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灭亡,赵师道心平气和地咽下一口茶水,这白家小子,如果不是这么极端,该多好啊,那将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政客,如果有可能和机会,他还将成为政治家……
“其实我很早就想杀你,你之所以能坐在这里陪我喝茶,不过是他不想你死而已,就这么简单,我真的很想你死,真的,因为你挡住我的路。但是他说,你不能死,所以你活着,而且我还要让你好好活着,你真该谢谢他的。”白阳铉自言自语道。
“他?”
赵师道很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不小心遗漏的东西,下意识问道:“谁?”
“你不配知道。”
白阳铉耸耸肩道,刚才聚集起来的暴戾似乎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输于赵师道的宁静淡泊,他坐下来,“赵师道,我知道你的疑惑,在你看来,似乎我只要小心翼翼做个听话的棋子,也许,十年后我就进入中央委员,二十年后可能进入政治局委员,三十年后再成为政治局常委,四十年后,运气好的,我就能坐上那个位置,是不是?”
“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要操之过急,做出那么多完全没有必要的画蛇添足之举?”赵师道望着这个能够瞬间转变面孔和气质的青年,发现他其实并不懂他。檀木桌上放着厚厚一叠资料,这其中全都是白阳铉的污点和灰色记录,寻常人一张这样的白纸,就足够丢进秦城监狱呆个几十年。
“说吧,老头子们准备怎么办,兴师问罪关我一辈子?还是直接枪毙来个一干二净?”白阳铉轻笑道,倒了杯茶,俊美脸庞竟然没有半点怯意。
“有句话说是哀其不新怒其不争,我对你,是哀其不新怒其太争,白阳铉,今天我不是以一个敌对身份跟你说话,现在我只是以一个老北京太子d的成员跟你聊天,政治上人人都惟恐‘过犹不及’,哪个政治不倒翁是多事之人?”
赵师道叹气道,茶杯递到嘴边,最终还是放下,不停摇头,“可惜了,可惜了,虽然不喜欢你的作风,但太子d在你手上,我放心。我仔细研究过这份到我手上没多久的材料,你每件出格的事件都并没有危害国家利益,唉,你出了事,恐怕北京这一代就更乱了,北京就是如此,权力太集中,不好,所以当年我下台,太散也不行,所以你上位,接下来,怎么办?”
“让老头子们操心去,我懒得管,恐怕今天起想管也管不了。”
白阳铉微笑道:“赵师道,还不把谜底揭开,宣判我的死刑?”
赵师道缓缓起身,将那份材料拿起,走到门口的时候,道:“以后,就不要从政经商了,做个普通人吧。”
白阳铉微笑异常迷人,等到赵师道关上门,那只握着茶杯的手因为太用力而青筋暴凸,关节泛白。
“普通人,如何保护得了我白家一家?”
松开手,茶杯落地,摔碎一地,白阳铉不带有一丝感情道,“树倒猢狲散又如何,我从来不曾依靠别人。”
第五卷 名动京华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教天下人负白家
白阳铉走出鼎盛会馆,走在僻静幽暗的巷弄,身后那名伟岸男子一如既往地紧随其后,拉开一定距离,却能够保证在意外情况发生的第一瞬间保护白阳铉,白阳铉伸出手,抚摸那北京城越来越稀罕的巷弄墙砖,道:“圣人云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对我来说,不孝而富贵,富贵便是浮云。”
笑。
因为我姓白,所以一辈子我都逃不掉这个枷锁。
白阳铉嘴角泛起不知道是辛酸苦涩还是问心无愧的笑意,清淡,既不张狂,也不冷血,不再走极端。当他走出鼎盛会馆的那一刻,他除了一点不甘和疑惑,更多的是一路跋涉后终于能够停下脚步反省的解脱。
夜幕降临,古老的北京城蒙上一层沉重的面纱。
不经意间就走到巷弄尽头,白阳铉一愣,就如人生,恍惚间便不再有自己熟悉的前路,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白阳铉笑着问道:“陪我走了这些年,委屈你了,本来中南海才是你呆的地方,却要你陪着我这个精神分裂的疯子荒唐处世,是不是很滑稽。”
那个始终眯着眼睛像是酣睡的中年雄伟男子平淡道:“再肮脏的事情我也经历过,再血腥的战斗我也参加过,这些年,是我最安静的时间,虽然做了不少我不想做的事情,可大体上,我觉得呆在你身边并不是一件不能忍受的差事。”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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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阳铉感慨道,如影子一般守护他的这个原中南海1号保镖,是他极少几个不想杀的人,赵师道这种手握重权的特殊机构一把手,他依然心存杀念,倒是这个几乎知道他所有秘密的冷血保镖,白阳铉心中怀有几分敬意和谢意,叹了口气,“我既然被那帮老头子抛弃,成为弃子,你便不再有留在我这个废人身边的必要,说吧,你什么时候走?”
