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你就动手好了,我反正不在意,临时情人罢了,拿她来威胁我,太看得起她了吧?”懒洋洋的声调,透着漫不经心。
虽然对容雪雅印象恶劣,但听到眼前人冷血到这种地步的话,TAKKI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就算是临时的,剧组待在荒山野岭,划花了她的脸你还能找到其他替代的人?”
司诺忽然扯起了嘴角,月牙般上翘的唇流淌的尽是魅惑。他猛地闪身上前,压住了Takki,轻佻地去捏他的下巴:“不好意思,男生我也可以。”
Takki愤怒的一拳轰向了眼前欠扁的脸。
司诺早料到对方会动手,迅速向后退去,他远比他外表看起来要强。
他的左手掌贴上Takki的拳头,顺力后撤,右手化为手刀,劈在了Takki的肘关节上。趁着对方曲臂的瞬间,左手抓住拳头,右手灵活地由下而上钳制,一个利落的擒拿便将Takki压制住了。
进剧组前司诺也是花过大力气做过武术训练的。在这个圈子里,发狠向上爬的人谁没有卖力地咬断牙?
但未及司诺得意,Takki一借力,猛然用后背撞他的胸口,还能活动的左臂手肘狠狠向后击去。对方顿时松开他的手,急急向后一跳,险险地避开了Takki扫过来的空踢。
司诺站定,嘴角一歪,挑衅并且得意地笑:“还不赖嘛。”
“你也是,长着一张女人脸,原来还是有点意思的。”Takki跟着不屑地笑了。“女人脸”三个字一出,被刺中了要害的对手霎时扭.曲了脸,尖刀般的目光直刺过来。
火药味浮游在空气里,两人互相瞪视着。
身后的楼梯上响起杂乱的步子,有人来了。
被搅局了。
Takki转身走开,掷下硬邦邦的一句话:“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背后.司诺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缝挤出。
跟那些搅局的路人错身而过的时候,Takki的眼神阴郁。
自己真是疯了,疯了,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回到房间,倒在床上,抓过曲谱往天上一扔,看它们散落一地,乱得如同自己的心情。
Takki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脸。
姒非微,你究竟想入侵身为Takki的我的生活到哪个地步?
马受惊的时候奋不顾身救她也就罢了,换做普通的替身在他眼前遇到这种危险,他也会去救的吧。
可是,和司诺的短兵相接呢?当小菜说起姒非微这一天受的委屈时,为什么自己脑海里那根理智的筋会猝然断裂。你究竟为何而来?
一直以来,这个问题在他的心口盘旋不去。
原本再无牵连的两人,因为她突然的穷追不舍而再度纠缠在一起。不惜高价拍下他的一日约会权,不惜当一个小杂工混进他新剧的剧组,像块牛皮糖的她,究竟意欲何为?
道歉?寻求他的原谅?从她口中出来的答案,简单到浅薄,浅薄到让他根本不相信。
油然而生的厌恶,从她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起,便停止不了。即便心中万般抵触,他却不能不承认,她比从前更动人了,清新美丽得像在薰衣草花田摇摆的裙脚。可想而知这些年,她过得很好。
无所谓地抛弃他,改变了他的人生之后,依然快乐地待在她那水晶宫殿里,安然地当着男生们心中完美的公主。
你凭什么?凭什么可以这样轻巧地放下?凭什么可以幸福?
他却走上一条布满荆棘的路。演艺圈在外人看来那么光鲜,繁花似锦,可这是一个由美色与金钱堆砌的世界,最五彩斑斓又最容易让心灵迷失的名利场,表面的繁华掩盖着残酷与虚伪的内核,充满了肮脏的变易与龌龊事。他,Takki,只是一个商业化偶像产品,谁看得到华丽装饰下的白清歌脆弱荒凉的灵魂?
你爱慕虚荣,喜欢演艺圈的浮华……你不过是看我出名了想巴结我……
来自心底的怒吼,让他无法不使自己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可是,为什么看到她伤心流泪的样子,他还是会心虚,会胸口发颤?
欢欢推门进来时,看到Takki已经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将乱糟糟的曲谱收起来,蹲在床边打量着——软软的头发垂下盖住了眼睛,干净的白衬衫衬托着无瑕的睡颜。只要看着Takki这幅摸样,便能深刻理解什么叫做“造物主的恩宠”。
欢欢满怀罪恶感地推了推Takki:“对不起.Takki;醒醒先,这是剧组明天的拍摄安排。”
“……嗯。”Takki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淅淅沥沥的雨声传人耳中。
他朝窗外一望,雨势颇大:“这雨明天能停?”
