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嵌着一颗核桃大小的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辉,映着室内景物清澈如画。
室中为客厅摆设,古朴雅致,左右两门可通往邻室,只听贺姓老者道:“密室一连七间,寝具酒食一应俱全,请渚位略事休息,贺某告退。”长施一揖转身退出。
贺姓老者甫一消失于门外,蓦闻贺姓老者发出一声惨厉嚎声,接着隆隆如雷,密室石门已闭上。长孙琰知己受愚,厉喝一声,双掌平胸推出,一片排空如潮罡力向石门推去。轰的一声巨震,石门不动不发毫。长孙琰被震得两臂双麻,目中怒焰如炽。
突闻室外传来一阵长笑道:“力敌不如智取,老化子现在有何话说。”笑音语声发闷,显然为厚重石门挡住之故。
长孙琰不禁目齿欲裂,听出言语声正是姓候小贼,激愤面色疾转黯然,长叹一声道:“老化子真不信牛鼻子与侯小贼沆瀣一气,但事实显然,传扬开去,武林中人都将笑我老化于有目如盲,谬托知己?”
陆曼玲道:“伯父不可燥妄,事已如此,气又何用?”遂高声道:“阁下与玉箫真人勾结表里为奸,我等才误中暗算,有什么得意?”
室外立即应声道:“陆姑娘你错了,应该说玉箫真人龚焕翔中了在下调虎离山妙计。”陆曼玲闻言不禁望了长孙琰一眼。
长孙琰厉喝道:“难道玉箫真人不会返转么?”
“诚如你所言,在下于龚焕迁来落藉之后,便已着手筹划,其家大半数仆佣均被在下网罗,是以事无巨细,均难逃在下耳目之下。”
陆曼玲冷笑道:“阁下如此做法存心?莫非龚焕翔与阁下无形中曾结有宿怨?”
室外侯姓少年朗声大笑道:“江湖之内,利害分明,道义二字已荡然无存,今日为友,明日为敌,屡见不鲜,最要紧的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奚凤啸闻言不由一凛,只觉人心奇险,防不胜防。
陆曼玲道:“阁下目的无非志在取得碧虹剑,倘以武功论胜,则毫无怨尤,用此卑鄙手段,实令人齿冷。”
朗笑声又起道:“兵不厌诈,姑娘何责人太甚?”
陆曼玲幸幸然说道:“我看你怎样在我手中将碧虹剑取走,哼,只怕你是枉费心机。”
“在下算无遗策,倒是姑娘如在梦中,在下方才在酒席中暗使了手脚,洒下一种药粉,药性缓和,如漏蚀石,在不知不觉中武功暂时丧失,九十日后才渐渐恢复,此药无毒,姑娘纵有避毒珠也无法察觉。”说着一顿,又道:“在下知姑娘心意,未等在下现身之前,将避毒珠毁去,依在下之劝,最好休生此念,风闻姑娘花容月貌,人间殊色,在下想欲人珠两得。”陆曼玲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星眸中射出两道怨毒神光,却被纱巾蒙蔽无法得见。
风尘神乞长孙琰长叹一声逭:“老化子今朝阴沟里翻船,死也不瞑目。”说时已感体内真气不顺,四肢麻冷颤震。
陆曼玲见状,即知老化子饮酒过多,药力比自己发作得快。再一掠四个女婢及一双彪形大汉,只觉他们已面无人色,呈献不支之状,不禁悠悠发出一声轻轻叹息。这叹息声凄侧幽怨,令人心酸泪下。陆曼玲目光掠向奚凤啸,只见他面色平静,似若无所事,不禁一怔道:“闵老师,你并无异样感觉么?”
奚凤啸冷冷答道:“姑娘不用担心在下,目前急需忖思逃出之策,如姑娘沦入魔掌,则不堪设想。”
陆曼玲不由心中感动,凄然一笑道:“自古道色美非福,红颜薄命,故我以纱巾蒙面,但料不到……”
奚凤啸忙道:“姑娘,时刻无多,不妨用搜宫过穴,玉露归元之法,试解这慢形奇毒?”
