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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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入阁-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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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佑微却是稍稍愣住。

闻言,尉迟采心中也渐渐有了数。楚逢君若真是九王,那么这位身为前代凤朝王妃的枫陵王妃就该算是他姑母一辈的,而梁佑微……楚逢君进入尉迟府时尚且年幼,如今业已长大成人,估计梁佑微是不认得他了吧。

“哼。”梁佑微冷笑,向尉迟采递去一个眼神,“她知道我是谁。”

楚逢君悠然转过眸子来,“采儿?”

尉迟采叹了口气:“这位先生姓梁,名佑微,乃是尉迟尚漳……也就是父亲大人的贴身记室。当年父亲坠马而亡后,这位梁先生便成为了众矢之的,多年来遭人追击,后来躲入霜州,勉强支撑到现在。”

不等梁佑微开口,楚逢君却是变了颜色:

“你……是梁佑微?”

“不错,我正是梁佑微。”这位先生毫不客气。

“……既是本尊,那么晚辈手中有一物事,须得在此向您求证。”楚逢君当即改了称呼,而后扶着石桌站起身来,“请二位稍候片刻。”

相爷匆匆往厢房的方向去了,留下尉迟采和两名客人对坐。她只得提前充当起相府主母,似模似样地给二人添茶。不想刚拿起壶,手腕便被枫陵王妃按住。

“你实话告诉我,丫头。”王妃神情肃然,“楚相究竟是何人?”

尉迟采似是有些明白了:楚逢君方才许是无法探定这二人之来意,所以颇有顾虑,并未及时向二人表明自己的身份。而如今听得梁佑微的名字,必定心中了然,所以……

她斟酌了一番,小心开口:“楚相……是我要嫁的人。况且,这也是二叔的意思。”

枫陵王妃缓缓缩回手去,面上一片似懂非懂的表情:“尉迟尚漳让你嫁给他?不是说叫你等着回来做九王妃么?”

尉迟采歪着脑袋笑得十二分无奈。

话到递到嘴边了呀大婶,您不会还没想明白吧?

“哼,谁知道他尉迟尚漳究竟打的什么算盘?面上跟你说要你嫁给九王,背地里又私自把这丫头推给了楚相,随后再引咱们前来找他……你敢说那尉迟尚漳对咱们没有其他心眼么?”梁佑微冷哼一声,仰脖将方才斟满的茶水一饮而尽。“我倒要好生看看,这楚相要同咱们玩什么花样!”

枫陵王妃的脸色不大好看,闷声喝茶不说话。

不多时,楚逢君回来了。

“便是此物,不知梁先生可识得?”他慢吞吞伸出手来,将一本蓝皮书册摆上桌。

这是一本没有名字的书,原本米白色的纸张大约是因为时间久远而显得有些泛黄。楚逢君两手交握顶着下颔,定定望向梁佑微。

却见梁佑微脸色唰地苍白一片。

半晌,才听他颤声问:“……你、你是从何处得来此书的?”

楚逢君眸中有异光倏然掠过,他扬唇:“当今的太上皇殿下,赤允滦。”

“赤允滦?赤允滦会将此物交给你?”梁佑微似是听到了什么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浑身颤抖着摇摇头,嘴边竟还扯出三分笑意:“这真是奇哉怪也,奇哉怪也……”

“晚辈只想向梁先生问一句。”楚逢君盯着对坐之人的眼,开口问:“这本无名之书里所载的内容,是否属实?”

梁佑微红了眼圈,极不屑地嗤笑一声:“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四处躲藏是为何?告诉你小子,这本书中的内容乃是尚澜大人所作,我的任务,不过是保住它,直到九王殿下沉冤昭雪的一日。哈,你说这当中所载内容是否属实?”

