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兰甚得陆曼玲欢心,武学深得真传,那还容这少年取得先机,已自剑芒飞动,招招不离少年要害重穴。欧阳翠英突地一扬腕,噗的一声,只见少年啊的一声,踉跄倒出数步,面色森厉。群邪大惊失色,只见少年肩头钉着一支七坎钉,深没及半,肩胛骨粉碎,紫血沁沁渗出。
秃额矮胖老者嘿嘿冷笑道:“骊山鬼母之女如此心狠手辣,老夫难容。”说着一掌虚空拂出。
二女早就留神戒备这秃颅老者,四掌同出虚接。那知秃额老者掌力阴寒绵柔,二女如接无物,只觉身上同泛起一股奇寒,不由同时打一冷颤似。秃额老者扬声哈哈大笑,突地面色一沉,大喝道:“拿下。”
忽闻一声宏亮喝道:“且慢。”群邪不禁一震。
暗中忽走出十数僧俗道武林高手,为首者正是少林耆宿九如上人。九如上人面寒如冰,道:“卿云谷接待群雄入会,当尽宾主之道,怎能阻止宾客出入,莫非这卿云谷中安藏着什么阴毒诡计么?”
群邪不禁色变,均知正派门中九如上人武学渊精深,辣手难敌,秃额老者立时堆上一脸傻笑道:“不敢,禅师可是名震天下的九如上人么?这两个女娃儿……”
九如上人立时截住话头,沉声道:“事实经过,老衲在旁已目睹真切,无须诡言饰非。”
秃额老者心中暗怒,道:“但老朽奉命所为,身不由主,禅师为何责之过苛,有失一代高僧恢宏气度。”
九如上人望了秃额老者一眼,道:“诸位檀樾尊姓大名。”
秃额老者面带微笑道:“老朽在武林中名下不见经传,何劳动问,老朽屠申明,甚少在江湖中露面。”
九如上人不闻言不禁一呆,只觉武林中并无屠申明其人,忖道:“不论此人姓名是否真假,但看他举止神情分明是一内家高手。”倏一转念道:“烦劳屠檀樾通禀贵当家,请他拨冗一来此处吧,老衲有话与贵当家面商。”
屠申明哈哈大笑道:“敝当家正在功行紧要关头,老朽无法禀明,明晚子时功行圆满开关,老禅师何妨在卿云谷中稍等。”
九如上人微笑道:“老衲等闲云野鹤之身,不耐羁束,既是如此,俟明晚子时后再行拜谒。”略打稽首后,转身望着青兰及欧阳二女,眉梢一扬道:“三位女施主还不走么?”
三女立即盈盈万福道:“多蒙老禅师相助,小女子这就幸了。”
就在三女转身之际,突闻屠申明大喝道:“诸位恐怕走不了。”
一缕箭音从遥处随风传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令人凄楚悱侧,蓦地箭音疾变,如拨弦乱弹,万马驰骤,使人心神欲飞,魂不守舍。
群雄不禁面色大变,只觉控制不住自己心神,屠申明面上泛出阴阴笑容,只待九如上人等一个把持不住,立即出手准备一网成擒。只听九如上人高宣了一声佛号,跌坐在地,垂眉瞑目,嘴中念出「天龙禅唱」。奇怪的是禅唱之声音虽不高,竟淹没了箫音,群雄如醍醐灌顶,痴迷神情尽涤,如梦初醒。那屠申明等群邪面色竟大变,反身鼠窜遁走一空。
九如上人霍地立起,睁目喝道:“走。”率着群雄三女疾奔如飞而去。
月落星沉,九如上人等已远在乡云谷二十余里一条潺潺清泉山涧旁停住。九如上人望了四外一瞥,长叹一声道:“森罗宫主者网罗的都是武林卓著名望的顶尖高手,连玉箫真人亦受命于他,看来当年一段武林公案是难判明了。”
武当耆宿出云雁乐和诧道:“什么武林公案?”
