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短篇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密码短篇集-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你通讯”。一共三次。

  第二天,有船只致电问他:“谁是马利安?”

  刘昌源答不上来,十分汗颜。

  “我得知电脑将取替你们这一群管理员。”

  “是。”刘昌源无奈。

  “你等尽忠职守,不应受到淘汰,况且,电脑不懂随机应变,船只恐怕会有损失。”

  刘昌源感喟。

  马利安的讯息不易读,通常十分混乱,可是刘昌源有的是时间,更多的是耐心,他会用整个晚上解码,得到他需要的句子。

  “知己难觅!极不甘心。”

  “人生无奈,唯有随机应变。”

  “鼓起勇气,应付将来。”

  不知怎地,刘昌源从马利安的讯息里得到极大安慰。

  他到村里去巡过,小小吉普车兜匀整个村庄,村民和蔼地与他打招呼,都知道他是管理灯塔的黄种人刘君。

  可是,密码由谁家发出?

  刘昌源不得要领。

  神秘的马利亚到底是谁?

  刘昌源想像她是一个年轻貌美的红发女郎,每晚坐在窗前,看着灯塔,一手拿着苹果吃,另一只手在翻阅摩斯电报手册,然后聚精会神,开亮电筒,发出一明一灭的消息。

  那天晚上,她说的是:“或许,我们可以见个面。”

  刘昌源大喜过望,连忙回覆:“请说出时间地点。”

  正在此际,电话响了。

  刘昌源一颗心几乎由胸膛中跃出,这不会是马利安吧!

  “刘,坏消息,政府不为所动,从下月起我们将分批卷铺盖。”

  刘昌源沉默。

  “公会会代表我们争取遣散费。”

  对方讲完便挂断电话。

  一直到昌源离开灯塔,他都不知道马利安是谁。不过,有一件事错不了,她肯定是他的朋友。

  她在他最旁徨的时候给他友情,她不知道那对一个孤寂的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他考虑在报上刊登寻人广告要求与马利安见面。

  刘昌源驾车离去之前,犹自恋恋不舍地看着灯塔,以及马利安所居住的村庄。

  刘昌源永远不会看到这一幕:在村中,一户最普通的人家,吃完晚饭,年轻的母亲处理妥家务,唤七岁的女儿与六岁的儿子上床。

  她笑着问:“真淘气,你们一直在玩这个游戏?”

  只见两个孩子把卧室内的灯一开一关,亮光不住闪动。

  “夜深了,明白还要上学,快关灯。”

  那女孩还不甘心,顺手把灯掣再拨动几下才跳到床上。

  这,就是刘昌源收到的密码。

  
  









母亲

——选自亦舒中篇小说选《密码》

  邓家三姐妹已经好久没聚头了,终于由小妹玉英发起,在温哥华的大姐玉元家见面。

  玉英自伦敦告了假赶去,老二玉永在纽约,路途比较近。

  三姐妹在大门口紧紧拥抱。

  “没出发时直咕哝,”玉永笑,“见什么见,通电话不已经足够了吗?老板又不给假,可是咬咬牙,放下一切跑了来,又认为值得。”

  王元说:“前年我见过老二,去年见过小妹,可是三人聚头,已是四年前的事了。”

  玉英笑,“太不像话,亲姐妹,连胖了瘦了都不甚了了,妈妈知道,会怎么想。”

  说到母亲,三姐妹黯然,母亲去世,已经多年。

  玉元连忙说:“快进来坐下,我们交换情报。”

  三姐妹中只有玉元已婚,孩子才一岁多,蹒跚走出来,含着手指,笑嘻嘻看着两个阿姨,玉元立刻说:“囡囡,过来叫人。”

  褓姆领着那幼儿走近。

  玉永与玉英未婚,穿戴考究,最怕接近孩子,最终还是维持安全距离,客套数句,由褓姆抱了走。

  “带孩子很辛苦吧。”

  “有人帮忙,还算是好的了。”

  玉英问:“荣任母亲,有何感想?”

  玉元答:“我相信如果有子弹飞过来,我会毫不犹疑挡在孩子身前。”

  玉永咋舌,“声音那样平和,可见是真的。”

  玉元微笑,“你们俩呢,孤家寡人,可风流快活?”

  老二与小妹异口同声,“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

  “有无异性知己?”