楚逢君垂下眼帘,不作声。

倒是枫陵王妃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撑起身来探手伸向楚逢君。她双眸晶亮,面上满是莫名的激奋。楚逢君尚未回过神来,便觉耳边一凉,是王妃的指尖拨开了他的鬓发。

左耳上,一粒黑痣赫然呈现眼前。

“你看!你快看啊!”枫陵王妃猛地拽住了他的耳朵,回头对梁佑微叫起来:“你、你看这是什么!”

楚逢君偏着脑袋皱起剑眉,左耳给她扯得生疼:“我说王妃您手劲能不能轻点……”

“我记得这粒痣,九王耳上就有这粒痣!”枫陵王妃出声大笑,“哈哈哈哈!我就说你生得如此面熟,果然是你,我们果真找着你了,赤允湛!”

梁佑微仍是一副被全世界人民欺骗的怔然表情:“九王殿下……莫非,您真的是九王殿下……?”

“所以嘛,二叔要我嫁给他,这一点错都没有呀。”尉迟采两手一摊。

楚逢君居然红了脸,向尉迟采扫来嗔怪似的一眼。

好半天回过了神来,梁佑微赶紧起身,整了整衣衫向楚逢君深深作揖:“罪臣梁佑微,拜见九王殿下!”

楚逢君讪讪地摆手示意他平身,“不必这样,如今我的身份乃是楚家大公子楚逢君,不是九王,替罪羊正在御史台里耗着呢。当年进入楚家也是尉迟尚漳大人的意思,而后他助我进入中书省,其实也就是为着替自己、替尚澜大人洗脱冤屈。”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无名书册,“这本书是半个月前景帝交与我的,我虽看过,却一直不敢相信其中内容,所以……”

“既然是真正的九王殿下,那么小人也不必再隐瞒了。”梁佑微松了口气,擦去眼角的泪星,抽抽鼻子:“不知九王殿下能否带小人入宫,面见赤帝?”

*****

离新年朝贺不过数日,礼部与鸿胪寺忙得人仰马翻。原本交由寿王打理的诸般要务因为户部核查舒家与重华宫的账目而陷入停顿,这会子再由礼部接手,时间已然不大够用了。

“哟,寿王殿下!”鸿胪寺卿见了来人,赶紧躬身行礼。

寿王笑得勉强,“不必多礼,本王只是过来瞧瞧。毕竟这本该是由本王打理的,不想一时难以脱身,才要让大人辛苦了。”

“哪里哪里,寿王殿下您会同户部清查舒家,这才是重头戏呀。”

“……听起来,大人似乎对舒家颇有不满?”寿王眸光转来,琥珀般的瞳子中似是带着三分冷冽。

鸿胪寺卿省得其中利害,笑着道:“也不是不满,就是觉着舒家风头太过,恐会惹来陛下的忌惮。您既然受命主事,少不得受陛下与舒家的压力罢。”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寿王点点头,“对了,众位郡王与刺史的接驾仪仗准备得如何了?”

鸿胪寺卿搓搓手:“这您就不必担心了,都比照去年的用度办下了,只待众位大人抵达便可发去接驾。嗯……说到这个,臣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何事?”寿王挑眉。

鸿胪寺卿四下里瞧过一番,压低了嗓音:“听说这回三州学子联名上书之事闹得厉害,恭州、临州、昱州三州刺史都只是派了人来,并不打算亲自出席贺宴哪。”

“这还了得!”寿王抿紧了嘴角,“这消息确凿么?”

“这……臣可就说不上了。也不过是听人这么念叨了几句来着……”

寿王点点头,转念一想如今小陛下尚卧病在床,似乎一时半会还没法子处理此事。

再加上尉迟采的突然出现,真真是一团乱。

“寿王殿下!寿王殿下!”

