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中苍蝇!”
我咽了一口唾沫,道:“小姐,你像是一头残忍的猫,当我是什么,是你爪下的老
鼠么?”她突然扬起手枪“拍”地一下,子弹正在我耳际半寸处掠过,击在岩石之上。
我心中迅速地想著:一般的枪都是七发子弹,她已然发射了六枪,枪膛之中,至多
还有一颗子弹而已!
如果我使她再发一枪,而这一枪却又打不中我的话,那么,她将是老鼠,而我则是
猫了!我立即道:“小姐,这一枪惩戒我,十分好,刚才,我那一掌,击中了你的什么
地方?”这句话,实在是十分轻薄的。
因为我刚才那一掌,触手处软绵绵地,分明是击中了她的胸前,而我还特意以这样
的语调提出来,当然是轻薄得很。
而且,这一句话,也说得十分危险。我的目的,是想激怒她,使她再给我以死前的
极端恐惧,一枪向我鬓边擦过之类,那么,她枪膛中的子弹,就射完了。
但是,却也有可能,她因此而勃然大怒,将子弹直接地送入我的心脏之中!我是将
自己的生命,在作孤注一掷的赌博。
如果她真的被激怒了,从而再存辱我之心,那么,我便能逃得一命,否则,恐怕只
有死路一条了。
我刚讲完了那一句话,呼吸便不由得急促起来。
徼天之幸,“拍”的一声。一颗子弹,在我右额旁边掠过,我右额上,还感到了一
阵灼痛。和闻到了头发被灼焦的气味,可知那一颗子弹,是在我右额如何近的地方掠过
的!我立即大笑起来,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小姐,你手中的,已然是空枪了!”
我话才一讲完,手一松,已然飞身,向她扑了下去,她的身形,也是极其灵巧,连
忙向外,闪了开去,我一冲前,伸手便抓,虽然未曾将她抓中,但是“嗤”地一声,却
将她的衣裙,撕下了一大块来。她一个转身,便向汽车掠了过去。
我连忙追向前去,她手挥处,手中的枪向我,抛了过来,我一伸手,便将枪抓住,
也就在那一个耽搁间,她已然上了车,我再赶前一步,车子已然向前,疾驰而出!
我当然追不上汽车,定了定神,正想将抓住手中的枪,向外抛去之际,陡然之间,
我呆了一呆。就著橙绿色的路灯,我看得十分清楚,托在我手掌中的,是一柄点四五口
径,可以放八发子弹,性能极佳的手枪!我呆了好一会,才按动了枪柄上的机钮,“拍
”地一声,子弹壳弹出来,在子弹壳中,果然还有著一颗子弹!存在枪膛之内!凭这颗
子弹,她只消手指一钩便可以取我的性命,但是她却没有那么做!刚才,我还以为我总
算反败为胜。但如今,我才知道,我彻头彻尾地失败在她的手中了!我茫然地向前,走
了几步,在路边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自己不知道坐了多久,脑中一片混乱,像是
电视机没有校好的时候一样,脑中所泛起的画面杂乱地、迅速地移动著、变换著。
在这些画面中,有著她柔长的黑发的盘旋,也有著在诱人的红唇的微笑,更有著她
明澈的眼睛的对我的嘲弄。我一定坐了很久,因为当一阵脚步声惊起我的时候,向下望
去,一幢一幢的大厦中所露出来的灯火,已经不是太多了。
我看到三个人,同我走来。来到了我的面前,我已然看清,那是三个阿飞,其中一
个年纪较长的,手一晃,弹开了弹簧刀。恶狠狠地指著我,道:“手表,快除下来!”
我一肚子的怨气,正无处去出,那三个阿飞还来撩拨我,当真是自投罗网。
我冷冷地望著他们,只见另外两个,只不过是十七八岁年纪,站在那里,身子在不
断地摆动,口在嚼著香口胶,没有一点地方像人,甚至不像是一头畜牲,我霍地站了起
来,一伸手,已然握住了那大阿飞的手腕,大阿飞杀猪也似地怪叫起来。另外两个小阿
飞,拔腿想逃,但是我一腿扫出,“砰砰”两声,他们已然跌倒在地!
