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婶婶,也就是罗德曼准将的夫人是怕死这个侄子再闹什么桃色新闻了,那边那个美丽的小姐和菲律宾那个棕色的小丫头不同,丈夫极为赏识的联络官布莱克少校已经警告过了,这个小姑娘是这里一个高级军官的女朋友,她可千万不能让帕特再惹出什么麻烦来。她随丈夫出国之前可是听说了,这古老的东方是集合着最古老的愚昧和文明,身边这些人看起来彬彬有礼,儒雅斯文,可也说不准真会把帕特给做成肉串。“帕特,你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欣赏。这可号称是中国的歌剧。”
“歌剧?那个人一脸的油彩在台上翻跟头,这是马戏。薇滋阿姨。”
这话一出连最没有“尊严”的中方联络管胡秉仁也受不了了,“罗德曼中尉,这是京剧的一个表演方法,所谓“唱、念、做、打”,京剧与歌剧不同,表演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他是美国哈佛大学毕业的,一口一本正经的哈佛腔,帕特几乎一听就感觉讨厌,不屑地讥讽“得了,胡先生,我虽然是西部人,可我知道什么是戏剧。而这个。。。。。。”他耸了耸肩,“我无法相信你们中国人居然也把这个叫艺术!”
黄博湛是战锋新近提拔起来的得意门生,军人世家出身,最是秉性暴烈,听着那几个洋鬼子叽叽咕咕地已是很不耐烦,就问旁边的魏雄那洋鬼子都说了什么,魏雄正压着火,也就说了给他听,黄博湛一听之下那里还按捺得住,魏雄赶紧看他一眼压住了,黄博勘看了一眼周围能听得懂洋文的战家三个公子还有几个夫人小姐什么的都不动声色,无奈又坐下了。丢了手上的烟蒂,恨恨地呸了一口。
这边夏月早年的室友梅德琳也有些不满起来了,她酷爱东方的神秘文化,虽然也是第一次看京剧,完全不知道那是在讲什么,但是对这个美国人的狂妄和粗俗也觉得非常鄙夷。看见帕特带着一脸的无耻凑在她们旁边坐下,“罗德曼先生,没看出来,您居然对艺术有研究。”
温柔优雅的伦敦英语里带着冷冰冰的傲慢和调侃,夏月忍不住笑了一笑,帕特这些日子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法子使这个娇嫩的绝色美人和他多说一句话,她这一笑,倒让他的精神来了,忽略了梅德琳话里的讽刺,“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请两位小姐喝杯咖啡,要是两位想讨论艺术我也没有意见。”
只听那边夏月淡淡地笑着,“真抱歉,我还等着看下面的剧目呢。”懒懒站起身子,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二百五。
帕特收到她浅笑的一个眼风,只觉得心里一阵热烈,“如果我对你们国家戏剧的评价冒犯了你,我请求你的原谅。希望夏小姐别因此而拒绝我的邀请。”
黄博勘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狗男女”,魏雄赶紧抓住了他的手,看向战子秦,磕着瓜子听得不动声色,倒似没看见他那个宝贝美人儿和洋鬼子调情似的,倒是战子楚冷冷地扫了一眼过来。
夏月伸手呼唤侍者,要来一份英文的剧情介绍递给帕特,云淡风清地开口,“啊,京剧里的叙述的多是历史久远的传奇故事,罗德曼先生不懂得欣赏也不出奇,我怎么会觉得冒犯呢?”她这几句话说得甚是温柔,清脆中带着不经意的沙哑含混,很有迷惑人的作用,帕特等到听见身后几个英国和法国的军官不客气地笑了起来才反应过来。
旁边的梅德琳紧接着不客气地笑道,“罗德曼先生不妨好好读读,在中国找一件比美国历史更短的东西,当真不那么容易。”
夏月淡淡“安慰”,魏雄已然忍竣不已,忍着翻译给黄博勘听,旁边战子秦已是低低笑了起来。他不远坐着的是罗家的大小姐罗菁,微微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夏月,只见金色的灯光下只让她想起一句话来,“如玉生香”,那个夏月竟是这样一个慧黠的美人,难怪让他忘记了自己。再看向战子楚,冷静的面容一如平常,默默地看着戏台上的念唱作打,台上柳梦梅为杜丽娘父所囚,一段长白念得悲悲切切,他的嘴角却含着一丝浅笑。不由得心里一阵的哀伤,脸上一凉,却又迎上王秀琳冰冷的目光,赶紧转开头不敢再看了。
帕特张着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叔叔罗德曼准将的眉头已然皱成了一团,他可是很注意传统和历史的,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去和两个漂亮的小姐计较。只能忍受对面英国代表团那个上校团长幸灾乐祸的嘲笑。
42
国际调停团的到来是东瑾的一件大事,恰好秋高气爽,也正是社交的好时候,东瑾盛大的晚会舞会便没有停过。梅德琳和夏月多年没见,想当年毛躁的少女时代都没有少斗气矛盾,此刻时光流转各自有了不同的经历,倒甚是珍惜这难得的偶遇。晚会当中倒是经常可以看见这一中一西两个各有风韵的美人一同出现。
梅德琳命运不好,青梅竹马的丈夫死于一次无聊的公务,守寡之后孤单一个人极为寂寞,因此在丈夫的叔叔的介绍下到外交部做了秘书,她在法国读的大学,年幼时又跟着父亲在埃及和澳洲驻防过,倒是非常喜欢周游列国的生活,这次来到中国却是第一次踏上东方的古老土地。恰夏月也是刚回祖国不到一年,也是万事都新鲜的时候,于是便在柳絮兄妹的热情接待下,很是在东瑾好好玩耍了一番,梅德琳何其精明的人,很快便看出了夏月的“不对劲”来。
“天,真让我羡慕,他很迷人,而且这样热情。他看你的眼神恨不得一口把你吃了。”夏月无语,梅德琳看战子秦的眼神倒像是想扑过去吃人的样子。而战子秦那个不要脸的混蛋居然还向这边微笑致意,她赶紧转开脸当做没有看见,梅德琳已经笑了起来,“Moon,别和我说你还有别的情人,我会受不了。”
夏月心里一慌,恰战子楚的目光扫过来,她手心立刻冒出冷汗来,闭一闭眼睛,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少乱猜,你的马克少校过来了,难得他有时间,你不去约会吗?”
