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愤恨之余,即便是她想要对付柳如心,可是,她如今的身份,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南宫大小姐,更何况,因为她的事情,连续打击,宁国公府也因此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不仅致使南宫皇后失了帝宠,就连家族在大周的地位也因此而一落千丈,不复往昔的尊荣。
想起这一切的根源全部都是因为刘婉清的挑唆而起,不能奈何柳如心,难道就不能在她表姐刘婉清的身上找回场子吗?不由自主的,南宫雨彤便将这一切的过错全部推诿到刘婉清的身上。可是,刘婉清体内住着一个活了两世的灵魂,又岂是那么容易能够打到的。
也因此,整个苏家后宅,顿时陷入了鸡飞狗跳的宅斗当中。
当然,这些也都只是后话。此刻,紧锣密鼓的安排,紧接着便迎来了镇国公府与定伯候府的丹阳郡主联姻的消息。
这一日,天还蒙蒙亮,在几个大丫鬟的服侍下,柳如心便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拉了出来。
又要嫁了吗!?也不知怎的,隐隐的,心底竟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柳如心静静的坐在梳妆镜前,看着来回忙碌的几个丫鬟,以及满室洋溢着的大红。饶是以及经历过一次这样的场景,心底还是难免的起了一丝忐忑与紧张,又间或着些许淡淡的期待。
期待!?
柳如心唇角忽的洋溢出一抹冰冷的讽笑来,这世间,男儿多是负心薄情,历经姐妹的背叛,以及丈夫的狠辣,难道她还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将自己全部身心,都倾注在一个男人身上吗?
大红色的嫁衣加身,衬得镜中的少女愈发的明媚娇艳起来。然而,那双仿若浩瀚的海洋一般的蓝色眼瞳,却又为她的美添置了三分的狂野,像极了带刺的红玫瑰。
这时,却见护国长公主领着一位肤色白皙,面庞圆润的夫人走了进来,因为柳如心身边没有亲母的原因,却又被厷诏帝认作义女,名义上长公主也相当于柳如心的长辈,所以,在没有长辈操持下,老定伯侯便请了帮忙做媒的长公主过来帮忙主持。
“唐夫人请!这便是丹阳郡主,还请唐夫人能够多多担待一些。”长公主客气有礼的说道。
“长公主客气了!都是妇人分内的事情,请郡主放心!”那妇人不卑不亢的回应道。
柳如心,这是长公主刻意为她请来的五福夫人。
“时间不早了,咱们开始吧!”
柳如心知道,这是全福夫人要为她开脸了,随着那全福夫人的吩咐,上前为柳如心搬了一张凳子,坐北朝南,仰着一张脸。那全福夫人便用早就准备好了的红丝线,在柳如心仰脸的同时,在她脸上绞去她脸上的细白绒毛,边绞边唱:“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生娇女,一连三线弹得穏,郡主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
等她帮着绞完脸上的容貌,便开始帮着梳头,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柳如心的面色不觉有些恍惚,犹记得当年成亲的时候,过场虽然也有,却不如此刻这般繁复。哪像现在,不仅礼节齐全,也十分体面。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银笋尽标齐!”
喜庆的闺房内,回想着这一句句的祝福……
柳如心静静的坐在哪里,仿若一尊失了魂魄的木偶,任由身后的全福夫人一梳一梳的喊着那些俗语。
前世的时候,全福夫人也是这么喊的,可是,结局又是怎么样的?终其一身,她不仅没能拥有自己的血脉,还半路被身边最信任的姐妹背叛,被举案齐眉的夫君休弃,被养育她一场的家族除名,在这世上成为一个无根的浮萍,最终还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似是感觉到她周身越来越冷的寒意,那全福夫人心神一禀,梳头的手不由一颤,柳如心只觉得头皮一疼,顿时,一撮头发被那梳子带落下来。同时,也将柳如心飘远的思绪从另一个时空拉了回来!
那梳头的全福夫人心中惊惧的很,这还是她做全福夫人以来,第一次这么失礼,心怀揣揣,带了也不安的向柳如心的神色窥去,见她面容平静,并无不虞,那颗提着的心这才回落下来。面容讪讪的笑道:“瞧我,这还是我第一次给郡主这般尊贵的女子梳头,竟这般紧张,真真是该……该打,”那全福夫人将那个死字咽了下去。
一旁的长公主也因此变了脸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不过,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她却不好扫兴,忙出来圆场,道:“也别太激动了!手脚好歹也轻着些才是!”
那全福夫人连忙垂首称“是!”
柳如心只是静静一笑,不过是几根头发罢了,死过一次的人,又怎会在意这些。不过是为了在大婚的时候博个好彩头罢了。可是,前世的时候,她的彩头倒是好,最后还不是落得那么个下场。可见这好彩头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有过一次经历的她,心里很明白,日子都是一天一天过出来的。今后的路要如何走,全看她日后如何抉择罢了。更何况,宗政毓烨此时对她很好,倒不如放下心防,试着一点一点的接受他。苏擎筠那个渣男毁了她一生已经够了,难道还要影响她这一生吗?