  两人又齐齐答:“有。”

  三姐妹相视而笑。

  “比较母亲那一代,我们的选择比较多。”

  玉元沉默片刻,“我一生最不甘心的,是母亲早逝。”

  玉英苦笑,“大姐这不是打趣我吗,我三岁就失去妈妈,比你们更苦。”

  玉永忽然说:“不,今年是母亲去世二十年纪念,那年王英才两岁。”

  玉元说:“我七岁,我记得很清楚,母亲病了颇长一段时候,脸容逐渐消瘦,可是还坚持照顾我们,小妹颇爱夜哭,她晚上时时起来看小妹。”

  这时,家务助理出来说:“茶点准备好了。”

  玉永诧异说:“玉元你过的是什么生活,居然有两个工人服侍,好不奢靡。”

  玉英一看到巧克力蛋糕,几乎没把整张脸埋下去,两个姐姐直笑。

  “可怜,那么贪吃,将来最胖的一定是她。”

  “我记得母亲去世后,她不知妈妈去了何处,逐间房间找,然后坐倒在地哭叫妈妈,妈妈,真叫人心酸。”

  玉永说:“所以我怕做母亲,身为人母仿佛有个责任非活到八十九岁半不可,可以想像母亲去世前是多么不舍得我们,尤其是才两岁的小妹。”

  玉英抬起头来,“不,是三岁。”

  “小妹,你当时太小,记忆混淆了。”

  玉英很肯定,“不,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夜,妈妈推醒我,笑嘻嘻说:‘囡囡你三岁生日,快来吃蛋糕’,那小小蛋糕上有三支小蜡烛,我三岁。”

  玉元大大纳罕,“小妹你三岁生日那天是外婆与我们在一起,外婆落泪说你可怜,从此见不到妈妈。”

  玉永按住大姐,“慢着,且听小妹把话说清楚。”

  玉英坚持:“不错,那一阵子,父亲在新加坡出差,外婆来陪我们住,下午还带我们到游乐场,是不是?”

  王元笑,“这部份记忆又丝毫不错,难为你了。”

  王英说下去:“二姐不小心跌破膝盖,结果外婆买了棉花糖补偿她。”

  玉永也答:“是,一点不错。”

  “晚上,我特别累,故此上床先睡,后来,妈妈回来把我推醒,叫我吃生日蛋糕。”

  天元与玉永面面相□留

  玉英说下去:“她长头发拢在脑后,穿件藏青色旗袍,把我搂在怀中很久,叫我好宝宝,我记得我高兴极了,但稍后她告诉我,她要离开我们,到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去,可是将来,我们必能见面。”

  这时室内忽然静了下来。

  半晌,玉永说:“小妹那是你梦见母亲。”

  “哪有如此清晰详尽的梦境。”

  玉元忽然说:“若是梦境,如何解释其他的事?”

  玉永跳起来,“什么其他的事?”

  “第二天清早,外婆说,怎么衣服都收下来折叠好了,还有,老二那从不整理的书包全收拾妥当,而客厅当中,放着只吃了一角的蛋糕。”

  玉、水嚷:“当然是慵人阿三做的好事。”

  “不,阿三当时回乡探亲去了。”

  三姐妹用手托着头,沉默良久。

  隔一会儿玉永说:“二十年前的事,大家都小,记不清楚,母亲在我心中,只是一个淡淡凄酸的影子。”

  玉元感喟:“她从来没有享过福。”

  玉英却说:“她回来看我,大姐,她舍不得我,知道我到处找她,她回来看我。”玉元落下泪来。

  玉英追问:“那一夜,你可听到什么声响?”

  玉元答:“我的确听到启门声,起来视察,看见外婆与老二睡得好好地,但是你,小妹,你醒了,坐在床沿傻笑,双目凝视墙角,一直憨笑。”玉永惊问:“你可看到什么?”

  玉元叹息,“可惜我什么都没看到。”

  玉永温婉地说:“现在你自己也是一个母亲了。”

  王元恻然:“所以我知道,如果回得来,我一定也会回来看囡囡。”

  活泼的玉英刹那间恢复了本色,“母现必然知道我们生活得不错,可以放心了。”她握住姐姐的手。

  
  









凝视

  ——选自亦舒中篇小说选《密码》,小三输入

  那样相爱也没有到老。

  陈成祖记得云生喜欢凝视他,不论他在读报纸,或是闭目养神,甚至是喝咖啡,她都在一旁笑吟吟专注的看着他,一次云生忽然说:“有一天还是不得不离开你。”语气充满惋惜。

  “怎么会,”陈成祖也看着爱妻,“你要去何处?”

  “人总有辞世之日。”云生黯然。

  “届时我们已经是老公公老婆婆了,那么远的事想来作甚。”

  云生看着他说:“不要紧,我死后照样回来看你。”

  成祖咦一声跳起来,“你说什么?”

  云生笑嘻嘻,“你怕?”

  “当然不怕,但是,喂,我们别再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

  云生以后果然没有再与成祖说起这件事。

  那日她出门上班,像往日一般取过外套与公事包,临走时说:“记得晚上要到端木家吃饭。”

  成祖抬起头,“是乘谭华锦的顺风车吗?”

