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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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妆-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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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能对她说吗?那女孩,现在我绝不会再碰一碰。
  这话太像誓言,说不出口。
  关娜瞪着周明宇想,我们两个是真正的狗男女。
  联手做了同一件坏事,现在东窗事发,于是开始互相攻击、指责、一点余地不肯留,彼此都气得浑身发抖,真够丑陋。
  我不过想要你一个解释,一个心平气和的解释。或者只要你说,那女孩,我再不会碰一碰。
  可你总是这一脸讥嘲的笑意,我怎么说出口?
   
   
    
    
  她只能疲倦地转身:“算了,周明宇,我不想和你吵,你走吧。”
   “关娜。”他握住她的肩,把她转过来。
  她正倔强地盯着他,他毫不回避,眼里有温热的火。他用受伤的手指抚开她乱纷纷的长发,停在她的面颊,语调有一点颤抖:
   “对,我就是那么糟糕的一个人,我认了。谁都可以来审判我,关娜,只有你不行。”
   
    
  他做过的事,他向来连借口都懒得找。萧程找到他,紧捏的指节带着凌厉的风砸到他脸上,他也不还手,摔倒了再站起来:
   “你打完没有?”
  男孩子在他面前呼呼喘着气:“为什么对成雅下手?”
  他艰难地笑笑:“我乐意。”
  他也知道自己的手段有多可恶,他无所谓。会有什么样的报应?他想,那就来吧。
   
    
  他一直认为眼前这女人和他是同样的人,她是他的另一个自我,一个可以随意剥离的人格,那在衰败岁月里逐渐结起来的硬壳。他轻视她,就如同轻视那个放任堕落的自己。他们从来成不了彼此的救赎。
  可他就是受不了她先前那种目光,她不能这样。这世上谁都可以,只有她,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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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怀疑那天晚上是个梦,周明宇从未有过那样的神态。
  静到极至,掩盖的狂热。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突然离去。那举动像极了奔逃。
  我站在门口,看着空荡寂静的走廊,一度怀疑自己在梦游。
  苦笑,上床睡觉。睡不睡着另当别论。
  多天平淡的生活,上班下班,忙忙碌碌。
  某个周末苏澈来找我,动员我跟他去参加攀岩俱乐部。他说你身体不好是因为太少运动,缺乏光合作用。
   “光合作用?你当我什么?”我瞥他一眼:“年轻人无知无识,就不要乱说。”
  他上下打量我:“不错,有我第一次遇见你那会儿的神采了。”
  神采?我觉得这词用在这里相当可疑。于是问他:
   “你第一眼对我印象是不是很坏?”
   “是啊。不过目前还凑活。”他快速地跟了一句:“很凑活。”
  我无语。
  我现在知道,他是家境优越的男孩,从小被逼学各种乐器,可只有小提琴拉的不错。此外,和绝大多数同龄人一样,热爱打游戏,玩极限运动。如果一定要在他的个性中寻觅特别之处,也就是他的正义感和保护欲似乎比别人强烈,换言之,这是个略有些理想主义的小青年。
  也好也好,周明宇,不能这世上人都跟你一德行。我这个人忒没度量,这句话说的我自己很爽。
   
   
   
    
    