既如此,她又何必总是缅怀?
这么想着,耿怀与前世的最后一丝不甘,也在这一刻尽数化去。不觉间,柳如心的脸上绽放出一缕夺魂摄魄的笑靥,“无碍!”
那全福夫人一时不由失了神,都说这丹阳郡主骄横跋扈,可又有谁知道,这丹阳郡主还是整个京都都难得一见的美人!
等梳完头发,那全福夫人又为柳如心完了一个百合髻,素白与青璇忙捧了凤冠过来,那全福夫人帮她带上,待做好这一切后,却见鲁嬷嬷提着一个红漆木的食盒进来,道:“郡主,老奴下厨为你煮了一些小食过来,趁热用一些吧,等下花轿来了,就没有时间吃了。”
柳如心心里自然明白,她作为一个新嫁娘,既不能随意走动,也不能随意吃东西,这一天若是熬了下来,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还记得前世的时候,还是刘婉清好心的为她弄了一些吃食,只是,那时的她却是很傻很天真,对于刘婉清毫无戒备的信任,满怀感激的将那碗吃食吃了下去,却哪知,也正是那碗掺了芜子汤的吃食,累的她终生不孕生育。
“郡主……”见她走神,鲁嬷嬷忍不住换了一声。
“恩?”柳如心收回思绪,见鲁嬷嬷不知何时已经用汤匙舀了一个汤圆递到她的面前,柳如心略显得不好意思的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便张嘴咬了过去,还不等她眼下,牙齿忽的咬住一个硬物,柳如心吐了出来,竟是一枚铜板,那全福夫人见了,顿时喜笑颜开,道:“恭祝郡主团团圆圆,大富大贵,连生贵子!”
柳如心一听,顿时笑了。可不是嘛,汤圆里头可是抱了花生、莲子馅料,里头又有铜板,可不就应了那全福夫人的话。“赏!都赏!”
顿时,屋子里的丫鬟以及那位全福夫人均是笑了起来。
汤圆比较不容易消化,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耐饥。在鲁嬷嬷的劝说下,柳如心又多吃了几个。鲁嬷嬷忍着眼泪,有些感概的说道:“还记得当年到郡主身边的时候,郡主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孩,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要嫁做他人妇了!”说着说着,心底竟隐隐的有了酸意。
“嬷嬷……”想到鲁嬷嬷前世为了她而沦落的下场,柳如心的心底也是一酸,一时没忍住,眼泪便落了下来。她是嬷嬷看着长大的,又历经了前世的种种,不觉间,嬷嬷早已如同她的亲人一般。
“哎哟,莫哭,莫哭!这大喜的日子,眼睛若是哭肿了可好?这妆刚刚上上,可经不起郡主那眼泪的折腾。”那全福夫人这么一说,大家竟被她那滑稽的模样逗得乐了起来。
鲁嬷嬷暗暗懊恼,真是年纪越大越不中用。大喜的日子,做什么不好,怎能惹得郡主落泪。这么想着忙随着那全福夫人的话,收起眼泪。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鞭炮声,却见那全福夫人打趣道:“看来这新姑爷倒是个心急的。”
也不知怎的,听了这话,柳如心似是想起了什么,顿时,霞飞满脸。就在这时,只觉眼前一红,一张大红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盖头落了下来,却也正好遮住了那满脸的红霞。
“好!好!好!”
待柳如心被人搀扶出来的时候,却见老定伯侯一脸激动的连说好几个好字。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可是,却没人知道盖头下面的柳如心此刻又是个怎样的心情。听到老定伯侯的声音,本能的,柳如心跪了下去,对着老定伯侯磕了三个头,隔着盖头,众人看不见她的面容,却隐隐的听见她的嗓音似是带了哭音,只听她道:“心儿多谢祖父这么些年来的爱护与栽培,经此一别,还请祖父保重身体!”
“好!好!好!”老定伯侯大大方方的承受了柳如心的跪拜,直到她拜完之后,这才亲手扶了她起来。眼底又愧疚,也有疼惜,更多的却是欣慰。只听他告诫道:“此后便是他人妇,要记得谨守女戒,女训,好好相夫教子,孝顺婆婆,友爱小姑,打理家务,切记,万事在不能随意耍性子,知道吗?但是,倘若受了委屈,也别当定伯候府只是一个摆设,再不济,护你平安,还是可以的,知道吗?”