鸿胪寺门外忽然奔来一名小仆,寿王定睛看去,原来是寿王府内的下人。小仆劳急急跑到自家王爷面前,凑上前去贴着寿王的耳朵说了几句。

下一瞬,寿王颜色骤变:

“速送本王前往碧玺殿!”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迎刃而解的各种囧(2)
'更新时间' 2010…04…11 22:57:03 '字数' 3009

连接着碧玺殿正门的宫道上有好几名御医来回奔忙,人人脚下如生了风一般,直叫旁人看得暗自心惊。寿王带着两名随侍到了门前,却又刹住了脚步,蹙紧眉头不做声,也不让殿前的宫人进去通报。

两个随侍候了半晌,见寿王并无入殿的打算,一人遂上前来附在寿王耳边,悄道:“王爷,咱们就在这儿等消息吗?”

寿王的面色极是难看,他连眼也不抬,只闷声盯着自己脚尖,好一阵才嗯了一声。

随侍们面面相觑——赶得这样急,却又不见去瞧瞧情况如何,这真是叫人莫名万分了。

又过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见碧玺殿中大步走出数位藏蓝色官袍的御医来,其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放下卷起的袖管,面色十二分凝重。

寿王眼底一亮,当即认出此人乃是宫中众御医的领头者。然而,能劳得他亲自出马,想必太上皇的身子……怕是不好了罢?

“微臣等拜见寿王殿下!”众御医迎面走来,纷纷拱手向寿王行礼。

寿王略微点头,沉声问:“几位辛苦了,太上皇的情形如何?”

御医们不约而同地撇下嘴角来,又不敢直言,那为首的御医向寿王一揖,压低了嗓音:“王爷还是亲自入殿去看为妥,只是情形如何,还望王爷勿要声张才是。”顿了顿,补上一句:“这也是太上皇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进去瞧瞧。”寿王深吸一口气,“告辞。”说着就抬步往殿内去。

两名随侍忙不迭跟上来,三人径直迈入碧玺殿大门。

待进了殿门,随侍们方觉这碧玺殿不比寻常宫室——重华宫的奢丽堂皇,永熙宫的清雅舒适,馥宫的幽静怡人,其间气质这碧玺殿似乎都占了些,然而殿中的屋梁、门扉、窗棂抑或是帘帐之类的物事,却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就像置身于一处毫无生机的空间内一般,连呼吸都是冷冰冰的。

及至内殿前,寿王略缓下脚步:“你们二人便在此处等候,本王独自进去便是。”

两名随侍躬身应下,而后退到一处向阳地带候着。

男人所居的宫室本该是阳元鼎盛之地,然而充斥其间的阴森幽暗,竟比女人住的宫殿还浓上许多。寿王的眉心更紧了三分,自他踏入这内殿时起,缭绕鼻端的血腥味与草药气息便令他忐忑不已。

只知四哥的身体羸弱,却不知已到如此地步。

内殿,枫红底描花销金帐无声低垂,旁侧立着四名黑衣宫人,面上俱是肃然。见了寿王,几人纷纷敛裾行礼。

寿王点头致意,抬眸又见一人手中捧着雪白软巾,其上已被血液染作刺目的深褐色。

那黑衣宫人显然知晓寿王的心思,轻声道:“殿下,御医已来瞧过了……”说着,摇了摇头,再低低叹了口气。“您就这么瞧瞧罢,莫要惊动了太上皇歇息。”

寿王仍旧不作声,抬袖将销金帐掀起一侧,景帝苍白如死的脸庞霍然呈现眼前。

见状,寿王倒抽一口凉气,握着帐角的手掌不自觉收紧来。

景帝的嘴唇连半点血色也不见,只嘴角边还残留着一丝血迹,猩红仿佛伤口。

此时却听闻内殿大门方向传来衣料摩擦的簌簌声与绣鞋落地的轻响,接着则是一名黑衣宫人的低呼:“娘娘,太上皇还在睡,您现下可不能进去!……”

寿王只觉脑中似有霹雳当头炸开,转眼间那衣袂交错的柔软声响到了近前,果然,身后的来人咦了一声,脚步便就此停了下来。

销金帐前,四名黑衣宫人齐齐躬身:“太祖妃娘娘。”

