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叫她过来,她也不。”桑无焉沮丧。
“无焉,程茵不再这儿,你觉得孤单吗?”
“有一点。而且她总是不愿意见你。”
“当我是情敌?”
桑无焉乐。
自从桑无焉说过这些话,苏念衾就开始细心地注意,一连几次都是他一出现,电话便终止。
苏念衾从公司下班的时候,突然对小秦说:“明天帮我再联系上次那个金医生。”李露露这个人毕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苏先生,除了你以外,她还回避其他人么?”金医生听完苏念衾冗长的叙述后问。
“她没有回避我,反倒对我毫不避讳,只是很巧合,只要我出现程茵便会不见。而且在了解程茵真实情况的人面前,她都是只字不提的。”
“那就是说,其实她本人并不回避你,但是所谓的‘程茵’却对你很忌惮?”
苏念衾点头。
“我最近才开始注意这个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我想不是,”金医生说,“所以希望您能空下时间和她多相处,你在‘她’就不在的话最好,她和‘她’一起的机会减少说明病情在好转。”
临走前,苏念衾问:“我这样不带她来治疗,是不是真的可以?”
“这是一把双刃剑。对于病情痊愈的时间会有拖延,但是对她本人以后心理的伤害和障碍却能减到最低。”
“你觉得两者之中要怎么取舍?”
“其实在苏先生心中早就有决断了,不是吗?”金医生会心地笑。
“你是个不错的医生。”苏念衾默然想了想,然后说。
“苏先生,但愿您在月底收到我们汇过去的帐单的时候,还能这么和颜悦色地夸我。”金医生笑。
下午,苏念衾打电话回家说,晚饭有事情不用等他。
“你不许喝酒。”桑无焉强调。
“有的时候怎么推的掉。”苏念衾苦笑。
“反正你回来我会检查。”她威胁。
苏念衾进门,请在家里做家政的许阿姨才离开。苏念衾吩咐过,见到他的人,她才能下班,不能让桑无焉一个人独处。
听见许阿姨的关门声以后,他才轻轻在桑无焉的唇下啄了一下。而桑无焉见他第一件事,便是扑过去用鼻子嗅啊嗅的。
“没有酒味,怎么有烟味。”
“别人抽烟时沾上的。”
“真的?”
“你可以切身检查一下,”话音刚落,苏念衾的深吻就躲走了桑无焉的呼吸。
半晌拥吻之后,他放开她,挑着眉毛问:“结果如何?”
“还好。”桑无焉点点头。
“有饭没?”
“有啊,而且今天还有我学做的菜。”
“哦——”苏念衾听见这话,表情古怪地点点头。
桑无焉是下了决心要好好照顾苏念衾的,逐个地改掉自己的坏毛病。家里面的每样可以移动的东西,桑无焉都用水彩笔在家具的底座上画一个圈,圈里写上。“他的杯子”,“相框”,“他的收音机”,“香皂盒”,“花瓶”……
免得她常常用过之后,就忘记它本来的位置在那里。
玄关的鞋子也整理地好好的。有时候她提着很重的东西回家,将鞋子一脱就进门了。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又急急忙忙地出来把鞋摆好。
饭菜也是学着做。
苏念衾拿筷子吃了一口,神色有点不对劲,“这个肯定不是阿姨烧的。”
“不好吃?”她问。
“其他菜呢?”
“只有这个糖醋丸子是我的作品。”桑无焉沾沾自喜。
“哦——”苏念衾大大地舒了口气,筷子再也不朝那个盘子的方向移动。
过了一会,桑无焉看出端倪,气愤地放下碗筷,“苏念衾,你什么意思。有本事你自己做来吃!”
女人宣布罢工。
一晚上,桑无焉都嘟着嘴不说话。苏念衾本来是会觉得好不容易得了一宿清净,但是又怕她生闷气心里憋得难受。
“无焉。”他先喊她,表示自己投降。
女人不搭理。
“无焉!”他都投降准备道歉了,她还要怎样。
女人竟然无视他的召唤,反倒打开电视。
“桑无焉!”苏念衾提高声线。
她也随之将电视的音量加大。
苏念衾真正生气,一把走去关了电视,微怒,“桑无焉,你听见我叫你没有!”
桑无焉放下遥控器,跳起来,叫道:“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你一叫名字就得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她为了避开身高的劣势,站在沙发上怒视着苏念衾,想使自己的话更有气势,没想到苏念衾不吃这一套,这回居然先笑了。
“我哪里把你当宠物了。”他哭笑不得。
“你就是。”
“好了。乖,过来。”苏念衾张开怀抱。
桑无焉只犹豫瞬间,就粘了过去。
“我本来就是想跟你道歉才叫你的。”
“你那口气反倒像要吃人。”完全是苏念衾风格的道歉。
苏念衾笑。
“以后我们约法三章,不许对我凶,不许你喝酒抽烟。”
“恩。”
“犯规了,要罚。”
“罚什么?”
