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会,晴美突然大声喊道:“不错!”
“喂!不要吓人好不好?”片山抚住胸口叹息。
“说不定,凶手正想逃亡!”
“什么?”
“试想一想。凶手见到水田夏代开门,跟我们对应。但是想不到她什么也没说就死掉”
“哦……换言之,凶手以为夏代把是谁行凶的事告诉了我们……”
“这么一想,一定非常不安”
“于是凶手从后门逃掉。”
“可是,从后门跑出去,能够去到什么地方?”
“唔,毕竟问题在这里。”片山想到,这样不明所以地监视非常难受。“可是,万一凶手还在逃……应该把事情通知探长。”
“是呀!石津一定也没想到。”
“确实。”片山毫不迟疑地说。“喂,你去通知他吧!”
“不去。哥哥,你去一趟如何?”
“为什么要我去?”
“这里比较有趣嘛!”
这样的女人也真少有哇!这个时候,片山认真地想,不管是石津还是别人,都要逼她嫁出去算否则凭她这种性格,迟早丧命在杀人犯手里!
“听我的话,去吧!”
“不去!哥哥速去速回,不必十秒钟嘛!”
怎么可能!片山投降
“好吧!我去!不要乱来哦!”
说着,片山站起来往前走。
“小心别迷路了哦!”晴美轻声喊。
正想答覆时,传来咯噔一声,片山好像踢到什么绊倒了,连连呼痛。
“没事吧!”晴美叹息。“这样糊里糊涂的,叫我怎能放心去嫁人嘛!”
夜深沉。确实有“夜”的感觉。
若是东京,到处有深夜广播,汽车引擎的吼声不绝,霓红灯闪烁如同白昼。这里不同,又黑又安静,乃是真正的“夜”。
宙尔玛是世界有名的观光地,从前来过的人再访宙尔玛,也许感叹它已俗化,然而夜晚的静谧一定没有改变。
晴美有点无聊地仰望夜空。
这次的旅行遇到不少杀人事件,另一方面,也有不少充满情趣的事发生。假如回到日本。可能发生一些新的事情。
不过,那种“新事情”,也许是“新案情”的化身……
为了新事情,首先必须平安回到日本……
酒店的后门打开
“有人出来啦!”晴美低声说,轻轻抚摸福尔摩斯的柔软身体。
人影有两个,抑或三个?
不,两个。另外一个是大型行李箱,箱子下面有轮子,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
通常的话,大概听起来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响声。然而实在太安静了,于是很响。
“嘘!小声一点。”
咦?晴美吓了一跳。那个说话声音……虽然看不清楚,总觉得是多田靖子的声音。她在干什么?
“别不讲理好不好?这么重,我提不起来哟!”
“可以推它,不过尽量在泥地上。要移动它也真不容易”
“对了,有没有手推车?”
男人的声音,乃是浅井勇治!
“你不够强壮啦!”靖子说。“那边有什么呢!”
“不正是手推车么?好极了!借来一用吧!”
“不错。这样反而不会惹人注意。”
他们发现后门附近摆置了一部木制的手推车,好像是用来搬运大牛奶罐之类用的。
不过,诚然是奇异的组合,晴美想。这个时间,靖子和浅井在干什么?是否搬运什么东西?
“先把它抬起来。好了没?一、二、三!”
口令之后,二人合力把那个大行李箱搬到手推车上。
“唉!腰好痛。”浅井牢骚。“你很壮健嘛!”
“我年轻哟!”靖子轻描淡写地说。“走吧!”
二人开始推动手推车。木的车轮发出咕略咕略的滚动声,却没有太吵的感觉。
“跟踪一下好”晴美说。
虽然片山不在,但有福尔摩斯,不成问题吧!大致上,福尔摩斯比片山可靠得多。
福尔摩斯先开步走了,晴美跟在后面。
靖子和浅井走向市郊方向。晴美再想,真是奇异的组合虽然晴美偷听得悉,他们曾经有过恋情,可是像这样由靖子指使浅井做事的局面,似乎不太寻常。
现在是女人出头的时代了……晴美自说自语。
靖子和浅井继续往市郊方向走。
行李箱是谁的?相当大,足够容纳一个人进去。想到这里,晴美呆住了,不由低语。
难道——行车箱里面是人,而且是实穗。
福尔摩斯仿佛若有所思,没有特别焦虑的样子。一副泰山倒于前面不改容的镇定,叫人气愤不已。
离开市区,来到跨越河川的桥上。
黑暗中,晴美也听出流水的声音。
手推车的声音停止
搞不好……晴美还在震惊的当儿听到什么大件物体落进流水的声音。
他们把行李箱丢进去了!
