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鲁嬷嬷,用扬眉吐气这四个字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也不为过。
刘婉清见她如此,面色更是青紫难堪,却不能发作出来。只能憋着一口闷气,从牙缝里冷冷挤出几个字,道:“杜鹃,走,既然青璇不能来,咱们就过去探望一番好了。否则,我心还真是难安!”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个主子,鲁嬷嬷等人也不敢多加阻拦,便由着她带着杜鹃一路朝沁心园专门设置的一个小柴房那边行去……阴雨连连下了几日,天气也一日冷过一日了,如今是金秋十月,一场秋雨一场寒。尽管偶尔还有那么酷热的几日,也不过如丧家之犬,不成气候了。
柳如心前几日惊马后,被太后挽留在慈宁宫,又请了太医为她诊断伤情,结果臂膀、小腿肌肉以及脚裸均有拉伤之嫌,静养几日,柳如心偶尔会用空间里的灵泉帮忙调养,却又害怕好的太快,被人看出破绽,逐不敢多用。如今几日过去,那些被扭伤的部位早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在慈宁宫修养的这几日,柳如心也没闲着,利用空间里的药膳方子配以灵泉,拖着受伤的身子为太后备下了许多各种不同的调养身子的膳食,颇得太后喜爱。
这一日,太后午睡醒来过后,刚好柳如心也带着宫人捧着热腾腾的小食走了进来。太后一见,便笑呵呵的咧开了嘴,道:“你这孩子,哀家知道你孝顺,可是这些琐事,扔给那些宫人去做就好,你又何必亲力亲为呢?”
她是上了年纪的人,本来又有积年的隐疾,经过柳如心这几日的药膳调养,竟觉得减轻了许多。精神头儿也比往日好了不少。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失眠,经她那巧手一按,配以药膳,也因此好转了不少。因此,对柳如心,太后也投了两分真心在里面。
“皇奶奶此言差矣!宫人做的那是本分,又岂能代表丹阳的一片孝心。更何况,丹阳还没答谢皇奶奶之前对丹阳的一片回护之恩呢,不过是帮忙做些小食,又算的了什么!”柳如心俏皮一笑,然后将提前准备好的小磨香油放到镂花雕空的黄花梨木漆红漆的圆桌上,又从宫人的手中接过正煮着锅子的银丝炭的红泥小炉摆在那里。只等太后过来用膳。
“瞧你这张小嘴儿,成天跟抹了蜜似得!”太后扶着空凡的胳膊走了过来,咋一闻见那食物的香味儿,顿时来了精神,道:“今日丹阳又给哀家准备了什么?单是闻着那香味儿,都让人食指大动!”
“这是菊花鱼片羹,丹阳害怕冷了变了味道,便一直用炉子煨着呢。皇奶奶快来尝尝!”柳如心从空凡的手中接过太后,将她扶了过去。
太后拿起筷子,将鱼片沾了一下香油,小口品尝了下,赞道:“恩,真是不错。味道适中,香滑爽口,这鱼吃着不仅没有鱼的腥味儿,还不影响鱼的肉质。哀家实没想到丹阳的手艺竟能跟大内的御厨有的一拼,真是难得啊!”
就在这时,一身明黄的叶清瑜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刚好听见两人的谈话,不由笑道:“哦?丹阳又为母后准备了何种佳肴,竟让母后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奴才们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丹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柳如心在太监宫女们屈膝行礼后,也跟着道了句万福。
也不知怎的,她可以很痛快的叫太后皇奶奶,却始终没办法开口叫皇帝为皇父。脸皮终究还是没有厚道一定的程度。心下暗叹一声,直道惋惜。
“都起吧!”皇帝略一摆手,然后来到太后跟前,道:“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帝来了。来来来,尝尝丹阳的手艺,哀家还真没浮夸。”太后朝着皇帝连连摆手,那边立马就有机灵的宫人上前,递上一双干净的筷子给皇帝。皇帝学着太后的样子,浅尝一口后,道:“恩,不错!这手艺,确实堪比宫里的御厨了。真没想到,堂堂的丹阳郡主!朕的义女!竟还有如此厨艺,看来,还是定伯候府会调教人呐!”
皇帝话音一落,屋里的空气忽的一窒,众人拿不准皇帝这话到底是为何意,一时间,屋子里静默无声,竟是在无一人敢上前答话。
柳如心先是呼吸一顿,特别是迎上皇帝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眸,只觉心脏一阵猛缩,忙垂下眼眸,掩饰心中的惊惧,复又强作镇定的说道:“让皇上见笑了!丹阳技拙,不过是哄皇奶奶高兴,堪堪入眼罢了,实在当不得皇上与皇奶奶如此谬赞!”