“你说罚什么?”桑无焉一时想不出。
“罚我三天不说话。”
“恩。”桑无焉点头,过了一会又觉得不对,急忙否定,“不行,不行。”要是男人三天不说话,痛苦的是她,而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奖励。
“那罚我每晚和你做运动直到……”
“运动?”桑无焉开始不解,看到苏念衾一脸坏笑,脸刷一下红了,“我不同意!”
这回桑无焉总算看明白了,“苏念衾,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思悔改。”
苏念衾的手指绕着她的头发玩,笑笑转移话题,“无焉,你今天忘记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仔细想想,每天吃过饭都要做的。”他提醒她。
“漱口?”
苏念衾摇头。
“看电视?”
“洗碗。”
“呀!”桑无焉一拍脑门,一溜烟地跑去厨房,完全忘记刚才自己信誓旦旦地宣布罢工的事情。
苏念衾如释重负地挑挑眉:宠物?哪会有这么可爱的宠物。
第 39 章
四月,苏念衾因为公事必须去一躺日本。
“不要告诉我,你想走路去。”桑无焉揶揄他。
“为什么要走路,我可以乘飞机。”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坐飞机吗?”桑无焉瞪大眼。
“不喜欢并不等于不坐。”
桑无焉气嘟嘟地打量着这个越来越爱钻语言空子的男人。
“怎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有个很重要的时装展,公司刚刚涉足这个产业很需要宣传。”
“为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不到十点,苏念衾便卧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他为了将公司的事情打点好转交给余小璐,忙活了好几天,几乎没睡。
桑无焉卷缩在他身,肩上是他搭过来的左手。
此刻,外面的电话突然响了。
桑无焉轻手轻脚地下床,迅速跑到客厅去接。肯定又是小璐忘了什么事情,桑无焉提起电话的时候想。
“喂——”
对方迟疑了少许才说,“桑小姐吧,我是余微澜。”
桑无焉一怔,“……你好……”她居然不知道该最她如何称呼。
“念衾睡了,我去叫他。”桑无焉准备像逃亡一般地搁下话筒。
“不,不,不。”余微澜急忙和善地制止,“我找你。”
“找我?”
“桑小姐好象不太欢迎我?”
“没有,我……”桑无焉口拙。
“没关系,作为一个曾经被念衾厌恶的后母,脸皮早就已经练得足够厚了。”余微澜说了一句玩笑,缓和气氛。
桑无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无焉。我可以跟着念衾和小璐他们这样叫你吧,”余微澜说,“以前,我和念衾之间的关系很坏,整整有十年他从来没有好好地和我说过一句话。”
这倒完全是苏念衾式的生气风格,桑无焉想。
“但是后来这一切改变了。知道吗,无焉。这是因为有你。你改变了他。”
“我什么也没有做。”
“不,你让他爱上你,这就是最重要的。真心真意地爱上你后,他的眼睛才变的清亮起来。你们之间的爱让他明白,原来以前对待我的感情不过是在他母亲死后对母爱的一种向往,今此而已。”
“谢谢你。”桑无焉有点惭愧地说。
“没有什么可谢的地方,无焉,这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在替儿子说服他爱的人能安安心心地嫁给他。这也算是私心吧?”
桑无焉笑。
“念衾在干吗?”
“他睡着了。”
“哦,我就奇怪我和你讲了这么久电话,他怎么会还不来制止。他对你的保护有点过度。”
“其实他很嫌弃我的。”
“哦?”
“嫌我乱扔东西,不会做饭,还有唱歌走调。”
“唉……教子无方。无焉,我会好好纠正他的偏见的。”余微澜浅笑,“他是明天的飞机?”
“恩。早上九点。”
“我可以去送他么?”余微澜问。
“当然可以!”
