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呼啸一颗子弹,已经在我的头顶擦过,我的头皮上,几乎也可以感到子
弹的灼热!
我连忙缩回头来,在我面前的松土,又因为两颗子弹的冲击,而飞扬起来,撒得我
一头一脸,都是泥土!
我定了定神,只听得李根在下大叫道:“你们说里加度没有受人控制,那么,他为
甚么不现身出来?为甚么?”
李根的话才停,便听得聚集在山下的胡克党徒,大声叫道:“里加度!里加度!”
我心知这时候,如果里加度敢以大著胆子,跳上土坑,在山头上现一现身的话,只怕李
根便无所施其技了。
但是,当我回头去看里加度时,却见他面色发青,身子在微微发颤。
我立即道:“里加度,为甚么不出去让部下看一看?”
里加度道:“刚才你已经领教了李根的枪法了?”
我泠泠地道:“李根未必有那么大胆,敢以当众射击你!”里加度摇了摇头,道:
“我们刚才的协定还有效是不是?”
我心中暗骂一声:“胆小鬼!”当我在心中暗骂他为“胆小鬼”之际,我的确未曾
料到,他除了瞻小鬼之外,还是一个奸诈已极的小人!
山下的“里加度”、“里加度”的呼声,越来越高,但是却又渐渐地静了下来,分
明是胡克党徒对于他们首领迟迟不出现一事,感到了失望。
我以手扒开面前的积土,动作极其缓慢,使得在山头下看来,一点也看不出,我费
了约莫三分钟,已在面前,拨开了一个孔,凑在这个孔中,我看到李根正带著百余人,
向山头一步一步地逼近!
我连忙扬起了手上的枪,但是,我的动作却太以急切了些,在我扬起枪之际,枪管
露出了掩蔽的积土之外!
而就在那一刹间,只听得一声枪响,我手腕感到了一阵剧烈的震动,我立即一缩手
时,我手中的枪管,已经被射去了半截!
李根的枪法,如此神乎其技,当真是骇人听闻!
这时候,绝不容许我有多余时间犹豫,我抛去了手中的坏枪,喝道:“再给我枪!
”
一个胡克党徒,又抛了一柄枪给我。
我从土孔中向下望去,李根离我,越来越近,只有六七十码了!而且,他非常聪明
,虽然是他带著人来冲阵,但是却另有三个人,在他的面前,成一字形,将他那身子,
紧紧地遮住。
在三个人中,有两个是白人,还有一个,看样子像是印度人。胡克党徒本是国际罪
犯的避难所,其中有一个印度人,也不觉得奇怪。
这种情形,对于我要击中李根,增加了困难,但是也证明了只要我将李根击倒,局
面便可以如我所料,不致再有困境了!
我这次,加倍小心,将枪管从我拨出的泥土孔中,伸了出去,同时,又将那孔,拨
大了些,以便我可以看到射击的目标。
就在我将土孔拨大些的时候,积土十分松软,动了一下,李根已举起枪来,向我射
击!
他一举起枪来,本来遮在他面前的两个人,自然不得不分了开来,我捕捉了这一闪
即逝的时机,扳动了枪机!两下枪声,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我一扳动了枪机,立即身子
向后一仰。
而我尚未跌下土坑的时候,一大堆泥土,已向我压了下来。
那堆泥土,显然是被李根的一枪击下来的。
那时,我也明白了里加度之所以害怕而不敢露面的原因,因为李根的确想置他于死
地,李根当然不可能知道是我向他射击,他只是一发现山头上有异动,便立即发枪,不
错过可以杀死里加度的机会而已!
我跌到了土坑中,闻得半山腰上,响起了一阵的呐喊之声,宋坚紧张地问道:“中
了么?”
我本来对自己的枪法,十分有信心,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发出一枪,我却也不
敢十分肯定,是否中的,但是听半山腰中那种混乱的声音,我那一枪,可能已经打中了
李根,也说不定的。
我一跃而起,又跃上了大坑,向下看去!
一看之下,我不禁一声欢呼,因为我看到李根倒在血泊之中,胡克党徒,乱哄哄地
围在他的旁边,我的一枪已将他打倒了!
我连忙道:“里加度,李根死了!”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里加度的声音,却
并不怎么欢喜,而且还显得十分冷淡,道:“你转过身来。”
从他的语言之中,我已注意到事情发生了必是极不寻常的变化!
我立即转过身来,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一个胡克党徒,手中的枪,正对准了宋坚的脑后!宋坚的面色,十分难看,里
加度则浮著一丝奸笑!我一见这等情形,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只当里加度是胆小鬼,但是却未曾料到他,居然还如此奸诈!他竟由头至尾地利
用著我们两人,而李根一死,他便立即翻脸不相认了!