这时风尘神乞早巳跌坐于地,闭目行功,满面汗水,面色苍白如纸。四女婢两大汉一阵天晕地转,噗通倒地,其实他们药力并末发作,只是急怒攻心而已。奚凤啸道:“姑娘如急欲逃出,可试用碧虹剑能否穿透石壁。”
陆曼玲暗觉甚有道理,颔首道:“不是闵老师一言点破,我险些忘怀了碧虹剑无坚不摧。”举剑平胸,猛提一口真气,贯输右臂。
那知她不提真气还好,真力强提过猛,突然胸口气血逆窜,头目晕黑,真气一散,右臂不由自主地软垂落下。陆曼玲叹息一声道:“心余力拙,为之奈何?”说着缓缓举剑向颈间刎去。
奚凤啸见状大惊,右臂迅如电光石火探出一把抢下碧虹剑,道:“姑娘不可自寻短见,事还未至绝境,容在下筹一脱身之策。”
陆曼玲摇首凄然答道:“闵老师,有一分希望我也不会自寻短见,与其身遭污辱偷生,宁可保全清白而死。”说着望了奚凤啸一眼,又道:“这柄碧虹剑就算赠与闵老师吧,闵老师如能脱身,请代我复仇,九泉之下也当感德。”
奚凤啸道:“如不能逃出此宅,碧虹剑赠与在下又有何用?”
陆曼玲道:“我料侯小贼必不杀你,以闵老师武功博杂精湛,碧虹虽暂为侯小贼所得,他日不难物归原主,只求闵老师不负重托才好。”
奚凤啸忙道:“姑娘怎出此不祥之语,在下不信已濒临绝境。”陆曼玲忽响起一阵银铃娇笑声。
奚凤啸不禁大愕,猜不出陆曼铃何故发笑。只见陆曼玲道:“闵老师可愿见见我庐山真面目么?”不待奚凤啸回答,陆曼玲已伸手缓缓扯下蒙面纱巾。
奚凤啸只觉眼前一亮,陆曼玲果是人间殊色,与何湘君一比,春花秋月,冷霜傲梅,五分轩轾。陆曼玲一张瓜子脸庞,娇嫩如脂,玫瑰泛靥,眉若春山,双瞳剪水,瑶鼻樱唇,瓠犀半露,齿若编贝,令人一见魂驰。只听陆曼玲道:“我长得美么?”
奚凤啸道:“姑娘国色天香,风华绝代。”
陆曼玲道:“闵老师见过比我长得更美的么?”
奚凤啸只觉甚难措词回答,略一沉忖:“在下认为皮相之美,无足轻重,重在内心。”
陆曼玲剪水双瞳凝视在奚凤啸面上,久久不发一声,看不出她是喜,还是怒。半晌,陆曼玲轻叹一声道:“世上能有几人像闵老师这般想法,红颜天嫉,多才薄命,你我能相处一室,虽云风萍相聚,总有前缘。”说着盈盈拜了下去。
奚凤啸忙闪开两步,道:“在下不敢当此重礼,姑娘吉人天相,当可转危为安。”
陆曼玲道:“但愿如此,若有万一,闵老师仁厚君子,愿求千金一诺。”说罢又拜了下去。
奚凤啸左手迅忙一探,搀住陆曼玲,答道:“在下应允就是,但碧虹剑在下不敢受。”
陆曼玲道:“闵教师休小视我乃女流之辈,言出如山,决无反悔。”说时额角已见微汗。
奚凤啸知行将发作,忙道:“姑娘可照在下搜宫过穴,玉器归元之法行功,至少也可遏制毒性发作一时。“他本满口京腔,一时心急,不自觉地说出川音。
陆曼玲不由愕然张着双眼,诧道:“闵老师你为何口音已变,莫非你体内已感不适么?”
