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宏苍白著脸俯在浴缸旁,纤细的手腕上全是鲜红的血,而手却放在温热流淌的浴缸已经变红的水里。
我心里一下剧痛,眼前发黑,不自主地发软著靠在墙上。
青宏他……
建波白著脸,一边解著自己脖子上的领带,一边对我说:“周衡,你帮我一下手。”
我们把青宏扶起来,建波俐洛地用领导牢牢扎住青宏割腕的手腕,防止鲜血继续流,一边回头问保安:“救护车什麽时候到?”
“已经马上出车了,说最多30分锺。”
“30分锺?……来不及了!!去把我的车开出来在门口等著,我抱青宏下来。”
建波转头对我说:“周衡,拿条被子或者毯子过来,青宏不能受凉。”
我冲进卧室,顺手抽了条被子,奔回浴室,递给建波的手都在发抖。
建波一边裹好青宏发冷的身体,一边回头看著我:“别怕,周衡,你放心,我不会让青宏有事。别怕……”他挪出只手握住我冰冷颤抖的手。
我点点头,焦急地望著青宏雪白脸庞。
建波抱著青宏走前面,我跟在背後。
穿过大厅时,我乘灯光故意关掉以免影响顾客时,快速冲到我们的卡座前。
“吴……吴市长,青宏割腕自杀了,你赶快跟著来!”
我来不及看荪溥的脸色,也没空理会一旁站起来的润书和延青,回头就望门口跑。
他们跟在我背後,冲了出来。
建波的车已经开走了,我们快速冲上自己开来的车。
延青跟在我背後,抓著我的手,仰起苍白的小脸,恳求说:“带我去,好不好?带上我。”
我二话没说,也没征求润书的意见,直接把他拉上车。
一路上,车速飞快。
我们3辆车起码连闯了5个红灯。
已经听到後面警车的翁鸣。
但是,我们依然不顾地飞快冲往最近的“仁和医院”。
担架快速出来,建波苍白著脸扶著手术推车跟著往急救室走。
荪溥跟上去,却被建波一把推开。
“你给我滚开!!……你害的青宏还不够吗?”
荪溥噙著泪,不屈不挠地、任凭建波怎麽推拉,都不放开抓著推车的手。
跟上来的警察交给润书去处理了,我跟著他们往里面跑。
青宏被推进急救室。
柯予很快赶到,在一旁听著建波的回报。
他身边跟著一个大眼睛、模样很可爱的男孩,柯予一直握著他的手,看样子是柯予的情人。
虽然早知道柯予是同性恋,可是看到他和情人紧紧相扣的手,我居然微微有些发酸。
……或许……我喜欢上柯予了吧……曾经在仙境那麽媚惑我的人。
润书走过来,扶住我一直不自主发颤的肩膀,我明明看到他迟疑著似乎想伸手过来抱我,却又缩回手去,拘谨地垂在我身边。
我苦涩地笑了笑,他果然还是害怕被别人看到我们过於亲昵。
延青一直坐在荪溥旁边,和荪溥一样,紧张地看著的“手术中”红灯,和一直紧闭的门。
一个护士出来,荪溥冲上去,紧张地拉著她问:“怎麽样?青宏怎麽样?”
护士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别挡著我,病人需要输血。他是什麽血型?”
荪溥念念地答不出来。
柯予迎上去,瞪了荪溥一眼,“AB型。”
血浆推进去,门一会儿开一会儿关,护士门进进出出忙不停。
柯予已经去找了院长,希望医院尽力抢救,多少费用都没关系。
荪溥自从被柯予瞪视过後,一直颓废地坐倒在凳子上,苦恼地抓著头发,闷闷垂著头。
大家似乎都觉得他罪有应得,没人去安慰他。
包括润书。
因为润书被我的话吓到,正紧紧抓著我。
26
刚才看到护士们忙进忙出,想象著里面的青宏气息恹恹的模样,我觉得心里异常沈痛。
我转头问润书:“你现在还认为名誉地位比爱情重要吗?……要是你的爱人也像青宏这样,说不定永远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你还认为那些虚无的东西比爱人重要吗?”
润书抓著我的手,紧张地问我:“你会不会象青宏这麽极端?”
“极端?”我反问他,“不,那不是极端,青宏只是爱他,却又恨他不够坚强,白白浪费他的爱情,徒留痛苦。青宏他一定很痛苦,想放弃却无法抵抗爱人的恳求,想坚持却看不到未来的光明……如果还做是我,说不定也会象青宏这样选择永远的放弃。”
手被握地生疼,润书惊赫、恐慌、挣扎的表情复杂地望著我。
“林先生……”护士呼喊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僵持。
柯予迎上去。
护士在他耳边说了什麽,他脸色大变。
犹豫了一下,面色沈重的点点头。
护士进去,柯予被我们大家围在中央。
“青宏怎麽样?是不是……” 荪溥脸色雪白、抓住柯予的手指都冰冷泛白,青筋暴突。
柯予沈吟一下,环视四周我们担心的面容,重重垂下头,声音低沈地几乎听不见地说:“医生说,青宏身体本来就虚脱,加上失血过多,又曾经服食大量安眠药,恐怕……恐怕……大家做好思想准备。”
荪溥仿佛断线风筝般“碰”地一下软下去的身体,幸好被润书及时搂住。
柯予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地说:“你现在後悔也没用了,青宏他……是你的虚假懦弱害死了青宏!!……你这个混蛋!!”