里加度冷冷地道:“卫先生,请放下你手中的武器!”我真想送一颗子弹进他的体
内!但是,我不能不顾宋坚,因此,我双手一抛,将手中的枪抛到了土坑之中,道:“
里加度先生,人家说你是一个十分能干的人,如今我才知道。果然如此!”
第十六部:饥渴交加死亡边缘
里加度命令我转过身去,宋坚早已被缴了械,里加度走出了土坑,接受他部下的欢
呼,俨如是一个大英雄。
而我们则被枪指著,向山头下走去,不一会,我们便被驱进了一座碉堡之中。
这是一座旧式的机枪碉堡,除了入口处外,便是三个,不足一尺见方的机枪射口。
我们被驱了进去,厚厚的铁门立即“砰”地关上!
我首先扶住了宋坚,道:“宋大哥,你没有事么?”宋坚苦笑了一下,道:“是我
累了你了,如果不是我受了伤,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制!”
我也苦笑了一下,道:“宋大哥,如果说甚么人累了甚么人的话,那是我累了你!
因为我居然相信了胡克党徒的话,和里加度订立了协定!”
宋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我分别在三个机枪射口处向外看去,只见在这座碉堡之外,少说也有十多个人,在
来回巡逡守卫著。那显然是里加度因我们上次轻易走脱,这次便加强防守了。从一个射
口处,我可以看到那扇铁门,在外面加著老粗的大铁柱。
当然,以我和宋坚两人的力道,要将那扇铁门撞开,也不是甚么难事,但是,在撞
开铁门之际,如果要不发出声,不使人发觉,那却是绝无可能的事!我看了一会,决定
放弃撞门而逃的念头。
我又看看那三个机枪射口,不足一尺见方,我相信我和宋坚两人,都没有法子钻得
出去。而能够从那么小的地力钻出去的,全中国只有一个人,那人姓关,是一个老者,
他的软体“缩骨功”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能够将整个身子从一个径才尺许的铁圈中
穿过去。这位老人家早几年曾经出国表演过,外国人以为这是“艺术”,其实,这是最
正统的中国武术,外国人企图以所谓“科学”去解释,是永远得不到结果的。
宋坚看我望著射口,像是也知道我在想甚么,道:“卫兄弟,我们此际,逃比不逃
,更加危险!”
我道:“宋大哥,你难道忘了那位朋友的警告了么?”宋坚道:“我自然记得,死
得快是福!可是,我们如今却不会死的。”
我见宋坚讲得如此肯定,心中不禁大是惊讶道:“何以见得?”宋坚道:“我们离
开的时候,里加度已在山头,掘深了约莫一丈。如果那笔财富,是在这个山头之上话,
早该发现了!”
我听了之后,心中不禁一动,说道:“宋大哥,你可说是,里加度实际上,并未找
到正确的地点,所以他仍要利用我们?”
宋坚道:“我的意思正是那样。”我道:“那山头上的四块石碑上所刻的图案,正
和二十五块钢板之后的文字相合,照我看来,里加度所把握的,正是准确的地点!”宋
坚道:“如果是的话,我们就完结了!”
我们两人,都不出声。宋坚因为腿伤,所以躺在地上,我则在潮湿闷热的碉堡之中
,来回踱步,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黑了下来。
天一黑,阴湿的碉堡之中,简直成了蚊蚋的大本营,我们不得不脱下身上所穿的衣
服,点火燃烧,以烟来驱逐蚊蚋。
而在这一天来,虽然我和宋坚,都是受过中国武术训练的人,能够适应极端艰苦的
环境,但是也感到了又饥又渴,和极度的疲倦。
我也躺了下来,我们两人,都在设想著里加度是否能发现那笔财富。
在天黑之后的大半小时,忽然听得有人,向碉堡走了过来,我立即凑向射口,向外
看去,只见里加度提著一盏灯,向碉堡走来。
我立即又躺下,低声道:“里加度来了!”
宋坚也立即低声道:“他一定是有求而来,我看他未必敢进来与我们相对,他在外
面,不论讲一些甚么,我们只是不理!”
我道:“不错,让他也急上一急,摸不透我们在想些甚么!”
我们说著,便听得铁门之上,传来了两下撞击之声,接著,便是里加度的声音,道
:“怠慢你们了,你们可要食物么?”
我和宋坚,都不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但是我们两人,却都不出声。里加度又乾笑
了两声,道:“泰肖尔岛上,物资十分缺乏,你们一定要有所贡献,才能够获得到食物
!”
