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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车的骑车，走路的走路，到最后只剩下桑晓和汪远，两个人走得很慢，反正车站就在学校门口，也不远。
汪远走在桑晓的左边微微侧头去看她，昏黄的路灯下桑远干净美好的侧脸很清晰，她的手插在口袋里随着脚下走动高高束起的马尾一下一下地晃荡着，汪远觉得自己的心跳就这样随着她的马尾一下一下地跳动，他完全控制不住。
两个人一路无语，那段路很短，汪远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车站有点急了，他知道他和桑晓之间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隔着，是那次谈话还是什么别的？
一步一步地走近站台，他终于忍不住了：“桑晓，你是不是……是不是听到那天，就是那天，我和唐雷讲话了？”一句很简单的话，汪远却分了几次才说完，天气很冷，可是他的额头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什么？”桑晓偏过头来看他，“哪次阿？”
“就是两周前在楼梯口那次！”汪远急急忙忙说完，急切地等着她的答案。
“嗯！”
桑晓简简单单、云淡风轻的一个“嗯”字，汪远却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他喏喏地犹豫了半天，才又小心翼翼问：“那，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干吗生气？”桑晓很干脆地回答，汪远又没了言语，是阿，她干吗生气，为了自己的不喜欢吗？也许根本是自己一厢情愿，她根本是不在意的。这么想着，汪远有些难受。
他忍不住仔细地观察着她，也许她没有说谎，她确实已经不生气了，她没有不理他没有疏远他，可是却有一种无形的墙，仿佛暗钢铸成，阻挡在她和他的面前。
那是比起生气，让他更加难以忍受的冷漠和疏离。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又能怎么办呢？
汪远看着近在眼前的桑晓，觉得她离自己那么远，而这段忽然横隔在两人之间并且不断扩大的距离让他心中苦涩难掩。
汪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的眼神专注而真挚。
桑晓却不自觉地微微错开他的眼光，仿佛没事人一样看向汪远的身后：“哎，十一路来了，你赶紧回去吧，我先走喽，拜拜！”说着也不等汪远反应就摆摆手转身一跳一跳地离开了。
汪远看着她穿着白色棉袄的背影，沿着那条来时的路，沿着那一路的昏黄路灯，时而遮住月色，时而穿过寒风。那淡淡的影子忽明，忽暗，终于暗进了月色里。
汪远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地方隐隐作痛，让他无法掌控，让他无能为力……
道路
“这世界上一定有条，一直通往幸福的永恒，经历所有的一切都是寻找，为了踏上这灿烂的旅程，行云流水的喜悦，无忧无虑的生活，是我们喜欢的节奏……”
那天之后的唐雷突然变了一个人，上课他再也不会睡觉聊天看小说，盯着黑板炯炯有神的双眼让老师都不禁发毛；课间他也不再勾肩搭背胡吹瞎侃去小卖部，安安静静地看着习题让全班同学目瞪口呆；下了课他再不逗留篮球场游戏机室，发奋图强地连他爸都吓得眉毛直跳“这孩子怎么了，该不是有病吧？”。
庄晚晴说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
郭辉说世间儿女万紫千红，可怜的雷子怎么就只愿做牡丹花下的鬼呢？
林梦说这是不自量力耍猴戏。
许向阳说就算他考上了也没戏。
汪远说鸟儿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桑晓对于这种变化是心惊的，她突然觉得眉毛跳起来，害怕唐雷一不小心真的考进了前四十，那她到底该信守诺言往死里扛呢，还是耍赖撒泼死不承认，前者恶心了自己，后者作践了自己。桑晓忍不住头疼起来，所以她没有看到庄晚晴心里的神往，郭辉眼里的看戏，林梦嘴里的鄙视，许向阳语气里的占有，和汪远那一丝丝的酸溜溜。
就像现在，郭辉凑上去随口问道：“雷子，上厕所去？”
“我不会去的，你劝也无用，喂，郭子，你别拉我，我绝不做对不起晓晓的事情。”唐雷声音蓦地提高了八度，义正严词拒绝道。郭辉晕倒，无比郁闷，好好说着话，我何时劝过你拉过你了，再说上个厕所怎么就对不起桑晓了？难道和桑晓在一起就不能上厕所了？
桑晓坐在位子上听到了唐雷的话眉毛皱得更紧，满脸的愁苦……
好不容易熬到考完试，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老师要当堂发卷子公布成绩。大家问唐雷：“考得怎么样阿，有把握么？”唐雷似乎装模作样上了瘾，一本正经道：“不怎么样，还可以吧！”众人切一声各自回座位，什么屁话，“不怎么样”和“还可以”能放在一起用么……
