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不出工,很无聊,闯闯乡邻。”丽萍边说边坐下来,“夏蚕种什么时候去领哪?”
“还有一个礼拜吧。”银秀放好擦桌布以后回答,接着就在丽萍对面长凳上坐了下来。
“金和,金和,把我的绒线篮拿来。”银秀接过老伴递过来的绒线蓝坐到了丽萍旁边的竹椅子上,小声地给丽萍拉起了家常。
“我说,丽萍哪,你一个人实在太苦了,为什么不赶快找一个人哪,到时,不管怎么说,陪陪热闹也好啊。”
“哎,”丽萍叹了一声气,顿了好长时间才幽幽地说:“我何尝不想呀,可是要找到合适得又是多么难啊!”
“倒也是这样,现在的人眼界都很高,不过,要找一个合适的,那还不至于很困难吧,我们都这样的年纪了,要求不要太高么。”
丽萍听出了银秀的话外音,只得长叹一口气说:“银秀婶,说实在的,我总要把现在的和孩子他爹相比,不是太死,就是太骄,我总怕孩子吃苦,所以一拖再拖,一直没有定下来。”说话间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淌。
银秀见此情景,赶忙拿一块手巾给她擦眼泪,“唉,快不要哭,身体要紧,我们是做做吃吃的人,哭坏了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银秀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
“银秀婶,你是了解我的,我一个人忙里忙外,有多么难啊,可有些人,还在背后指指戳戳的,你说,叫我怎么活呀。”越劝丽萍倒哭得越厉害了。
银秀也知道丽萍和任容的那当子事,可她不愿提起,而面对丽萍的眼泪倒不知怎么办了,搓着两手,只会象哄小孩一样,“别哭,别哭。。。。。。”
好大一会儿,丽萍才止住了哭,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诉说,“我真是命苦,--孩子他爹一晃已走了七年多了,--七年来--我就好象是木头人一个,--苦辣辛酸只有我一个人尝,这日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他大婶。”
“会好的,会好的。”银秀一个劲地安慰说。
丽萍本来要约银秀一起去看任容的,却被银秀引到这伤心的话题上而一发不可收了,看任容的事连提也不敢提起,只好站起来说:“他婶,我要回去了,还要去弄猪草呢。”
“那好吧,我也不留你,你走好。”银秀也站起来说。
出门时,银秀又拉着丽萍的手叮嘱道,“他大妹子,不要去多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到那里山,砍那里柴,身体要紧,啊?”
“嗯,”丽萍应了一声,“别送了,你忙你的去吧。”丽萍边说边往回走。
“有空来玩哪。”银秀的声音从丽萍的身后传来。
你真没用。丽萍在心里骂自己。女人大该都是这样吧,到要紧时,总抓不住主题,今天明明是有目的的,但一紧张,连什么都没说出来。是恨是怨,丽萍自己也说不清楚。
“丽萍,一清早,从哪里来呀?”
丽萍抬头一看,见是慧林老婆,就心不在焉地回答,“去看看自留地的。”
两人交错时,慧林老婆才突然想起似的说:“哎,丽萍,我差一点忘了,慧林今天要去看任容,他叫我问你一声,你去不去?”
似乎问得很突然,丽萍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那好吧;去就去吧。";丽萍笑了笑对慧林老婆说。
“那好,等一下,我叫慧林走时来叫一声你。”
“谢谢你了。”丽萍说完就急匆匆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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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丽萍喂好了猪,打发儿子去上学后,就一个人来到梳妆台前,开始了梳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已有较多的抬头纹,一头青丝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本来黑里透红的脸色已变成菜紫色。唉,老了,丽萍在心里对自己说,记得刚与金大结婚时,自己那两条粗壮的大辫子,白里透红的鹅蛋脸,曾引来多少羡慕的眼光,虽然穿着深色的学生装,可该凸的地方凸,该有曲线的地方曲线明朗,不说百里挑一,也曾被全大队作为佳话传颂。