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心冷笑起来,“黄侍郎可是调教了个好女儿呢,又何来惶恐一说?”
黄礗仲心中一惊,顿时汗如雨下,看向一旁站在那里一脸不服的黄怡芳,立时喝诉起来,“孽障,你是如何得罪郡主的?还不快快跪下,跟郡主赔罪!讨个从轻发落!”
也是那黄怡芳嚣张惯了,哪有见自己亲父跪在地上,而自己却站在那里的道理。如今,见父亲不说问她哪里受了委屈,反而在这里喝诉与她,甚至,还让她跟那贱人赔礼,顿时,鼻子一酸,委屈不已。
柳如心只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也不说话。黄礗仲见自家女儿竟然当众忤逆自己,顿时觉得当家家主的地位受到了挑衅,不由大怒,喝道:“孽障,还不跪下,莫不是要家法上身,你才知道错吗?”
“我没错,为何要跪?”黄怡芳呜咽着哭了起来,“是她仗势欺人,不仅抢了女儿预定的厢房,还动手打了女儿,父亲不说为女儿讨回公道,却还要女儿在这里向那贱人下跪赔礼,女儿不服!呜呜……”
“啪!”的一声,黄怡芳来不及闪躲,脸上再次火辣辣的挨了一巴掌。
只见青璇唇角扬起一抹狠戾的笑靥,不无阴狠的说道:“看来你还是那么的不受教训!丹阳郡主的名讳也是你这贱婢能够冒犯的?”后又对着身后的人说道:“看着她,倘若胆敢再用手指指着郡主,直接将她掰折!也好让她长个记性!”
见自家女儿挨打,黄礗仲心里也不好受。只觉这丹阳太过强势,不会专营。他好歹也是朝中的正三品大员,对她一个孤女下跪已是给了她莫大的虚荣,然,她却不知好歹,竟当面纵使奴婢教训他的女儿,恁是谁看着心里能够好受?
可是,更让他难堪的还在后面,只见瞪着一双大眼怒视着他,道:“侍郎大人莫不是心里不服?你这女儿可是光天化日之下纵奴行凶,还出言诋毁皇帝的义女,如果只有这些,郡主大人大量也就不和她计较了,可是,你这乖乖女儿竟然在得知郡主身份的情况下,还叫人谋害郡主,甚至还抢夺太后钦赐的火龙银鞭,这得是多大的罪名啊,如今,不过被人打了一巴掌,黄侍郎就心疼了?
还是说,在黄侍郎的心里,只有自家的女儿才是掌中珠,口中玉;然,别人的骨肉生来就是专门留着给黄侍郎的女儿轻贱的?”
黄礗仲一听,更是冷汗直流。哪里还敢有半丝不悦。同时,心里却在想着这句话他要怎么回才不会被人降罪。那丹阳乃是被皇帝记载在皇家文谍上的郡主,且还放榜公布过天下的,自家女儿在知道身份的情况下还敢如此,那纯属是找死的行径。
柳如心的唇角翘的更高了些,这,一向口直心快,可是,在该糊涂的时候确实一点也不含糊。这不,黄礗仲一开始不是说自家女儿只是得罪郡主吗,这得罪跟冒犯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如今,经这么一说,那块遮羞布猛地被人掀开,黄礗仲就是在想避重就轻,也得看看宗人府的人愿不愿意了。
果然,宗人府带头过来的衙役王大就开口了,“黄大人,郡主身份如何,你身为礼部侍郎当是最清楚不过的。你那宝贝女儿仗着有个镇国公夫人的姑姑,平日里嚣张跋扈,作恶多端也就罢了,咱们身为宗人府的衙差,虽看不过眼,但也管不着她。
可是,她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冒犯丹阳郡主,且还让人抢夺太后钦赐的火龙银鞭,是为何意?那不成的想造反?如今,兄弟们必须得将她带到宗人府,严加审讯才行!黄大人也别怪兄弟们不卖你这个情面,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兄弟们也是例行公事。
你身为礼部官员,应该也是知道,上次丹阳郡主城门前惊马事件,经太后派人查实,乃是有人蓄意谋害,已在宗人府备案,如今,兄弟们也是想查清这件事的背后隐情,才不得已而为之,还望黄大人莫怪!”
“你……”黄礗仲实没想到,宗人府会在这个时候临插一脚,落井下石。顿时,对于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暗恼不已。倘若不是因为她占着嫡出的名分,自家妹妹又宠着她,甚至准备将她嫁给宗政毓烨,他还真不愿意管她。
黄礗仲虽被精虫掏空了身子,可脑子却不糊涂。知道此刻不是闹气的时候。倘若真让宗人府将人带了回去,不说女儿彻底跟下任镇国公夫人的位置绝缘,怕是府里的那些庶出女儿,也会受此牵连。
如此想着,不由将目光转向柳如心,恳求道:“是微臣教女不严,还望郡主大人大量,能饶过小女这一回,臣回去定重处与她!”