我和宋坚仍然不出声。里加度等了一等,又道:“也许你们很高兴。因为我未曾找
到你们所说的那笔财富。同时,我相信你们一定知道正确的地点,将它来换一餐丰富的
晚餐如何?”
他讲到此处,顿了一顿,又道:“或许今天晚上,你们不会同意,但是。嘿嘿,再
过下两三天,或者三四天,你们的看法,便会改变了!”我和宋坚,彼此望了一眼。里
加度的话,表示他们要使我们捱饿,饿到我们听从他的命令,和他合作为止!
当然,我们仍不出声,里加度自顾自地讲完话后,便离了开去。
宋坚在地上,翻了一个身,道:“卫兄弟,尽可能睡吧,我们还要以坚强的体力来
忍受饥饿!”我苦笑道:“宋大哥,几天不睡,倒不算甚么,反正蚊蚋扰人,我们何不
趁这个时间,来研究一下藏宝的地点?”
宋坚道:“作甚么,用来交换一顿晚餐,然后再被处死么?”
我摇了摇头,道:“不,我看我们未必就绝望了,如今研究起来,也可以先作准备
。”我特意将语气,讲得十分轻松,以调和当时的气氛。
宋坚道:“我想,我们不在现场的话,当然难以发现事实的真相。还有一点,我可
以肯定的,便是四座石碑,有著极其重大的关系,如果里加度已将这四块石碑毁去的话
,恐怕这笔财富,便只有永远长埋地下了。所以,还是睡吧!”
我又来回踱了一会,才躺了下来,躺下来之后,勉强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和宋坚两人的饥渴,都已是十分难以忍受了,向门口外看去,
守护著我们的人,正在吃著早餐。看他们所吃的东西,还像是大战时剩下来的罐头食品
,当然十分粗糙。
但是我这时候看来,已经觉得口角流涎了,我看了一会,又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
宋坚道:“不必去看了,里加度恐怕就会来了。”
里加度直到中午才来,站在门口,道:“两位可同意我的交换了?”
我和宋坚一声号令,我掩到一个机枪射口。斜眼看去,只见里加度又穿了十分整齐
的服装,样子十分得意,我俯身在地上摸索,想找一枚小石子弹他一下,让他也多少吃
点苦头。
但是,我尚未找到小石子,宋坚已经伸手,按住了我的手背,向我摇了摇头,低声
道:“卫兄弟,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心中对宋坚极强的镇定,不禁十分佩服。昨天晚上,我故意口气活泼,实则上这
是夜行人的口哨,正表示我心中不安,而宋坚却竭力主张我睡觉,可知他心中比我镇定
。
如今,我想要弹里加度一下出气,宋坚又阻止我,那自然更是他老成持重之处。
我缩了手,只见里加度在门外,来回踱了一会,得不到我们的回答,便面含怒容,
走了开去。他这一走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来!
在那一天一夜中,我和宋坚两人,和极度的饥渴斗争著。
在我的一生之中,只知有过多少生命系于一线的惊险经历,但是又饥又渴,这却还
是第一次!首先,我发觉饥还可以忍受,最难受的是渴。我们将嘴唇贴在潮湿的土地上
,后来,又用手挖掘地上,挖到了一尺多深时,就有一点水渗出来,至少暂时可以润一
下唇。接著,便是最难忍的饥饿了!
越是饿,越是想起各种各样的食物来,最不堪的食物,在想像之中,都觉得美味之
极。想要竭力不去想食物,却又想起种种遇险历难的事来,而且所想的,都是沙漠缺水
,矿工被埋在地底,得不到食物这一类事情,越想越觉得饥饿。
我们一夜未曾好睡,都盘腿而坐,以静坐来对抗饥饿。静坐可以克服心理上任何的
烦躁不宁,但是却难以克服生理上对食物的要求。
当里加度的声音,再度响起之际,我们两人的饥火,已经燃烧到了惊人的程度。里
加度的“条件”,对我们来说,也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但这种诱惑力,却还未曾大到要我们向里加度屈服的程度。
我们仍是一声不出,里加度“哈哈”地笑著,道:“明天,明天,先生们,时间会
令你们的看法改变的,哈哈!”
他一面说著,一面还传来阵阵的咀嚼之声,有一阵烤肉的香味,和入了碉堡之中的
潮霉味中,那真是令人心醉的香味!
里加度以这种香味折磨著我们,足足有半个小时,他才大笑著离了开去。但在他离
开之前,他却将一根腿骨,抛了进来,道:“啃啃它吧!”
我怒火中烧,实在忍不住,拾起了狗骨,冲到了机枪射口之前,将那根腿骨,用力
向他抛了出去!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