“等你走出巷弄。”
身材魁梧雄健的男人沉声道,听到前面白阳铉洒然一笑,潇洒跨出巷弄,头也不回,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再送,这么多年心中只有一个疑问的男子声音不大地询问道:“我想知道,‘他’是谁?虽然你从未说起过,别人也从未提到过,甚至没有一个你的家族成员透露过,但我知道,有一个男人,对你们白家这二十年,仁至义尽。”
“秘密。”
白阳铉哈哈大笑,最后转头,“就像你是军刀,知道的恐怕只有我,以及那个老人。那个‘他’,是谁,存在还是不存在,跟白家什么关系,都是注定要被历史掩埋的秘密。”
如标枪一般伫立在夜色中的男人一听到“军刀”这个词语,原本刻意收敛的气势便磅礴释放,犹如一柄闪电出鞘的杀戮兵器。
军刀。
中国政府中的第一秘密王牌,身世不详,履历不详,实力不详。即使被人提起,也仅仅是军刀这个符号而已。
一辆奥迪A8停在白阳铉面前,身为军刀的男人看着这个才华绝艳的青年坐入车内,沉默不语,许久才转身,消失于夜幕。
开奥迪的是南宫风华。
在最后关头,除了白阳铉的亲人,只有她选择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一边,燕东琉也好,赫连兰陵也罢,不管他们自己如何打算思量,起码迫于家族压力都暂时不可能主动联系白阳铉,这个时候谁敢沾惹白阳铉,纯粹是想拖着整个家族去跟赵师道喝茶。
女人往往比男人更能够舍弃,因为她没有男人的诸多责任,比命还要重的责任。
“落魄时见交情。”
白阳铉冷笑道,靠在后座,望着窗外,从今天起,从顶端摔下的他便要重头开始,放弃?绝无可能,狡兔三窟,他岂能不给自己不给摇摇欲坠的白家谋几条生路?!以利益起家,白阳铉根本不对现在的树倒猢狲散感到愤慨,这些年北京他几乎每天都会看到这种事情发生,这次只不过是在他身上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南宫风华欲言又止,大致情况她能够了解。
“去城北别墅。”白阳铉闭上眼睛轻声道,他现在不想见家人,他在没有想到能够立竿见影的对策和未来五年详细策划前,他不打算去家族面对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以及她们脸上的失落和关怀。
南宫风华点点头,驾车缓缓行驶,从后视镜中望着那张略微憔悴清冷的脸庞,她咬着嘴唇,同样满脑子混乱,这件事情太过迅雷不及掩耳,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原本他一手精心编织的北京乱麻状关系网就像是被某个躲在幕后的人一刀悉数斩断,这一刀,直接切中要害。
是谁呢。
南宫风华喃喃自语。
白阳铉在经过天安门广场的时候,让南宫风华找个地方停下来,他缓缓走向巍峨城门,现在这个时段游客稀少,大风中,白阳铉破天荒地将外套给身后的南宫风华披上,然后点了根烟,望着城门上那对大红灯笼,怔怔出神。
一个男人的成长过程中,往往都仰视着前方的另一个伟岸背影。
白阳铉能否例外,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风华,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白阳铉柔声道,因为嗓音不再冷漠的缘故,连带他那张侧脸也柔和起来,轮廓棱角不再犀利。
南宫风华摇摇头,她从来猜不透他,所以从来不猜。
“我在想啊,想那个曾经一千万买下那对大红灯笼给我们白家的他,再请我吃一碗地摊上的麻辣烫,嗯,记得第一次,就是这种天气,那个时候我还小,家里不富裕,我只能穿我姐姐的衣服,他就很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拍拍我的头,朝我说,小子,我带你玩去,你那些姥婶姑姨都不会烦你,然后他会把外套给我披上,我整个人都会包裹起来,然后带我找个街边的小摊子,陪我吃一碗麻辣烫,我觉得不够的话,他都会把他那份给我。”白阳铉深入沉思中去,漆黑的眸子流露出不常见的伤痕,还有幸福。
幸福。
南宫风华目瞪口呆,她从来不曾想过这种神情会出现在白阳铉脸上,不管她如何去做如何去讨好这个背负一世枷锁的男人,他都不曾流露出幸福,这一刻,他却明明白白地笑了,开心得像个孩子。南宫风华泪流满面,这样的他,真好。
“小时候很多院子里的人都会喊我野种。”
白阳铉微笑道,提起这种不光彩的往事,却没有半点失落,轻缓地自问自答,“他如果看到,你知道他会怎么做吗?你肯定想不到,他会看着我,只是看着我,看着我跟那群骂我的兔崽子厮打在一起,看着我被他们痛打,看着我用砖头砸跑他们,最后,他会摸摸我的头,说,我们回家。小子,记住,不管怎么痛,我带着你走回家的路,但你必须自己走回去。”
南宫风华不说话,紧紧抓住那件白阳铉给她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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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阳铉眼睛竟然湿润起来,即使每年每次面对那座不远处的人民英雄纪念碑,祭奠他白家一门英烈的时候,他也未曾落泪,未曾流过一滴泪水!