在机场,她第一次见到余微澜。有着和小璐相似面容的美丽女子,却格外的温柔优雅。眉目虽然年轻,但是因为身份的缘故衣着穿得很矜持而稳重。
桑无焉依旧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苏念衾走的时候,回头,“老规矩,每天晚上都乖乖在家等我电话。”
“你好烦。”桑无焉瘪瘪嘴。
“敢嫌我烦?”苏念衾恶狠狠地说。
苏念衾离开的两个星期,突然就变成了煎熬。小璐和许阿姨都来陪她,但是一空下来就开始思念他。思念苏念衾那些不可忤逆的命令,生气时上挑的眉,还有他贪婪的吻。
从超市出来,看到一楼居然有卖冰糖葫芦的专柜,她就想笑。第一次骗苏念衾吃了颗里面的山楂,他酸得眉毛都拧到了一起。那样一个顽固又暴政的男人,居然会怕酸。
桑无焉回到家,发现电话拼命地响了不知道多少次。
“桑无焉,你这么晚去哪里了?”一接起听筒就传苏念衾的咆哮。
“念衾,我想你。”桑无焉没有理会他的怒气,耳朵贴着电话轻轻地说。
国际长途的另一头怔忪了片刻,没有说话。
“很想,很想,很想……”桑无焉继续说。
另一头的东京已经深夜,他刚刚同公司的律师谈完这个案子,中途休息时走到外面拨的电话。所以桑无焉时不时听见路人踏在走廊上的脚步声,还有苏念衾的呼吸。
“你一个人要乖乖的,我会尽快赶回去。”他说。
然后有人出来找苏念衾,他只好匆忙挂了电话。桑无焉看看墙上的钟,九点过十分。她才晚归十分钟而已,他也太没有耐性了吧,这也要发脾气。
然后,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办完一切,提前了一周回家。
随行的小秦,后来时时回想起那段时间的办事效率都觉得可怕,“再多出几次这样的情况,绝对要出人命。”
他们搬回旧房子以后,按照桑无焉的要求二楼改成了一个巨大的温室花园。然后,便要决定婚期在下半年的确切时间。
桑无焉先电话询问过桑妈妈之后,突然对苏念衾说:“我好象应该去你们家一趟。”
“你说的是真心话?”
“当然。”
即使回答的这么肯定,但在路上桑无焉依然不禁紧张。
“看见小璐的姐姐我应该怎么叫她呢?”这个问题没有解决的话,老是心头大患。
“余女士,余微澜,苏伯母,苏夫人,小璐她姐……随你选。”
“你怎么叫的。”
“余微澜。”
“……”
须臾,桑无焉又问:“你爸爸性格怎么样,会不会很吓人?”传说中这样的人都很古怪。
“怎么会,他现在老了人很亲切,脾气和我一样好。”
脾气和苏念衾一样好?!
桑无焉听后心里的鼓捣腾的更厉害,差点跳出嗓子眼。
初夏的傍晚太阳久久不落,两人吃过晚饭,桑无焉嚷着不想出去散步。
于是苏念衾陪她窝在家看碟。
故事不是浪漫的爱情片,居然桑无焉也看的起劲,苏念衾很奇怪。她的脑袋搁在他的颈窝处,懒散地一边喝果汁一边给他同步描述情节。
“Nash一个人来到了普林斯顿。”
“天!他的室友威廉的侄女可真可爱。”
“他和同学在酒馆喝酒看到了一个金发的漂亮姑娘。当其他人在跃跃欲试的时候,Nash早在脑海里设计出了一个唯一能确保成功约到这个美女的公式……可他不是去实现它,而是飞奔回寝室,将其写在了玻璃窗上。”
桑无焉先前看到有趣的地方还会咯咯笑,后来为苏念衾解说的声音越来越小,拽着苏念衾的手也越来越紧张。
“他四处去寻找威廉,却没有人认识他,学生名单里也没有他的记录。”
“医生对他说,威廉和那一切不过是……不过是……”
桑无焉反复重复着那句话,再也讲不下去,缩在苏念衾的怀里。
苏念衾吻她的额头说:“怎么了?”
桑无焉一直没有说话,眼睛紧紧锁在屏幕上,全身的神经都绷紧,拽住苏念衾的手早就渗出冷汗来。
苏念衾不敢挪动,大致地猜测着电影情节,就这样一直安静地陪着她。电影到中途,他发现她在默默流泪,脸蛋侧贴在他的胸前,弄湿了一大片。
他便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像哄小孩子一般。
翌日,苏念衾在公司叫小秦找那部电影的介绍与资料。小秦拿过去时,看到电影的宣传语,念出来说:“He saw the world in a way no one could have imagined,好特别的话。”
他用了一种其他人无法理解的眼光来观察世界。
故事是关于一个真实人物的经历,作为一位数学家的Jr。John Forbes Nash于1994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但是Nash与妻子终身都在与他心中妄想症的对抗。
苏念衾将所有资料合上,推开窗户。他第一次感觉到他爱的那个女人是如此地坚强。他突然很想抽烟,但想到她会为此生气时张牙舞爪地生气即便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