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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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抹月光-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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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
  他进到书房,父亲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这样摁着额头靠在椅子上,看见是他也就是放下了手,又闭上了眼睛。他不是战子楚,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一直坐在这里陪着他,他一向觉得自己的耐性是不错的,除了面对父亲和夏月。他在父亲对面坐下,看着窗外渐渐爬上树梢的月亮,如果可以让他的耐性变的更好的话,那就是在父亲的沉默里想夏月。
  不知道坐了多久,战锋突然慢慢睁开了眼睛,“你的耐性比原来好多了。”他失笑,恍惚间夏月还在旁边轻笑,他还可以多呆一会,不过既然父亲不愿意看到他,不妨抓紧时间。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父亲居然先开口。他默不作声,心里知道的很清楚,当然是为了最心爱的四哥的事情,战锋转过脸来看着他,“有人把子楚和罗菁的事情透露给杜楠。” 语气停顿,战子秦当然听得出来那底下暗藏着的恼怒,是替心爱的四哥来找他算账来了吗?
  “是你找人通知的杜家公子?” 这是肯定句,他也不想否认,即使父亲永远找不到证据,他也不愿意在父亲面前撒谎,他抬起头,静静等着,“父亲要怎么处理这件事?”这么多年了,他有专门和父亲说话的一种语气,说话之前往往需要打下腹稿,然后不带任何感情地表述清楚,其实这也是战子楚说话的方式,他一向不喜欢这种认知。
  父亲的声音淡淡的传来,“我们对不起罗家你知道吗?”
  战子秦暗挑了一下眉,没想到父亲居然以他最痛恨的老调重弹来开头,心里冷笑了一下,只是撇着脸不说话,只听父亲的声音苍老得仿佛几十年过去了,“子晋明白,子楚明白,怎么就是你不明白。”声音猛然拔高,“怎么就是你不明白!”
  战子秦一动不动,他明白,他怎么不明白。罗家的公子是为了救父亲而死的,他从记事开始,父亲,母亲,甚至是保姆就掰着他的小脸,将这些灌输到了他的骨血里,他怎么会不明白?但是偿还的时间是不是太长?如果不是因为要偿还罗家,父亲根本不会娶母亲,他应该和战子楚的母亲相爱一辈子,而不是看着心爱的女人在悲伤中黯然死去,如果不是为了偿还罗家那么四哥和罗菁应该是幸福的一对,不会因为战京玉要把女儿嫁给那时候政府里掌权的贺方初就被迫去娶他根本没有见过的王秀琳,看着罗菁一个人挣扎到崩溃。
  他知道完全无法和父亲讨论这个问题,在父亲看来这种偿还的方式是无条件的,而他则不以为然。他崇拜的那个罗伯伯在他看见他处理四哥的方式的时候就渐渐隐去了他身上耀眼的光环。督军,包括他那个无所不能的姑姑都是那样的做派,用人际关系构建最牢固的同盟,用无条件的纵容和恩宠去笼络这种同盟,在他们那个同盟里,你确实可以享受很多别人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但是却不知道,在哪一天你就得无偿地为这个同盟去牺牲自己的一切。他一向觉得四哥运气不好,明明是拥有一切的天之骄子,却总是时运不济,总是要去做那个牺牲奉献的人。
  战子秦有时候觉得,也许就是因为四哥运气不好,所以父亲才会恨自己。这么多年了,战子楚的母亲始终是父亲心底里最沉痛温软的那个角落。母亲嫁过来这么多年还在庆幸战子楚的母亲死得早,其实她不明白,其实死亡是最可怕的事情,它让那个人的美丽永远定格在思念的人的心里,仿佛陈年的酒,越放就越醇香馥郁。母亲总想让他和父亲多多亲近,但是他知道没有用,父亲最爱的始终是四哥,最亏欠的始终是四哥,他做再多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他要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如果他并不想加入那个同盟的话。
  “你四哥已经付出的够多了,你为什么要把他再卷进去。还有你表姐,她为什么要再承受一次这样的屈辱。”父亲的语气森冷,完全不是一个做父亲的口气,却在用家庭的道德和伦理在约束他。
  可怜的四嫂,可怜的表姐。他有些许的遗憾,不过很快就放下了,父亲最爱四哥,这件事情也算是十几年前的翻案,杜家就算是退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四哥娶了表姐就是。如今战家已和当年不同,外面也没有直接的外患,既然人人都看好四哥,不妨就让他当真黄袍加身,先做个驸马爷吧。这样自己对表姐的愧疚倒也少一点,至于四嫂,他的同情却带有别的味道,不是要牺牲吗?看来这回牺牲最大的就怕是她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知道那些以四哥亲家长辈自居的老混蛋看见四哥休妻再娶是个什么心情,想到可能的脸色他都要笑出来。