我顺手一挥,将大阿飞挥出了三匹步,那大阿飞呻吟著,倒在地上,想要爬起来,
我拾起他手中的弹簧刀,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身子缩成一团,筛糠也似地抖了起来,我感到作呕,在他臀都,用力地踢了一脚
,踢得他向山坡下,直滚了下去,将那柄弹簧刀,“拍”地一声,折成了两截,抛在那
两个小阿飞的身旁。才大踏步地走了开去。
不一会,我已然来到了另一条街上,等了没有多久,便有街车驶来,上了车,看了
看手表,已然是凌晨一点钟了。
到了家门口,我付了车资,下了车,一抬头,不禁心中一奇。我家中上上下下,灯
火通明,向前走了两步,忽然看到门口,坐著一个人,我更是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只
见那是老蔡。
老蔡看到了我,也抬起头来,我更加奇怪,因为老蔡的头发,已然剃得清光,而他
的面上,也泛著极其愤懑的神色。
我连忙道:“老蔡,半夜三更,你还坐在门口干什么?”老蔡哭丧著脸,道:“你
自己进去看一看吧,阿理,我要辞工了!”我更加诧异,老蔡简直已是我们家中的一份
子,“辞工”两字,出自他的口中,简直是难以想像的事。而且,我此际衣衫破烂,面
上、手臂上,全是血迹,他也不问一问我。
由此可知,家中一定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我连忙问道:“什么事?老蔡,发生了什么事?”
老蔡激动得讲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道:“红红!!我心情一松,道:“红红怎么
了?”
他摊了摊手,道:“你自己去看吧。”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蔡,你为什么突然剃起光头来了?”
老蔡苦笑道:“红红说,我的面孔,像……像什么……尤……纳……”
我笑道:“一定是尤伯连纳!”老蔡道:“对了,那该死的尤伯……连纳,红红说
,我很像那个尤伯连纳,所以我应该剃光头,是她动手的。”
我也禁不住苦笑道:“红红也太胡闹了!”
老蔡道:“胡闹的事还有哩,你进去一看就知道了,阿理,我辞工了,谁像什么尤
伯……我又不姓尤!”我扶著他,推他进了屋,道:“别胡说,我去教训红红,我要…
…”
我才讲到此处,便陡地楞住了。这时,我已然来到了客听之中,一时之间,我实是
双眼发直,差一点晕了过去。
我连忙用双手遮住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老蔡在我耳旁道:“阿理,我老头子受
不住了!你看,这像什么样子?”
老蔡说他受不住了,当然有理由的,因为,我也受不住了!
客厅正中墙上所挂的四幅,陈半丁所作的花鸟条屏,已然不知去向,而旁边墙上,
我最喜爱的,可以说是无价可估的那幅日本最有名的画家,雪舟等扬所画的一幅山水小
斗方,也已不见了。
原来挂著四幅条屏的地方,则挂著一幅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那是印象派图画,
我知道,可是要命的却是,这幅印象派的图画,正是那四幅陈半丁的条屏,和一幅雪舟
等扬的斗方,剪碎了所拼成功的!我出了一身冷汗,老蔡道:“阿理,你看那边!”我
循他所指看去,只见一对康熙五彩大花瓶,是我阿爷的唯一遗物,也已然成了碎块,而
被奇形怪状地叠成了一堆,我实在忍不住,几乎像人猿泰山一样地怒吼道:“红红!”
楼上传来了她的声音,道:“理表哥,你回来了么?”蹬蹬蹬一阵响,从楼梯上跑
下一个人来,我一看之下,又是一呆。
回头看老蔡时,他更是转过头去!我承认天气非常热,也以为在家中,衣著不妨随
便一些。可是红红,唉,她简直是没有穿什么衣服,那一套和比基尼泳衣多不了多少布
的怪衣服,根本遮不住她美满的曲线。她冲下了楼梯,我想要责骂她的话,却都缩了回
去。
她站在我的面前,我本来,甚至准备提起她来,狠狠地打她一顿屁股的,可是。你
能够打一个十岁少女屁股,又怎能打一个成熟了的大姑娘的屁股呢?
红红完全长大了,她绝不是我想像中的小姑娘,而是成熟的,美丽的少女。她的身
材,更是美满到了极点,我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你来了!”
她却突然惊呼一声,道:“表哥,你怎么了,有血!!受伤了!”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道:“不错,我受伤了,你……”我指了指墙上和屋角,道
:“你还有什么破坏么?”她脸上现出一个极其委屈的神情,叫嚷道:“破坏?表哥,
那一幅画,和那一座雕塑,是现代美术的精品,我得意的杰作!”我无力地道:“你可
知道你用的原料是什么?”她摊了摊手,道:“那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一个艺术家的
灵感来了之后,是怎么样的,我一进这里,就回忆起了童年的种种,灵感来了,那一幅
画,我题名为童年的欢乐,那雕塑题名为……”她的面上,突然红了一下,续道:“叫
作‘和表哥在一起的夏天’。”
我更是有气无力,道:“好!好!!不过我看名字还得改一改,“童年的欢乐”,
应该改成“魔鬼的欢乐”,那花瓶的碎片,不妨称之为‘表哥的眼泪’!”红红嘟起了
嘴,道:“原来你一点也不懂现代艺术!”我无力地站了起来,道:“是的,我不懂!
