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为卿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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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辞冰雪为卿热-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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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胤禟回首对车内的尘芳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回宫去吧。待过两日,剿清了余孽,咱们再来探望小敏吧。”

“小敏不会有危险吧?”尘芳不禁担忧道:“那宅子里通共才两个护院,能保护她吗?”

“那不是普通的护院,他们可是大阿哥精心挑选出来的武师。再说了,绿柳别苑是纳兰家的产业,谁敢擅自闯入?”胤禟安抚她道。

见前路已被封锁,尘芳叹道:“也只有如此了。只可怜了那些百姓们,家园被毁,居无定所。没想到太平盛世,竟也会有这等扰民安乐的事发生。”

胤禟正欲上车,突见一人一骑飞驰而来,待走近一看,正是大阿哥胤眩K诤艋剑醇费|神色匆忙,自身边呼啸而过。到了前方的哨卡,站岗的士兵还不及阻止,却已是刀光血影,身首异处。胤眩耸疲铰矶旁谀荷小�

见到这血腥残忍的一幕,尘芳又惊又怕,突然她惊惶失措地喊道:“胤禟,胤禟!是小敏,一定是小敏出事了!”

胤禟一把按住她,镇定道:“我知道,我们这就走!”

策马鞭驰,残雪飞溅。尘芳的额头已冒出细密的冷汗,沿途不断听到路人的哀叫和哭泣,她强自镇定,只用力地握住胤禟的手,心中默念: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主子——到了。”听到车外侍卫走了调的呼喊,胤禟看了眼尘芳,便起身先下了马车。

眼前是一片汪洋火海,绿柳别苑在烈焰中早已面目全非,燃烧殆尽。在这隆冬的雪夜里,无情的火苗溶化了冰雪,也灼痛了人的心。胤禟良久方回过神,待回首已见尘芳呆滞地站在马车前,恍惚地望着面前的熊熊烈焰。

自己刚想扶住她已飘曳的身形,忽见她神情一震,踉跄地跑向前方。

“梅儿!”他一步落空,惊恐地望着她跑向火光中。待再看,方见她是跑到一处断壁下,才定下心神追了上去。

断壁下,胤眩袂槁槟镜匾星蕉?醋潘持械男∶簦痉脊蛳律恚檬志钋崾米潘成系难袒遥呋降溃骸靶∶簦阋欢ㄊ窍呕盗税伞6圆黄穑俏依闯倭耍 �

见小敏仍紧闭着双眼,她颤声问道:“小敏是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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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芳陡然缩回手,怔怔地望着躺在那里已毫无生息的小敏,半晌方缓缓站起来,对一旁满脸愁色的胤禟道:“我要走了。”

“要去哪里啦?”胤禟拉着她问道。

尘芳凝视着他,突然笑道:“我要回家。”随即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梅!梅!”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尘芳忙睁开眼,见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坐在轮椅上,正对自己大声吆喝道:“爱新觉罗梅,你又偷懒不好好念书了!看看你写得字,鬼画符似的。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你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给我重写!”

尘芳眼中一热,望着眼前眉目清秀,面带病容的男孩激动地竟说不出话来。

男孩拿书本轻敲了下她的头,眼含笑意道:“这次我可不会心软了。罚写自己的名字一百遍。”说着握起她的手,带她在纸页上一笔一画的写起来。

“爱新觉罗梅——”男孩带着她写完一遍后,随即又在后面自行添了几个字,“我最可爱的妹妹。”

一滴泪水滑落在纸间,男孩替她抹着眼泪叹道:“还在为昨天受罚的事感到委屈吗?我知道你是因为隔壁的小胖嘲笑我是个‘软脚虾’,才和他打架的。可是即便如此,打架也是不对的,而且我的梅儿是多可爱啊,要是不小心破了像岂不可惜!”

紧紧搂着男孩单薄的身子,尘芳连连点头。

突然眼前景物一变,自己赫然站在了森白肃穆的病房里,躺在病床上已奄奄一息的男孩,握着她的手断断续续道:“梅——我不是个好哥哥——我不能保护你——不能陪你跑步——不能陪你捉迷藏——对不起——对不起——”

尘芳终于忍不住,趴在男孩身上放声大哭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敏!求你别离开我!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敏!求你别丢下我!”

