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细细听她说完,苏格踉跄着险些没站稳:“那孟北现在呢?!”
可以想象得出,现在孟妈妈是用怎样绝望的表情对她说出实情:“小北,对,小北……他不知什么时候被那个女人注射了毒品!检查的那家医院我们已经给了钱封锁消息,可现在我们又不敢送他去戒毒所,每天看着他那个样子,我和他爸心里疼啊!我们就他一个儿子,怎么偏偏遇上这种事……”
苏格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赶紧追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毒瘾刚刚过去,闹了一天,才合眼。他爸也休息去了,我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打电话给你们。”
“……”
“小北在公司刚刚上手,如果让股东和外界知道他染上毒品,他这辈子就完了!我求求你们,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救救小北吧!……”从前一直高贵而文雅的一个女人,不曾为任何事而低声下气,为了孟北她此刻却颤抖着哀求。
“阿姨你先别急,你要我们怎么帮他?”
“帮他戒毒。”
“戒毒?”
“医生说所幸毒瘾还不是很深,狠下心戒几个月就可以摆脱,可我和他爸还有公司不能放下,一直在家守着他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我们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可是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小北一直浑浑噩噩的……阿姨求求你们……”
苏格被她的哀求吓得不轻,这当口那还管得上什么方便不方便:“阿姨你别这样见外,孟北是我和季茗的好朋友,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没有麻烦这回事!季茗这边还有几个镜头,拍完了我们立刻赶过去!”
孟妈妈连声的谢谢夹杂着无法言喻的辛酸,苏格听着都快崩溃了。
挂断电话后,她一边焦急地等着季茗,一边上网查询了一下关于戒毒的资料。
好不容易等到季茗收工,匆匆卸完妆,苏格拉上她就往外跑。
季茗一脸茫然:“苏格你赶集吗?!”
苏格严肃地扫了她一眼,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她往车里一推:“上车说。”
“你这什么表情?……”季茗不知所以地坐上车。
上车后,苏格直接报了孟北家的住址。
季茗看了看表,诧异道:“你不会要去他家蹭饭吧?”
“长脑子没?!蹭饭我用得着这么十万火急?!”苏格狠狠剜可她一眼,“我有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
“……说。”
“……孟北着了陈茉瑜那小贱人的道儿了。”她尽量平复语气,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
季茗错愕不已:“怎,怎么可能?!”
苏格冷笑一声:“我刚听到的时候反应和你现在一样,可阿姨斗哭成那样了,孟北又……唉,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那你接下来预备怎么办?”
“还能放着不管?先帮孟北把毒戒了,其他事……我们暂时也没有力气去想了吧。”苏格仰望着车顶,一声连一声地叹着气。
季茗只能点点头。目前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们到孟北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三月的春夜,天空朦胧,一颗星星都看不见,衬的四周的安静让人不禁心里发毛。
苏格抖了一下,轻轻抓住她,朝右边的房子努了努嘴:“都快半年没回过家了,不回家看看?”
季茗轻笑:“你不也是?”
苏格的神情带着挥之不去的无奈:“总觉得人长大了,会变,都不恋家了。”
她弯了弯嘴角:“好了,来的路上不是说好了,现在没有比帮孟北更重要的事?先帮他过了这道坎儿,总有回家的机会。”
苏格点点头,和她一起去按门铃。
没两秒,孟妈妈就跑来开门,见是她们,脸上立刻露出惊喜之色:“你们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她们进了屋才发现,偌大的客厅,原本琳琅满目的精美陈设都被洗劫一空,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不小的折腾,整个屋子一片狼籍。原本还不太相信的季茗看到这样惨不忍睹的场景,也不得不相信陈茉瑜就是个大骗子的事实。
“这是之前小北毒瘾发作的时候给弄的。”孟父叹息着,眉宇间满是疲惫。
之后,二人又详细地给她俩讲了关于陈茉瑜是怎么推诿着不让双方父母见面,怎样骗走了钱,又怎样趁他们去公司开会的空当将家里的值钱东西尽数搬龙后一走了之……说得眼泪直掉,悔恨不已。
“那女人抓到了吗?”季茗问。
“已经报案了,但还没消息。”孟父说,“……那些东西和钱我都可以不要,我现在只求小北能振作起来。”
孟妈妈人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握着纸巾拭泪:“我就是想问问陈茉瑜,问问我们家小北哪里不好?嫁给他哪里不好?她非要骗钱走人!还把小北害成这副人不认鬼不鬼的样子……”
季茗又递了几张纸巾过去:“叔叔阿姨,你们别太伤心了,为了那种人伤心不值得。钱没了所幸人还有救,我和苏格会尽力帮忙的。”
夫妇二人面面相觑:“就是这段时间麻烦你们在我和他爸去公司的时候照看一下小北,戒毒我们一点经验都没有,又不能送他去戒毒所……”
苏格说:“的确不能送戒毒所,先不说会不会传出去影响孟北的前途,那地方是不是真的有把握救孟北都无从考据,不管怎么样我们自己先试试……他人呢?”
