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放心不下。
宋天明带上口罩出门,可是越急就越不成事儿,平常大街小巷满街乱窜的TAXI现在急着要找的时候一部也拦不到,多候一刻就多一分忧心。心急如焚的他索性也不等了,回头牵出自己的脚踏车,调了调链条,向着七环方向前进。
人还在半路上,手机响了起来,宋天明看着上面熟悉的号码,怔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隔着口罩闷闷地问了一声“喂?”
“天明,我好象发烧了,我怕……”
张桠竟然象是带了上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惶惶的,象是上一次受伤后躺在他膝盖上可怜又无助哭着找妈妈的小孩。
“几度?”
宋天明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三十七度八。”
迟疑了一会儿才报上这个数字,张桠应该是很紧张的不停量着自己的体温。
“比刚刚又升高了0。1度,我不想被隔离。我怕……”
果然,他马上就列出了比较数字,慌乱已经让他完全失去了主张。
“别怕,你别再坐起来着凉了,躺到床上盖好被子,我一会儿就到。”
宋天明在他不敢置信地一再问“你要过来吗?”的询问声中确切地答复让他安心后,撒开脚丫子在空旷的街道上踩得飞快。
当他丢下车子敲开了张桠的门后,拥着被子出来开门的张桠脸蛋烧得红红的,眼睛哭得象兔子。
“嘘——!”
宋天明一闪身就进了房,象做贼似的怕让人发现这里藏着个发烧病人。
“我好害怕……我不要去医院……,会被隔离十四天……”
象是见着了母亲的迷途羔羊,张桠扑进他怀里死死地抱住了有着人体温的躯体不放,翻来覆去的只懂得不断重复自己脑海里一直转个不停的几件事。
“发烧多久了?”
宋天明伸手按上他仍有热度的额头,打开右手边的抽屉取出阿司匹林让他吞服。
“今天早上一起床就不对劲了……”
吃了药后情绪也安定了一点,张桠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看还带着大口罩的宋天明,这才后知后觉地惊呼起来:“呀——!我忘了,如果我真是……那你……你现在走,快快!”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只是真的觉得一个人生病很难过,又好寂寞才会打电话找人。可是没想过竟然会有人真的来了。
“来不及了!别担心,你在我家住的时候就经常会一不小心就着凉感冒什么的。也许没你想象的严重,只不过是你昨天晚上睡觉又蹬了被子着了凉,所以才会发烧!”
把他按回床上去,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宋天明索性把口罩也摘了,表示彻底地来不及了。
“傻瓜,万一我是……”
“我陪你一起隔离,这样也有个伴儿,两个人都不寂寞了。”
虽然张桠在遇到丁小雅前一直以来花名在外,其实就宋天明对他的了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怕寂寞,宋天明很明白他为什么会害怕医院和隔离怕到完全乱了阵脚的地步。
“你真是傻瓜。”
张桠的眼泪好象又要出来了,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喃喃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也许是热得难受。
“别怕,你的小感冒通常是一天就好,如果明天烧还不退,我再打电话报120,陪你到大医院确诊。”
宋天明安抚地轻拍蜷在被子里的他。
轻柔的节奏终于让他过分紧绷的情绪舒缓下来了,张桠在这样安适的拍抚中闭上了眼睛安心地睡去,宋天明叹了一口气,这才把刚才一直四处游移的目光转到他脸上。
盯住了,就放不开。
从他这样的露骨视线被张桠怒斥过一次后,他就不敢在张桠面前直视他了。
看着自己牵肠挂肚的人就在眼前,宋天明舒了一口气。过来了,好象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自己安心了,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
悄悄地帮他把被子掖好,宋天明守在他身边,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果然不出他所料的,让张桠困扰了一天的低烧已经退去,出了一身大汗的他额上一片清凉,他只不过是寻常的小感冒而已。
量过了体温后,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让还是觉得虚软的张桠换身衣裳继续睡,宋天明着手烹煮他先前在路上顺手买来的快餐食品。
细心地扶他起来将碗和勺子递给他后,吃饱了的张桠示意他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
“你要打电话给小雅报平安吗?”