“别哭——我——我们来世还在一起——我们来世再做兄妹——”炽热的泪珠垂挂在眼角,男孩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时光转移,世事变迁。

那一天,尘芳坐在房中冥想着前尘往事。舅母沈氏手牵着个瘦弱胆怯的少女走进来,笑着对自己道:“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刚过继到我房里。来——小敏,给你这个表姐行个礼吧。”

小敏抖缩着自沈氏身后走出来,手比划了两下,便又躲回到沈氏背后。

“她——”尘芳诧异道。

“小敏自一场意外后,就不能说话了。这孩子命苦,父母双亡,又身带残缺,日后不知会受多少委屈和折磨。”沈氏忧心道。

尘芳心中一酸,走过去紧握住小敏的手,哽咽道:“小敏,从今以后,我们便是亲人了。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决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祝融(三)

自蚀心腐骨的疼痛中醒过来,安巴灵武喘息着扬起头,望见坐在面前饮着茶的华衣男子,不觉讶意道:“九阿哥——”

胤禟放下茶盏,扫视着被绑在刑架上,体无完肤的安巴灵武,长叹道:“将军不用害怕,大阿哥已经被皇上派去浙江视察禹陵,没有二三个月是回不来的。”

安巴灵武稍缓过神,随即沙哑地道:“九阿哥,奴才真的不知道那绿柳别苑是纳兰家的产业,不知道那里住着的是大阿哥的家眷啊!”

“是吗?”胤禟冷笑道:“显然你的主子不是这般想的,否则怎会以渎职之罪,将你在年后便即刻问斩了?”

“奴才——”安巴灵武想辩解,却又无话可说,亦如当初在皇太子面前一般的哑口无言。

“知道为什么,你会从刑场刽子手的刀下逃生,又被押回这监牢里吗?”胤禟道:“是我和大阿哥,在皇上面前为你求的情。”

一提起大阿哥,安巴灵武顿时浑身发颤,饶是他这个久经沙场的汉子,也经不住大阿哥这些天来的严刑拷打,肆意折磨。

看出了他眼中的恐惧,胤禟淡淡道:“大阿哥救你,是为了不让你死得那般痛快,而我救你,是为了还你一个人情。”

安巴灵武摇头不解。只听胤禟继续道:“你主子杀你的原因,也就是我要救你的缘故。安巴灵武,你此举将你主子最后那么点遐想都毁灭了,却也成全了我,替我拔去了心头的一根利刺。”

“奴才不明白您的意思。”安巴灵武牵扯着肿胀的脸,低声道。

“你不需要明白。”胤禟瞄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样,走上前沉声道:“待大阿哥回来,我会劝他不要再来此处,毕竟你也是受了他人的利用,方才做出那等鲁莽之事。”

“谢九阿哥救命之恩!谢九阿哥解围之情!”安巴灵武登时泪流满面。

“谢什么,我一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胤禟淡而一笑,回首对狱卒道:“吩咐下去,将安巴灵武的牙都拔了,戴上刑具,挑了他的脚筋。每日给他灌食,不准让他饿死和自尽。”

安巴灵武一惊,瞪圆了眼望着他。这才发觉,摇曳的火光下,胤禟的脸忽明忽暗,诡异而阴森。

轻掸着衣角的尘土,胤禟环视了下这潮湿黑暗的监牢,随后肃声道:“安巴灵武,我是个有恩必报,有仇必还的人。董鄂格格是我未过门的福晋,所以董鄂将军和沈龄敏的这两笔帐,我不得不和你清算。原本你是该死的,但念在我还欠你的这份人情上,就让你继续活下去吧。”

“不——九阿哥,你让奴才死吧!九阿哥——”安巴灵武挣扎着吼道。

胤禟示意两个狱卒上前,将他的嘴堵上,以防他咬舌自尽。

“想死?太简单了。”胤禟冷哼道:“安巴灵武,你就在这里呆上一辈子吧。尝一尝什么是比死更痛苦的滋味!”

胤禟走出监牢,随即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面无表情的仰望着无垠的天际,只觉白日刺目,脚步虚浮。侍立在狱门外的崔廷克忙上前扶住他道:“主子,您没事吧!”

见胤禟憔悴的模样,崔廷克急道:“主子,您已经数日没有休息好了。不如此刻就回府去吧!”

“去长春宫!”胤禟推开他,不容置疑道:“我一定要等她醒过来!我一定会等到她醒过来!”

此刻的长春宫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宫女和太监们不停地进出忙碌。惠妃望着床上昏迷呓语的人,不禁忧心忡忡的问太医道:“已经五日了,这新年都过完了,怎得还不见起色。好好个玉人了,都已瘦得没了人形,这可如何是好?”

