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达摩三老潜迹在峻极峰顶,并非蒙面人所说的罗汉堂地穴内。
黑衣蒙面人似在踌躇,九如上人微笑道:“施主英雄肝胆,豪气干云,既能单人只身来我少林,而不敢去峻极,莫非疑心老衲诡诈暗算么?”
少林掌门接道:“本门弟子悉数在此,在老衲未从峻峰返寺前,不得擅离窥探,如敢故违,即以叛门之罪惩治。”
黑衣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门规森严,少林不愧居神州武林之首,在下愿往峻极一行。”
九如上人立道:“老衲带路。”
少林掌门居中,黑衣蒙面人殿后,身法迅快向峻极峰顶掠上。一登绝顶,九如上人深深注视黑衣蒙面人一眼,微笑道:“老衲有一不情之请,望施主首允。”
黑衣蒙面人闻言不禁一怔,道:“老禅师说出吧,如无所碍,在下当可应允。”
“施主可否请示庐山真面目。”
“不行。”黑衣蒙面人斩铁断然拒绝道:“今日恐怕天下武林人物也无法可使在下露出真面目。”
九如上人双掌合什道:“老衲绝不强人所难,既是施主不愿,暂作罢论,但施主见着达摩三老时,又当如何?”
“也是一样,在下当使达摩三老死而无怨。”忽闻一个清朗语声随风入耳道:“九如老禅师是否欢迎我这不速之客?”
九如上人、少林掌门及黑衣蒙面人不禁一愕,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潇洒飘逸的中年儒生,衣袂飘飘立在悬崖边沿,展齿微笑,神采迷人。黑衣蒙面人只觉语音似在何处听过,但一时之间竟想他不起。中年儒生身形一动,迅疾无伦落在九如上人身前,转面向黑衣蒙面人道:“吴姑娘别来无恙?”
黑衣蒙面人乍闻此言,不禁大惊,身形一阵颤震,厉叱道:“你是何人?”
中年儒生微微一笑,抬起右掌揭下一张面具,显示星标玉立神态俊逸的奚凤啸。蒙面人倏的脱去一身黑衣,正是那肌肤胜雪,艳光照人的吴澄碧。奚凤啸道:“吴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徒然自苦。”
吴澄碧星眸中不由泛出幽怨之色道:“少侠竟然与四海帮八臂灵官韩维武同一口吻,杀父之仇,岂能不报,纵然少侠对我恩深如海,也势在必行。”
奚凤啸叹息一声道:“在下并无恩于姑娘,此来亦无挟思索报之用意,但姑娘不可一误再误。”
吴澄碧诧道:“我为报血海深仇那里错了?”
奚凤啸摇首叹息道:“姑娘伤那日月五行轮金旭已铸大错,如今寻仇少林更是不该,也许姑娘说在下所说迹近强词夺理,但可否容在下详说其中因果,若姑娘还是认为在下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在下掉面就走,不伸手过问此事。”
吴澄碧嫣然一笑道:“少侠之言,我自当洗耳恭听.纵有事理不尽然,我岂能不遵少侠之命。”说时玉靥忽泛出两朵红云,星眸斜睨,微埋螓首,含情脉脉似不胜娇羞,
少林掌门与九如上人察景知情,知一场浩劫可消于无形,不禁暗叹道:“男女情爱,其间微妙委实使人难以理解,我佛拈花微笑,难免有情,弟子痴愚,清修数十年未能勘破。”只听奚凤啸说出森罗宫主者为害武林,追溯至赤手屠龙何昆仑起至目前为止,简要扼明。
吴澄碧道:“这么说来,当前的森罗宫主者实为第二代传人。”
“正是,森罗宫老贼伤重致死之事他们守秘不宣,如非新近探悉真情,武林中人还蒙在鼓中,不过凭理可推测而出,森罗宫老贼不死,武林中早就变色易帜,何致等到现在。”奚凤啸长叹一声道:“多年以来,武林中远识之士深为森罗宫老贼图霸武林忧虑,如不及早制止,恐浩劫一发,将不可收拾,故日夕寻觅一项武林绝学克制森罗宫老贼……”
他说时望了吴澄碧一眼,接道:“这武林绝学一是白阳图解,另一为三元秘谱,因森罗宫耳目遍及天下,所以少林掌门人密遣达摩三老邀约昆仑秋叶道人及金旭搜觅「三元秘谱」,如非令尊……唉,今日武林怎能每况愈下。”
吴澄碧语音幽怨道:“如此说来,少侠是不值先父所为了?”
