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秘的少女竟像一个山间的妖魅,硬把贺玲摄走了。
杜天林自然不相信妖魔鬼怪,但眼前的遭遇使他百思难解。
那神秘少女是一个身具奇功的武林高手,自不待言,但贺玲也不是普通人物,她是中原
道上数一数二的金蛇帮主,怎会在那一阵浓烟之中就被人轻易捉走?
随之而来的问题是:那神秘少到底是什么来路?那浓烟黑雾算什么功力?她为何要捉走
贺玲?目的何在?……
那神秘少女能够从容不迫的在他面前施放烟雾,捉走贺玲,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戏弄,
一种侮辱,使他大为恼怒,恨不得立刻与那神秘少女一较长短。
忖思之间旋身一转,展开轻功提纵身法,有如幽灵鬼魅一般,眨眼间攀上了后面的山
峰。因为变故发生未久,他不相信那神秘少女的功力会比自己为高,何况她挟持着贺玲,绝
对不会逃远,只要能看到她的影子,他就有把握把她追到。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那神秘少女的影子,却看到使他惊心动魄的另外一件变故。
变故发生于贺兰院,一股冲天大火随风而起。
杜天林心头一惊,顿时想到了庄中的贺云。
他想也没想,飞身而起,有如天际殒星,向贺兰院疾泻而去。
等他赶到庄院之时,贺兰院已经烧去了十之七八,火势逐渐由盛而衰。
烟中有硝磺气味,显然有人纵火,奇怪是非但庄中无人救火,庄外也无人逃出。
杜天林心头大震,略一审度火势,飞射而入,冲进了烟火之中。
一幕幕惨象在他眼前连续展开,每一进院落中都可发觉烧焦了的尸体,匆促之中,他也
曾查看那些尸体的死状,尸体没有伤痕,致死之因是被火烧,但他们为什么不救火不逃走,
而等着被火烧死呢?
每一进院中都没有打斗过的迹象,除了烟火中的硝磺气息之外,看不出曾有强敌入侵的
模样。
杜天林一面各院飞驰,一面嘶声大叫:“贺云……贺云……”
但除了毕毕剥剥的大火轻爆之声外,却听不到任何回话之声。
忽然—一
当他翻到最后一进院之时,在浓烟弥漫之中看到了一个蠕动的人体。
总算看到了一个活人,杜天林疾扑而至.立刻发觉那是贺天仪,贺老先生。
只见他衣履发肤都已烧得半焦,仅靠双手支地,蠕蠕爬行,更骇人的是面目紫涨,双目
外凸,有明显的中毒之象。
杜天林顿时恍然大悟,贺兰院中上下人等都是在中毒之后又遭火烧,难怪他们既不能救
火,也不能逃走了。
他不由暗暗咬牙,是哪一路人物,有这样残忍的手段?
杜天林不假细忖,俯身抱起晕迷半死的贺天仪,一连几个纵跃,到了贺兰院之外。
他把右掌平贴在贺天仪的气海穴上,一股真力缓缓的攻了过去。
经真力一催,贺天仪悠悠的清醒过来。
只见他茫然的瞧着杜天林道:“这……是怎么回……”
他舌头已经僵硬,语言模糊,想是剧烈的毒性与一场火烧,已使他心神麻痹,意识不
清。
杜天林双目深锁道:“我正要问您,快告诉我,贺云在哪里?”
贺天仪吃力地摇着头道:“不……知道……”
杜天林右掌运劲,又有一股真力攻过去,然后一字一顿的道:“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
替你报仇,你仔细想想看……”
贺天仪双目呆瞪,定定地望着杜天林。
但他这次连不知道都没有再说出来,一双凸出的眼珠不再移动,慢慢的失去了光泽,原
来杜天林二度真力一催,加速了毒性的发作,反而使他气绝而死。
杜天林颓然站起身来,只见整个贺兰院差不多已是一片瓦砾,大火渐熄,浓烟依然弥
漫,他咬紧牙关,再度扑入火场之中。
贺兰院再也找不到一个生存之人,他细心的在所有尸体中辨认,并没找出贺云,虽然大
部分尸体都已烧得面目全非,但如有贺云在内,他相信可以认得出来。
杜天林终干离开了贺兰院,回到了贺天仪的尸体之前。
他不知贺天仪所中的是什么毒素,但可以确定那毒素必然十分强烈,因为贺天仪的面目
乌黑,七窍之中都溢出了紫黑的污血。
杜天林叹吁一声,就地挖了一个墓穴,把贺天仪埋葬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埋葬贺天仪,认真说来,他是一名恶徒,也是自己的敌人,他的
死该是罪有应得。
也许他同情贺天仪的不幸,也许因为贺天仪是贺玲姊妹的义父,总之,他埋葬了他。
时未近午,一个清晨之中竟发生这样大的变故,这是令人难以想像的事,杜天林在一片
瓦砾的贺兰院四周蹀踱徘徊,默默忖思。
下毒,放火,使贺兰院变为一片废墟,最可能凶徒有二,一是西疆神龙,再就是海南的
毕伯衡门下。
西疆神龙如果发觉贺天仪明为神龙羽翼,暗做海南爪牙,这结果是很自然的事。
唯一有疑问的是这件惨变的手段,不似西疆神龙所为。
至于海南毕伯衡,也是很有可能的主使之人,但毕伯衡暗中把金蛇帮视为己有,此时此
地似乎不可能采取这种步骤。
想来想去,越想越觉茫然,最后,又把思维放到那神妙少女的身上。
如果想追出这事的结果,除非找到那神秘少女,或者是失踪的贺玲。
忽然—一
只听一个娇甜的声音遥遥叫道:“喂!”