九如上人道:“九大门派及江湖群英昔年在吕梁山围攻赤手屠龙何昆仑之举,乐檀樾可曾参与么?”
乐和播首道:“在下数十年前已绝意江湖,不问武林恩怨,敝派掌门亦曾参与吕梁之事,为此在下与敝掌门人言语失和,赤手屠龙何昆仑持身严谨,嫉恶如仇,出手虽偶失之于偏激,但小疵不掩大德,九大门派为何护犊不明,竟蒙羞含垢作出这不齿之事。”
九如上人叹息道:“何昆仑在吕梁山施展独门绝乘武功连毙九大门派中高手七十三人,身负重伤浴血逃出重围返归巫山秘居,发现其妻惨死床上,其女因至附近山头采取一味灵药,幸免魔掌,何昆仑竟认作九大门派所为……”
乐和道:“此事真与九大门派有着莫大关系?”
“自然有关系。”九如上人神色凝重道:“但事实真像只有何昆仑自己知道,然而自吕梁山之事后,九大门派掌门人及武林高手相继赶往巫山秘居,何昆仑已无故失踪,在其书室中发现一支眼下震慑武林之铁翅蝙蝠。”
说着悲悯叹息一声道:“昔年危词耸动九大门派联合出手之人实是铁翅蝙蝠老贼,森罗宫主者,数百年来,九大门派因崖岸自高,落落寡合,形成一盘散沙,老衲实猜不出有什么原因使他们紧紧结合一气,其中定有蹊跷,敝掌门人对于昔年之事讳莫如深,支字不露,似神明内疚,悔恨难赎……”
青兰一旁说道:“老前辈,婢子有事他往,须先行一步。”神色异常忧急。
九如上人颔首道:“姑娘请便,可是寻得令主人陆骥之下落。”
青兰道:“正是,敝主人神智已丧失,我家姑娘也正是旦夕可危,刘文杰、滕文星、上官相等黑道高手均身陷在森罗宫内,瞬息之间可酿成大变。”
群雄不禁大震,武当名宿乐和诧道:“有此事么?”
九如上人叹息道:“刘文杰自食恶果,竟遭此报,可见冥冥中自有报应在。”忽目注清兰道:“那么姑娘神色匆匆寻访何人相助呢?”
青兰道:“我家姑娘判断,森罗宫主者定在白阳图解藏处参悟绝学,意欲将他封禁在内……”
乐和击掌大赞道:“妙计,姑娘定知道白阳图解藏处,老朽等愿相助。”
青兰摇首答道:“婢子不知,但有一人知道,诸位前辈盛情心感,此人绝不愿另有人参与,恐打草惊蛇,反为不美。”说着盈盈一福后,与欧阳二女身形窜起,转瞬即杳失于沉沉夜色中。
山风拂林,穆穆送涛,九如上人面对着东方即将显露的曙光,正在沉思。衡山高手乾坤钩仆天鹏道:“老禅师。”
九如上人如梦初醒,转面微笑道:“仆檀越有何赐教?”