奚凤啸摇首微笑道:“在下并未说此话,昔日令尊不明白个中究竟,达摩三老等也碍难明言其中因果,才造成如此悲惨结局,何况达摩三老亦非遂其私欲辛辣出手,姑娘,如瞧得起在下,但请网开一面,令尊在天之灵亦当含笑。”
吴蹬碧眸中一红,泪光莹转,凄迷—笑道:“少侠之命,贱妾焉敢不遵。”
少林掌门及九如上人不禁合十顶礼道:“我佛慈悲。”
奚凤啸道:“在下还要恳求姑娘相助一事。”
吴澄碧道:“只要贱妾力之所及,无不如命。”奚凤啸附耳密语一阵。吴澄碧含笑点首,奚凤啸右手两指倏的点在少林掌门胸后脊心「至阳穴」上。
少林掌门立时身形一颤,面色如若败灰,冷汗粒粒如黄豆般大冒出,接道:“九如前辈,你我分头行事,姑娘,稍时在太室见面。”身形拔起,鹰隼般疾泻落下峻极峰百丈悬崖。
九如上人忽转面向吴澄碧微笑道:“奚施主人中龙凤,武林奇才,惜命带桃花,姑娘不可因爱生妒,大丈夫何患三妻四妾,姑娘请善体老衲之言。”
吴澄碧不禁红云上靥,低弯螓首道:“多谢老禅师开导,晚辈当牢记不忘。”说着敛衽一福,穿窗飞起,转瞬即杳。
九如上人搀着少林掌门下得峻极峰奔回寺内,只见合寺憎众仍肃立在大雄宝殿前。少林僧众目睹掌门人神色有异,不禁色变,长眉尊者惊问道:“掌门人如何了?”
九如上人长叹一声道:“此人武功高绝,手法奇奥,掌门与他交手在五百合外,不慎失手重伤。”
少林掌门神色败坏,以惨淡无神的目光望了众僧一眼,似无限的留恋,道:“本座自知不久人世,文殊院戒灭师弟老成持重,可膺重任,在本座未坐化之前由戒灭师弟代掌本门。”语声黯哑,言毕转过身去,步履滞缓走向慧光禅院而去。
向暮夕阳,金红绚烂,四周山色,更是苍翠娇艳,清风过处,碧枝摇舞,立在太室山麓,远望山外平坡浅陇间,时有二三牧童,叱犊归去,山没于斜阳丛树中,笠影鞭丝,宛然如画。山麓一株古柳旁,盈盈立着一条娇俏身影,正是吴澄碧,身穿一袭鹅黄罗身,芙蓉双靥,明眸皓齿,眉梢眼角似掩遮不住心底欢悦。
她星眸凝向远处,默默出神,忽闻身后起了奚凤啸清朗语声道:“吴姑娘,累你久等了。”
吴澄碧回面望去,由不得娇靥一红,道:“少侠轻功已臻化境,如非少侠出声相唤,贱妾犹朦若无觉。”接着又道:“贱妾已遵少侠之命办妥。”
奚凤啸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相助,在下铭感不忘,你我就此前往登封,一来与姑娘接风,再为引见几位武林前辈,共商扑灭森罗宫以免为害武林。”
吴澄碧妩媚一笑道:“少侠之于贱妾恩重如山,些许微劳,何足挂齿。”语声一顿,靥上忽泛起两朵红云,斜睨巧笑道:“少侠怎不将心上人为贱妾引见?”