”她眼中几乎是孕满了跟泪,道:“理表哥,我……损坏了你心爱的东西了么?我以为
你会称赞我的杰作的。”我苦笑著,道:“你的杰作,只有这两件么?”
红红道:“本来,我还想在你的书房中 ”我捧住了头,大声叫道:“红红
”红红道:“但是老蔡死也不肯让我进你的书房。”我心中对老蔡感激得难以名状,道
:“老蔡,你救了我的一命!”老蔡无可奈何地笑著,我道:“好了,红红,以后,别
再弄他妈的现代艺术了。”红红睁大了眼睛,大感兴趣地问道:“他妈的?是什么意思
?”我因为一时气愤,冲口而出,怎么也料不到红红竟会查根究底,我只得叹了一口气
,岔了开去,道:“红红,我受了伤,你是看到的。你该去睡了!”
红红道:“不,表哥,我帮帮你扎伤,表哥,我在美国的杂志上,读到了一段有关
黑手党之间的纠葛,你为什么受伤的,可是又有新的冒险行动?下次和我一起去!”我
吓了一大跳,红红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我连忙道:“不!不!只不过是手枪走火。”她
摊了摊手,道:“手枪走火?那没有什么刺激可说的。”我向我的卧室走去,红红要跟
著进来,我不得不将她拒之于门外,道:“红红,我要洗澡,换衣服,你还是在外面等
我吧!”红红老大不愿意地扭著身子,走了开去,我望著她的背影,不禁摇头叹息,她
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是玛利莲梦露么?不然为什么要这样走路呢?从美国回来,学现代
艺术、再加上红红,我有被成千成万的火星人冲进了家中的感觉。
我将门关上,先将臂上的伤裹扎好,子弹只不过是在手臂外擦过,伤势并不太重,
我又洗了一个澡,换上睡衣,然后,将那只纸摺猴子和那柄装有灭声器的枪,取在手中
,悄悄地开了门,向著书房走去,我准备再花一夜的时间,详详细细地思索一下整件事
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我才来到书房门口,红红一声尖叫,又将我吓了一大跳。我回过头去,只见
她向我做著鬼脸,道:“表哥,你叫我睡,为什么你自己不睡?”
她已经披上了一件长睡衣,看来实是十分美丽,我道:“我有事情 ”不等她开
口,我就道:“你别来打扰我!”
红红调皮地向我笑一笑,道:“好!”
我进了书房,将门关上,开了灯,将那柄枪放在抽屉中,取出那只纸摺的猴子来,
立即,我便发现,那纸摺的猴子,也有著指甲划出的痕迹。我一看便认出,那也是“汤
姆生25”等字样!
我不由得呆了半晌,又是“汤姆生25”!本来,我以为在郭则清手中那只纸摺猴
子上的那几个字,是小郭划上去的,现在,我才知道不是。“汤姆生25”,究竟是代
表著什么呢?是一个军火走私团的暗号。代表著二十五枝汤姆生枪么?有可能但是,纸
摺的猴子,又有什么用呢?
我正在苦苦地思索著,突然,窗口传来了“嗨”地一声,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漆
也似黑的大头,正在我的窗外窥视!我看见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仰,就地一滚,已然
滚到了一张皮沙发的背后。可是也就在此际,忽然听得一阵娇笑声,那是红红,我连忙
站起身来,红红已然从窗中跨了进来,道:“表哥,你忘了阳台是可以通到你的书房的
么?”
她手中拿著一只木刻面具,那便是我刚才看到的怪脸,我站了起来,道:“红红,
你再要胡来,我真要打你了!”红红却一笑置之,来到了书桌之旁,拿起了桌下的那只
纸摺的猴子,向我扬了一扬:“表哥,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没好气地道:“我也不 ”我才说出了三个字,突然听得“嗤”地一声响,紧
接著。便是“砰”地一声巨响,那是台灯灯泡破裂的声音,同时,晶光一闪,似有什么
东西,从窗外飞射了进来,我心知已然发生了巨变,连忙一跃向前!向红红扑了过去,
将她抱住,滚了几滚,立即又听得“叭”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我的桌下。我立
即向窗外看去,只见黑影一闪,尚未看清是什么样人,便已然不见,我连忙站了起来,
开著了另一盏灯,先向红红望去,只见她丝毫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反倒充满了兴奋,道
:“表哥,你生活中时时充满这样的刺激么?”
接著,她又低声道:“表哥,你刚才抱得我太紧了,你看,你弄疼我啦!”
我向桌下一望,一柄长约七寸的匕首,插在桌面之下。我向那柄匕首苦笑了一下,
道:“红红,刚才如果不用力,那柄匕首,可能已插在你的头上了!”
红红得意她笑了一笑,道:“表哥,那不是更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