柯予跨前几步,双眼怒火汹汹地瞪著荪溥,抡起手,似乎要打他的模样。
“柯予,不要!”跟他来的男孩一把从背後抱住他,“别这样,他……他也挺可怜的,算了。”
柯予停住手,审视著欲哭无泪,双眼空茫的荪溥,最终重重叹口气,把手垂下来。
我不知道什麽时候,脸上已经湿湿的,滴落在西服上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沁入衣服中,只留下深色的一点。
延青紧挨著我靠在墙上,无言地流著泪,紧抓著我外套的手一直在发抖。我伸手握住他,互相对视的眼睛里都是酸楚。
手术室门打开,医生护士们陆续出来。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进去见见他吧。”主治医生抱歉的说。
第一个冲进去的自然是荪溥。
扑在盖上白布的青宏身上,无声的哭泣。
青宏的葬礼安排在三天後。
我接到柯予的电话:“周衡,要是你有空,来送送青宏吧。”
去的时候,是阴天,灰暗的天空笼罩著大地,气压低沈。早上的天气预报说从今天起将连续4天降温。
几乎所有仙境的男孩、女孩们都来了。
柯予和他的情人站在最前面,建波默默的搂著哭泣的森站在旁边。
听著柯予低声念颂的悼词,我才知道青宏算是仙境的老板之一,虽然同样是卖到仙境,却为柯予今天的辉煌立下了汗马功劳,完清了?褚葬幔掠枇羲吕矗镏芾硐删衬谖瘛?
我静静地站在队伍最後,遥望著墓碑上青宏微笑的丽面容。
20岁……青宏才20岁。
那麽年轻的生命,却断送在爱情的残酷中。
或许,同性的恋爱,都是这样的结局?
转眼看看柯予与他情人紧紧相扣的手,我又有些迟疑。
荪溥来的比较晚,青宏已经下葬合土了,他只来得及赶上最後的告别。
润书居然陪著他一起来,却一直远远站在旁边。
荪溥静静地、仔细地用手绢擦拭著青宏墓碑上的照片,强忍著不哭的扭曲面容,孤单的背影。
我忽然觉得,他也很可怜。
仪式结束後,仙境的人被柯予派来的车全部接走。
柯予上来跟我们打招呼。
“谢谢你们抽空来送青宏。”
我无意间撞上润书的视线,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调开视线。
这几天,润书一直没和我联系,连电话都没有。
青宏和荪溥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或许,他想到了和我不正常的关系吧。
这样也好,我落得清净,他也免除麻烦。
我们互相避开的视线,正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无力地对自己笑笑,周衡,是该彻底放手的时候了。
自从青宏过世後,我的生活起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葬礼那边临别时,柯予悄悄把我拉到一旁,拿给我一张金卡,“周衡,我有件事请你帮忙。”
我查看金卡的名称,是仙境的优惠卡,可以享受所有费用4折,虽然依然很贵,对於仙境高昂的花费已经很便宜了。
“你要是有空,来陪陪延青。……他最近……也不太对劲,可是他跟我们谁也不说真话,我看他和你挺亲近,有空,帮我劝解下他。”
延青?!
我心里一凉。
是啊,那天晚上,延青凄苦沮丧的?樱肥挡淮笳!?