“明天大概会是多云间雨吧。”欢欢回答说。
哼,自司诺那家伙来了后,没一天是干脆利落的清朗天气,连带着心情都特别混沌不明Takki坐起身来,看到欢欢手里的那叠曲谱,伸手从里面翻出几页:“这个拿给Mina记得甩在他脸上,然后转告他,‘经过本人的改动,水准可是高了两个台阶不止’。”
欢欢一脸黑线地转身走了。关上门的一刻,他又忽然打开门探头:“对了,我听小菜说,Min在这楼里发现了一个闲置的酒吧,各种乐器都有,是个创作的好地方。”
Takki把自己卷进被子,随便应了声。
【8】
“怎么样,Takki的手迹。”
酒吧里,Min阴谋得逞地一笑,将曲谱递给姒非微。
看着上面一丝不苟圈出的修改,姒非微珍惜地摩挲着他的笔迹:
“送我了?”
“不是那么简单的哦—— Min将姒非微推到钢琴边坐下,“有没有想过,拿这歌去甄选‘仙魔劫’的主题曲?”
姒非微瞪大了眼睛:“别开玩笑了,再说,那是你们的任务吧!”
“多一只备选曲也无所谓,何况这里面也有Takki的心血。”
Min将曲谱摆在她眼前,“弹弹看,难道你不想看到自己的名字和Takki的并列在一起?”
并列在一起的名字,如同比肩站着的盟友?
姒非微眼眶一热。洁白的手指落在键盘上,开始弹奏
。雨,淅沥的低语,伴有诗意的琴声。
这一次,绝对不是幻听,Takki坐直了身体。
门。
楼道。
阶梯。
像被牵引的木偶,一步步,Takki循着琴声而去。
有种微妙的预感,震颤在他的血管里。
然后,他看见了——
酒吧深处,文艺电影般泛黄的光线下,有一对璧人。
姒非微的手指跳跃在黑白琴键上。
Min伫立在她的身后倾听,像是守护她的骑士。
音符在游走,气氛微醺,好似摇晃的高脚水晶杯里溢出的葡萄酒香。
忽然间,Min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抚上姒非微的发。他闭上眼,在她的发丝间,落下一个亲吻。
而姒非微的指间流淌的音乐,并没有因为这个突至的吻而有所停顿。她的嘴角噙着泉水般清透的微笑,似乎对于这样的亲昵早已习以为常。
原来,他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
画面很美,不是吗?美丽的如同一场梦,连时间都会他们能放慢脚步。
不是痛,不是怒,
不,他感觉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Takki在酒吧柱子后停滞了脚步,双眼一片凄迷空茫。
这就是一眼千年吗?为什么,自己站在这里,仿佛已经是很久的记忆了?
Takki恍惚的听到身体某处传来急骤腐烂的讯息。
他的心顷刻被席卷一空,就像被剥离了水分的土地,眨眼间退化成一片荒漠,沙尘漫天。
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姒非徽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她站起来,这才发觉,方才全神贯注时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进来。
“清歌?”她有些迟疑地叫唤着隐藏在柱子后的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Min笑着问道,“怎么样?的词曲全部都是非微写的,吃惊吧?”
Takki不言语,眼神空空荡荡,渺茫的思绪依然不知所终地浮在空中。
暖昧的灯光下,望着眼前相称的那对身影,Takki的脸上忽然闪现出阴霾晦涩。
迟到的崩溃突至,脆弱的神经突然间寸寸崩裂,刺痛铺天盖地。
压抑下舌尖的苦,Takki尖刻的话脱口而出:“弄了半天,你就是来献宝的?跟我炫耀你发现了一个人才?难怪歌词唧唧歪歪女里女气。”
Min脸色大变,Takki已经走到姒非微面前,凝视她的目光中甚至藏有一丝恶毒:“你又故计重施了,什么时候改换的目标?以为就你的水平,写点破词破曲就能勾搭到Min……”
话没说完,Min拎住了Takki的领口欲将他拖到一边”好好”交流一下。Takki用力将他的手扯开,也不管“嗤啦”一声领口被撕裂了,扣子崩掉了两颗。
趁着Min发愣的瞬间.Takki伸手耍夺姒非微手上的曲谱。
意识到对方的意图,姒非微慌忙把曲谱往怀里藏。
Takki粗鲁的扭过她的胳膊,在她吃痛地冒出了泪水不自觉地放松时曲谱一下便被Takki抽走了。
姒非微还想上前要回,Takki推了她一个趔趄。
她眼睁睁的看着Takki推开窗——决绝的背影倒影在急剧缩小的琥珀色瞳孔中。
一秒钟后,楼外雨中,洁白的纸如同折断的翅翼飘飞而下。
“不要……”姒非微低喃,脸上灰败的表情让人不忍停驻目光、呆呆地看到谱曲做短暂的飞翔后,伏倒在地上的泥泞中,在雨里湿漉成一地悲伤。
一旁的MIN忍不住大吼起来:“你发什么神经? !”