  “杜家今天来退婚了,说的很客气。”意料中的事情,四哥手握重兵,杜楠就是想带绿帽子怕也要担惊受怕一辈子,不如早早放手。
  “我替表姐感到遗憾。”话说的敷衍,却也有几分真心,表姐从来都是最无辜的那个人,甚至因为他是战子楚的弟弟对他格外爱护,太善良也太痴情。但是毁她的不是他,而是罗家和他那个盲从的四哥。四哥当真会娶表姐么?他倒不吃得太准,毕竟四哥压抑了那么多年,未必还能对表姐存着感情,突然身边又有了夏月,有了杜兰甫的财力人望就是摆脱那些老混蛋的负累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他绝对不会让四哥把夏月弄到手就是。于公于私,夏月都只能是他的。
  “你四哥会娶罗菁。”战锋突然开口,他从思绪中抬起头来,父亲的脸,冷淡得一如往日,他却从父亲的眼角跳动的肌肉里看出不同来,他坐直了身体,又觉得这样太像战子楚,或者说更像父亲,于是又靠回椅背上。他立刻明白了这个决定后面的含义,不敢相信这个决定居然来的这样快,真快,比他预想的来得还快,“父亲决定了就好,想必四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他不经意地笑了一下,其实什么决定都和他没有关系了,只要杜家不倒向四哥,那么他就能毫不费力地掌握当前的形式。四哥就算坐上了父亲的位置又怎么样,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人马天下,四哥得偿夙愿,若还是恨他,也不妨放手过来,他早不是当年那个天真莽撞的“小七”了。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战锋又是一声暴喝,他不以为意地听着,是啊,他干的好事,伤了四哥的心必定让老爷子心疼了吧,总需要找一个泄愤的途径,而他,多么合适。他转脸看向对面墙上,硕大一幅全家人的照片,四哥携着新婚的妻子站在父亲身边,大哥和大嫂站在他们身后,而自己在另外一边陪伴母亲,他经常觉得这张照片上的距离说明了一切,他是那个距离父亲最远的人。
  他冷冷地笑着,“父亲想怎么处置我?再让我去国外呆几年?”他还记得十年以前,他、方军、小五、小六几个人何等的意气风发,一心想创立西洋模式的新军,小六脾气最大,得罪了督军的把兄弟刘二胡,居然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外出途中,他当然要追查,事情只进行到一半,他就被父亲强令出国,方军被下放到西南,小五失去了踪影,直到四年前他才被获准回国,居然是母亲去求战京玉的结果。现在他不介意再出国一段时间,他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当年他们欠他的,欠他那些弟兄们的,他总要讨回来。
  战锋没有说话,只是抚摸着发烫的额头,突然睁大了眼睛怒吼一声,“滚出去!”
  咣当一个亮晶晶的徽牌被父亲扔在了桌子上,晃悠悠地反射着台灯的灯光,上面有一块碧绿的猫眼石中间镂金嵌着一个“战”字,这是战家男人离开家时接受的礼物,父亲和伯父都曾经从爷爷的手里接过这样的金牌,然后独自离家去创自己的一片天下。他笑看着那小小的金色牌子横卧在灯光之下,心里倒有些感慨。十年前他被赶到国外时曾经声嘶力竭地向父亲讨要过这个象征着独立的徽牌,讨要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换得的只是父亲狠狠的一个耳光,而今天,这枚小小的徽牌对于他来说意义只在于一个最后的了断,父亲的的信任和责任给了四哥,而他从此净身出户,和战家的一切都再无瓜葛,父亲,将再不是能左右他的那个人了。
  他笑笑收起那徽牌,毫不在意地起身,走到门边回头看着蹙眉坐在书桌后面的战锋,初初的几分惊异和略过心头的感伤已然消逝,不过是他期盼已久的结果,他很应该好好庆贺一番才是。“父亲,你不觉得早就该让四哥娶了表姐?”转头扬长而去,其实四哥的运气也实在不好。战京玉当年说看不上就看不上,如今说要嫁女儿就嫁女儿,好啊,当真是颐指气使得痛快。四哥有姑姑那样的岳母,实在是让人同情。不过,与他何干?如果四哥娶了罗菁,倒可以让夏月死了心,他这个四哥,看似沉闷,却当真有桃花缘,有老婆有情人还招惹他的夏月神魂颠倒得连命都不要了,可当真是有本事。
  离开官邸,居然有些头痛,他一向喜欢自己开车,拉下车窗,江上的风凉凉的吹进来,很快便冻硬了脸上的皮肤,他把车窗关上,头就不痛了。“滚出去!”父亲已经做了决定,四哥得到了他该得到的东西,这一切也算做了了断。突然很想去见见夏月,今天晚上他须得和四哥各得其所才是。
  
                  34
  车子一路向北很快就进入了繁华的市中心,夏月还真是会选地方,也不嫌闹。他停下车,远远给跟在后面的董震打了个招呼,走进酒店大堂,夏月出院的那天他在鹿港,叫董震去接,结果夏月根本不领情,董震回来的描述是,夏大小姐自觉健康得跟条牛似的,根本不用他接。夏月怎么折腾得董震?董震不肯说,引得他哭笑不得,摁了摁兜里的徽牌,今天是个大日子,他很想见到她。
  上了电梯到九楼,电梯口的侍者看见是他立刻鞠躬,说是夏小姐出去还没有回来,要开她房间让他进去等,他撇那个侍者一眼,“夏小姐吩咐的?她的客人都可以这样随便进去等?”
