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她远一点,一定要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等程心蕾再下来时,发现他已经走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也没再遇见他。
第二天一早,她在餐厅碰到了罗浩宇,兴奋地对他说:“今天Jacky说他要带我出海去玩!”
“你跟Jacky也认识了?” Jacky是这里的一位老园丁,为人很热情。
“是啊,我昨天晚上还去他家里吃饭了,他们全家人都很好。”
她到是很会自得其乐,也很容易交到新朋友。
“对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她又期待地问道。
“好啊。”
本来昨天还想着要离她远一点,但现在看着她这样子,他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结果,发现同行的还有别人,加起来共有十几个人。原来Jacky还兼职做导游,这正好是一个团。
罗浩宇本以为她可能不乐意跟那么多人挤在一条私人游艇上,没想到她却很开心地说:“好啊好啊,我喜欢人多,这样热闹!”
他们一行人要去远处的另一个岛屿观光,坐船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同行的人中间,除了他们两,有一对白人夫妇,一家阿拉伯人,夫妇两个加上小孩共有七个人,其中最小的孩子听说才两岁,长的很可爱的女孩。还有一个年轻的越南女子,长得很清秀。所有人中间,只有那越南女子的表情一直显得很忧郁。
那天起初天气很好,但后来突然就乌云密布,船开到一半的时候,下起大雨来。游艇是不遮雨的,上面有个顶蓬,其实也是遮阳用的。很多人都淋到了雨,罗浩宇将程心蕾拉到雨淋不到的地方坐下,自己坐在外围。这时,心蕾看到那阿拉伯小女孩被雨淋得瑟瑟发抖,便邀她来自己这边坐。
“你冷吗?”她用英语问小女孩,只见对方小心地点点头。
她就拿过一件堆在中间的厚重的救身衣,帮她穿好,笑着说:“这样会好一点。”
那女孩看着她,声音细细地用英语说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
罗浩宇在旁边静静看着她,突然对她说:“你自己也冷吧?”说着,也拉过一件救身衣,帮她穿在身上。
程心蕾突然无可抑制地脸红起来,而他则失神地望着她脸上的红霞,两人都久久不说话。
幸好,这时,船长Jacky过来说船暂时在这里停一会儿,大家可以下水去玩玩。
船正停在海中央,此时的海,深不可测,颜色变的墨黑墨黑。天还在下着雨,她见几个年轻人很快地穿了救生衣和脚蹼,走下船去潜水。罗浩宇也是,他干脆从船的边沿直接跳了下去。
他问她:“你不下来玩吗?”
“不了,天在下雨。”她答道,这海,居然变成了黑色,一定深得不见底,天又阴沉沉的,她突然害怕起来。
这时,Jacky见她站在甲板上,忙过来问她:为什么不下去玩?
她指指天,他说没关系的,你看大家都在那里玩,很有意思的。她想想也对,既然来了就玩玩吧,于是就穿好装备下了水。
这时,看到四周围有很多美丽的鱼,纷纷游了过来。
程心蕾本来在看那些鱼的,突然看到那越南女子,什么装备也没穿,只身跳入了海里。
“啊!”她失声叫起来。
罗浩宇正打算潜水,听到她的喊叫,马上露出水面,游到她身边,紧紧抱住她:“怎么了?怎么了?”
“不是我,不是我!”她下意识地攀住他的双肩,“是那个女孩!她跳海了!”
她见船长和船上的另一个男孩立刻跳下去救人,不禁担心起来,这海这么深,她还能得救吗?
他松了口气,说:“你吓死我了!”然后,带着她回到船上。
不久,那女孩被救了回来,幸好他们发现得及时。
她很快清醒过来,但情绪还是很低落。船上的人都关心地望着她。
她就坐在程心蕾对面,于是她过去用英语问那女子:“你还好吗?”
她不应,嘴里只喃喃地说:“他不要我了,他不爱我了!他要跟别人走了!”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去自杀啊。”她在旁边轻声劝道。
“你知道吗?”美丽年轻的脸庞落下两串眼泪来,“我二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我只有他!”
心蕾听了,脸色戚然。
那女孩问道:“你几岁了?”
“二十八。”她答。
“你看起来象才二十岁。我今年二十二了。”她说道。
这时,罗浩宇也走了过来,问心蕾:“你还好吗,冷不冷?”