乾坤钩仆天鹏咳了一声道:“老禅师天龙禅唱具有莫大的威力,正好一掌摧毁去那森罗宫,俾使老贼失去凭藉。”
九如上人叹息一声,道:“老衲何不作如是想法,但森罗宫内甚多生灵恐将波及,为此进退维谷,踌躇难定。”
乐和道:“老禅师岂不知宁可一家哭,不可一路哭之语。”
九如上人沉吟须臾,道:“俟老衲到了森罗宫之前,再见机行事,不过老衲尚须等候本门罗汉殿十八长老,大概日出之时定然赶至老衲相约之处,诸位如目前无事,可否与老衲同往呢。”群雄唯九如上人马首是瞻,同声应诺,与九如上人衣袂飘飞而去。
北雁荡山白阳图解藏处对面双峰屏隙一线阳光正对准秘穴通径映射着。径口内忽现出倜傥身影,金黄色的朝阳映着他那面庞,剑眉飞髻,鼻若悬胆,显得英姿焕发,丰神如玉。这人正是奚凤啸,他先何湘君庞镇寰二人入得洞径,按图索骥,凭他过人的记忆力将洞壁上所镑图形紧紧记住,暗道:“白阳真人果真武圣,每具图形均穷造物之奇,一式之中具有无数神妙变化,欲将全部图解融雁透澈,至少耗费五年时光,且非有莫大恒心毅力不可。”
奚凤啸贮立洞口忖思,只觉何湘君可无庸忧虑。他正要离开洞口,跃下悬崖之际,口中忽惊噫一声,目光凝向崔星五所镌星形图象处,暗道:“他怎么找来此处?莫非有什么急事不成?”他知道崔星五既然来此,必留下信物或其他。
只见奚凤啸突伸出两指插入石中,捏出那方摺叠好笺函,匆匆一阅,不禁面色微变,身形疾泻,悄无声息落在崖下,忽闻暗中传来严三畏语声道:“奚少侠么?”
奚凤啸出声答道:“正是在下。”一片阴暗崖角下突现出严三畏、青兰、欧阳翠英姊妹四人身形,疾如流星奔来。
奚凤啸一见三女,惊诧道:“三位姑娘为何来此险地。”
青兰凄然一笑道:“陆姑娘本受少侠之嘱,不涉身此是非漩涡中,怎奈有人投旧于陆姑娘,为势所逼不得不来卿云谷。”
奚凤啸对卿云谷甚感茫然,诧道:“什么?卿云谷?它在何处?”
青兰道:“距此约莫五十余里外,老贼在卿云谷建有一座森罗宫,散发武林帖约请天下武林群雄聚会,如今太极双环,上官相,丰都鬼王等人均身陷森罗宫内……”奚凤啸鼻中冷哼一声,似无动于衷。
欧阳翠华目露幽怨道:“家母亦陷在宫内。”
奚凤啸眉头一皱,摇首叹息道:“他们都是江湖枭雄,机智卓绝,为何如此轻率鲁莽。”
青兰道:“缘由我家姑娘而起。”
奚凤诧道:“这却是为何?”
“我家姑娘奉了老主人亲笔手谕后,立即赶来卿云谷会晤老主人,怎奈一板之隔,不能目睹……”奚凤啸张大着两眼,似不解其意。
青兰凄然一笑道:“相处两室,隔板为邻。”
奚凤啸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道:“既然不能相见,咫尺天涯,玲姐为何确知邻室之人就是其父。”
“语言话态显系老主人。”青兰道:“生平经历,琐碎往事,叙述略无舛错,决无以伪乱真之理。”
奚凤啸神色凝重,脑思索其中关键,只听青兰接道:“老主人命姑娘照他的话行事,姑娘父女情深,委屈从命,所以耸动刘文杰等人去森罗宫,宫前植竖生死冥榜,榜上镌有武林知名人物的生平方劣迹……”
突然,奚凤啸接口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若无他因,以刘文杰机智才华无不高绝,怎能轻易上当,恐内中别有蹊跷。”
青兰接道:“少侠猜得不错,其后,我家姑娘又奉老主人所召,前往南谷宾舍,婢子在门外守候,忽闻姑娘密语传声,急命婢子赶来寻访少侠,救老主人及姑娘出险,解天下武林于倒悬。”
奚凤啸不禁面色微变,知庞镇寰遗下毒计祸害武林,移转视听,遂他参悟白阳图解,雄霸武林之愿,不禁暗暗咬牙。此刻,奚凤啸显然展露了他绝世才华,脑中思念电转,匆匆已作了通盘筹划,向严三畏道:“老偷儿何在?”
