始终痴痴地停在午木脸上。
迦南离看着午木。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阕寒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确信:他们就是那一对生命曾紧密相连的主。
他们的面孔是那么的相像。但一个硬朗,一个温和;一个昂扬,一个淡漠。这截然不同的气质,把他们清晰地区分开来。
“弟弟……”迦南离看着午木,在心里轻声叫道。
结界里的午木却好像听到了迦南离的呼唤,慢慢睁开了眼睛。的确,虽然迦南离没有发出声音,可他的耳边却清楚地感应到了迦南离的呼唤。
看着迦南离,午木脸上淡淡浮现出那种一贯的满不在乎的笑容。他用尽全身力气摇了摇头。
“不……”午木声音微弱,却清晰而坚定,“我不是你的弟弟。”
迦南离一怔,胸口如遭猛击,竟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你走吧。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宫殿也不欢迎你。”午木又说。
迦南离稳住心神,盯着午木。午木仍然努力笑着,可在迦南离锐利的目光下,那笑容渐渐黯淡了下去。午木干脆地紧闭上了双眼。
“你……保重吧!”迦南离说道。
多说已是无益。迦南离默默站起身,向外走去。阕寒和散言嬷嬷无声地跟在他的身后。
听见脚步声,午木悄悄睁开了眼睛,看着迦南离的背影。
除了小望,谁也没有发现,午木眼里深不见底的忧伤与眷恋。
“为什么你不理他?”小望问。她虽然还没机会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敏感如她,一看到迦南离,便清楚了他们之间特殊的关系。
“不要他。有你,我就够了。”午木这时还开起了玩笑。
小望一愣,忍不住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可一眨眼睛,泪水又滑了下来:“那请你答应我吧!请你活下去!请你一定要活下去!你说过,你还有7天时间和我在一起的。你记住,现在是第2天!”
午木似听非听,意识模糊起来。他很想对小望说些什么,可思维却停滞在另一件事上,无法移动。
不能拥有法术又有什么可羞耻呢?与互相屠杀相比,我更愿意躺在这里,哪怕是奄奄一息。我不想做你的弟弟,甚至不想让你知道我。但我会为你骄傲。所以没有法力的我,也不想成为你惟一的弱点……
午木混乱地想着,直到他在一阵烈火焚心的痛苦中,重新昏迷过去。
小望的目光始终温柔地停泊在午木身上。淡淡的光照在她的面具上,透过额头中的那点空缺,她感到额头上的些许暖意。这种感觉,仿佛初见那日,午木在额头上那深深的一吻。
正是因为这种感觉,小望才在面具上留下了缺口。而现在,恐怕只有这点温暖,才是她坚持活下去的惟一动力了。
散言嬷嬷将迦南离与阕寒送到了宫殿门口。
“谢谢你能来。”散言嬷嬷低声告别。
迦南离摇头:“不!我还会回来!等着我。我一定要救他!”
“谢谢你的心意。只怕……”散言嬷嬷的声音哽咽了。谁都能看出,午木的生命,危在旦夕。“你还是去做你该做之事吧!”
迦南离简短地说:“麻烦嬷嬷尽力保护他吧。我会尽快回来。”
离开了午木的宫殿,迦南离飞快地走着。
“去哪儿?”阕寒问。
“找澜苍!绝对是他干的!”
“你找到他也没用。别忘了,主的功夫,只会杀戮,可从未学过救治。”阕寒冷冷说道。
迦南离愣住了。
是呵!他自己怎么忘记了这最关键的一点?!找到澜苍,也没有用!杀了他,又能如何?无法挽回午木的性命!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迦南离颓然伫立,良久,一拳击在山崖上,石屑纷飞。
自己也只懂杀戮呵!和澜苍,又有何区别!
“这种伤,在传说中是有解救之法的。”阕寒想了很久,说。
“什么办法?”迦南离急问。
“据说,在寂灭海的某处,生长着一种叫黑晶藻,可以吸收火系法术的燥烈之气,或者可能治好午木。”
“走!”迦南离只觉得一口热血涌上胸口。
“很难。那是活在传说中的植物,谁也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而且,不知它究竟会在何处。”阕寒看着迦南离,那目光仍然冷静得不带任何感情,“你的生命也仅剩有限数天。你现在应该去寻觅召唤兽了。没有召唤兽,决战无法参加,你又如何胜利?况且,即使真的有黑晶藻,在那浩淼的海中,又能找得到灵藻吗?”
胜利!这个词,重重砸在迦南离心上。这么多生命,就是因为自己渴求的那个渺茫的胜利,死去了。
自己真的能胜利吗?失去了一切的胜利,又有意义吗?
“嬷嬷死了。弟弟,我不能不救。”迦南离沉默良久,一字一句地说。
阕寒沉默了。她看着迦南离,瞳仁迅速变幻着,那眼神,说不出是忧虑,是赞许,是讥讽,还是敬慕?或者,几种感情兼而有之。
会有这样的主吗?竟然会去帮助其他的主,而牺牲自己修炼和寻找召唤兽的时间?这宝贵的分分秒秒,都是在以生命为代价啊!尽管,这位主是他的弟弟,可大家都知道,注定最后只有一位主能活着!
阕寒一直认定,主天性便是凶残暴虐的生命,只知杀戮。因为主生下来就会修炼,而修炼完全以魔叹的性命为代价。所以,当几乎所有性灵,为主寻找召唤兽,为主抚育幼主,为主蓄养魔叹……都以扶助主为荣时,阕寒偏不。她偏偏幻化出铠甲,和主厮杀,以夺取主的法力,保护魔叹的生命为傲。
但迦南离的举动,如同有力一击,粉碎了阕寒心底的坚冰。
若说当初阕寒同意与迦南离回宫,打动她的是他高超的法术,那么此时迦南离的决定,才真正打动了阕寒的心。
在此之前,她最希望的是借助迦南离这更强大的力量,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此刻,阕寒突然感到,迦南离的心,和自己贴得那么近。
他前去找药就几乎等同于放弃了新生。这样的行动,不正和自己许久以来一直为魔叹所做的事一样吗?!