奚凤啸闻言知心急疏忽,为陆曼玲觉出有异。这时已感体内真气浮逆,遂即微笑说道:“姑娘猜得不差,在下已感体内有异,但口音变换却无关系。”伸手揭下面具。数月来奚凤啸气质已变,英姿飒爽,玉树临风,星目中有着令人不可抗拒吸引的神光。陆曼玲先是一怔,倏而露齿妩媚微笑,慢慢闭上双目,盘膝坐地。
突听室外传来侯姓少年高声道:“陆姑娘,可曾仔细考虑了没有?”
奚凤啸迅忙戴上面具,腾身掠在门前,冷笑道:“陆姑娘说要阁下进来当面一谈。”
室外侯少年朗声大笑道:“你道我色迷心窍不想活了么?虽然终须进入石室,但此非其时,期在三日后。”
奚凤啸不禁一震,暗道:“小贼果然狡猾。”心中大急。
忽听壁外另一人高声道:“禀少当家,白杨谷中发现上官相行踪,似朝此处而来。”
侯姓少年沉喝道:“知道了,你等紧守石室,慎防有人逃走。”
奚凤啸料知小贼必已离去,迅以剑尖紧抵石室,方一运气,只觉心脏急促跳跃,不禁微叹出声道:“小贼是用何药物,竟如此厉害,我虽不畏死,恨死得不明不白。”
转面望去,只见陆曼玲双眼已是睁开,正凝视着自己,泛出笑容道:“我已听从你的话不寻短见,怎么你也说出令人气短之语?”说罢又慢慢闭上了双目。
奚凤啸此时再也不能强作镇静,只觉心乱如麻,那体内浮逆真气竟似愈来愈重,一幕幕往事重泛心头。他不禁想起三元秘笈,暗道:“尽三日之期,将三元秘笈内所载之武功从头至尾潜心参悟,或可找出一条自救之策。”遂静心息虑,面对石门盘膝坐下,剑尖外伸,默忆三元秘笈上武功绝学。
他自得三元秘笈,即为事所羁,未得半月安闲潜心参悟。经此一来,奚凤啸反因祸得福,三日虽短,但因之奠立一代大侠之基石厥功至巨。
晨光熹微,东方天际泛出一片鲜艳的红霞,卷云如带,千峰拥翠,澄湖如镜,四处飘香,山明水秀的大明湖,又平添了几分怡人景色。湖畔柳丝中人影一闪,翩若惊鸿现出一个俏丽的少女,正是春梅。她昨晚未离开大明湖,昨晚一切均当场目击,见奚凤啸随着陆曼玲等一行而去,心头亦喜亦忧,喜的是奚凤啸获近身之阶则碧虹剑得手有望。
但风闻陆曼玲人间殊色,仪态万分,恐奚凤啸把持不住,见异思迁,又防陆曼玲横刀夺爱,不禁深怀忧虑。午时还早,她不急于离开,似沉浸在这水秀山清中,洗涤多日来烦虑。突闻脑后传来温和的语声道:“姑娘好闲情逸致,你家小姐可好否?”
春梅闻声不禁骇然,转面望去,一眼瞥明那人,立即盈盈拜了下去,道:“刘老前辈。”
那人正是太极双环刘文杰,含笑扶起,道:“姑娘不必拘礼。”霭然慈详,道貌岸然。
春梅立起道:“小姐现在仍在成都静养,自龙泉驿蒙面老贼暗算,小姐即为所苦,时发时愈,婢子奉前来泰山寻觅一本“九叶驱风草”,昨晚才赶至此间,却为一场不同寻常的江湖恩怨所羁误。”
刘文杰微微一愕道:“可否请道其详。”春梅便将昨晚所见说出。
刘文杰倾听后诧道:“有长孙老乞在,这蒙面少女定是琼崖海天钓叟陆骥之女陆曼玲,老乞儿与陆骥乃八拜之交,陆曼玲远来中原,定意在白阳图解,只不知对方青衣少年是谁?”