“啊,这么着急赶我走?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神秘的情人是谁?”梅德琳不甘心地叫了起来,声音有些高,夏月赶紧拍了她一下,梅德琳知趣地住了嘴,“亲爱的,别紧张。不过我可警告你,别和那些有老婆的男人走得太近,尤其是那些当官的,他们多数都离不成婚。”
夏月眉心一抖,赶紧笑了一下,“哦?经验之谈?马克手上没戒指?”
“马克,他就喜欢和小姑娘鬼混!不过倒还算个有良心的老光棍。Moon,经验之谈,别试有老婆的男人,指望他们离婚,和指望酒鬼戒酒一样,太没着落了。”说话间,马克少校已然过来,梅德琳开开心心地约会去了。夏月留在原地心里很有些混乱,梅德琳一向是学院的造反派,抽烟,喝酒,和男孩子鬼混,到街头脱了衣服给穷鬼艺术家当模特,号称要在和青梅竹马的爱人结婚之前做完世界上最疯狂的事情。可梅德琳一向非常理智,毕业之后迅速嫁给了少年时代的恋人,在浪荡地尝试了许多男人之后,如此郑重地告诫她不要试已婚的男人,越发让她心乱如麻。
“他们多数都离不成婚。”梅德琳的话来来回回地在耳边响,响得她心烦意乱。她灌下一口酒,搜寻战子楚的身影,总算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他。梅德琳来了之后,她总算可以摆脱战子秦的纠缠,在偶尔也能和他有单独相见的时候,他却总是说话拘谨,让她心惊肉跳。他身边始终都是人,副官也好,属下也好,他始终是不自由的,他给她的感觉是他根本无法摆脱他的妻子。而他越是这样,她便越是为要承担导致他离婚的责任而恐惧,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当真做了这样罪无可恕的事情。
她偶尔也能从别人那里听到一点消息,虽然没有明确说他要离婚,但是他妻子的父亲由于作战不力、临阵脱逃将被审判的消息看来是真实的,所有人都说他和他妻子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也许正因为这样,他那个很低调的妻子如今经常出现在各大晚会现场,面色阴冷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夏月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害怕里面会射出什么来杀死自己。
此外,还有罗督军的那个女儿,他以前的情人,夏月也遇见过几次,恍惚间夏月总觉得罗菁也是知道她和战子楚的事情的。罗菁那晶莹剔透的眼睛不止一次静静地窥伺过她,让她浑身都不自在,恍惚间罗菁那种欲语还休的神情让她觉得和战子楚倒有几分相似,夏月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慌。这样的日子,她莫名的坐卧不安,晚上时常失眠噩梦,酒也就成了必备的安眠之物。有几次还梦见了战场上的惨状,梦见自己被人从血肉模糊的尸体堆里挖出来,不过那个人却是战子秦,她一看见他的脸就从梦里惊醒了。彻头彻尾的噩梦,他当真是阴魂不散。尤其是在她闹了边东鹏那个笑话之后,他更认定她是敷衍他而已,更是不吝于花时间追求她,若不是他如今是大忙人,能挤的出来时间不多,她怕是早被他整得身败名裂了。手指不由自主地碰到耳边,仿佛他那个放肆的吮吻还在灼热着她的皮肤,她无语哀叹,瞧她惹出的这一摊子混乱,她当真是要万劫不复了吗?
