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立即向电筒闪耀之处游去。
等我游近了那个岩洞,已经听得有几个人,跳落水中的声音!我爬上了岩洞,只听
得黑暗之中,那中年妇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快进来!快!”我向前走去,道
:“你是什么人?”那中年妇女道:“禁声!”
她手中的电筒,不住地一闪一闪,引著我向前面走去,我竭力想辨清她的模样,但
是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只见她穿著一套黑色的衫裤,身形佝偻,看来年纪,比我想像
中还要大。约莫向前,走出了十来公尺,那中年妇女停了下来,道:“你在这里,千万
不要出声,更不要出去,我会再来看你的。”
我低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且容我谢你救命之恩!”那中年妇女道:“救你的
不是我,你何必谢我?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她话一讲完,便立即向外面走了出
去。
我略为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时间一久,我已经可以在黑暗中略略辨清自己所在
,是一个小小的山洞。
山洞的一角,有一张床,却只有床板,我在床沿坐了下来,发现床旁边,还有许多
洋娃娃之类的儿童玩具,那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实在莫名其妙。
我等了一个来钟头,不见有什么动静,便脱下了身上的湿衣服拧乾了,重又穿上,
当然那令得我极其不舒服,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只要能平安离开,已经算是幸事了
!
我以臂作枕,在那张床上,躺了下来。
我发现那张床很短,只能给儿童睡的,任何成人,都不会够长的。我忽然想起神鞭
三矮子来,只有他们,才会要这样的小床。难道竟是他们救了我?我立即推翻了自己的
想法。
因为神鞭三矮,只不过是生得矮小,像是儿童而已,他们却已经是几十岁的人了。
绝不会再有玩弄洋娃娃的童心的。
这个地方,看来曾像是作为一个孩子的秘密地方,我自己,在童年时候,也有一个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地方,那是一间祠堂的后屋,从来也没有人到之处,我每逢什
么人也不想见的时候,便一个人在这个秘密地方,呆了半天。
那么,如今,救了我的,竟是一个孩子么?
这似乎更其不可思议了!我心中不断地思索著,虽然我已经十分疲倦,但是却没有
睡意。
因为我虽然暂时逃脱了白老大等人的追踪,但究竟还身在荒岛之上,他们是不是永
远不曾发现我的踪迹,而我又能不能安然离开此处呢?
我想了许久,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四时光景了,也正在这个时候,我听得一阵
脚步声,传了进来,我整个人紧张起来。几乎成了仅在那张床上一样,一动也不动。不
一会那脚步声,已经来到了近前。
我正想发问时,那人已经开口,道:“他们没有找到这里来么?”
我一听,正是那中年妇人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道:“没有人来过。”
那中年妇女道:“你跟我来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一艘快艇了!”
我呆了一呆,道:“你究竟是奉什么人之命,来救我的?”
那中年妇人见问,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不必……说了!”我听出她的语
音之中充满了悲伤,心中不禁更是大奇,趁她不觉,我一伸手,夺过了她手中的电筒,
将之打亮。
电筒的光芒。直冲上洞顶,我已经可以看清对方,约莫六十上下年纪,满面泪痕,
正在哭泣。
我立即道:“大娘,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中年妇女默默地摇了摇头,道:“别说了!”她一伸手,按熄了电筒,道:“跟
我来吧!”她一面说,一面便向外走去。我只得跟在她的后面,来到了那岩洞口子上,
向下望去,只见已有一艘快艇,泊在洞边。我向那快艇,望了一眼,又转过头来,道:
“大娘,你一定要告诉我,救我的是谁,我要谢他!”
那中年妇女又叹了一口气,道:“只怕你已经不能向她道谢了!”
我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那中年妇女,又流下泪来,道:“她问我……你是不是已经脱了险,唉,她自己已
到了这等地步,但是却还念著你!”
我急得握住了她的手,道:“谁,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人啊?”
那中年妇女抬起头来,望了我半晌,道:“如果你竟想不到救你的是什么人,那么
,真的枉她救你一场了!”我呆了半晌,心念电转,陡地失声道:“难道……难道是她
?”
那中年妇女们望著我,不出声,我补充了一句,道:“是白素,白小姐?”
我刚才在想那救我的是什么人之际,陡地想起,我的藏身之所,既然是一个孩子的
秘密地方,在这个荒岛上长大的孩子,除了白奇伟和白素两人之外,还会有什么人?