老王慢悠悠地拿了卷子进来，还没有开始发就笑眯眯地让唐雷起立带头鼓起掌来，众人一愣，回过神来桑晓顿时一脸的愁云惨淡，林梦和郭辉满脸不可置信，许向阳忍不住捏起了拳头，庄晚晴倒是笑眯眯的，汪远面无表情，心却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一下一下跳得厉害。
唐雷站在那里笑得□，老王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石破天惊：“大家鼓掌，唐雷终于成功了，不容易阿，成功守擂，稳住宝座，倒数第一三连冠阿！”
“哈哈……”顿时教室一片大笑，桑晓闭上眼抚了抚胸口长长舒了口气，郭辉和林梦飙地眼泪都出来了“I服了U！”，许向阳大笑着回头拍了愣住的唐雷一把“好孩子，不容易阿！”，庄晚晴有点失望，汪远却觉得眼前的唐雷比任何时候都要顺眼……
发完卷子就要放假了，一群人闹哄哄地商量着暑假去哪里玩，唐雷倒是很快就调整过来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太容易得到就没有乐趣，桑晓是他一辈子的事业！
这句话在当时谁都没有上心，谁也都没有料到竟然一语成谶。
林梦考得不好，可以预料到这个寒假将是多么的悲苦：“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出去完阿，估计这个寒假都得在家补课！”
唐雷和她天生相克：“让你妈少操这份心了，脑子不好使有什么办法，这也不能全怪你不是？”
“你脑子好使！”林梦反唇相讥，“脑子好使怎么就考倒第一阿，活该你追不上晓晓。”
“你那纯属嫉妒，猪脑子猴面子，活该没人追你！”
“稀罕，要是你这样的就算男人死光了也不要你！”
“切，谁会追你？追猪也不会追你！”
“你那是当然了，同类相吸我能理解！”
……
两个人一来二去吵得热烈，旁边人看得兴趣盎然，许向阳看不下去了，上前拦住唐雷：“好啦，你还有完没完阿！”又回头象征性地挡了一下怒发冲冠的林梦，林梦正好扬着手在说什么，这么一挡不偏不倚地碰上了许向阳的手。本来就是冬天，许向阳的手却带着微微的温热，只是一点点，却灼伤了林梦心里的某一根神经，手忙不迭地收了回来，谁也没有看到她耳根灼灼地热了起来。
汪远心里想着总要找机会和桑晓相处，好化解彼此之间那种莫名的疏离，这么一个多月来他被心里的那点烦躁和难受折磨得死去活来，眼看着就要放假了，如果不找机会解决那么恐怕一个多月之后情况会更糟。带着这样的心思，他试探性问：“要不然寒假我们去溜冰吧，就是中山路上的那个百迪，我妈单位发了体验券，不用花钱，完了我们去亚玛逊吃烧烤，我爸一朋友开的！”
“百迪？就是那个里面喝杯水都要好几十的？”郭辉见汪远点头一下子热烈起来，“好阿，我早就想去了，就是太贵了一直没敢去。”
这么一说众人都积极响应，只有桑晓皱了皱鼻子：“我还是不去了，去年和我表哥去溜冰摔伤的到现在还很疼呢，心有余悸，呵呵，你们去吧。”少了一个人大家都觉得没意思，尤其这个人还是桑晓，没了她林梦和庄晚晴都不自在，唐雷他们也没了动力。
郭辉又说：“要不然我们一起去杭州吧，这边过去没几个小时就到了，我妈去年和单位同事一起去过，老好玩了！”
怀春少年自然是对西湖向往的，尤其是那里还有着赚人无数眼泪的白娘子的故事，可是庄晚晴又犹豫了：“太远了，我妈妈肯定不让。”
……
众口难调，商量了半下午也没有得出结论来，大家也没了原来的热情，只有各自回家说到时候再看着办了。
时间过得很快，大半个暑假桑晓都懒懒得呆在家里，加上天气冷更加不愿意出门，本来约好的同学聚会也一直没能实现。
这段时间桑爸爸很忙，说研究院在和市委合作什么项目，很重要的样子，桑晓一向不关心这些，直到这天桑爸爸妈妈出门前看她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说她反正在家也没事，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便硬拉着桑晓出了门。到了酒店才知道原来是和市委领导一起吃个饭，对于这种饭局桑晓一向是反感的，碍于父母的训导和从小的教养才拿出一副淑女的派头应对周旋，倒也像模似样。领导也携了妻子来，桑晓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领导，只听爸爸叫他“书记”，看旁边人都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应该来头不小，可是桑晓却始终觉得他很面熟。书记夫人倒是很好相处的样子，保养良好，举止得宜，席间直夸桑晓漂亮又得体。
一顿饭吃下来桑晓忍不住呼了口气，她始终是不适应那样的场合的，然而桑爸爸作为项目研发的主要负责人，饭后书记夫妇热情地邀请他们一家去喝杯茶，桑晓知道这喝杯茶的背后肯定还有他们大人之间要谈的事情，当然不是她能过问也不是她能拒绝的，便乖乖地跟着一起去了书记家。