奚凤啸赧然首:“姑娘取笑了。”
两人向山外平坡浅陇间走去,谷口处忽掠出一人纳头便拜道:“恩公别来无恙?”
奚凤啸见是石泰三,忙双手搀起,道:“石老不要折杀了在下,快快请起。”寒喧了数句,三人望登封而去。
在一家赵姓富绅家中摆下了十数席盛宴,在座的俱是草莽声名卓著人物,亦有甚多武林名宿,奚凤啸一一为吴澄碧引见。杯觞交错下,席间蛇王神丐忽道:“奚盟主既然进入灵枢石府,何不习成自阳图解,制伏森罗宫主者,又为何匆匆而出,倘使他习成图解绝学,将无人能制矣。”
奚凤啸浅饮了一口酒后,叹息道:“神丐恐养疽成患,相责之言甚是,无如何昆仑大侠爱女必须手刃大仇,是以在下让何姑娘也进入灵枢石府,略施诡计,使森罗宫主者误循岔径,并指示何姑娘将习成图解的图文毁去,得以顺利报却大仇。”
忽见一鸠衣百结老丐疾跃入厅,禀道:“郑嵩燕高俊保率甚多江湖能手望嵩山奔来,似奉森罗宫诡谋将少林异己者一网打尽。”
奚凤啸颔首道:“这早在在下意料中,郑高二人之外尚有什么其他能人在内。”
老丐答道:“不知,所来人数甚深,风闻森罗宫主者最近邀约的均是隐世多年的武林名宿世外凶邪。”
奚凤啸抱拳霍地站起,道:“有劳申老师带路,我等绝不能让森罗宫主者凶谋得逞。”
子夜三更,伊水南岸凄迷朗月映照下,平畴绿野,竹篱茅舍,宛似梦境,远处偶尔一声犬吠,划破夜空,更显得暮夜寂静凄凉。伊水隐隐现出四艘梭形小舟,舟内黑压压的人头晃动挤成一片,却船行似箭,片刻时分已抵南岸,人影纷纷弃舟掠上岸来,取道阡陌小径。
忽田陇下冒出一条黑影,大喝道:“好恶贼,昨夜抢劫王员外不成,今晚又卷土重来,敢是吃了龙心豹胆不成?”双手一扬,两条梭叶镖似的黑线,脱手飞出,疾如奔弩,立时两声惨嗥腾起,嗥声凄厉,令人战怵。
但闻一声断喝道:“朋友,你不长眼么?咱们是抢劫王员外之人么?”
“成群结党来此何为?哼!俺眼中不揉砂子,及早退去,免蹈覆亡之祸。”一个背剑青衣少年越众飞起,身形半空中疾旋似风中落叶般飘身落地,星日中逼射出二道夺人寒芒,冷冷说道:“阁下当亦是江湖高手,兄弟高俊保在武林中虽籍籍无名,亦不致做下宵小之行,朋友岂非无理取闹。”说时,眼神上下打量对面两眼,不禁惊诧道:“原来是穷家帮长老蛇王神丐叶青河老师,有意戏弄在下。”
叶青河哈哈大笑道:“如今武林,彼此勾心斗角,阴柔怀诈,今朝为友,明夕为敌,谁又能相信谁,高少侠,老化子就不信你今晚无由成群结党,兴师动众所为何来。”
高俊保怒道:“在下行事还需禀明叶老师么?”