严三畏转面弹指打出了一线彩光,冲空奔霄而起,朝阳映射下泛出斑烂七彩。林中忽唰啦一声,似冒起一支巨鸟,展臂飞掠而至,正是老偷儿妙手如来卢迪,奚凤啸与卢迪附耳密语数句。
卢迪颔首道:“老偷儿遵命,咱们不见不散。”话落人起,穿空如电疾杳。
奚凤啸又与严三畏道:“有劳老英雄去巅峰一行。”
严三畏神色一呆道:“老朽无此之能,徒劳跋涉,无济于事。”
奚凤啸道:“在下已想出伯父系罹受「鬼脉逆穴」手法,老英雄只须双手两指暗运太乙真力,同时分点「气海」、「天突」两处穴道,使真气反注聚冲督脉,禁制渐解。”
严三畏闻言一怔,面现惊喜之色道:“怎么老朽想不及此。”说着又道:“老朽与裴泽稍作交待,立即赶去。”说后疾然转身奔去。
奚凤啸沉吟一下,道:“我们走吧。”四条身影迅疾消失于山道上。
且说妙手如来卢迪扮着一个村农模样,头戴竹笠,斜帘遮眼,身穿蓝布短装,裤脚卷得齐膝,露出两支黧黑的光腿,足登多耳麻鞋,含着一支竹烟管吞云吐雾,在田间小径中向卿云谷走去。他一步一步如常人走着,忖思如何进入卿云谷,而且不受匪徒监视之良策。
突然身后送来一个嘶哑的语声道:“老丈,留步?”卢迪转面望去,只见一个矮小汉子距身前三丈开外,一望而知是江湖人物,衣履污秽,似是甚久未经洗濯,肩头露出一截刀把,满面风尘之色,神色萎靡。
他望望那矮小汉子一眼,道:“唤住老汉却是为何?”
矮小汉子泛出歉疚笑容道:“请问老丈,此去卿云谷是如何走法?”卢迪闻言不禁仔细上下打了两眼,目中精芒电射。矮小汉子顿时露出惊悸之容,右臂暗聚真力护住前胸。
卢迪淡淡一笑道:“卿云谷主人广发绿林帖,邀请天下武林道前往聚会,沿途均有接待,尊驾为何不循正途?”
矮小汉子道:“不瞒老丈,在下一路为仇家追踪,食寝难安,是以择僻道小径,地形不熟,故尔动问。”
卢迪双眉微剔道:“何人追踪尊驾?难道避入卿云谷就不畏寻仇?”
矮小汉子道:“在下为玉虎帮主展天行及玉面张良茅焕追踪。”
卢迪哈哈大笑道:“老朽身为卿云谷巡山舵主,碍难庇护,尊驾,卿云谷不能为了尊驾得罪玉虎帮。”
矮小汉子闻言不怒反现喜容,从身里取出一块黄铜腰牌,上端鬼头并风云符篆,肃然躬身道:“小的身属阎罗峰女属第七舵,总瓢把子离山不久,就遇强敌进袭,全军覆没,只剩小的躺在尸体下得以苟全,强敌离去后,小的由积尸中钻出,不想展天行等人又来在阎罗峰上,发现小的……”
卢迪闻言心中大奇,暗道:“正巧为老朽误打误撞上,别怨老朽心辣手黑。”
忽瞥见远处现出数点迅疾人影,忙道:“尊驾速觅地藏匿,待老朽骗过来敌再说。”
矮小汉子竟跃下田塍,藉稻叶密穗掩蔽着。卢迪坐在田塍上,呼呼抽着旱烟,目光偷觑来人。来的正是展天行,率领着本帮高乎,只听茅焕长叹一声道:“此处距卿云谷不远,这人地形极熟,趁间逃往谷中去了,一步之差,贻无穷之后患,帮主,看来卿云谷之行只好作罢。”
展天行目露忧容道:“我岂不知此行甚危,但不能置彭贤弟之生死安危于不顾,或从卿云谷探出彭贤弟下落,我等急流涌进尚来得及。”
茅焕长叹一声,目光望了卢迪一眼,只当卢迪是土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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