寿王并不急着回身,只轻巧落下那幅销金帐,口中对左右吩咐:“你们都退下吧。”

“是。”四名宫人得令一揖,向殿后退开。身后的太祖妃亦是对随行的女侍道:“出去候着,没有哀家的允许不得入内。”

内殿中清场完毕,寿王这才慢腾腾旋身面向太祖妃,拱手礼道:“臣,参见太祖妃娘娘。”

太祖妃红唇紧抿,美眸内各色光晕流转不定,是极隐忍极不甘的神色。

“……允澄,你怎会在此地?”她仍旧直呼他的名。

“臣听闻太上皇贵体欠安,特地前来探看。”寿王一笑,又道:“想必娘娘也是因着挂念太上皇病体……”

自那日她按捺不住自承了身份,寿王便一直以这般冷淡且怪异的口吻同她说话。

更多的时候,则是尽可能地避开她,好似多瞧她一眼也觉着厌烦。

这样的母妃……简直荒唐。寿王暗想着,迅速整理好心绪,又见太祖妃的面色越发难看,心里竟意外地爽快起来。

不料太祖妃扬起唇角,笑道:“允澄所言极是,哀家身为先帝的妃,与允滦有母子之谊,先前听闻允滦怀恙,自当是十二分的挂念,故而前来瞧瞧是怎样的情形——如此,允澄可满意?”

寿王定定瞄着太祖妃的面庞。这妇人双颊泛着因愠怒而生的红晕,虽说胸中有火,然竭力克制之下,她亦仍旧维持着相当之端庄的仪态,连呼吸也不曾乱过一丝。

“……你二人真有趣得紧,可须得知晓,这是我的寝殿啊。”

景帝略显沙哑的嗓音自销金帐后传出,语间犹自带着三分慵懒,剩下七分却都是虚弱至极的病气。

想必是被吵醒了。寿王低低啧了一声,转向这榻上之人:“四哥,别忍着。可还有什么觉着不舒坦的地方么?”

“不舒坦的地方……多了去了。”景帝哑声笑了出来,“我这全身上下,除了脑子,无一处舒坦的。你也明白,人若是知晓了太多秘密,总要受着百种千种的苦,好叫你藏不住话,叫你背叛所有的人……”

太祖妃缓步到了榻前,与寿王几乎并肩而立。她小心撩起床帐,眼底却是冷涩。

“你总算要死了,允滦。”她道,“可知我等这一日等了多久么?”

寿王双眸下骤然生出冰寒戾色,却听太祖妃又道:“可惜事到如今,我便是夺了天骄的皇位,我儿也不愿做这个赤帝——”视线悠然转至寿王面上,她笑得分外妩媚:“你说是不是呢,允澄?”

“你这疯妇!”忍无可忍,寿王登时变了脸,“碧玺殿乃是太上皇静养之处,请你速速离开,莫要再于此地搅闹不休!”

太祖妃轻笑一记,遂退开半步:“别急啊,哀家还不会走呢。那么多的话没说完,今儿个过了,只怕明日允滦就听不见了呀。”

“ 你!”寿王只觉自家牙床咬得咯咯作响,忽然,他眼神一缓,笑开了:“也好,既然你有话要说,那本王也就趁此机会一并同四哥说了去!四哥——”浅褐瞳眸望向榻上的景帝,“舒家账目的核查事宜暂告一段落,如今已初步查实舒仲春与橙、紫二国重臣私交甚笃,重华宫那笔数目不小的缺银正是通过舒仲春之手发出……这些,户部业已核实,只待陛下身体康复,便要上奏丹篁殿。”

这些话在此地说出,无非是为了杀杀太祖妃的气焰。

寿王抿了抿唇,忽觉就这么将户部的决定告知太祖妃,真是太便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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