而救我的,当然不是白奇伟,那就不问可知,一定是白素了!
只见那中年妇女,点了点头。
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忙道:“那么,她如今怎么样了?”
那中年妇女道:“你……别问了,快走吧!”
我发急道:“不行,你一定得讲给我听!她如今怎样了?”
那中年妇女哭得更其哀切,道:“可怜的孩子,我从小看著她长大,如今……只怕
她反倒要比我先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一听得她讲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如同五雷轰顶
,呆若木鸡!
中年妇女抹了抹眼泪,道:“你快走吧,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我想了一想,道:“我不能走,她为了救我,竟有生命之危,我如果离去,还算是
什么人?你带我去看她!”
中年妇女忙道:“卫先生,你在胡说些什么?”
在我知道了,将我在这样的险境之中救出来的,竟是白素的时候,我心情的激动,
实在是难以言喻!我不是不知道,如果我不趁此机会离去的话,可能永远没有机会离开
这个荒岛了!但是,白素生命垂危,我又怎么能不去看一看她?
我并不是易于冲动的人,但却是极重感情的人,我的决定,实已不可改变!当下我
道:“你放心,白小姐并没有救错人,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去看她,一定要去!”
那中年妇女呆住了不出声,好一会,才道:“卫先生,小姐如果见到了你,她会永
远恨我的。”我道:“我可以向她说明,不关你的事!”
我一面说,一面已经一个转身,又向岛上掠去!
我只听得那中年妇女,发出了隐隐她一声长叹,已经看到前面,三条矮小的人影,
疾闪而至,喝道:“什么人?”我立即站定身形,道:“卫斯理!”来的三人,自然是
神鞭三矮,他们一听我报出了姓名,也不禁一呆!
我见神鞭三矮在犹豫,立即又道:“快带我去见白老大!”
神鞭三矮齐声道:“你在弄些什么花样?”我冷笑一声,道:“我本来已可从容离
去,如今又来自投罗网,还有什么花样可弄,快带我去!”
神鞭三矮道:“请你走在前面。”
那时候,我心中除了想要见到白素之外,实是没有其他的愿望,而且我也根本没有
心神去想到“害怕”两个字。
我一听得神鞭三矮叫我圭在前面,便立即昂首大步,向前走去。
只走出了两三丈,前面迎面而来的人,已越来越多,个个见了我,面上皆露出了讶
异的神色,我连看都不向他们看一眼,只是向前走去,不一会,已进了山洞,来到了电
梯之前,等电梯升了上来,神鞭三矮和我,一齐走了进去。
一进电梯,神鞭三矮,各自站在电梯的一角,用心戒备,我向他们望了一眼,道:
“你们放心,我绝不会与你们动手的!”
三人互望了一眼,道:“我们只当你已经逃走了,却不料你又自己走了回来。”
我心中一动,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已逃走的?”神鞭三矮道:“白小姐说的,她
说她已作了安排,你早已离开这里了!”
我心头一阵难过,道:“如今,她……怎么样了?”神鞭三矮,面上闪过了一片黯
然的神色,接著,又各自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大声道:“你还好意思问起她么?”我
知道白素平时,极得人心,这些人见了我,心中一定恨极!
我也不再出声,不一会,电梯的门打开,神鞭三矮拥著我走出电梯。
一出电梯,便是那个大厅,只见七帮十八会的头子,除了白老大之外,个个都在,
但人人皆是一声不出,面色沉重,默然而坐,一见我进来,人人向我望了过来,有几个
,霍地站起,神鞭三矮走前一步。道:“他要见白老大,待白老大来了再说!”
我傲然地向前走出,在一张沙发之上,坐了下来,只听得有人道:“这小子,不将
他喂鲨鱼,也难泄咱们心头之恨!”
那人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语意,却是坚决之极。我这时,根本已将生死置之度
外,听了也根本不觉得什么害怕。
神鞭三矮离了开去,不一会,便听得一阵十分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我立即转过头来,只见白老大背负双手,面色铁青,一步一步,正向我走了过来,
我等他来到了近前,便站了起来。
这时候,大厅之中,实是静到了极点。
白老大来到了我的面前两三步处,方始停了下来。
我和他分手,只不过一夜,如今,他面色铁青,威严无匹,但是我却也看到了他双
眼浮肿,在这一夜之问,老态又呈!他望著我,我也望著他,好一会。他坐了下来,道
:“你也坐下!”