她朝他点点头,“我还好。”
他拉她一起坐在了越南女子身边。心蕾就侧着身与她聊天。女孩又说:“我真羡慕你,你的丈夫对你很好。”
她知道她误会了,以为罗浩宇是她的丈夫,这刻她也没作解释,但愿罗浩宇没听见。
“你还会很幸福的,忘了他,重新开始,就会幸福的!”
“要忘记一个人很难!你还记得你二十岁时的梦想吗?”她问心蕾。
“……”
“我二十岁的时候,就想着能跟他在一起。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又是一个傻女孩,她沉默了。
“可是,现在,他居然爱上别人了!为什么!为什么!”她哭起来。
程心蕾语气激动地对她说:“即使这样,你也不该结束自己的生命!你不能这么做!”说着,她的眼眶也红了。
罗浩宇惊讶地望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问道:“你怎么了?”
只见她将头瞥向另一边去,并未作答。
之后,那越南女孩不再作声了,只是一直望着海。
而心蕾,也突然沉默下来。
那天直到结束活动,回到酒店,罗浩宇发现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晚上,他来邀她一起吃饭,她说有点头痛不去了。
“那你吃什么呢?”他问。
“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那我帮你带点吃的回来。”看她这个样子,象是要生病了,他很不放心。
“好,谢谢你。”
等他带着食物再回来时,发现她竟坐在阳台上喝红酒。外面还在下雨,而且越下越大,打湿了一园子的热带植物。
她背对着他,突然对他说道:“浩宇,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这么喊他。
“什么问题?”他问。
“你曾经爱过我吗?”她幽幽地说。
你曾经爱过我吗?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原来在她眼里,是这样解读他的。只是,现在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他答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可是,我想知道!你可以告诉我吗?”
他不作声,又听到她说:“就当作是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你要离开我的理由!”她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泪。他心惊起来。
“当初,不是我要离开你,是你要离开我!是你跟我说分手,跟我说你要跟别人结婚了!”他以为,他早已不在意当年的事,他以为他心里早已放下,可是这一刻讲出来,却发现心竟是不平静的。
“那是因为,在我一次次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后,在我一次次对你失望后,你叫我怎么坚持下去!”她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说给他听。
“你看到过什么?我和谁在一起?”他紧紧盯着她的表情。
“那一年圣诞节,我跟你约在香港见。我其实提前两天就到了,却看到你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后来的春假,我又飞过去看你,结果还是看到你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你当着别人的面,说她是你的女朋友!”为什么那么久之前的事,她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仿佛就在昨天发生一样。是因为印象太深太痛,还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忘记过!
他不记得自己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跟她交往的时候,他绝对没有别人。他问她:“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你为什么不开口问我呢?”
“因为,我怕你承认了!我怕极了你会承认!我当时想,如果你不承认,我就当作不知道,我就还可以继续爱你!”
他没料到会听到她这样的回答,看着她泪眼朦胧的脸庞,声音暗哑地说:“你这个傻瓜!”
“是!我是很傻!”她流着泪微笑,“记得我跟你说过这是我第二次一个人旅行,你知道第一次是去哪里吗?”
他看着她。
“是去你的家乡。”她轻轻说,只见他震惊地望着她。
“那次,在网上看到你说你想我,我就冲动地飞了过去,因为我想见你。可是,我找不到你,我在那里呆了整整两天,碰到了热心的船夫,还有一个单车店的男孩,好象是叫阿良,晚上在一家酒吧里还遇到了一个老外,可是就是没有遇到你!我没有你的地址电话,就在那里乱转。我真的很傻吧。”
难怪,陈子良说看到过她,居然是真的!
“你不会知道,有一次,我在香港,我明明在路上看到你了,我喊了你好几声,可是你都听不见,你都听不见,我当时失望极了,又追不上你!打你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也许那时,就已经预示了最后的结果,只是,我不甘心,我那么的不甘心!”
“就在嫁给雷明的前两天,我竟然又飞到香港,我当时只想见你,我想如果你还要我,那么我就不嫁了。结果,我再一次失望了,居然再一次清楚地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象我这样三心二意的女人,注定是要受惩罚的!雷明就是我的惩罚!我因此而差点失去女人最宝贵的东西。”
罗浩宇心痛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些年来,她倒底经历了什么?