  我还是跟苏澈去了,某某吃饱了没事干成天闲逛逛出个学派来的哲学家曾经说过,运动吧,这会让卑琐的人高尚。
  敢情长这么大,政治思想课都改成体育,咱都可以成长为道德的完璧。
  壁上挂了不少准蜘蛛侠们,场面还真是壮观。
  这活儿对臂力不是一般的要求。我没试两下就宣告放弃,苏澈拍拍我:
   “这哪儿行?我拉你,实在不行了你再用绳索滑下来。”
   “我我我要脱水了。”我头皮发麻,苏澈,我拜托你,你就放任我做个卑琐的人吧!
  他无奈,脱下外衣递给我:“那你坐那边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我坐在那里喝水,发现在旁边观赏,倒是能发现不少力与美的结合。
  发呆之际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打我眼前走过。
   “吴总?”
  这老头是涵宇股东之一,当时联系上周明宇,也动用到他这层关系。
   “关小姐?”他停下脚步,神色有些不寻常。
   “吴总真是老当益壮……不是,未老更当益壮。”我看看他,真有点儿担心他的老骨头经不得折腾。
   “关小姐更是好兴致,一个人?周少呢?”
   “……”什么意思?
   “嗨,年轻人,冲冠一怒为红颜,难得,难得,我们这种老家伙,思想不与时俱进是不行。”
  我听他的语气不是太对,有掩饰不住的激愤。
   “不过关小姐,有空劝劝我们这位少爷,做生意可不是谈恋爱,冲动没什么好果子吃。”
  我不能任由事情这么糊涂下去:“吴总,我不知道你误会了哪件事。不过如果您不是太忙,我们是否可以沟通一下,看看有什么问题。”
  对方回答我:“不好意思,我还有安排。如果关小姐有什么搞不清,不如多去看看这两天晚报的经济版。”
  经济版?做这行的当然经常要翻,最近,最醒目的标题是——S市**业两巨头陷入价格战。
  其中一家,的确是涵宇,不过,它自己的商业决策而已,这也要扯上我,真太把我当回事了。照这逻辑,回头要是通货膨胀、经济危机,那还不得直接把我当四害给除了?
  简直是本年度的超级冷笑话。
  可我不太能笑的出来。有烦乱搅得心深处的伤,又开始剧烈作疼。
   “你还好吧?”
  抬头看到苏澈,正有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滑下来。他微微有些喘息。
  我丢给他毛巾:“很快么。”
   “我看见……算了,你没事吧?”
   “有什么事?遇见熟人,聊了两句。”
   “嗯。”他拧开矿泉水的瓶盖:“你觉不觉得这里闷?我们走吧。”
  这正是我想对他提,可又没好意思提的。
   “你尽兴了?”
   “还行。”
   “你不是都要在这里消磨一个下午的?”
   “今天我累了,关娜,陪我去吃好吃的,行不行?”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苏澈同志从来不吃甜食,但那一天他陪我吃了不少。
   “甜的东西可以让人产生能量和幸福感。”我坐在蛋糕房藤蔓悬吊的长椅上,近乎自言自语:“产生化学反应——人哪样情感不是化学反应?肾上腺,多巴胺,元素的不同排序,在实验室就可以合成的东西,不知道有什么好执着?”
  苏澈隔了一会儿,才开口对我说:“关娜,有个故事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有个木匠雕了个女人,裁缝给她穿上衣服,画家给了她灵魂。她活了,三个人都想得到她,最后——”
   “她被判给画家,我的确听过。”我说:“苏澈,我以为你只会抓罪犯和打游戏呢。”
  他笑起来,唇红齿白的:“多谢你把抓罪犯放在前面,很给我面子。”
   “不客气。”
   “好点没有?”
   “啊?”
   “说实话,你不是非常会掩饰情绪的人。”
   “喂,警察叔叔,别再说了,不然我要灭口了,正巧这月黑风高的,好好好。”我故作狰狞状:“不然什么阴暗面都被你看去了,我不要混了。”
  他假装被我吓到:“我就不应该来?”
   “现在后悔也太迟了。”接的无比顺溜,一唱一和。电影台词。
   “留下点回忆行不行?”
   “不行,要留留下……”我想想后面的话太暧昧,于是临时改道:“……结帐的钞票。”
  他望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好心遭雷劈。”
  我笑完了说:“苏澈,谢……嗨,我怎么每次都是谢谢你呢?”
   “你啊,让自己开心点儿,就不用老是谢我了。”
   “……”
  他转头,神情里有几分认真:“我是说真的啊!”
   “我挺好的。”我答道:“我也是说真的啊!” 
                  46
  “关娜,有人找!”
  我已经要下班了,前台打内线电话给我。
   “在哪儿?”
   “就在我这儿。你能出来吗?”
   “什么人?”
   “中年妇女。”
  ?!“长什么样?”
   “你自己出来不就知道了?”前台的耐心终于消磨干净,她以为我给她找乱呢!
  我哪里有这闲工夫,不过是怕我妈突然跑来,哭哭啼啼不好收场。
  但想想,我们终究不能一辈子不见面,虽然我还不能潇洒地对她说,有些事过去就让它过去呗。但我大致可以保证我不失态。
  可是情绪这东西不是开关,你说推上就可以推上。所以等到真走出去时,我还是有一点紧张。
  等那身影一进入我的视线,立刻,我松了口气。是我完全不认识的女人。
  她转头看见我,向我走过来两步:
   “你一定是关娜?”
  我对她第一印象不坏,这算得上雍容的妇人没有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我走近,她大概不是那种有一点身家,就骄傲到令人作呕的那类人。
   “是的,不好意思,我好象对您没有太深的印象……”
  她微笑:“当然,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
  刚说完这句话她突然略犹疑了一下,接着重复了一句:“应该是吧。”
   “我想是。”我说:“请问您……”
   “我是,周明宇的妈妈。”
   