叶青河哈哈大笑道:“老化子幼受王员外先人救命大恩,理当舍命图报,倘高少侠冲着王员外来,就请退回伊水北岸。”
高俊保目中杀机*露,冷笑道:“叶老师,在下决非为了王员外而来,但命在下退回另择他径势所难能。”
“那你等就别想过去。”
“凭你也配阻住在下去路。”说时一招「推山填海」呼的劈出,这一招高俊保用出十二成真力,威势如若巨浪排空,汹涌骇人。
叶青河飘身疾退开两丈,冷笑道:“高俊保,你敢莫是认为老化子孤身一人好欺么?”言毕振吭发出一声清啸,随着夜风飘送开去。平陇绿野之间立时现出入影纷纷,刀光闪烁,散布在周近七八丈外。
高俊保朗声大笑道:“充其量也不过丐子丐孙罢了,叶老师,依在下相劝,不要无事生非,盛名难继……”说时只见三人飞身掠至,高俊保目光锐利,察觉三人身法快得出奇,不禁心头骇凛,把话咽住,仔细观察来人是何来历。
一个是气宇秀逸的中年儒生,面如冠玉,含笑负手凝立,身左是一面寒如水,目光炯炯慑人老者,右面是一明眸皓齿,俏丽无俦的少女。高俊保不禁呆了一呆,道:“看来,今晚叶老师是存心与在下为敌的了。”
叶青河冷冷一笑道:“端视高少侠今晚兴师动众用意何在?”
高俊保大喝道:“你管不着。”
叶青河淡淡一笑道:“高少侠无须强词夺理,老化子是管定了。”
忽在高俊保身后传来阴阳怪气语声道:“不要多费口舌,老夫要看这臭叫化子有多大道行。”一条身影疾腾而起,挟着一片啸风杖影击下。杖影如山,凌厉已极。
奚凤啸看出杖招中蕴有歹毒神奇变化,扑势如电,恐叶青呵仓猝中无法封避,忙身形横闪而出,右手迅如电光石火疾探而出,蓬的一声,已将杖头一把捏住。只听一声狰笑道:“你要找死么?”语声未了,杖身突进射出一蓬三棱毒针,芒雨急骤向奚凤啸罩袭而下。
那知三棱毒针射在奚凤啸身上,簌簌震落坠地,根根断折。奚凤啸冷笑一声.右腕一震,那条身影犹未落地,被一振之力带得歪了开去,身形往鬼见愁严三畏冲去。严三畏大喝声中,右掌迅快一送。「啪」的一声大喝,那人心脉已然震断,尸横在地。
群邪不禁大骇,高俊保由不得面色大变,杀机逼吐,望着奚凤啸沉声道:“尊驾太心黑手辣,可知道死者是谁?”
奚凤啸冷冷答道:“在下不管他是谁?只问是谁先出手,难道高少侠未曾目击么?”
高俊保玉面铁青,道:“死者乃西疆红发天魔爱子,尊驾造此杀孽,恐带来中原武林一场浩劫咧。”红发天魔之名奚凤啸、吴澄碧并无耳闻,但听在严三畏叶青河等人耳中如受雷击,面色大变。
提起红发天魔当追溯多年前一段武林秘辛,红发天魔天生异禀,武学诡博怪奇,年及而立便已威慑四疆,以他年少气盛,凯觎中原武林,率领座下七大高手赶来中原,并未明言约斗,而是逐一登门印证,中原高手不少死在他的魔掌之下,武林立时为之震动,各门各派名手暗暗蹑踪在祁连山绝顶展开激搏猛拼,伤亡累累,后经一位武林前辈异人赶来,激战一日一夜,红发天魔被这异人伤了两处经脉,才逃回西疆,绝足不履中原半步。此事发生在森罗宫主者为恶武林前数年,中原老一辈人物多皆熟知此事,但都讳莫如深,似有难言之隐。
鬼见愁严三畏与蛇王神丐叶青河两人均在祁连山绝顶参与目击,一经高俊保提起红发天魔,由不得暗暗惊心。只听奚凤啸朗声道:“有阁下为虎作伥,已足掀起一场武林浩劫,就是我未出手伤他,阁下亦未必善了。”
高俊保闻言不禁呆得一呆,面色狰恶,喝道:“尊驾想必大有来历……”
叶青河笑道:“说得不错,他就是新近被推为武林盟主,江湖尊称摘星手,南天三燕不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