他望着那座浑厚威严的天安门城楼,望着城楼上挂着的那对鲜艳大红灯笼,仍由泪水滑落,轻声笑道:“知道吗,白家最落魄的时候,连年夜饭都没有办法准备,那个时候他就拎着一对比我人还大的大红灯笼,挂在我们家大门上,然后蹲下来问我,喜气不?我就很不争气地哭着说,喜气。他说男孩子不能哭,尤其不能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哭。”
白阳铉仰天,哽咽道:“他是看着我亲手杀掉侮辱我母亲的禽兽的,也是他告诉我,一个男人活着,不管自己有多苦,都不能让在乎自己的人苦,所以这么多年,我一路走来,从不曾觉得苦,我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白家!”
南宫风华泪流满面。
今天,兴许才是真正的白家白阳铉吧。
远处,一辆黄色保时捷中,一双诡魅黑眸盯着白阳铉和南宫风华,许久,道:“也该了解了,龙玥,晚上动手,虽然不确定那个神秘保镖还在不在暗中保护他,即使真的还在,就由我来引开,你们按照原计划办事。”
这辆保时捷悄然开走。
一个滔天阴谋也如同一幅画卷缓缓展开。
白阳铉和南宫风华一路沉默不语地来到城北别墅,白阳铉在书房中打开一个秘密柜子准备销毁一些东西,猛然转身,却看到一袭妖艳红衣的女子,一柄紫色长刀,宛若聊斋中的女妖,随后,他便失去知觉。
第二日,天安门广场,一群人眼神诡异地指指点点,还有人准备拍照。
很惊世骇俗的一幕!
一个青年赤身裸体地蜷缩在地上,英俊的脸庞,超群的气质,都彰显其不俗的身份,只是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青年懵懵懂懂睁开眼睛,嘴唇冻得发紫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摸了摸还很疼的脑袋,他依稀记得昨晚有个神秘女人冲进别墅,将他击晕。
这里是哪里?
他懵了。
周围人群眼中的鄙夷和嘲笑愈加清晰地映入眼帘,他一摸身体,神情剧变,低头一看,脸色顿时苍白得可怕。
一种比让他死还要无法忍受的耻辱感侵袭全身,他眼神呆滞,像具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在他眼中像是黑白电影一般一幕幕转过,他却没有半点思考能力。
终于,他嚎啕大哭起来。
像个无比脆弱的孩子。
原本看好戏的观众都没来由的一阵心酸,一时间不再喧闹,蒙蒙亮的广场上只留下这个青年的彻骨哭喊,像一只找不到家却伤痕累累的狼崽子,凄凉和哀伤。
他使劲蜷缩起来,不敢见任何人,干裂的嘴唇渐渐渗出血丝。
这个时候,人流不由自主地分开,唰一下围观群众在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下后退,再后退,再后退。
一个雄伟的中年男人披着风衣缓缓走来,这个曾经惊动紫禁城的男人走到青年身边,蹲下来,将宽大的风衣盖住他的赤裸身体,中年男子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青年的头,眼神温柔,一脸慈祥,用一种充满磁性的嗓音温醇道:“小子,别怕,我在这里,再没有谁能伤害你。”
青年身体一震,猛然抬起他那张沾满泪水的苍白脸庞,望着眼前这个容貌清逸气息无比熟悉的男人,使劲想去压抑泪水,却只能是越流越多,他咬着嘴唇,咬出更加猩红的血丝,眼神无辜得像是做错事却要面对父亲责骂的孩子。
“义父,我不哭。”青年哽咽道,一把抹去泪水,却仍然徒劳。
“这些年,你做得很好了,就算哭一次,在义父眼中,你小子也是个男人了,能够为白家独当一面的男人。”
气势超然的中年男子扶起青年,柔声道:“阳铉,我带你回家。”
待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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