各种情绪顿时涌满心头,还记得前世,她被爱蒙蔽的双眼,为了嫁给苏擎筠,不顾祖父劝解,一意孤行,在她出嫁这天,祖父也是这样,拖着病体,出来为她送行,同样说了这么些话。那时的她,只觉得祖父杞人忧天,只想着,像苏擎筠那样金玉一样的郎君,又怎舍得让她蒙受委屈。
却从未注意到老定伯侯叮嘱她时的情绪。如今,旧事重演,柳如心这才察觉,祖父没叮嘱一句,背后都隐藏着深深的不舍。顿时,泪意再次涌了上来,只觉眼眶一阵发热,两道泪痕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那边,长公主见势不妙,忙走了过来,缓声提醒道:“好了,吉时眼见就要到了!一会儿妆容花了,可没时间帮你补。须知道,大婚乃是一个女子此生最重要的日子。”
老定伯侯也知道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轻轻的拍了拍柳如心的手,道:“祖父在家等你三朝回门的日子。要记住,今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行事切记要谨言慎行才是。”
“是,心儿谨记祖父教诲!”柳如心说道。
随着鞭炮的响声,柳如心被人送到喜轿上,却听老定伯侯的嗓音从外面传来,只听他道:“心儿今后人生,我便交托在你的手里了!”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柳如心的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心底不由唤道:祖父……
想到祖父的身子,心头不由划过一丝涩意。那日,她偷偷将祖父扔进空间里的灵泉中,那灵泉虽缓解了老定伯侯身上的痛苦,然而,却阻止不了老定伯侯即将衰竭的命运。
那日,她在空间内与老定伯侯促膝长谈了好一阵子,仍旧阻止不了老定伯侯一心求死的心态。想到这里,柳如心心底顿时闷疼闷疼的。祖父告诉她,他的身子中毒已深,早已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即便是这么艰难的活着,也只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罢了。之所以想要叫她早些成亲,一是为了完成遗愿;而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离世,阻断了她的姻缘。
也不知那边宗政毓烨是怎么同祖父说的。待柳如心再次敛回思绪的时候,是被起轿的时候动静给惊醒的,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宗政毓烨那富有磁性的嗓音,道:“如果累的话,便在轿子里假寐一会儿,待快要到了,我在唤你。”
柳如心唇角微微勾起,心底的阴郁也因此淡去了不少。宗政毓烨虽是一个莽汉,却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最体贴的关怀。或许,这也正是祖父挑中的他的主要原因吧。
祖父的选择无非是希望她能够幸福,即是这样,倒不如顺从祖父,也好叫他心无牵挂的去吧。就如同祖父所说,每每害怕毒发时,那种等待的煎熬,已经毒药发作时,身体所承受的痛苦,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死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喜轿绕着南城整整绕了一大圈,等到了镇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的时辰。这次柳如心出嫁,整整备了两百六十八抬嫁妆,众人似乎也没料到,一个无父无母的丹阳郡主,竟会有这么多的嫁妆,轿子随着嫁妆,如同流水一般,纷纷进了镇国公府。
待落下轿子之后,在丫鬟和喜娘的搀扶下,柳如心下了轿子,上了红地毯。跨过火盆和马鞍,每走一步,耳边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吉祥话。等到了布置的喜庆的大堂,便听见一个年纪稍大的喜官说道:“吉时到!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毕!送入洞房!”
紧接着,柳如心便如同木偶一般,本人搀扶着送去洞房。
待众人退下之后,喧嚷了一天的场面,顿时静谧下来。听着周边无人,柳如心忍不住想要揭下盖头,却在这时,忽的被人阻止,只听那丫鬟说道:“郡主,盖头要等新姑爷过来揭才行!否则,会不吉利的!”
柳如心听的出来,这时的声音。她还以为屋内没人了呢,却没想到,竟会被人抓了个现行。一时,面上有些赫然。
“忙碌了一天,郡主可要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柳如心摇了摇头,一会儿喝水太多,想要出恭可就麻烦了。
见她摇头,会意,见室内无人,偷偷从袖中掏出几块点心,道:“忙了一天,郡主定是饿了,奴婢这里有些点心,郡主不妨先垫吧一些吧。这新姑爷前面喝酒,还不定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待到晚上,郡主还要……”说到这里,的面颊忽的烫了起来,随即将手中的点心递给柳如心,“郡主还是先用一些吧。听鲁嬷嬷说,郡主要积攒体力!”
柳如心先是不解,忽的想到宗政毓烨半月前离开时在她耳边说的话语,两厢接连起来,柳如心面色‘嗡’的一下红了。
原来,在成亲这天,因为要守很多礼节,新嫁娘这天几乎是滴米不进的。待到晚上,新婚丈夫回房,只顾着洞房花烛,又有几个记得为新嫁娘准备酒菜?所以,也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新婚这天,女子多少不吃不喝,熬过一天。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成亲的新嫁娘,大多都是贴身丫鬟帮着收藏几块点心,帮着暂时度过难关,待第二天一早,才会用饭。
可是,尽管是这样,因为是新妇,吃饭的时候,一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