“黄大人说笑了!本郡可没那么大的脸面。如果大人还要求情,那么,但看我这三妹妹愿不愿意吧!”柳如心不无讥讽的说道。
随着她的话落,柳如烟也站了出来,那狼狈的身形瞬间吸引众人的视线,只见她发髻凌乱,衣衫不整,原本清秀了小脸被两条指甲刮痕占据,略显狰狞。
黄礗仲在看清柳如烟脸上那两道伤痕的时候,心便凉了,求情的话语瞬间卡在喉中,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在这以男为尊的年代,容貌对于女子的重要性有多重要,向他这种长年流连于花丛中的男人又怎会不知。可是……
黄礗仲看了看自家那眼神躲闪的女儿,又想起下任镇国公夫人的宝座,黄礗仲咬了咬牙,道:“求柳三姑娘原谅,老夫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直到姑娘满意为止。”
柳如烟忽然古怪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也就跟着出来了,双目赤红的瞪向黄礗仲,走到他的跟前,沉声说道:“交代?黄侍郎准备给个怎样的交代?你口中所谓的交代是能还原本姑娘的容貌?还是否能还原本姑娘今日所受的屈辱?黄侍郎不妨先说来听听,若是本姑娘满意,再来奢求原谅也不迟。”
“你……”黄礗仲也火了,他好歹也是朝中的三品大员,不过区区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让他跪她。也不怕被折了福气。虽如此想着,不过,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只舔着脸赔笑道:“柳三姑娘息怒,你放心,此事老夫定会让小女对你负全责,今后,绝不会有人胆敢因为你的容貌而看轻于你!”言外之意,是会让她跟随自家女儿一同嫁人的意思。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退让了,自家女儿将来是要嫁给镇国公的,能让她做自家女儿的滕妾,这已是给了她莫大的虚荣。若是在不知好歹,也只能让自家妹妹过来周旋了。黄礗仲在心里想着。
“大姐姐,他……”柳如烟呜咽的哭了起来,再也不复先前的明朗。显然是听出了黄礗仲话中的深意。不说是她,就连柳如心也是怒不可遏。厉声喝道:
“放肆!黄侍郎真是好大的脸面!当我定伯候府没人了不成?三妹妹就算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当今定伯候的家眷,四品外放知府的嫡女,本郡的嫡亲堂妹,你认为她哪一点比不上你那骄纵任性,顽劣不堪的女儿,竟还大言不惭的……
你,你以为你的女儿是谁?也不看她担不担待的住!”
前世,她只知道这个黄礗仲做事荒淫无度,凭借着与镇国公沾亲带故的关系,在官场上也算是平平稳稳,并无人敢不长眼的给他使绊子。可是,如今看来,这黄侍郎不仅是个没能耐的,简直还糊涂至极。
柳如烟在怎不逊,好歹也是定伯候府偏房嫡女,他一个小小的三品京官,竟敢口出妄言,让柳如烟做他女儿的滕妾!亏他说的出口。这哪里是补偿,分明就是一掌响亮的巴掌,掴在了定伯候府的脸上。
黄礗仲见此,先前的惶恐不复存在,只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弹了弹衣摆上的尘土,漫不经意的说道:“我奉劝郡主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倘若就此作罢也就算了,否则,就是告到御前,本官也是不惧的。怡芳好歹也是镇国公的表妹,郡主这般咄咄逼人,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黄礗仲见伏低做小无用,便就开口威胁起来。反正镇国公的名号摆在那里,每逢跟人有争端的时候,他只要一抬出那个便宜外甥的名号来,屡试不爽。
“既如此,黄大人也别说我不给镇国公这个体面!”柳如心怒极反笑,转头对着前来提人的王大吩咐道:“王大人,这件事就交由宗人府处理了,没的本郡让人欺了,反而还要受人威胁的道理。就算本郡不计,然,却不能置皇室的脸面于不顾!”这也是间接的提醒王大,不许徇私的意思。
“郡主放心!王大定会秉公处理,绝不敢怠慢丝毫!”那王大恭敬的道。
他只是宗人府负责抓人的衙差头子,丹阳郡主却称他为大人,显然是给了他莫大的体面。更何况,他与黄礗仲本就有些个人恩怨参杂其中,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除非他是傻了!
黄礗仲见柳如心不仅没有因为镇国公的名号而放过自家女儿,反而还交由宗人府处理,顿时面色黑了下来。“本官奉劝丹阳一句,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因此而跟镇国公府结下仇怨,可就得不偿失了!”