她不知又怎的惹恼了这个看似温和,实则最是喜怒无常的帝王。不过是一道羹汤罢了,至于吗!心里虽如此想着,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只恭谨的退到太后的身后,寻求庇护。
“瞧你,一来就把这孩子吓住了,在这样,母后可要生气了啊!”太后剜了皇帝一眼,然后拉过柳如心,让她在她身旁坐下,道:“丹阳就跟哀家一起享用吧。难得你中午不睡觉,还一直记挂着哀家,这几日,让你受累了!”
“不累!不累!一点也不累!丹阳喜欢捣鼓这些东西。特别是在广灵县的庄子上,丹阳跟着厨娘学了好多手艺呢。”柳如心笑说道。她这么说也没错。在庄子上时,她确实亲自动手做过吃食,也不算撒谎!
她能够做出如此美味佳肴,还真的不得不得感谢一番那对狗男女呢。记得上一世,刘婉清告诉她,若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要其中,便要先抓住那个男人的胃。最后,她学会了厨艺,可是,也因此而被那厨房的油烟熏得一身异味,皮肤也被靠得干燥蜡黄。
从此,尽管苏擎筠嘴里从未说过什么,可是,她依然能从他眼里读到一种异样的情愫。只是,那时的她,被那所谓的爱给蒙蔽了双眼,不愿深想下去罢了。如今想来,竟是觉得那般的讽刺……
柳如心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讽意。再抬眸,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了无烦恼的笑颜!
尽管柳如心自认为已经掩饰的很好了,可又怎会瞒得过早就活成人精儿似得太后与皇帝。两人自然也看出了柳如心那璀璨的笑靥下掩藏的辛酸血泪史。
同时,俩人的心境也有了不同变化。太后只觉得这个孩子很不容易,觉得她能在那种险象环生的环境下生存下来,还能保存着一颗活泼开朗的心,实在难得。于是,看向柳如心的目光愈发显得慈和起来。
而皇帝,心里则是感到一阵内疚。他这一生,唯一一次受人托孤之命,可是,整日里忙于朝政,显然疏忽了对于柳如心的照看。
“对了,皇奶奶,丹阳已叨扰了您这么些时日,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丹阳想着,今日天气正好,不如,下午收拾收拾,便启程回定伯候府了。”柳如心看向太后,一双纯澈的眼眸,略显无辜的眨呀眨的,看着让人不忍拒绝。
太后轻叹一声,几日相处下来,她是越来越喜欢着孩子的稳妥又不是童真的性格,只是,这孩子,也不知是不是环境造就的原因,行事间,总是带着股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她很想告诉她,在她面前大可不必如此,可是,看着她那无辜闪动的大眼,她终是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下去。
“恩,也是时候回去了,那个马夫还专门派人看着呢吧?惊马事件,回去后一定要彻查,否则,我天家的颜面何在。空铭,就由你陪着丹阳回去好了,直到查明真相你在返回宫中,否则,那些人还真以为皇儿的义女不过是摆在那里让人看着好玩儿的呢!”太后说完,逐又转过头去,看向皇帝,道:“皇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母后既然决定彻查,那就彻查吧!”皇帝看似随意的夹起了一片鱼肉,吃了起来。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柳如心心中震撼,没想到太后竟会将身边的管事姑姑借给她用。她不过一个孤女,何德何能,能得太后如此关注。念头忽又一转,不过想想也是,她就算再怎么没用,好歹还有一个挂名的身份摆在那里呢,那些人算计她的同时,也相当于挑衅了皇家的颜面,在这皇权至上的年代,又岂能容忍别人对他的忽视?这样想着,也就觉得没那么震惊了,见皇帝也赞成了太后的说法,便起身对着那姑姑行了一礼,道:“那就劳烦空铭姑姑了!”
空铭侧过身去,没敢受柳如心的礼。面无表情的回道:“郡主说笑了。奴婢也是谨遵太后旨意罢了,当不得郡主的谢。”
柳如心也不见怪,在慈宁宫相处的这几日,柳如心知道这空铭本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逐心里不会因为她的冷遇便有所不快!
既得了太后批准,柳如心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在服侍太后用过午后小食后,皇上又与太后寒暄了片刻,便回御书房整理政务去了。而柳如心,在他走后,便带着与素白还有空铭三人,略一收拾收拾,准备回定伯候府。此时已是申正时分,若是路上不耽误,刚好还能赶上晚饭定伯候府的晚饭。
这次太后也给足了柳如心脸面,专门潜了皇宫御用的马车送柳如心等人回府。
乌金西坠,华灯初上。
定伯候府位于东南方向的荣福街,期间便要经过永宁街。此刻,离晚饭时分不远,永宁街的繁华比白日更甚。秦楼楚馆高高挂起了大红的灯笼,客栈里也是人满为患。大街上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车马粼粼,行人如织,柳如心好奇的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这繁华的京都城,一时间竟是唏嘘不已!