“在房里。”说着,二人便领着她们上楼看。
二楼的情状更加惨不忍睹,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干净气派的屋宅,简直像刚刚发生过一场世界大战!
为了不吵醒孟北,孟妈妈开门的动作轻了又轻:“进来吧。”
苏格先进去,季茗跟在她后面,二人几乎是同时被房间里的景象给惊吓得僵住了。桌椅翻了一地不说,孟北的手脚都被绳子像捆精神病人一般死死捆着,眼窝深深地下陷,脸色惨白如纸,如同一个苍老的驼子蜷缩成一团——不过半个月未见,往日帅气逼人,意气风发,连今天要抓哪种发型都要再三考虑的少年已经被毒瘾折磨成这般不堪的模样,这要她们如何相信自己的眼睛?!
孟妈妈默默抹泪:“哪家父母能舍得把自己的孩子捆成这样?他要出去,他爸爸就用皮带一下一下地抽他,他疼,我们心里何尝不在滴血!可这个毒瘾非戒不可……”
听着她的话,光是想想就知道这段日子他们过得是怎样的辛酸苦楚。
看着现在的孟北,苏格的心仿佛被人用刀子狠狠剜了一刀,疼得她连骨头缝都在抽痛。
季茗宽慰孟妈妈道:“阿姨,放心,我们一定帮孟北把毒瘾戒了。”
三人退了出去。
“事实上我和他爸爸马上要去公司开一个紧急会议,你们看能不能……”
苏格立刻了然地点点头:“你们放心去公司,孟北这里我和季茗会好好看着。”
“我比较担心的是你们两个制不制的住他。”
季茗思虑片刻:“阿姨,家里门窗都锁了吗?”
“他爸爸早让人锁死了。”
“那就好,我们万一按不住,他也不能跑到外面去。”她松了一口气。
孟妈妈点点头,交给她俩:“这是大门的钥匙,我们走后你们就从里面上锁,那把锁是新配的,小北没有钥匙。”
“我们知道了。”
“……辛苦你们了。”
送走二人后,苏格立刻给正门上了锁。
然后,她们蜷坐在沙发上,觉得有些冷,就随手扯了条毯子裹上。
苏格挨着季茗小心翼翼地望向二楼:“季茗,我有点害怕。”
闻言,季茗嗤地一笑:“之前那么信誓旦旦地跟阿姨保证,怎么现在就怕了?”
苏格幽幽地瞄了她一眼:“你不怕?”
季茗一掌摁在她脸上:“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不怕,真的苏格,你现在这张脸都可以去拍《午夜凶铃》了。”
她戏谑的逗笑,苏格心里也没有那么发怵了。
其实,现在的孟北就跟一颗定时炸弹,毒瘾发作起来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这种情况换了谁
能不怕。可是季茗想着,如果她都说怕了,苏格还怎么撑下去?小北还怎么撑下去?
夜愈发地深了,窗外的灯火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墙上的大钟秒针的节奏有得更像一首催眠曲,不紧不慢地拨到了凌晨。
“……季茗,嗯……我好想睡觉。”苏格上下眼皮打得厉害,“叔叔阿姨怎么还没回来?”
季茗强撑着快磕到桌子上的头,迷迷糊糊地咕哝:“大概遇上什么棘手的问题了,快到了吧……孟北呢?……”
“应该还睡着。”她歪着脑袋,疲惫地笑着,“我觉得我的黑眼圈一定浓得跟画了烟熏妆似的……”
“你以为我好到哪里去?”季茗苦大仇深似的敲着桌面,“幸好明天不用录节目,不然粉底还不得扑得跟一面具一样!”