我依言坐下,有人叫道:“白老大,还等什么?”白老大却挥了挥手。
我顿了一顿,道:“白老大 ”但是我只叫了一声,白老大却一声咳嗽,打断了
我的话头,道:“奇伟可能和毒贩有勾结,我已将他扣起来了。你明知逃不脱,又回到
此处,可知你不失为一条汉子,那二十一块钢板,你交出来吧!”
我一听得白老大如此说法,不由得陡地一呆。
但是我却不立即辩白,只是一声长笑,道:“白老大,你以为我是逃不脱才回来的
,这可料错了,我如果不回来,你们绝找不到我!”
白老大沉声道:“那你回来作甚?”
我叹了一口气,道:“白老大,我在立即可以逃离荒岛之际,得知救了我的,竟是
令媛,我……要见她一面,所以才回来的!”
白老大抬头向上,半晌不语,我看到他眼中,似是十分润湿,好一会,他并不低下
头来,道:“你要见她作什么?”
我强笑一下,道:“听说她因我受了伤,实是难以就此离去,弃她不顾,所以非回
来见她不可!”
我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因为心情激动,讲得极其慷慨激昂。
本来,大厅中所有望著我的人,面上都大有怒容,但是我这几句话一出口之后,大
多数人,面上已经耸然动容,换上了敬佩的神色。
老实说,我实在可以逃走的时候,不离开险地,反倒自投罗网之际,绝未曾想到自
己的行为,会使得众人对我的印象改观。
我只是要见一见白素,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冲动,令得我不顾一切!白老大又呆了
片刻,才低下头来,道:“我想,你不必去见她了,她一心以为你已经逃了出去,所以
虽然身受重伤,心中仍是十分快乐。但如果她知道你未曾离开此处的时候,心中反而难
过了。”
我呆了一呆,道:“她……伤得很重么?”
白老大“嗯”地一聱,道:“当她发声之时,我循声进击四掌,她一腿一臂,骨头
断折,还断了两条肋骨、内脏也受了伤!”我急道:“她受伤这么重,还不送她到医院
去?”
白老大道:“那倒不用,我这里有最好的内外科医生,我对于接骨,更是在行。”
我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她伤势无碍,心中也宽慰些,她见了我或则会伤心,
但是只让我见她一见可行么?”
白老大想了片刻,道:“可以,宋兄弟,你带卫朋友去。”飞虎帮的宋坚,答应一
声,便站了起来,带著我,从一扇门走了出去。
我刚一走出门,便听得大厅之中,人声嘈杂。想是众人在商议如何对付我。
我们经过了一条走廊,来到了一扇门旁,只见那个叫我进山洞,又叫我逃走的中年
妇女,恰好从门中,走了出来。她望了我一眼,宋坚道:“大娘,老大吩咐,让这位兄
弟看一看小姐。”中年妇女叹了一口气,将门推开了寸许。
我从门缝中向里面望去,只见那是一间非常整洁的房间,正中一张床上。正躺著白
素。
白素的右手、右足,都扎满了绑带,胸前也隆起老高,大约已上了石膏,在床旁,
坐著两个老者,看样子似是医生。
白素星眸紧闭,面上了无血色,躺在床上,像是死了一样。我越看心中越是难过,
不由自主,将门掩了开来,一步跟了进去!
但是,宋坚立即跟了进来,一伸手,便将我拉开了一步,将门关上,道:“卫兄弟
,你如果真是感激她的情义,此时实是不应见她!”
我叹了一口气,只听室内传来微弱的声音,道:“外面……谁在说话,是宋大叔么
?”宋坚忙道:“正是我。”白素又道:“宋大叔,什么事?”
宋坚连忙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心中会意,向旁退开,宋坚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故意将门开著,道:“各帮弟兄,托我来看看你的伤势。”我悄悄地从门缝中望进去
,只见白素的眼睛,微微地张了开来,眼中一点神采也没有,道:“我……觉得好多了
,他……可是已逃出去了?”宋坚呆了片刻,点头道:“是。”
我见白素在这样的关头,仍是念念不忘我的安危,心中一阵发酸,不禁落下泪来。
我真想立即冲了进去,俯伏在她的床前,但是我知道我一进去,白素见她费尽心血
,我仍然未能逃脱,一定会急昏过去,令得她伤势加剧,可能因此,铸成难以弥补的大
恨!只听白素道:“宋大叔,你别骗我!”
宋坚转过身来,面正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