前世,她一直谨守闺阁女子都会遵守的本分,从未在傍晚时分出府闲逛过;就算嫁人后,同苏擎筠一块儿偶尔出来那么一趟,也是规矩本分地端坐在那里,从未想过打破世俗礼教的约束。如今,重活一世,她挣脱世俗的枷锁,只想精彩的为自己而活,同时,也睁开双眼,只想好好的看看这个鲜活的世界。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的铺洒在红砖绿瓦以及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京都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柳如心正沉浸在这色彩斑斓的画卷中,马车突然一阵晃动,正当柳如心惊诧莫名,想要问清情况的时候,马车忽的停住,只听车外有道男声响起,道:“里面可是丹阳郡主!”
“此乃丹阳郡主的车驾,何人在外拦驾!”素白挑起帘子,走了出去。咋一看见那红衣男子,鲜衣怒马的模样,先是一愣,逐面色绯红,道:“这位公子阻拦郡主车驾可是有事?若是无事,还请快快退开,莫要耽误我们郡主回府!”
“小娘子可否请你加郡主出来一观?”南宫羽徽见出来的只是一名丫鬟,神色间难免带了失望,更何况,他的容貌本就带了两分媚色,又说出那样的话,难免有种放浪形骸之感。
果然,素白便将他当成了登徒浪子,见他说起话来如此不着调,不由带了恼意,喝道:“大胆狂徒!看你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说话做事竟然如此不知自重。我家丹阳郡主乃千金贵体,也是你能肖想的,还不快快退下,否则,休怪侍卫无礼!”
柳如心回府,太后不仅赐了车驾,为保证她的安全,还挑了二十个皇宫侍卫护送。这可是天大的体面。南宫羽徽也自觉失言,看了眼护驾的侍卫,逐改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
“在下并无恶意,还望小娘子莫要生气。我乃京都南城的南宫家长子,有事要见丹阳,还请能够出来一叙!”
柳如心见他自报身份,也不好装作不知,同时,脑海中也在搜索起南宫羽徽这个人来,想了想后,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并无交集,逐开口道:“南宫公子有话还请直说,天色渐晚,丹阳要在候府二门落锁前赶回去,还望见谅!”
南宫羽徽见柳如心执意不愿出来一见,又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难得妥协的打着马儿向前走了两步,来到车辕的车窗旁,低声说道:“惊马事件,我知你受了委屈,如今我已替你报仇,教训了那商户之子一顿,你可要如何谢我?”
柳如心一愣,见他提起此事,也不知他是何什么意思。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虽与这厮渺渺见过数次,可是,两人却从未有过交谈。如今这厮竟莫名其妙的跑到她的面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叫她怎能不惊,又怎能不疑?
宗政毓烨此时正懒懒的倚坐在京华楼二楼的窗棂上,神情冷漠,姿态肆意而慵懒。手里端着一盏透明的琉璃盏,轻轻的摇晃了下杯中的液体,仰头,一口饮下,顿时一股辛辣的滋味儿在喉中蔓延开来。一双璀璨的黑眸看似不经意的斜了楼下一眼,不过轻轻一瞥,复又继续手中的动作,仿若这世间的一切均与他无关一般,重新为自己续了一盏。
南宫羽徽见车内久久没有回应,也不逼迫。只当柳如心是因为害羞,一副表示理解的模样,逐体贴的朗声又道:“三日后,南宫家在南城办了一个赏菊宴,已给定伯候府下了请柬,到时各家名门贵女云集,不知丹阳郡主赏脸否!”
柳如心虽不知南宫羽徽打着什么注意,但总是沉默以对也不是名门闺秀该有的气度。又想着她自重生后,似乎还未参加过什么宴会之类的交际,何况,那日参加聚会的人必定很多,料他南宫羽徽也不敢耍什么幺蛾子,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南宫公子即如此说,丹阳若在拒绝便是不识好歹!待丹阳回去拿到请柬,必前去!”
尽管南宫羽徽心里事先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可再没得到柳如心的回答之前,一颗心依然被高高悬起。直到听见想要的答案,南宫羽徽这才惊觉自己似乎过于紧张了。深吸一口气,抛开那抹异样的情绪,对着马车一抱拳,开口道:“那在下到时就恭迎郡主大驾了!”
言毕,似乎知道柳如心不会回应似得,便打着马儿‘嘚嘚嘚’的离开了!只留下一抹唯美的火红背影给了众人。
这一段小插曲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便被柳如心抛到脑后,马车继续一路前行,拐过永宁街便是荣福街。这条街多半住着勋贵大户,逐街道甚是干净宽广,一路畅通无阻的行到定伯候府门口,素白与二人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由素白前去敲响定伯候府的大门,先是扶了柳如心下来,后又扶了空铭从马车上下来。
专门看守定伯候府大门的人先是开了个小角门,露出一个脑袋,一看府外的阵仗,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原本带了分愠怒的脸孔立马堆起献媚的笑意来,先是缩头回去对着身旁的小厮耳语了几句,这才对着柳如心道:“原来是大小姐回府了,大小姐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