“黄大人这句话就说的有些好笑了!这是本郡与令媛之间的恩怨,又与镇国公府何碍?黄大人历经官场沉浮,须知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更何况,本郡也是遵照祖制,走司法程序秉公办理罢了!黄大人若是不服,本郡大可陪你一起,上金銮殿走一趟!将这件事交由皇父处理也是一样的!只是,皇父日理万机,黄大人确定要劳烦皇父来断你我之间恩怨吗?”柳如心似笑非笑的看着黄礗仲,一点不受威胁的样子。
别看柳如心面上笑的落落大方,其实心里一点也不比黄礗仲父女轻松。如果细心一些的人,定能发现她隐藏在宽大的广袖下紧紧握住衣角,骨节泛白的十指。皇上对于她情谊几何,柳如心的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更何况,当今圣上乃是明君,又怎会因为小女儿家打架闹事而重则当朝大臣。
如果这事儿当真闹到金銮殿,先不说别的,首先会显得她很不懂事,只会仗着身份给皇帝制造麻烦,添加困扰,有那不知道的,也只会谣传她持宠而娇,仗势欺人。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便是高高的提起,然后轻轻的放下。皇帝会将二人各打五十板子,以示公正。不管结果是那种,柳如心知道,她都不会讨得了好。
如今,她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要吓唬一下黄礗仲罢了。毕竟,在世人眼中,皇帝之于她,面子情倒是做的极足。临时被她扯虎皮做大旗一下也是可以的。
不说黄礗仲,就是连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怡芳,此刻也终于知道怕了。
黄怡芳很明白她能够嚣张的本钱。她能够得到姑母的喜欢,全在于她够听话,但更重要的是因她占着黄家唯一嫡出女儿的名分。姑母想让娘家侄女与镇国公宗政毓烨联姻,身份上本就是高攀,倘若又不是嫡出,那么,不说宗政毓烨同不同意,同样也会被世人诟病的。只会说她苛责继子,若真到那时,宗政毓烨在反过来收拾姑母,世人也不会在说些什么,只会说他不堪受辱,这才忤逆继母。
可如今,倘若她进了宗人府一趟,最终不管她有无罪名,那么,黄家与镇国公府怕是再也无缘联姻了。而她,也会因此而失掉原本的宠爱。她很清楚,母亲在黄家根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倘若不是因为有她,母亲根本不会受到父亲的重视。
可是,这一切,也即将要与她失之交臂!不由更加恨起柳如心来。
黄礗仲从未觉得一个女子也能这般难缠,不心下暗恨不已。不过,却也不敢表现丝毫。毕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可是,就这么让人这么带走自家女儿,心里多少也是不甘的。
黄礗仲在看了看天色,心里也掐算着时间,想来妹妹应该也接到消息了,只是,来与不来,他的心里还真不敢确定。
柳如心可不管黄礗仲心里如何作想,她只知道,这件事反正都已闹大了,那么,也就没必要顾忌那么多了。黄怡芳纵奴行凶,她可是吃了暗亏的。如今若是不趁机找回来,事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她身为丹阳郡主,身份上到底多了限制。余光不小心瞄到一旁泪痕未干的柳如烟,柳如心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朱唇微启,缓缓说道:
“三妹妹,我与那贱婢之间的恩怨已经了结。现在,该你了!”
柳如烟诧异的看向柳如心,氤氲的眸子升起一抹迷茫,似没明白她的意思般。
柳如心见她如此,又重复了遍,“三妹妹好歹也是定伯侯的嫡孙女,父亲也是四品知府,如今被人欺负,难道就会躲在后面落泪,不知找人清算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也只好让人将她带到宗人府了,到那时,你就算是想要报仇,怕是也没机会了哦!”
柳如烟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可是想起刚回京的父亲,眼神又黯了下去。柳如烟是个很理智的女子,绝不会贪图一时痛快,而毁了自家父亲的前程。因为她很清楚,父亲的官途是否平顺,直接影响着她后半生的荣辱。
可是,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无时不刻的提醒着她,她的容颜被毁,均是拜眼前的贱人所赐,倘若就这样放过她,心里多少还是不甘心的。逐回头看了眼柳如心,眼神里带着一抹乞求,见柳如心点头,心中再无顾忌,回头便走到黄怡芳的身旁,扬起一个巴掌,就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彻响众人耳畔。
这一巴掌,柳如烟也是使了全力的,黄怡芳顿时被她打的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又踉跄了两步这才站稳了身子。黄怡芳捂着发烫的脸颊,双眸升起一片血雾,愤恨的盯向柳如烟,不用看,她也知道,那里一定红肿一片。
柳如烟心里的好受了些,但是,跟自己身上的伤势想比,这一掌根本不够,逐又扬起一掌,可是,还没来得及挥下去,就被一道突兀的厉喝声给打断。
“放肆!”
众人听到声音,同时回头向门口看去。只见一名衣着华丽的贵妇在另一名贵妇的掺扶下走了过来。只见那贵妇双眸凌厉的环视一圈,最后将眸光定格在柳如烟的身上。
此刻的柳如烟巴掌还半举在空中,一时被那目光渗住,不过,却也不愿就此放过黄怡芳,呼的一下,将巴掌挥了下去。黄怡芳就在看到贵妇的那一刻,放入看到救兵般,如今,又怎会甘愿站在那里任由柳如烟打她,直接躲了过去。
柳如烟见巴掌落空,也是恼怒不已。说时迟那时快,动作迅速的她,又狠狠的反手折了回去。“啪!”的一声脆响,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