“你……你恨我吗?”良久,他才出声问道。
她看着地面,平静地说:“不,我不恨你,也没办法恨你。能和你相遇,是我二十岁时最美好的回忆。今天那女孩问我:二十岁时的梦想是什么?你知道我那时的梦想是什么吗?”她抬头望向他。
“我想要嫁给你!在遇见你之后,我的梦想就是要嫁给你!很没出息对不对?我爸妈为我花那么多钱送我出国,结果在那里遇到了你,和你在一起了,我的梦想就变成了只想嫁给你。你不会知道,当我跟雷明去逛街,看到一家婚纱店里的婚纱时,当我试穿的时候,心里想的竟是与你的婚礼!我觉得自己真的又笨又傻,二十岁的爱情又怎么可以那么当真!可是,罗浩宇,即使我做的这些事情都很傻很蠢,你又为这段感情做过什么?你付出过什么?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爱我的?让我怎么相信你曾经爱过我?”
她的字字句句敲在他心头。是,她说得对!他又做过什么?他一直沿着自己规划的人生道路在走,他根本未曾为她付出过什么,放弃过什么,牺牲过什么!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倒底错过了什么。
这么多年来,还有谁曾因为他的一句“我想你”,不远千里地飘洋过海,跑到全然陌生的地方兜兜转转,只为来看他。还有谁曾那般委曲求全,那么傻气地对他,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连质问他一句都不敢。还有谁,曾在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还一心只想要嫁给他!
“可是即使我不后悔,即使我不怪你,当那天,我听到你说:如果可以的话,你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你知道吗?”她朝他喊出来。
“蕾蕾!”
“不要再这么叫我!你所叫的那个蕾蕾,早已被过去埋葬了!”她双手扶着头,哀伤地说。
“今天那个越南女孩,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她的声音低下去,“我今晚大概是喝多了。对不起,我太失态了。”
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坐在床沿边,整个身子缩起来。
“你走吧,我呆会儿就没事了。就象这个天气一样,晚上也许狂风暴雨,到明天早上就又雨过天晴了。”她抬起头来,眼里带着泪,也带着笑。
他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入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紧紧拥着她,除了说这一句,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的眼泪让他心乱,让他心慌,还有说不出的心疼。她当年真的很傻,也很笨。
他怨她,怪她,也心疼她,却仍然无法否认,当年那份感情,纯真得不沾一丝杂质,纯真得让他这样的人都不配拥有。
他急切地吻住她,急切地想要抚平她的伤痛。
这个吻,让一切都乱了。罗浩宇觉得心头的缺口被无形中填平了,怀里的她是那么甜蜜和美好,那么让他难以放手。他知道,他不该这么做,但是,他一直吻着她,迫切而狂热地吻着她,生怕下一秒,她就会将自己狠狠推开。
程心蕾此刻也没有醉得彻底,她知道吻她抱她的人是谁,她知道她应该立刻推开他。可是,午夜梦回,出现最多的也不过是这一刻。往日重现的感觉是多么美好,那是她似乎求了千年的幸福,哪怕虚幻,她也只想拥有片刻,只要片刻就知足了。
这一个失控的夜,从一个失控的吻开始。当道德的防线被彻底突破时,他们都清楚地知道。但是,没有人还能回得去了,没有人。
(五十二)
似乎感觉到窗外的一丝亮光,程心蕾悠悠转醒,却发现头痛不已。
宽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拥着被子迷蒙地坐起身,这才发现全身一丝未缕,胸前一片粉红,腰肢微酸。这时,左手腕感觉有些重,再一看,上面竟戴着一只Piaget的不锈钢男表。她心惊起来,依稀记得,昨晚……
她在他的怀里,对他说:“留一样你身上的东西给我好不好,告诉我你是真的。”
“好!” 他立刻摘下手表,帮她戴在手上。
疯了!真的疯了!
她双手颤抖地蒙住了自己的脸。她居然做出了这种事!脸上的肌肤感觉到左手上冰冷的婚戒,罪恶感一阵阵地涌上心头,象潮水一般,无穷无尽。
良久,她才抬起头四处环视,在床头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公司临时有事,我先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幸好,他先离开了。不然,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在天亮以后。
她起身梳洗,等走进餐厅吃早餐时,一位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