而秃子一类人成天围着自己转,加上金大的好说话,那些小青头老是想揩油。那时的丽萍多么风光啊。当时的队长任容也特别照顾自己,活儿总是挑轻的派,工分却不少。自打金大生了肝炎后,队长就更加照顾自己了,出工晚一点,收工早一点,有任容的呵护,队上从来不扣半分工。在金大的病情恶化转为肝癌后,任容除了问暖问寒以外,还经常帮着做体力活儿,丽萍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总想要给他一点回报。因此,在金大的“五七”满后,任容提出要她的身体,她就没有反抗,而且几次下来,反而使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金大在夫妻上的事,和任容比起来,真是有天壤之别,任容能使她感觉到男人的力量,男人的疯狂。她呢,即使在和金大有小毛头的那一次,也没有感到有什么高潮,直到和任容有了男女间的那种事后,她才体会到什么是“性高潮“。记得,那一次,她舒服得大叫大喊,要不是任容按住了她的嘴,她恐怕要喊到全村人都听到。一想起这事,现在她还觉得过瘾。
“丽萍,丽萍,我们走吧。”门外传来慧林的叫喊声。
“嘿,来啦,”丽萍一边应答,一边急忙站起来,“等一下,我马上就来。”丽萍拉开方凳,迅速朝门口走去。匆忙中带翻了一个猪食盆,猪圈里传来几声“亢-亢-亢-”的猪叫声。
第十三节
任容住在县医院三病区三楼四零四床,得的是急性胰腺炎,他老婆已陪他近半个月了,每天总是清晨不痛,晚上痛,早上没寒热,晚上又有七八分寒热。原因连医生也查不出来。
“任容叔,”
杨晴枫正在给任容搅面布洗脸,回过头来见是慧林他们几个来了,便慌忙放下毛巾,咧了咧嘴,“哎,慧林,丽萍,你们来啦。”算是给慧林他们打了招呼。
慧林把带来的一篓苹果放到病床旁的夜壶箱上,自己又坐到任容的床沿上,并招呼丽萍坐下,才笑着轻声问道,“任容叔,好点了吗?”
“好点了,谢谢你,唉,你还要这么客气,去破费,真是的。”任容指着苹果箩说。
“一点小意思,我们转了一圈,也没什么可买的。”慧林接着说,“本来早几天就想来看你,可一直没空,秧到前天才莳好,昨天又要晒麦,今天才算歇一天。”
“农忙算结束了吧?”
任容稍稍抬起一点头,晴枫连忙给他头下面加了一件棉袄,“我在这里象一个木头人了。”任容伤感地说。
“不要性急,病来似射箭,病去时象抽丝,你光性急没有用的,还是安心一点,把病养好。”慧林安尉道。
“丽萍,你家的猪又大了许多了吧?”任容又和丽萍搭起了话,“我昨天做梦都梦见你家卖大猪了。”
丽萍本来坐在任容脚边的方凳上,见任容问话,就欠了欠身,微微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长倒满长的,我估计总有一百二十来斤了,谢谢老队长的关心。你自己身体不好,还记挂着我的猪,真叫我不好意思,这么多天一直没来看你,我惭愧死了。”说完,头一低,绞起了衣服的下摆,脸上露出些许粉色来。
任容老婆在说话间,削好了两个苹果,递给慧林和丽萍,慧林接过说了声还这样客气就吃了起来,丽萍却一味的推辞,直到任容说“别客气了,吃吧。”才接过去,小口的吃了起来。
“这两天,雨理那小子总没什么新花样吧?”任容面上问慧林,其实是问丽萍。
“没什么,就是在开队委会的时候,他提出要重新划分自留地的问题,让我们几个先酝酿酝酿。”
“哦,有这回事?”丽萍也插上来说,“我看那小子没安什么好心,他大概看中我们几家的近地了。”
“这--,”任容拖了好长一个音,才说:“那也不见得吧,关于调整自留地的问题,上面应该有政策,他也不敢乱来,至于地的好坏,谅他也不敢动我们几个的地。”
“那也不见得,到时他说是上面的政策,我们又怎么奈何得了他呀。丽萍的声音明显地提高了许多。”
“这倒也是的。”慧林也接上一句。“我想,你们回去要是他再开队委会的话,你们可坚持说等别队动了以后我们再动。到时,我回来再作商量,你们看怎么样?”
任容说完皱了皱眉头,胸口又有点隐隐作痛,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细心的丽萍发现了任容这个动作,就站起来说:“慧林,我们回去吧,让老队长休息了。”慧林会意,也站了起来。
“不急嘛,再坐一会好了。”晴枫挽留着。
任容看着丽萍的脸,眼中流露出无奈的神色,“那好吧,晴枫,你去送送他俩。”任容抬了抬手说。
农忙结束了,雨伦又开始回到轮窑上班了。这一天,雨伦正在窑里面装砖,听到外面有人叫,就放下手里的活,叫另一个工人替他,脱下手套走了出来。谁叫我?雨伦边走边问。来到外面,见是窑长在对他笑,就说:“是你叫我,窑长?”