Min犹在冲Takki发火,姒非微已经一把拉开门冲出去了。
只要再待一秒眼泪就会决堤。
她已经溃不成军,他的话,他的语气,还有那种眼神,比铺天盖地的雨都冷,像一把钝刀在身体里凌迟!
“你简直莫名其妙!”Min抓住Takki的肩膀,狠狠撞在墙上,
“她只不过想写一首给你的歌,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龌龊的想法?。
明明她为了Takki那么用心啊,为什么这种努力到达不了他的眼底?
被他抵在墙上的罪魁祸首脸色阴郁成一块黑铁,眼中甚至蕴藏着绝望。
看着颓败成这样的Takki; Min猛然一惊:“……难道,你刚才,看到了……”
那个糟糕的偷吻。
“你只会通过伤害对方来表达你的嫉妒吗?你这个白痴!”他怒吼,又松开了手,烦躁地拨弄着头发,“我也是个白痴,妈的!责任全部在我,跟非微完全没关系……戏拍了这么久,不知道什么叫借位吗?”
对上Takki疑惑的眼神,Min刚想解释,眼光落在窗外,却发现姒非微竟不是跑回房间,而是冲到雨里,正试图将曲谱捡起来。
Tikki顺着他的眼光,亦发现了雨中的人。
吞下立马要出口的解释,Mi指着他的鼻尖喝道,“没你的事!给我待着反省!”丢下这句话,他也冲了出去,不多时,雨幕里多了一道身影。
千万颗雨滴击下来,擂动了大地的绝望。
写着曲子的纸张已经在雨中打烂了,轻轻一拿起就破碎了。
在碎片前,姒非微抱膝蜷缩成了一团。
Min冲进雨幕拉她:“非微,你全身都湿了,会感冒的。先进屋躲雨好么?”
姒非微的脸深深埋在臂弯里,固执地不肯起身。
他知道她在哭。可山中夜雨这般凉,他不能不顾她的身体,大力地牵起了她的胳膊:“先和我进去再说。”
姒非微在他的大力拉扯之下,身体失衡,一下子跌在他的胸口。
很轻,仿佛只有冷暖,没有重量。
Min环抱着她肩膀的瞬间,惊觉姒非微瘦得惊人。一种莫名的恐慌忽然爬上他的心头,怀里的这个人仿佛随时要随风飞走了。
姒非微恍了一会儿神,站直了身体,向屋里走去:“我没事,回去吧。”
看着故作坚强的她,Min的心抽痛起来。一直以来,打从心底得有义务对她好,想看这个女生高兴的样子。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多少有他的责任。
姒非微走回檐下,又侧过脸,望了眼破碎在雨中的曲谱.黑夜里刺眼的白。
她的眼里是盈盈水光,趁着脸上满是雨水,溢出了眼泪。
然后,下一秒,在Min惊诧的目光里,姒非徼忽然又牵起了唇角。
极其稀薄的笑容,带着一丝诡异。
在解析出这个笑容的意义之前,Min的双手已经失控地从背后环上了她的肩膀。
“喜欢我,行不行?”他低喃,语带虔诚。
【9】
冰冷的空气浮游在身边,Takki一脸颓然地坐在钢琴旁。
因为爱,所以伤害吗?
曾以为,对她的所有情感已经冬眠。辗转反侧间,那颗顽强的种子却攻破了土地。
姒非微,她就如同某个雾茫茫的天,蛰伏在他路上的沼泽。甚至诱惑都不必,就那样安静的等着,笃定他会落入其中,泥足沉陷,心甘情愿的没顶。
她是个可恶的女巫。
爱是世上最邪恶的咒语。
至此他才发觉,原来他真的还是喜欢她,这么多年,有增无减。
可是太害怕面对这样触目惊心的事实,希望着她是为他而来,但又怕失望,所以只能把她想象得不堪,选择伤害她……
像只刺猬,不竖起刺便无法保护自己,可竖起刺又无法靠近她。
有水滴落在了眼前的地板上,Takki茫然地抬头。
一身湿漉漉的Min俯视着他:“我已经被发好人卡了,你满意了吧。”他咔咔活动着指关节,“我们有好些账要算。等下不要叫得太惨,免得把梁冶樱招来……”
没等说完,Takki便一脚踢在了他腿上。Min摔倒的同时抓住了Takki的肩膀,两人在地板上滚到了一处,混战着。
“妈的,老子本来根本不想说的!是你逼着我跟非微开口的!”Min每一拳都狠狠打在了Takki身上,“白痴,拍了这么久的戏,知道什么叫借位不?借位亲吻啊!老子根本没碰到过她一根头发!因为我知道她喜欢你!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争取她!”
是的,从动心开始,他就决定了,收敛起深情的注视,像个朋友一样站在身后,在她需要的时候推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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