   
   
  我如果事后还能做出这个表情来,一定要照照镜子,因为当时对方看着我笑了:
   “这么吃惊?”
  我又不是半仙,能掐到您今天下午五时三刻会来找我,我不吃惊就有鬼了。
   “……不是,您来找我,请问有什么事?”终于流利了,谢谢主。
   “当然,你我的时间都宝贵。”她稍稍敛容:“能不能跟我出来?”
  于是我跟着她走出公司,进出电梯,一直到离开大厦。其间心中的忐忑,可想而知。
  在门口我问:
   “周伯母……”
   “我姓齐。”
   “齐……太太……”
   “我先生姓纪。”她看着我,笑容里有点狡黠。
   “……”这点关系本来也不至于把我弄糊涂,可惜我脑细胞现在各自为政,正在分散考虑一堆杂事。所以我愣是被绕晕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正在这时,一辆宝马开过来。
   “关小姐,我们上车谈。”她突然伸手握住我手腕,力量不大,可我总不能把她甩开。
  司机只有个背影,我坐在那里注意着那女人的一举一动,她正伸手进包里。
  掏出一摞钱扔在我脸上?以后离我儿子远点!
  那我可以沉默也可以冷笑,也就您把他当宝贝似的,本人早跟他没关系了。
  可她什么也没掏出来,似乎只是整理了一下物品,又合上了。
  依旧无话。
  人流逐渐稀落,我突然有点恐惧,不会……要把我喀嚓了吧?
  想到这,我立马从脚底开始发凉。
  那啥,我跟你儿子有时间没见了,涵宇那什么价格战真的不关我的事。
  可人家一个在专心开车,一个似乎在凝神思考,我跟谁解释去?也不能砸破窗呼救。
  终于忍受不了:“纪太太,请问我们究竟要去哪?我晚上还有事。”
  她简单地回答:“能不能推了它?”
   “不方便。”
   “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她转过脸来:“放心。”
   
   
   
    
    
  车进入住宅区,我看见周围尚有人有车,多少踏实下来。
  我认得这里,S市顶尖的高档社区。
  总不至于,要在家里对我下手?
  我承认我有被害妄想症,车停稳后我们刚各自开门下车,就有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
   “姨——婆——”
  一个小身体撞进妇人怀里,她慈祥地笑出来:
   “哎,悠悠乖,看姨婆带谁来了?还认识不?”
   
   
   
   
  我坐在沙发上,悠悠往我手里塞了本书:
   “姐姐,念给我听嘛!”
  我伸手摸摸她的头,这小女孩比我上次见她乖多了,随便我摸,小脸上是那种把你当“自己人”的神态。
   “怎么会是你呢?”我到现在还是难以置信:“你就是悠悠?”
   “是呵,她就是。”周明宇的母亲亲手递给我茶:“还多亏你救了她。”
   “谢谢,哦,不客气。”我双手接过,有些语无伦次。
   “你认识我儿子,是不是?”
  我说:“是。”
  没什么好否认,似乎这个女人洞悉一切。
   “你还喜不喜欢他?”她喝口茶,平缓地问。
  如果用电视剧夸张的表现手法,我现在肯定要被她这句话吓得呛昏过去。
  好在这是现实,我只被烫了一下:“……您是什么意思?”
   “明宇,是我惟一的儿子,可我也不能说他十全十美,真的,这孩子这些年有多荒唐,我不是不知道,我想就是因为这个,让你离开他,是不是?”
   “这个……”
   “可是正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所以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我跟他交流的不多,可我一定比所有人都早发现他的变化——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这是母亲的本能,关小姐,你明不明白?”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所以我看得出来,明宇有些变了,我不能说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涵宇最近的事你一定知道?”
   “知道一点,从报纸上。”
   “嗯,明宇向来懒得管这些事,这次不知怎么回事,一根筋拗上,非打压对方不可——那价格再降下去,恐怕反倾销调查都要找上门。”她每一个字都讲的很平静,目光落在我脸上:
   “关小姐,他为什么这么做,你知不知道?”
   “不清楚。”
   “陈裕丰这个人你一定认识,他是不是对你有过不规矩?”她一边说,一边抬起手做了个手势:“我也明白,一个做销售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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