  “是。”云生关上门走了。

  成祖在报馆上班,可以晚一点出去。

  成祖刻很清楚那天是八月一日,上午十时,他正在书房改一篇特稿,电话铃响了。

  不知怎的,他似有预兆,觉得铃声异常空洞悲怆,不想去接,终于取起听筒,那边却是警局,告诉他,谢云生遇到车祸,情况危殆,请他即时赶去医院。

  事发突然,震央一时间未及思维深处,成祖居然不觉太大伤痛,非常冷静地即时出门叫车到医院去。

  云生已在弥留状态,成祖轻轻握住她的手。

  他问医生:“她痛苦吗?”

  医生摇摇头:“她已毫无知觉。”

  成祖抬起头,云生蓦然离去,甚至没有说再见。

  “我们在她手袋内找到愿意捐赠器官证书。”

  “是,她同我说过,万一有机会,她愿意把所有完好的器官捐出。”

  “她一定是个极之善良慷慨的人。”

  是,云生确是那样的人。

  她在当天晚上十时许离开这个世界。

  算一算,结了婚还不到一年。

  小公寓里到处还有她清脆笑声的回音,真没想到,她走的那样早。

  成祖不久搬了家,转了工作,最后,随着家人移民。

  转瞬数年过去,她始终没有再找到对象。

  这时候最痛苦的阶段已经克服,他说话渐渐有一点幽默感,嘴角肌肉可以微微蠕动,作出状若微笑表情,换句话说,他已有能力恢复社会活动。

  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他抬起头,都仿佛看到云生在笑吟吟凝视他,“成祖,我会回来看你。”

  他知道他永远不会忘记爱妻谢云生。

  一次,在朋友的生日会中,他负责司琴,一曲既毕,大家鼓掌起哄,忽然之间,成祖看到有一个可人儿远远的看着他笑。

  成祖心念一动,这是谁,面孔却是陌生的呢,他走近她,一晃眼,不见了她的影子,不禁有点惆怅,可是一转身,又在另一角落看到了她,又有了意外的惊喜。

  成家过去打招呼,冒昧地说:“你的眼神有点熟悉。”

  “我叫娄家敏,是主人家表妹。”

  成祖侧着头,“我们从前可有见过?”

  那位娄小姐笑,“肯定没有。”

  他们自那天开始约会。

  成祖简单地把过去告诉家敏,他在六年前结婚,妻子因车祸去世。

  家敏懂事而沉着,一个问题也没有,何需问,从成祖双目中已可看到他对亡妻深切的怀念。

  接着一段日子里,成祖处处表现他已有能力从头投入感情。

  他十分喜欢家敏,说也奇怪,她与云生有许多相似之处,两个人都爱笑,都不拘小节,象云生一样,家敏也喜欢凝视他。

  成祖暗暗感喟:先是被云生热烈的目光宠坏了,接着又是家敏,陈成祖何其幸运。

  深夜,他在家中默祷,抬起头,看到一轮明月,云生,他说,是你派家敏前来陪我的吧。

  第二天,他静静对家敏说:“我俩从此以后在一起生活你说如何?”

  家敏笑了,迫切而爱怜地看着他,“我一时间分不清你是想同居还是想结婚。”

  成祖看着她眼睛,“我想余生与这双眸子渡过。”

  “呵,那肯定只有结婚一途。”

  “大概这算是答应了。”

  “感情这回事,要猜来猜去才有意思,一旦落实,就没有味道了。”

  话是这么说,——家敏可是从来没有作弄过成祖。

  婚礼非常简单,婚后生活十分愉快。

  某星期六下午,成祖在书房整理私人文件,家敏捧着茶点进来,他顺口同她说:“护照,结婚证书,大学文凭全在这里,呵,还有,这是我的器官捐赠卡。”

  家敏略觉意外,“你愿意捐赠器官?”

  成祖笑,“届时也许会衰老不堪,器官早已失去功能。”

  家敏缓缓走近说:“我十六岁那年因意外左目失明,如无善心人捐出角膜移植,至今不能视物。”

  成祖怔住。

  家敏说:“所以我与你志同道合……”

  “慢着,那是几时的事?”

  “六年前的八月八日,我还请医生破例把那位好心人的名字告诉我,好让我纪念她。”

  “她叫什么?”

  “她叫谢云生。”

  成祖猛地抬起头,正好看到家敏凝视他,成祖在该刹那泪盈于睫。

  
  









请按

——选自亦舒中篇小说选《密码》

  事情不知道是从几时开始的,江世平有一日打电话到航空公司询问父母乘搭的飞机何时由温哥华抵港,就听到了以下的讯息。

  “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