宋天明不以为意地问着,顺手打算清理桌面上的垃圾,不偷听别人情侣谈话。
可是张桠却是当着他的面将手机上设置为首播的丁家号码调出来按了删除键。
“你这是在……干嘛?”
看着他疯了似地把一个一个通讯录上的号码都调出来删掉,宋天明不禁担心地把手按上他的额头,担心他的烧还未完全退去。
“昨天……我好害怕。我先想到的是打电话给小雅,她说,叫我别撒娇。然后,我打电话给莉莉,她问我住哪里好报警;桃菲,小乐,戴夫人……我打了一百多个电话,没有人愿意理我……”
摇了摇头示意他现在很清醒,张桠无意识地把玩着通讯记录删得空空的手机,低低地说着。
“我好害怕,我以为搞不好自己会死。我真的很害怕,我向我能找到的每一个人求救,到最后我才打你的电话,结果只有你来了。
我现在在想,也许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在这时候不是‘我爱你’,而是‘我陪你一起隔离,这样也有个伴儿,两个人都不寂寞了’。”
张桠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轻到几乎让人无法听真切,宋天明下意识靠过去的耳朵感觉被一个温热的物体轻轻碰了一下,然后移到了嘴唇。
张桠的唇,滚烫,可是却带着奇怪的甜蜜,热麻麻地缠了上来。宋天明才知道原来他开玩笑般炫耀过的吻技果然不是盖的。
张桠的爱情在这一瞬间爆发,反应不过来的宋天明推不开,躲不掉。
骤然间对上的眼睛有着相同的了悟,取消的婚礼不会再有了。
突来的SARS有着比拟山崩海啸的威力,硬是将两条几乎再也没有相交可能的地平线推在了一起。
“你不后悔?”
宋天明唯一担心的是他清醒过来又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喝喝茶,聊聊天的伴侣,我见得多了。其实这一刻我才发现我找了这么久,一直觉得彷徨没着落地寻找着的那人竟然就在自己身边,而我自己却不愿意去正视他。不过现在我明白了,管他妈的男人女人,爱就爱了,至少我知道情侣最起码也得是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对方不管的人。天明,你永远不会抛下我,对不对?”
张桠抬起了头,眼中有着如同燃烧般的焰火,为宋天明所熟悉的那团——爱,与信心。他没有在说谎,从这一刻起,张桠是真真正正地爱上他了。
爱情的产生往往是一瞬间感情的爆发,而考验这种感情是否真诚的最好时机,就是在危难中彼此的反应。
疾病是不可避免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或许是件好事,让大家经受考验,让我们的环境、个人的一些习惯能快速变好,而且突发的灾难也增进了家人之间的感情。
恋人们愿意把这当成一种爱情的考验。
经受得住考验的,留下来。
经受不住的,走开。
宋天明的非常爱情,在这非典时期有了一个另类的速成规律。
也许以后还有更艰难的路在前面等着他们,但如果能够彼此扶持,还有什么是闯不过去的呢?
什么都不重要了。
宋天明深深地迎向张桠的唇。
丁小雅、莉莉、桃菲,一张张面孔走马灯似地转出来,然后又马上黯淡模糊,所有的思想在这一刻停摆。
如果说,张爱玲笔下的白流苏与柳原的爱情是因为香港的陷落而成全了一段倾城之恋,那么,他与他的爱情也许是因被SARS攻陷的北京城。
也算是一段倾城的传奇。
——完——
汗汗,我果然又写了奇怪的东西……
会把“我陪你一起隔离,这样也有个伴儿,两个人都不寂寞了”当成情话而感动的,搞不好只有我这种笨蛋了……^^bbb
这阵子“非典”的报道看得太多,虽然一再告诫自己别写这个题材,免得让别人觉得是借这嚎头吸引读者,但这该死的思路总在这篇上兜转着,所以只好顺其自然。
以上故事纯属虚构,现实中发现有发烧病人体温达三十七度五时请即时报警。
欣赏一则公益广告抗击非典的勇气。
S=smile
A=and
R=retain
S=smile
(SARS=微笑,并保持微笑)
祝大家身体健康!^_^
2007…9…2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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