“你看看,谁来了。”窑长用嘴挪向后面。
雨伦这才把目光向窑长身后延伸,见是首燕来了,被烟灰涂黑的脸就一阵发烧,红晕迅速爬上了耳朵。
“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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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小子,人家特意来看你,你倒期期艾艾的,不知怎么办了。去,去,去,到我办公室去,好好谈谈。”窑长与雨伦眨眨眼,话中有话地催他俩走。
早出世的知了已在拚命的叫“知了,知了。”东南风吹来,已让人感到暖轰轰的。
雨理和首燕并排着向厂部办公室走去。一路上,两人谁也不说话。雨伦低着头只管一个人往前直闯,首燕几乎是小跑步才能跟上他。
到了办公室,雨伦给首燕倒好了茶才说:“有什么事吗?”直通通的,说完就拿起窑长的毛巾到水龙头上去洗脸。
首燕看着眼前这个老实烟筒头,既可气,又好笑。待他擦好了脸进来才开口,“你是怎么啦,没事就不能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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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首燕顿了一下接着说,“上次来信提的问题,你想好了吗?”
雨伦放好毛巾,回到首燕对面坐下,揉了一下脸,才回答,“我嘛--”他故意停一停,“说真的,首燕,我想了好久,也想得好苦,要说喜欢,我的确从心底里喜欢你,可又害怕你看不上我。”说到这里,雨伦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谁又看不上你了,我不知我有哪一点使你高不可攀呢?你要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插队青年,没有房子,在这里没有亲人,孤身一个,你怕这怕那,说穿了,恐怕是看不起我这个人吧。”首燕的话越说越快,到后来,嘴中时有口水喷出。
“那没没没--”雨里一个劲的否定,“你说哪里到哪里啦。”雨伦大幅度地摇着手,语言也有些结巴起来了,紫铜色的脸涨成了一个活关公。
首燕“噗”的一声几乎要笑出声来,但是她为了显示出慎重,笑意迅速从她的粉色脸上退走了,一板正经地说:“那你为什么老是吞吞吐吐的呢,人家急死了。。。。。。”女孩的脸象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说着说着,触动了心事,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淌下来了。
雨伦见首燕真的动了情,就急忙掏出手巾给她。
首燕见那手巾黑乎乎的,就用手一推,“谁要你的?我自己有。”说完,就从裤袋里拿出雪白的小手绢来,一阵香气朝雨伦鼻孔里袭来,
“好香啊!”雨伦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说话间就势坐到首燕的旁边。
“章雨伦,你告诉我,你到底准备如何处理我们的关系?”首燕擦干了眼泪,盯着雨伦的眼睛说道。雨伦也盯住了首燕的眼睛,慢慢地凑过去,急速的给她一个吻,又远离开来。
“这就是我的回答。”雨伦咪起眼睛悄悄说。
首燕不料想看起来很老实的雨伦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她擦了擦被雨伦吻过的半边脸腮,一种从没有过的舒服感觉从心底里漾起来,可她嘴上还是说:“你坏,你坏,”说话间就站起来去追打雨伦。
“哈哈,哈哈哈。。。。。。”办公室外传来阵阵笑声。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的回答总满意了吧,”雨伦就势捏住了首燕的双手,“下个星期天,我们一起去市里玩一天好吗?”
“好,我正想去买几件衣服呢。我回去了,你去上班吧。”首燕抽出了手,拿起小包出门来,雨伦紧紧地跟在她后面,“星期天见。”
雨伦拉了拉她的手就自个往窑里走去,首燕回身给了雨伦一个纯静的飞眼,“到时别忘了”。嫣然一笑,就轻盈地走了,象一只归巢的小燕子。
“哈,章班长,什么时候吃喜糖啊?”窑长见雨伦回来,就开玩笑的对他说。
还早着呢。雨伦回答的声音很轻,脸上又飞上了一层红晕。
六月二十一号,银秀一早就把蚕室重新清扫了一遍,在墙角四周撒上了生石灰,蚕台、蚕匾一一放到太阳底下晒。干完这些,银秀看看差不多是烧饭时候了,就拿了两张油纸戴上一顶宽边旧草帽,朝公社蚕种场走去,两张蚕种今天中午前一定要领回来。这是公社蚕种场刘技术员昨天下午在检查她们蚕室时再三关照的。天瓦蓝瓦蓝的,没一丝云彩,太阳热烘烘的,阳光射在身上,已有些烫人,微微的东南风吹来,脸上只觉一轰一轰的。旁边桑树田里时不时传来“挲啦啦”的响声。
一路上,银秀想起那天任容老婆的一副样子就想笑。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提起她的男人来,还好意思那么悲伤,如果想想自己过去做的那些对不过去老公的事,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还来不及,还有脸装出那一副死样子来。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出了世还是第一次碰到。由此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婶,急匆匆地要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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