  那个侍者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澄清,“不是的。”进过夏小姐房间的只有他和那个阔绰的杜先生,他是见过他把杜先生从房间里赶出来,以为他与夏小姐是“现配”,结果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战子秦抓起他面前的电话,“董震,我让你放的人呢?”
  董震在车子上接过电话,“他们都在位,大堂和房间外面各有一个的。”战子秦放下电话,只见一个年轻的男人走过来,点头致意,“七公子。夏小姐出去了,有兄弟跟着她。”董震办事情一贯紧密,是他不见夏月反应大了一些。又撇了一眼那个侍者,转身到了酒店大堂,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咖啡慢慢等。
  “七公子。”柳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拎着一灌子鸡汤走近几步确认。“你。。。。。。你在等夏月?”看着战子秦抬起头来,一贯的从容淡定,不由得放开了些顾忌,犹豫了一下,突然掏出一串钥匙,“我有夏月房间的钥匙,一起上去等吧。”
  战子秦摇了摇头,柳絮明白他的意思,必定是不想夏月觉得唐突,不觉有点软化,“那我陪你在这里等吧。”看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可没说要当你的支持者,只不过懒得上去帮她收拾屋子,夏月她懒透了,还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
  战子秦还是笑,柳絮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丝纵容的宠溺,哎,为什么她的那个他就那么严肃,如果她有一点没有循规蹈矩,必定就是一张冷脸。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战子秦在对面举手唤过来侍者,“柳小姐要什么?”
  她无声叹气,“奶茶。”
  战子秦笑着觑她,“小柳,脸色不好啊,和男朋友吵架?”柳絮立刻收起对他的好感,这个男人是个妖怪,这都看的出来,难怪夏月这样防着他。突然有些担心,夏月和四公子自前线回来之后就没有见过,算来有一个月了,夏月不会一出院就去见他吧。
  “小柳?”夏月从外面回来,长长的头发简单地用一条细丝带束着,随随便便地搭在肩头,外面风那么大,她居然没有穿大衣,薄薄的羊绒衫贴在明显消瘦了身上,越发显得羸弱娇柔,眼里却不甚友好,“七公子怎么也在这里?”
  战子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那是什么眼神,先看一眼柳絮然后瞪他,他哪里表现出对柳絮的一丝兴趣了?她冤枉他的本领当真是登封造极了。抬头看着她,无奈,“我来看你。”
  夏月别开脸,不看他的眼神,她当然知道他不会对柳絮怎样,但是也许不经意间柳絮会被他迷惑,毕竟柳絮那样小,又和那个姓贺的吵架,这个男人就是个妖精,就是个祸害。“谢谢。”她的语气殊无热情,其实中午才见过,她不吃那种去痛片很久了,中午睡觉的习惯也因为他固定的到来而打破了。她也不能每次都装睡,他那牛皮糖一样的泼赖手段当真让人无语。只可惜他越是这样步步紧逼,她越是焦躁厌烦。
  “我妈让我带汤来,都凉透了。”柳絮打破他们两人之间的静默,拽了一下夏月,“怎么办?”
  夏月抿了一下散落的发丝,“让他们热一下就好了。”
  柳絮挽着她在前面走,好像根本不知道战子秦跟在后面一样,旁若无人地埋怨夏月,“你一出院就一个人乱跑啊,外面起风也不穿大衣。”
  夏月听她唠叨,心思却在战子秦紧跟在后面的脚步上,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根本没出去,就在对面剪了头发。”柳絮转头摸摸她的发梢,“真的啊?我才看见。”
  夏月无奈,“我也没指望你发现。”几个月没管头发,蓬得厚厚的,不修一下根本不能见人了,柳絮一贯粗心,只是修整她根本不会注意。说着到了她房间的门口,夏月掏出钥匙开了门,柳絮率先进去放鸡汤,夏月抬头看了一眼战子秦,终于没有开口,把他让了进来。
  战子秦走到房间中央,就看见那瓶黑麦威士忌摆在小几上,旁边一个用过的杯子,不由得微微皱了一下眉,夏月走过他身边,脱了毛衣挂在衣帽架上,刚修过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她没去找四哥,这个答案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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