春梅摇首答道:“婢子藏稍远,不知少年是谁?但他意在劫陆曼玲那口碧虹剑。”
“当然。”刘文杰道:“剑柄上嵌有一粒避毒珠,乃武林中人梦寐欲得之物。”话音稍顿,又道:“玉箫真人潜隐九宫,久已不露面江湖,如今再出,此事诚不可思议,老朽意欲前往一探,不知姑娘可愿陪伴同行,决耽误不了姑娘行程。”春梅心中大感为难。
正筹思答词之际,忽随风送来一个阴侧侧冷笑,灵机一动,不禁娇叱一声道:“什么人?”循声扑了过去。不远处冉冉冒出一个瘦削长脸,两颊深陷,面色枯黄如腊的怪人。
这怪人一见春梅扑来,目中进射两道森冷如叉的神光,鼻中轻轻一哼,右臂疾拂而出。一股阴寒如冰的袖劲狂卷如潮,袭向春梅而去。只见春梅如受重击,尖叫了一声,凌空一个筋斗,斜翻出七八丈外,伏在草丛中不动。
春梅灵慧机智,刁钻伶俐,怪人袖劲堪拂中之一刹那,立即倒翻避出,装得十分相似如受重伤,不但将怪人骗过,居然连老奸巨滑之刘文杰也深信不疑。刘文杰纵横武林数十午,以小善博取同道美誉,至今盛名不衰。
他不愿被人瞧出其实是一巨奸大恶,此时更不能袖手不问,身形疾闪挡在那怪人之前,沉声喝道:“出手辣毒,凶邪行径,老朽若不惩治于你,武林正义何在?”
怪人桀桀怪笑道:“好大的口气?须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今日破格例外,要伸量伸量你有多大的道行。”
刘文杰闻言不禁气往上撞,怒火如沸,但他涵养功深,喜怒不形于颜色,淡淡一笑道:“尊驾意欲仲量老朽,即请出手。”
怪人怒哼一声,反臂出指,五股劲风斜射而出,身形疾旋,右掌一式「托梁换柱」击向刘文杰的下颚。刘文杰暗道:“好歹毒的招式。”心内却惊异他出式之奇突,攻向部位诡奥绝伦。
他存心显露绝艺,右足一点,身形后仰晃了两晃,用出「风翻荷浪」旷绝身法让怪人反臂拂指一击,倏忽身躯一转,左掌穿起。「叭」的掌力互接,怪人一声哇呀大叫,身形倒跃出九尺开外,眼中两道冷电仔细上下打量刘文杰。
刘文杰也震得两臂酥麻,暗道:“此人武学怪异,实非泛常,看来这数年江湖中又出了无数身手卓绝的能手,被黑道绿林帮派所网罗,准备掀起骇人巨变。”那怪人面色激厉,一退又进,身形如电,掌影飘飘,瞬息之间,攻出十三招。
寒飚澈骨,罡劲所拍,无不是人身要害重穴。刘文杰双掌一分,踏步出招,掌势如长江大河滔滔不息,表面上看来雄浑有余,奇奥不足,均是普通常见之招式,其实这平凡的招数在他手中经过千锤百练,已化腐朽为神奇,简直无懈可击。
半盏茶时分过去,怪人被刘文杰掌势逼得团团乱转,激怒得喉中厉啸怪叫。突然,刘文杰掌出「举火烧天」,一掌印在怪人胸脯上,「叭」的一声大震。怪人身形震得飞起,发出一声刺耳厉啸,躯体却不坠下,竟似流星腾空而去。
刘文杰不由怔得一怔,暗道:“我这一掌之力已达七成,虽铜筋铁骨,亦面震伤内腑扑地不起,这怪人为何安然无恙。”心中一动,立即猛生追蹑怪人下落之念,四下一望,春梅已不见踪迹,鼻中冷哼一声,腾身凌空而起。
半空中瞥见怪人身影远在数十丈外朝城垣下泻落,不禁双足踹,身如弩箭离弦追下。怪人身法飞快绝伦,转眼间已杳失于千佛山翠拥树木中。刘文杰身形落下,面现懊丧之色,忽闻身后一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