有了青宏的前车之鉴,我对这些有些後怕。
所以,偶尔的,我会去趟仙境,把延青点过来聊聊天,听他发泄发泄心底的苦闷。
可是,最近却帮不上忙。
可怜的延青也和青宏一样,在恋爱。我不清楚他爱上了谁,但是,看他痛苦的表情,大概又是一场苦恋。
延青才16岁,我不忍心看到这麽年轻的生命也和青宏那样,被爱情扼杀。
所以,慢慢的,跑仙境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幸好,建波这几次都没对我怎样,只是默默的站在舞台旁边静静地看得我发慌。
偶尔在电视上看到荪溥视察某处某厂,出席某个大会,依然是平常的风度翩翩、干练精明的模样,我却能在他流转的眼眸中捕捉到不易察觉的落寞悲凉。
没有再见过润书,这个人就像突然出现在我生活中一样,突然的消失。
晓媛问我,最近怎麽不见胡总约大家出去,我总是用“老总自然很忙”的借口塘塞。
我和他……应该不会有交集了吧。
没想到,再见润书,是在仙境。
27
快到新年,我今天给延青带了很多礼物,整套的画具和纸张。
这个喜爱绘画的男孩看到我的礼物,高兴的直掉眼泪。
今天客人很多,据说是因为今天有Chu女处男初夜权拍卖会。
拜柯予特殊照顾,从上个月起,仙境免掉了我的门票钱,只需要按折扣支付那些不加料的酒水费用,要不,象今晚这种场合,我那点薪水肯定负担不起。
前面的挑选陪伴和脱衣舞表演过後,到了“SHOW TIME”时间。
望见那缓缓下沈的液晶屏,触动了我回想到那夜我的初夜权拍卖的情景。我站起来,对延青打了个招呼:“我去趟洗手间。”
延青还沈溺在收到礼物的喜悦中,看都没看我的点著头。
远远看到大厅连接走廊的黑暗处有个高高的男人身影靠在墙上,烟头闪烁的红光在黑暗里特别显眼。
我没有特意留意那人,本来光线就暗,我也急於逃避那主持人“熟悉”的说辞。
半低著头,从那男人身边走过。
眼角瞟到那男人似乎震动了一下,手里的烟头在黑暗里划出一道红色的闪电,无声无息地掉落在地上。
“……周……衡……”
颤抖的声音从背後叫我。
我走了两步,忽然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虽然带著嘶哑,但却是……那个人的声音。
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最近这段日子,由於受到青宏事件的打击,我逐渐疏远了很多人,变得不大爱说话,也不爱靠近。晓媛解释说我是到了孤独叛逆期。
但是,心底依然隐约地渴望著某个人那温暖体贴的拥抱,低沈轻柔的安慰。
所以,我以为这又是我的错觉,在仙境这个我们相遇的地方,同样的拍卖时刻,有个身影很像他的男人,我发生了错觉。
“周衡!”这次声音清晰了很多,而且,那个男人已经赶到我前面,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猛然抬起头,呆滞地张著嘴,望著他。
憔悴了。
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虽然依然是光鲜整洁的外表,稳重文雅的风度,但是,那眼角嘴边透露出的落寞憔悴,却无法掩饰。
而且,他瘦了一圈,原本还算结实的脸颊也微微露出高耸的颧骨。
“你……你好。”好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涩涩的。
“你好。”润书低沈著声音和我打招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是啊,你……来消遣?”我垂眼盯著一旁摆放的绿色植物,不敢看他的脸。
“不是,陪荪溥来的。他……去卫生间了。”
“哦……”我点点头,准备绕过他,“不好意思,接过,我?惨シ奖阋幌隆!?
润书侧过身,我快速从他身边过去。
卫生间里居然“战况”激烈。
仅有的12个位置,居然有7、8个都传出暧昧不清的呻吟和低喘声。
来过仙境2、3次,每次都会遇到这种情形,我逐渐都有了免疫能力。
但是,今天,听到那些消魂的呻吟,我却觉得心情异常烦躁。
似乎有那是自己曾经发出的声音的错觉。
快速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要,快速洗手、出门。
润书居然靠在洗手间门口,看到我出来,立刻站直了身体。
我看他一眼,捏了捏已经握得生疼的手,加快了脚步。
润书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後,默默不出声。
走过了走廊,来到大厅。
突然昏暗下来的灯光让我一时看不清东西,眼前发黑。
背景音响恰好在这个时候放出主持人清晰的叫价声:“低价10000,每次叫价500。请出价。”
时光倒流般的冲击和突然失去重心的晕眩让我不由自主的发软。
背後忽然伸过来的手稳定地扶住我有些摇晃的身体,“小心!”
仿佛被烙铁烙到般,我飞快甩开他手,退开几步。
“你……你究竟什麽意思?”
润书跟了过来,把我逼到了墙边。
看到我惊惶失措的模样,他局促地退开,慌乱地摆著手安慰我:“没什麽……你……你别怕……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过的如何……你别紧张。”
定了定神,调整好视力,确认看清了眼前的景物。
这种手足无措的慌乱确实不是我的作风,镇定,周衡,镇定,不就是见到那个人吗?那个已经表明了和自己不会再有瓜葛的人,你紧张什麽?
站直身体,我尽量稳定自己的声音:“谢谢胡总关心,我还是老样子。……不好意思,时间不早了,我要准备回家,麻烦胡总让一让。”
越过他,往後面我的卡座走。
“正好我也准备走了……不如,我送你。”润书跟在我背後走过来。
延青惊讶地看著跟在我身後的润书,低声问我:“他怎麽也来了?”
“说是陪朋友来的。那个荪溥。”
延青点点头。
润书不请自来的坐到我们旁边,和延青打过招呼,转头对我说:“这里叫车不方便,还是我送你吧。”
我刚要拒绝,延青却嘴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