太医叹道:“董鄂格格高热数日不醒,是因外感时邪,蕴结化热,又加之平日里饮食失调,不得养生。导致热毒炽盛,内陷心营,扰及神明以致于神昏谵语。此乃急症,不是一两碗汤药就可以救缓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惠妃听得只觉不妙。

太医环视左右,又压低声道:“这话,奴才只敢乘九阿哥不在时对您说。格格明日若再不醒过来,则脏腑虚损,邪去正衰,元气耗竭,精气消亡。”

惠妃一愣,惨白着脸道:“这话你且不要再和旁人说,若传到九阿哥耳里,恐怕要闹出天大的祸事来。这几日,我瞅着他的神情,连吃人的心都有。若让他知道了,恐怕连我和宜妃都压制不住他。”

太医忙声称是,哆嗦着下去开药方子。

惠妃则走到床前,看着面红如潮、气息虚弱的尘芳,她口中不断念道:“敏——小敏——敏——小敏——”

同样的情形,令惠妃恍若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那个女人也是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口中不断念着心上人的名字。那一夜,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心中最是伟岸高大的丈夫,流下了痛苦的泪水;那一夜,她赫然发现,原来这世间最是英明神武的君王,也会有恐惧和害怕的时候;也是在那一夜,她终于明白,即使终其一生,自己也永远比不上那个女人。

“孩子,若对这世间还有一丝留恋的话,便努力活下来吧。”惠妃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坤宁宫道:“这宫里飘荡着的游魂实在是太多了,不值得你又添上这一笔。”

尘芳拨开缭绕的烟雾,看到敏正站在远处,张开双臂欢迎自己。“梅!我来接你了!你看,我的腿好了,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跑步,一起捉迷藏了!梅,我亲爱的妹妹,快到哥哥这里来吧!”

尘芳撩起裙子,欢喜地向敏跑过去,忽然听到背后一声凄厉的叫喊。回首一看,只见胤禟周身缠着荆棘,痛苦的倒在地上翻滚。

她忙想回去,却听敏焦急的声音:“别去,梅!你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行啊!”尘芳心痛道:“我不能看着他受折磨!我要去救他!”

“不要去!表姐!”小敏突然出现在面前,挡住她道:“表姐,你不是答应要保护小敏一生一世的吗?难道你要把我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里吗?”

“可是——”尘芳举棋不定,左右为难。

“表姐,那条路太难走了,你还是放弃吧!”小敏指着她的周围道:“难道你忘了这些吗?”

尘芳举目一望,看到了头戴凤冠的石氏目露凶光,举起匕首刺向自己;看到了笑容满面的桂月,在午夜时站在床前狰狞地瞪着自己;看到了卑微贪婪的红艳,躲在宫门后窥视自己的行踪——

“爱新觉罗梅!”敏在身后大声道:“和我们在一起吧!那样的生活不适合你,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守候!你该知道和他在一起,你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尘芳看着亲切和善的敏,楚楚可怜的小敏,又回头望着倒在血泊中的胤禟,终于还是忍不住移步向他走去。

“表姐,你的心一直在滴血啊!”小敏喊道:“你难道要伤心欲绝而死吗?”

“爱新觉罗梅!你这个笨蛋!”敏大声呵斥道。

尘芳只觉脚下生痛,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正踩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每走一步都痛苦难言。

“对不起,敏!对不起,小敏!你们是我最爱的亲人,我好舍不得你们!”她含泪望着他们,鲜血染红了脚下的荆棘。“我知道命定的结局在等着我,可是即便是输,我也要走到最后!如果连这一世,我都因逃避而放弃,那还谈什么来生,谈什么生生世世呢!”

“梅——”“表姐——”敏和小敏失望地跌坐在地。

尘芳狠心转过身,向前大步跑去,脚下的剧痛逐渐消失,荆棘也变成了彩云,承载着自己飞向胤禟。就在自己终于抓住了胤禟的手时,突然身形一沉,顿时掉到了坚硬的实地上。

“痛!痛!”尘芳不住喊道。

太医将银针从她的十宣和大椎穴里拔出,抹着汗道:“好了,好了,这总算是醒了!”

胤禟拨开众人,握着尘芳的手唤道:“梅儿!梅儿!”

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着面前熟悉而苍白的脸,他漂亮的凤目中闪着激动和欣喜的泪花。“梅儿!你可吓死我了!”胤禟哽咽道。

尘芳虚弱地一笑,道:“你忘了,我答应过不会再离开你,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的。我可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哦。”

胤禟抚着她额头被汗水浸湿的刘海,柔声道:“你呀,总是让我提心吊胆的!”

靠在他宽阔的肩头,尘芳满足的闭上了眼,低语道:“阿九,幸好我能够回来,幸好你能一直守候着我,幸好我们谁也没有抛弃谁!”

祝融(四)

云烟缥缈,宫墙缭绕,尘芳站在御花园的堆秀山上,俯瞰着夕阳下这座威严庞大的紫禁城。“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原来你这里,让我找得好苦。”胤禟将手上搭着的貂鼠大氅披到她身上,摸着她冰冷的手不悦道:“大病初愈,你就跑到这山上来吹冷风,真是不听话。”

“我想好好看看这皇宫。”尘芳浅笑道:“适才想到了南唐的李后主。想到他初为帝王,后却国破家亡,身陷囫囵,直至被鸩杀。李后主的一生曾是何等的风光奢靡,又是何等的悲惨凄凉。”

“是他懦弱无能,贪生怕死罢了。”胤禟挫着她的手道:“当初他因不能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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