43番外…缘由1
东瑾上下都对三十年前虎狼铺一仗讳莫如深,然而那一仗却使罗督军所辖的版图达到今天这个规模,在那一仗中他还失去了两个刚刚成年的儿子。
三十多年前的东瑾只有临江北岸这么大的一片地方,临江南岸叫瑾方,是范文凉的地盘。范文凉祖上是先朝宿卫江东的提督,革命的时候拼了老命也要效忠先皇,所以给后代留下的地盘并不大,范文凉的本事也就够紧紧守着祖宗的那一点子基业不放手。战锋和汪镇南血战虎狼铺陷入了僵局,又时刻存在着被包抄后路的危险,罗督军率军救援借道瑾方是最快捷的途径,而且罗督军的妹妹还是范文凉兄弟的妻子,取道瑾方当然是情理之中。然而就是这个情理之中出了问题。
罗督军的部队穿过瑾方到达距离虎狼铺仅八十公里的立山时突然遭到汪军和范文凉的埋伏,顿时陷入苦战。立山地势险要,罗督军的部队被堵在山谷里,死伤惨重,而东瑾城中几乎空虚,募集不到任何一只有力量的人马来进行援救。正当情势危殆的时候,战京玉孤身一人上京求见了一个世外高人,正是徐家的老爷子徐允文。
没想到这一会晤,不仅救了罗东来和战锋,也彻底改变了东吴的局势。徐家世代书香,出过名宦权臣无数,先朝瓦解之后也随着消没了下去,只听说一个大少爷在商界政界很吃的开,平常人并不了解徐家的底细。但是战京玉见过徐老爷子之后,徐老爷子说服范文凉手下的一个师长战场反目撤开一道口子,战锋和罗东来合军一处,回头就扑向毫无防备的瑾方,范文凉手忙脚乱根本不堪一战,汪镇南虽然追击了一下,但是没有范文凉的策应也不敢贸然孤军深入。两边休兵将息之后一场大战,总算在武琊山为界划定了地盘。这一仗,罗督军占了范文凉的全部地盘以及清江、吴水一带膏腴之地,刚刚进入军中学习的两个儿子却全部战死,正是这丧子之痛却让这一场大胜失却了许多光辉,也为之后的东瑾局势埋下了很多的伏笔。
虎狼铺一战之后,罗督军再无外出征战的劲头,况且久战之下,东瑾已然破败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垃圾场,民生凋零,百业不兴,根本不堪再战了。罗家战家能打仗,但是却收拾不来这个烂摊子。就在战后第二年,在战京玉的撮合下,战锋娶了徐允文的二女儿徐菁,徐允文的长子徐世也来到东瑾坐镇财政部。这个时候人们才见识到,真正的富甲天下是什么意思,徐家扶持东吴的大手笔震惊全国,东吴本身又处于东南的富庶之地,河流纵横,土地肥沃,加上又滨临东海,对外航运也是极为方便,徐家原先一贯不显山不露水,此次如此大手笔一出,原先那些弟子好友纷纷相应,很快沿着临江两岸的城市迅速发展,外国人的工厂银行纷纷介入,一时间仿佛全国的财富都在东瑾流动,这几十年下来,东吴的地盘没有扩张,财力势力却是与日俱增。
徐家的大公子徐世是很有心思和远见的人,不仅将家族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也开始插手政界,乱世之中军政不分,东瑾的政令都是督军府“代行”中央指示,其实谁有军权谁就是东吴的“土皇帝”,事情明明白白的,徐家的人若想渗入到东瑾的权力中心还必须在军中能说的上话。
因此随着徐菁与战锋的儿子战子秦的长大,徐家把掌握军权最大的期望放在了小公子战子秦的身上。战子秦也当真争气,十七岁从军校毕业之后在军中历练了一段时间,就轰轰烈烈地大干起来。只不过他年纪小,职位自然不高,太平时局又没什么仗给他打,他在国防部战略办公厅那些所谓的新举措在那些老兵油子眼里不过是标新立异的“玩意儿”,更何况战子秦是战锋和徐菁生的,对于虎狼铺一战的幸存之人来说,眼看着徐家动了动嘴便分得了最大的一块蛋糕,未免觉得徐家有借机勒索之嫌。原先罗督军手下那些老将们对徐家的忌惮让他们更见不得徐家的骨血将来掌握东瑾的大权。他们普遍看好此时军中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战锋的二儿子战子楚。
44番外…缘由2
战子楚是打过仗的,虽然不是二十年前父辈那些动辄几十万人的大仗,但是与汪家和西面潘家的大小战斗中也显出他隐隐的将帅之才,颇有乃父之风。他的母亲虽然没有扶正过,但是却是战锋到了东瑾之后那些老将们唯一称呼过战夫人的女子,她的儿子上位对于徐家的钳制当然意义非比寻常。
只是这些暗潮汹涌那时却没被东瑾的几个最高人物放在眼里,罗东来喜欢战子楚,战京玉虽然破坏了战子楚和罗菁的婚事但那也是七八年之前的事情了,她向来知道什么对东瑾最为有利,战子秦在他们眼睛里全然就是一个没有担当的小毛孩,而且战京玉一向认为罗东来手底下那些老将太没把战家放在眼里,战子秦搞什么新军改革,正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