苏格呵呵地笑了两声,发现没了力气,就不笑了。
就在她们保持沉默快要撑不住睡过去的时候,从二楼传来一阵响动,在这宁静的凌晨显得格外突兀,吓得她俩瞌睡虫全跑了。
“孟北醒了?!”苏格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抓着季茗的袖子。
季茗拉她跳起来:“……走,看看去。”
心跳在此时显得异常的大声,二人忐忑不安地扶着楼梯上了二楼。
推门进去的时候,从屋里传出撞击木头的声音和孟北微弱的□。
“孟北?……”她们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
听到陌生而熟悉的她俩的声音,孟北浑身一震,停止了挣扎。他憔悴的眼中闪动着错愕,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继而疯狂地试图挣脱捆绑着手脚的绳子,试图逃开她们悲伤而小心的目光。嘴里勒着防止他毒瘾发作时咬到自己舌头的布条,他愤怒的吼声也变得含糊不清,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他似乎在说让她们走。
“小北,你别这样……我们都知道了。”季茗叹息着解掉了他嘴里的布条。
“是阿姨请我们来帮忙的。”苏格把被子扯过来给他盖好。
孟北的目光从没像此时这样复杂,他每一个字都像从灵魂裂缝里硬挤出来的似的:“你们走,我的事不要你们管!”
四下沉寂半响,苏格握住他的手:“我们不会走的,我们愿意陪你一起熬过去。”
“可我不愿意!你们走啊!别来管我!我不希望你们看见我这副模样!滚!——”他嘶吼着,像因惊恐而陷入暴怒的野兽,身体崩得紧紧的,仿佛只要一放松,他连最后的尊严都会失去。
她们没有立刻给他回答,过了一会,苏格反而平静下来了,看着他:“你说完了?”
“……”
“孟北,你真要我们走?真要这样自暴自弃下去?”她静静地注视着他,“你这些日子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我怎么这么不幸?我怎么就会染上毒品?我怎么会遇见陈茉瑜?事情变成这样我该怎么办?……你在想这些对吧?”
孟北无言以对,她说得没错,这些天他满脑子都是这些。
下一秒,苏格忽然毫无征兆地把他从床上一把提起来:“你的世界里除了你自己还有别人吗?你有替叔叔阿姨想过吗?!他们只有你一个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就放弃?!你想过我们看见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有多难受吗?!你这混蛋!缺了陈茉瑜地球还转不转?!我搞成这样都没有像你一样,你他妈的走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放弃!!”
一边骂一边止不住地掉眼泪,她真的受不了了,自从郑兮媛自杀后她就要受不了了。如果连孟北也就此毁了,她们这些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人还剩下什么。
她只是一个渺小的人,无法奢求更多,她不过想守护住那些明明她可以守护好的东西。
“小北,无论发生什么,我和苏格都会站在你这边,多难多苦,我们一起熬过去。”季茗坚定地告诉他。
“毒品这种东西,能戒掉么?……”在知道自己被注射了毒品后,他就没有再燃起过希望,新闻报导里多少戒毒戒不掉最后自杀的例子,同样是人,他怎么会比他们幸运到哪里去?“
“孟北,我相信能,你相不相信?”苏格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空洞渐渐被填满——也许能,因为她们,也许能。他这样告诉自己,他不能让这样满怀坚定的她们失望,也不愿自己就这样被划上句号。最后,他下定决心似的挤出两个字:“我信。”
有时候,“相信”是比什么药都要强大的奇迹。很多时候,看似不能改变的事,会因为一句“我相信”,使结局截然不同。
孟北哑声叹息道:“你们这两个傻瓜,怎么就赶不走呢……”
她们握着他冰凉的手,哭着笑了。
路再远,前方再艰难,总有一些人愿意陪着你往下走。他们什么都不怕,就怕想要守护的人忽然说要放弃。
“小北,你好好活着,活出你自己的一辈子。”
夜色浓郁,将屋里混沌的灯光拥抱在温柔的怀里。天空依旧不见那小小的星辰,大片大片晕染了世界的墨色,她们的声音在静谧中回想着,似乎终于传达到了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们都曾珍惜过
不知道在电视上看到过多少被毒品折磨的人,但是极是已经看过千百例血泪交织的事件,也绝对比不上她们现在亲眼看着那个曾经那样开朗鲜活的孟北被这玩意儿撕扯得死去活来的模样要来得辛酸刻骨。
“你们……放我出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孟北双眼充血,哑声哀求。十分钟前,他的毒瘾又发作了,虽然起初凭着意志坚持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苏格已经记不清这几天他到底发作了几次,每一次对于所有人都是一次筋疲力尽的折腾。
孟妈妈和苏格死拖住他,季茗跑去拿可以捆人的东西。
“小北!你回来!你不能出去知道吗?!”
孟北的神情想一个无助的孩子,焦急地望着她:“妈……妈我知道您最疼我了,您放我出去好不好?”
看着他扭曲的脸和干裂的嘴唇,孟妈妈咬紧牙关,将心头的不忍通通压了下去,含泪毅然摇摇头。
见求她没用,他立刻又转向苏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