那是在一个很平常的住宅区里面，没有想像中的豪华，不过是很多栋楼中极其普通的一个单元，和桑晓想像中那财大气粗的豪华别墅完全不一样，更让她吃惊的是看似严谨的书记夫妇居然谁都没有带钥匙！
五六个人傻傻地站在门口等着，书记夫人很尴尬地一边按门铃一边打招呼：“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走得太急都忘了带钥匙，不过小远肯定在的……噢，就是我儿子，估计这会还在睡觉，这孩子……不好意思阿，很快就来了！”
都吃过中饭了还在睡觉？桑晓有些想笑，可是一下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门“啪”一声被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一个高大的男生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睡眼惺松，□着精壮的上身，只穿了一条普通的四角全棉内裤，嘟囔着埋怨：“每次都忘了带钥匙……”可是他看到桑晓的那一瞬间突然愣住，呆了两秒惨叫一声又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了房间。
书记夫人笑着领他们进门：“我们小远估计是害羞呢，也怪我提前没有告诉他有客人来，他平常一个人在家随意惯了。”又一个劲地拉着桑晓和桑妈妈说招待不周。屋子里很热，暖气打得很足，和外面的寒冷完全是两个世界，怪不得他只穿了内裤睡觉，想到刚才的画面桑晓又忍不住脸颊发热，她没有想到大半个月没见的汪远会在这种状况下出现在她面前。
几个大人寒暄间，汪远又出现在了大家面前，这次他衣冠整齐，彬彬有礼，简单的白色毛衣和深蓝仔裤将他良好的教养和美好的气质全部展露无疑，桑爸爸桑妈妈也记起他就是曾经那个到自己家和桑晓一起学习的同学，又得知他就是传说中的全校第一，连忙一叠声地称赞汪远，印象良好，可是天知道此时的汪远心里多么懊恼和紧张：当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奇迹般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整个人像是在做梦一样，半个多月不见她略微胖了点，原本消瘦的脸颊圆润起来，带着少女的嫣红格外俏丽，一身简单的红色羽绒服配着乳白的围巾和同款手套，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汪远却整个眼睛都亮了。可是梦醒了，现实是在桑晓和她父母面前自己居然形容邋遢神色萎靡，最让他绝望的是自己身上的四角内裤。汪远突然想起某一位哲人说过的话：世界上最可怕难堪的不是□，而是□地站在一群衣冠楚楚的人面前……
几个大人知道桑晓和汪远是同班同学，于是放心地把他们撇在一边进了书房详谈。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顿时冷下来，汪远一边招呼着桑晓一起看电视，一边拿起旁边茶几上的红富士和水果刀，细细地削好了递给桑晓。他自已却没有这个耐心，随便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咔咔地咬着。
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盯着电视，桑晓看了看手里的苹果，显然汪远并不擅长削苹果这样的技术活，一个好好的苹果被他硬是生生地削去了大半，剩下的也歪歪扭扭惨不忍睹。可是桑晓却没有说什么，很干脆地咬了一口，在她的记忆里那天的那个苹果异常的甜。
汪远看她吃了苹果，神情忍不住松下来，语气也轻松起来：“上次雷子请客一起去唱歌你怎么没来阿？”
“阿，那天刚好我表姐过来玩，主人总不好不在家吧，再说寒假作业还没有写完呢！”
“现在写完了么？还有多少？”
“差不多了吧，最近我妈让我看生物方面的书。”
“阿？那么早阿，我们不是要到高二才开始学么，下半年文理分科，你选理？”
“嗯，我政治和地理都那么差，肯定选理了。我妈说现在生物方面的东西热门，多看点总没有坏处。”
“说得也对，很难么？”
“不知道……”桑晓突然笑起来，“其实我也没看，就是象征性地挑了几本书拿着翻翻对付一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嘿嘿……”
她笑起来鼻子微微皱了一下，两边白瓷般的脸颊上隐隐地露出一点笑涡，像镜般湖面上的小小涟漪，说不出的味道。汪远忍不住心神荡漾起来：“噢……原来这样阿……”顿了一下又突然说，“我也肯定是要学理的，要不然过几天你陪我去新华书店也买几本生物方面的书吧，省得我妈老说我。”
“阿？……我又不懂。”桑晓愣了一下，不是说过我自己也没看么，怎么帮你选？
“没关系，就是敷衍一下我妈。”汪远不死心。
“那……”也不该找我阿……接下去的话桑晓没敢说出来。
两个人一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