假设实穗装在里头的话……晴美美躲在路边的树丛阴影里。
想到他们可能计划好杀死实穗。晴美真想冲出去,当面质问二人。然而见到福尔摩斯从容不迫的样子,只好勉强忍耐,静观其变。
二人推着空了的手推车。从晴美前面走过去
“不会有事吧?”浅井说。
“你还说这种话?决定了就要做到底!”靖子说。
“你讽刺我”
听了浅井的话,靖子停下来,冷冷地说:
“别瞎说了!我是为了你,以及为你太太做的!”
“靖子——”
“实穗一定在担心地等候我们”靖子说着,快步往前走。
那么,行李箱的内容不是实穗晴美如释重负。
可是,那个行李箱放了什么东西?不管怎样,丢行李箱本身是件严重的事。既然现在无法把它拉上来,且设法让它摆在一边,然后再跟哥哥等人商量。
四周十分黑暗。一旦离开了,已经不知置身何处。桥下的流水只有一片漆黑,不见一物。
“喵!”福尔摩斯叫了一声,走上桥头。
“怎么啦?到哪儿去?”
福尔摩斯开始沿着河堤下去,晴美追赶上去。
“福尔摩斯,不行太危险了!掉进河里怎办?”晴美慌忙阻止。
可是,福尔摩斯身轻如燕,已经走到长草的斜坡下面去
“福尔摩斯,你这么冷酷,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么?你忘了是谁每天喂你吃东西的忘恩负义的家伙!”
晴美一个人嘟嘟囔囔的,主要是因胆怯的缘故。本来可以在河堤上面等候的,却又不甘心,只好战战兢兢地沿着斜坡走下去。
“危险……假如被急流卷去,五分钟也支持不住这水是阿尔卑斯的雪溶解而成的,一定很冷,随时引起心脏麻痹的——不,我不要死在这个地方!我那灿烂的未来怎么办哟!”
福尔摩斯一言不发,任由晴美唱独脚戏。
“啊……危险——救命”
不意脚下一滑,踩到湿石头的表面。晴美发出引起周围群山回响的喊声。从斜坡滑落下去。
4
当晴美从斜坡向着“急流”滚下时,片山正在路上走着。
片山依照晴美个人的推理,往K酒店方向走,准备告诉栗原一切。
虽然市镇很小,但是走到水田夏代住宿的K酒店却有一段距离。片山之所以一直走不到目的地,皆因他又迷路了!
大街只有一条。怎么看都不可能迷路,然而愈走愈不对劲,不但回不去目标的酒店,甚至朝晴美相反方向走到市郊
K酒店不可能位于这么荒凉的地方。到了这个田地,片山不得不承认自己确是方向盲,欧洲之旅一点也没改善这个老毛病……
没法子,片山只好回头走来时的路。
纵然想问路,已经半夜了,路上人影全无。况且,纵使遇见什么人,对方是日本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言语不通的话,遇见了也没有意义。
不过,沿着这条路走,应该走到那间酒店吧!为了避免看漏了,片山像上发条的玩具似的左、右、左、右看来看去,不知不觉脖子又酸又疲。
奇怪。警察应该赶到K酒店那么,酒店前面总会吵吵闹闹,自己不就看到了
难道K酒店不在这条马路上?
片山终于找到理论上的结论
当然,市镇虽小,却不至于只有一两条马路。除了一条主要大道,还有不少旁道。片山完全不记得转弯
走着走着,片山回到自己住宿的酒店来不是后巷,而是正面玄关……是否应该拐去后巷找晴美?
其实,只要去警局,可能栗原也在。万一她不在
片山也认识不少英语单字,但在目前复杂的状况下,他不晓得如何向本地警察解释才好!
“振作一点!”片山骂自己。“你不是堂堂警视厅的刑警么?”
是的。可是,我不懂德语
总之,先去警局看看才好,万一完全讲不通,回来就是
下定决心之后,片山迈步走向警局。
曾经到过警局好几次,清楚得很。对。在前面转个弯,再走一点路就是了……咦?
竟然出到一个寂寂的地方。
难道转错了弯?确实应该是这条路的。对啦!
方向盲的人有趣的地方,就是迷惑之后所作的选择必然错误,就是走相反的方向也一样不对。
此外,这样走绝对不会错的。确信之下,朝目标的方向再走,十居九又是错的。
再走一段路之后,片山终于承认自己错因为无论怎么想,去警局的路上也不会经过坟场……
当然,说是坟场,不像日本印象中幽灵出没的场所。尤其是可称登山家圣地的宙尔玛。这里的坟场埋葬的多是死于山难的人。
然而不论多么美丽,坟场毕竟是坟场,加上夜间人静时分,任谁也兴不起慢慢散步的心情。
“没法子,回去吧!”片山耸耸肩,叹一口气。
这样来回走错路也实在累人,至少希望回去的路不要搞错就谢天谢地
视野的角落上,有白色的物体在移动。
“咦?什么东西?”