杜天林因为陷入沉思之中,视听之力仿佛也因之大打折扣,不是那声音传入耳鼓,竟然
不知有人已到他的附近。
当下循声望去,心头不禁有一种狂喜之情,因为二十丈外,正站着他急于要寻找的那名
神秘少女。
她身材酷似贺云,脸上仍然蒙着轻纱,发出阵阵咯咯轻笑。
杜天林暗咬牙关,但却尽量平静的叫道:“姑娘……既然去而复转,何不走近一
些……”
那少女摇摇头道:“这样我比较安全,我们就这样谈谈吧!”
杜天林心中暗道:“二十余丈的距离,你认为能够安全,我杜天林如不能把你生擒活
捉,从此不再行走江湖!”
忖想之间,已把功力运足,当下不露声色,蓦地身形鹊起,有如流星怒矢,以苍鹰搏兔
之势,向神秘少女扑了过去。
杜天林气恼无比,发誓不使这少女逃出手去,自是全力而为,当他身形跃起之时,并没
有见那神秘少女跃身逃避,但当他身形落下时,却发觉那少女竟不知如何溜了出去,与他仍
然保持着二十丈左右的距离。
杜天林不禁愕然一惊,但却冷冷的道:“姑娘好高明的轻功!”
那少女得意的一笑道:“论武功,也许我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论轻功,我却不见得会输
了给你。”
杜大林咬咬牙关道:“这贺兰院下毒放火,可是你的杰作?”
那少女从容答道:“恶人恶报,这正是他们应得的下场,难道公子觉得惋惜?”
杜天林一怔道:“你知道我姓杜?”
那少女咯咯笑道:“论武功,杜公子已不在中原一流高手灰衣狼骨之下,何况又是名震
宇内的金刀谷三木之弟,小女子心仪已久了!”
杜天林哼了一声道:“姑娘是否已把贺玲姑娘掳去了?”
那少女点点头道:“不但贺玲,还有贺云,她们两位都安然无恙,杜公子可以放心
了!”
杜天林面色微红,但却心头安定些了一些,至少,姊妹俩人并未遇难。
当下又冷哼一声道:“姑娘的手段够高明,也够狠毒,在下行走江湖的日子虽然不长,
却也会过不少成名的人物,但还没听说年青的女孩子中有姑娘这样特出的人才!”
那少女淡淡的一笑道:“公子过奖了!”
杜天林声调一沉道:“姑娘不必藏头露尾,似乎该揭去面纱,报报名号了!”
那少女娇甜的一笑道:“公子的要求并不过份,我叫楚无双。”
随手一扯,果然把面纱拉了下来。
虽然相距二十丈之远,但社天林看得清楚,她实在生得很美,美得有些令人眩目,较之
贺氏姊妹,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无双……”
杜天林心头暗忖:“好陌生的名字,江湖道上当真是高人多如过江之鲫鱼,不论她武功
如何,单从她能够轻而易举的掳去金蛇帮主一事,就足以傲视江湖,列入一流高手之林。”
楚无双盈盈一笑道:“公子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杜天林道:“贺兰院下毒纵火,与掳去贺氏姊妹,不会是你一人所为吧?”
楚无双淡淡的笑道:“我没有分身术,自然另有其人了。”杜天林咬牙道:“是什么
人?”
楚无双不在意的道:“你不妨把他们称做我的同党。”
杜天林怒哼道:“姑娘名字引不起我的记忆,最好说出你的来龙去脉。”
楚无双笑道:“这也难怪,寒舍世居漠北,一向少入中原,江湖道上更不曾涉足,杜公
子自然不会知道我们这边鄙草民了。”
杜天林狂笑道:“很好,四方群雄大会中原,如今连漠北的人也来了,但漠北楚门,究
竟算什么来路?”