阙寒百感交集,呆呆看着迦南离,久久说不出话来。她意识到,身边的这位主的生命,对自己也开始有了特殊的意义。想到这一点,对去寻找那很可能是根本不存在的黑晶藻,她不由得开始犹豫了。
“真的……真的要去?”阕寒犹疑地再次问道。
迦南离回头看着阕寒,迎着她担忧的目光,他决然点了点头。
到了寂灭海边,阕寒指点迦南离如何使用法力,将身体重量上浮,变得轻盈。这对修炼过水系法术的迦南离来说,当然是小事一桩。
“然后,你握住我的手,不要惊慌乱动,就可以在海面上和平时一样奔跑了。”阕寒说。作为灵类的她,身体就是凝泪而成,可以自然浮于海面上。此时拉着迦南离在海面上凌波疾行,比陆地上的速度还要迅捷。
黄昏的寂灭海,远离主初会的喧嚣,又回复了平日的清冷寂寥。波光潋滟,海面柔滑如绸缎,绵延铺展开去,横无际涯。谁知那小小黑晶藻,到底又藏在何处?
迦南离与阕寒相携而行,踏过万里碧波,视野所及之处,皆是茫茫海面,无边无际。除了海水,还是海水。
海水蓝得温润、清透。海水似乎很浅很浅。向脚下望去,一眼便可看到海底的礁石。可实际上,海面距离那清晰可见的海底,有数万米之遥。
迦南离四处急切张望着,期望早日找到那传说中的黑晶藻。而阕寒神情淡漠,眸子却晶莹闪亮,不放过视野内出现的任何可疑之物。
寂灭海如同它的名字,仿佛在千万年的孤寂中早默默死去。漫漫一条海岸线,水面浩翰,茫茫无边,一路上,甚至连一只活物,都不曾经见到。
离开迦南离,微生一口气狂奔着回到宫殿。心口炸裂般的痛。
“你看看你的法衣吧。”这句话,梦魇般在心头缠绕着,在耳边萦回着,挥之不去。
看着回到宫殿、双眼血红的微生,黑舞吓了一跳。
“主,你怎么啦?”
微生一声不吭,直奔进密室,提出长剑,便冲出来,向着魔叹们一阵乱砍。
黑舞又急又怕,慌得跪下了:“主,你怎么啦?”
“别烦我!我要修炼!”微生怒吼道。
微生乱挥乱砍正杀得起劲,宫殿大门口,突然出现了澜苍诡异的笑脸。
“迦南离他根本不是因为你灵力低微而拒绝你。”一句话,澜苍就让手持长剑向他扑过来的微生停止了攻击。
微生张着嘴,呆呆望着澜苍。
“他现在受邪灵控制,无法自主。他接回宫的那个性灵,是个邪灵。如果你能杀了那个邪灵,他的法力会全部恢复,而且,你的心愿也不成问题。说不定,他还会甘愿寄生在你身上呢!”澜苍眼睛眨都不眨,就编出了一套真真假假的谎言。
可这番话,亲身尝过阙寒苦头的微生却深信不疑。
“怎么才能杀掉她?”
澜苍看了看一旁的黑舞。微生会意,让她退下了。澜苍轻声将修炼火系法术的要领,向微生简单地说了一遍。
澜苍计划着,借助微生接近迦南离的机会,利用微生重创阕寒,他再从中坐得渔翁之利。
当然,澜苍没有透露火系法术的秘密,也没有透露一旦修炼火系法术,微生以前所修炼的法术,便会统统废弃。只是,他说:若想练就亘火镜,要以性灵祭祀。
微生吃了一惊。他回头看黑舞。黑舞正缓步向宫殿内走去,她孤零零的身影在大殿中显得分外单薄。
“一定要祭祀吗?”微生犹豫着。
“你想想吧。”澜苍阴森森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不用修炼这法术。迦南离反正已拒绝了你。你就乖乖等着第12日的决战好了。”
微生的心一凉。他挺直了脊背,狠狠地点了点头。
为了修炼法术,微生把圣灵嬷嬷提前赶回了魔生林。黑舞看着微生反常的举动,惴惴不安却又不敢出言反对。直到晚上,微生突然抱住了黑舞。
黑舞心中一喜,还以为又回到了魔生林中那相伴而行的甜美时光。紧接着,她却发现微生只是令自己无法动弹,好让那澜苍来捆缚住自己,要自己的性命。黑舞的眼泪潸然而下。
“主,我的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黑舞一下也不挣扎,只是冲着微生一迭声地悲切追问道。
微生低着头,视线不敢与黑舞碰撞。他把黑舞交到澜苍手中,自己垂头闭目,跪在祭台下。
为了不让黑舞在魔火之阵里呼喊出声,招来其他的主,澜苍先毁掉了黑舞的嗓子。微生只觉得面前滚烫,脸上汗水潺潺直下。
黑色的火焰烈烈燃烧,真不知火中的黑舞,又会是什么感受?微生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抬头看去,黑舞却在火中一动不动,她已浑身焦黑,可眼睛却仍瞪得大大的,紧紧盯着微生,那目光中充满不解、痛苦、悲哀、绝望。
魔生林中黑舞娇怯的笑容、清脆的声音,又浮现脑海。微生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他摇晃着站起来,向黑舞扑去,口中喃喃叫道:“对不起!对不起!”
身体已经成焦炭状却还未散开的黑舞,听到了微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