回头一看,还是坟场。这个时间的缘故。黑漆漆,静悄悄,模模糊糊地看到白色墓碑的形状。刚才瞬间看到的却是更白的物体。
算了,与我何关?
正要迈步时,很明显的一道白光在坟场中移动。
“哗!”片山不由惊叫。
妖怪出来了!瑞士也有类似鬼火的东西么?
那道白光似乎朝着双腿发抖呆立不动的片山走过来。
不要过来!妖怪,走开!
这些话,德语应该怎样讲?
白光在坟场之间移动片刻——终于,片山明白
那是类似手电筒之类的东西。
片山松一口气,同时抹掉汗水,接着差点失笑。
这个时间,谁会在这里徘徊?总之,只要是“人”就放心
白光直直地向片山走过来。
“请问……”片山不管对方懂不懂日本语,主动向那道光搭讪。
锵一声,激烈的冲击迎头而来。片山看到眼前散出火花,群星乱舞。不过是刹那的事。片山被击,就这样失去知觉,栽倒在路上。
“阿义——阿义!”
咦?那是谁的声音?
片山在黑暗中,听到人的呼声。自己怎么啦?
坟场。鬼火。白光。
这个好像是儿岛姑妈的声音,为何她把相亲的事带到天国来谈?还是天国也有结婚灾难?
“对呀!阿义。”儿岛光枝揪着片山的衣襟。“再不早作决定的话,你就永远不能成佛啦!”
“成佛?不结婚就不能成佛?”
“就是呀!”
“胡说!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不管怎么说,这是事实!你没时间挑剔了!你的结婚对象是这个人!”
蓦地伸到他面前的照片,是个穿婚纱的骷髅!
“不要!不要!”片山拼命摇手呻吟。“我还没死,我不要结婚——”
“阿义!”
片山突然张开眼睛。眼前不是骷髅,而是普通的儿岛光枝的脸。
“姑妈……”
“你没事好极了!”光枝嘻嘻一笑。“我正在担心,万一你死了该怎办。”
“大概死不”片山坐起来。
头痛欲裂,全身发痛。也许因为躲在路边的关系。这一刻,片山突然很同情露宿街头的流浪汉。
片山用力甩甩头,一切不明不白的状况。
片山确实记得自己晕倒在坟场前面。可是现在……
“这是什么地方?”片山眨眨眼睛问。
“我们的酒店附近呀!”
“为何我会在这里……现在几点钟?”
天色已经亮了,然而四周几乎不见人影,相信时间还很早,大概破晓时分。
光枝侧侧头。“大概是清晨六点钟吧!”
“哦。姑妈,你怎样找到我的?”
“歪打正着啦!”光枝说。“早上突然醒来,心想有什么事可做没有?这里的电视节目很迟才开始,而且没有日语配音嘛!”
当然罗!片山说:“于是出来散步?”
“对呀!难得来了瑞士,我想把一草一木看个够本才走,所以一个人爬起床来——对了,阿义,为何这里的酒店没有拖鞋?”
“我怎晓得?”片山没好气地站起来。
看来,自己在坟场前面被人击晕后,又被人运来里真糟糕。不知晴美会说什么!
“阿义,你没事吧!”
“还好……有没有看到晴美?”
“晴美?她在路边睡觉”
“不,没什么谢谢你。”
只好先回酒店房间片山还觉得天旋地转,总算能踏出瞒珊的脚步。
被人击晕当然晴美会给予同情吧……
“你真没用!我差点淹死啦!”晴美对片山哗啦哗啦地骂一顿。
“我也差点翘翘了!”片山反驳。“那么……你没事了吧!”
“还好啦。”晴美嘟囔一句。“你头还痛不痛?”
“一点点啦!”
两人面面相觑,莫名地相视大笑起来。
“我错了,不该让你一个人走。”晴美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片山和晴美,以及石津、福尔摩斯一行人,正在酒店餐厅吃早餐。
“不知道。”晴美耸耸肩。“也许他们只是想把行李箱丢掉而已。”
“故意夜半三更丢进河里?”
“因为里面是空的嘛!”
“太好”石津突然发言。“幸好晴美小姐没淹死,否则我一辈子在这个市镇为你守墓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