楚无双咯咯笑道:“我不能坦白得毫无保留,不过……”
眸光悠然一转,接下去道:“在漠北倒有四句诗形容寒舍,也许有助于公子对寒舍的了
解。”
杜天林不耐的道:“快些念来。”
楚无双果真曼声吟哦道:
“漠漠风沙迷千里,
淡淡彤云深长空,
遥遥关山天涯路,
飘飘衣裾御风行。”
杜天林摇摇头道:“在下从没听过这样的诗句,姑娘最好明白相告……”
楚无双也摇摇头道:“这一点非常抱谦,就算我向杜公子卖个关子吧,因为二度与公子
相见,并非为此而来。”
杜天林哼道:“也好,如今可以说说你的来意了……”
冷冷的一笑又道:“不但姑娘的来意使在下困惑,姑娘的行动作为,也使在下困惑。”
楚无双笑道:“公子困惑什么?”
杜天林道:“四方群雄的目的大部是为了在下的背后金刀,而姑娘为什么却在贺兰院下
毒放火,掳去贺氏姊妹,目的又是什么?”
楚无双凝重的道:“目的大致相同,但贺兰院下毒放火,却是为了复仇!”
杜天林一怔道:“姑娘与贺天仪有仇?”
楚无双一字一顿的道:“不共戴天。”
杜天林沉默多时,自嘲般的笑笑道:“那么姑娘另一目的想必也是为了金刀?”
楚无双点点头道:“说正确一些,该是由金刀而可获得的‘达摩真迷解’。”
杜天林冷冷的道:“姑娘知道的实在不少。”
楚无双傲然一笑道:“知己知彼,谋定而动,是寒舍一惯的原则。”
杜天林道:“那么掳去贺氏姊妹,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了,但这与你想得到金刀之事,似
乎并没有关连。”
楚无双笑道:“我刚刚说过知己知彼,以目前情况而论,控制了贺氏姊妹,也就等于控
制了杜公子……”
杜天林怒叱道:“胡说,杜某与贺家是敌非友,你这种手段威胁不到我的头上。”
楚无双并不回答,仰天爆出一串咯咯大笑。
楚无双笑得似乎十分开心,而且开心得近乎张狂,以致前仰后合,不可遏止。
杜天林大怒道:“你笑什么?”
楚无双好不容易收住笑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论你对贺氏姊妹有什么打算,至
少你已经和她们发生了感情,你不会忍心看她们被杀被剥,对么?”
杜天林哼道:“如果这真是无可避免的事,杜某也不会因小失大!”
楚无双神秘的一笑道:“其次,我还有一个更好的理由,保证你不会摇头不理……”
杜天林一怔道:“你且说说看。”
楚无双慢悠悠的道:“杜公子迭获奇遇,武功已不在中原高手灰衣狼骨之下,如果我向
你挑战,不知……”
杜天林勃然接口道:“杜某欣然应命,立刻就可分个胜负。”
楚无双摇摇手道:“我不会傻到在这里与你交手,如果你敢应邀,五日后赶到九顶山七
绝谷,我们可以一决胜负。”
杜天林哼道:“这是阴谋,陷井。”
楚无双大笑道:“堂堂中原武林英豪,难道会怕一个边鄙弱女子的陷井么?”
杜天林道:“至少,这是一种浪费,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
楚无双沉凝的道:“如果你听完了我的话,你就知道绝非浪费,因为五日后赶到九顶山
七绝谷的将不止杜公子一人……”
杜天林一怔道:“还有准?”
楚无双笑道:“西疆的神龙、禅宗、苗疆血魔、海南华伯衡,长白郭以昂,各大宗派掌
教等等,自然,还有被视为中原一流高手的灰衣狼骨……”
杜天林大笑道:“不必说下去了,这只是你的梦想,你不可能请得到这么多武林正邪高
手!”
楚无双笑道:“说正确一些,这不是我请,而是你请。”
杜天林冷笑道:“姑娘的话令人难解。”
楚无双道:“九顶山七绝谷大会群雄,可以定名为金刀之会,请你去的是我,正邪群雄
则是为了金刀而去。”
杜天林笑道:“看来姑娘是个善用心机的人,但你计算得虽妙,却毕竟疏漏了一
点……”
楚无双笑道:“我疏漏了什么?”
杜天林道:“我这背后的金刀是假的。”
楚无双娇笑道:“我自然知道是假的,真的在令兄谷三木手上,对么?”
杜天林又是一怔道:“你知道得实在不少,但你的目的既在金刀,找到我头上,岂不是
找错对象?”
楚无双道:“一点也不,这都是定好的步骤,我愿意非常坦白的告诉你,信息早已传扬
出去,特是传到令兄耳中,杜公子只身进入七绝谷,正邪群雄陆续而去,那么令兄必会以最
快的速度急急赶去。”
杜天林忖思了一下道:“这办法也许有用,但你的用意就更使人觉得难解了……”
目光转动,徐徐接下去道:“若你真的图谋金刀,把这许多正邪高手请到,金刀如何会
到得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