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萧第一次见过打扮过的还泪。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漆黑的瞳孔。小麦色的肌肤的细致的映着白色的婚纱如在花丛间活蹦乱跳的精灵,如此清纯出尘。头上盘起了发髻,不是以前马尾的轻松,也没有新嫁娘的繁复。一根通体碧玉的簪子横贯其中,就再也没其它饰品了。那身婚纱怎么会白的如此的纯净,白的如此的透彻,又白的如此的张扬,特别是在作为新娘婚礼上的服饰。一身白衣的还泪透着黑宝石般的眼睛,空灵得不食人间烟火。她款款向前走了两步,独孤萧呼吸也停了两步。
新娘原来是可以穿白色,可以把白的美融进骨子和灵魂里。新娘原来可以不带头盖,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把最美的自己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光中。
新娘在这一天本来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更何况在独孤萧的眼中。他眼中的世界只剩下了还泪,有默默看着远方的还泪;有嬉皮笑脸的还泪;有凶神恶煞的还泪;有在冰中翩翩起舞的还泪。最后所有的还泪汇聚成眼前如诗如画的还泪。
新郎今天也格外的与众不同。剪裁成白色燕尾服一般的长衣使得原来修长的身形更加挺拔,似简单又精致的花纹分布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细细看来贵气不凡飘逸潇洒。平时不太注意的发丝被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一把宝剑别在腰间,阳光照射在宝石上发出幽绿色的光。新郎□的马也被好好的打扮了一番。白色的毛梳得整整齐齐,额前的长毛扎起来,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铃铛。如果有个现代人在这肯定要开骂,这不就是童话故事里白马王子的形象吗!这女主竟然在自己的婚礼上把新郎打扮成白马王子(虽然男主本来就是王子)。这童话故事的情结不是一般的严重。
独孤萧今日不似以前略显痴傻,他的目光深谙而专注,又带了七分的紧张。像一个吸引人的磁石,又像一块顽石,一朝被破开里面是一块通透的美玉。
独孤萧一把把还泪拉上马,还泪就坐在独孤萧的胸前。马儿踢踢踏踏的朝皇宫的方向走去。后面跟着李白刘氏,还有一大堆的嫁妆仪仗队。
还泪就靠着独孤萧的胸口这样招摇过市,她微微眯上眼肆无忌惮的享受阳光。没辜负西都老百姓的希望,这是他们看到最无视传统的婚礼。可是新郎新娘看上去还是如此和谐,如画里走出来的金童玉女,原本就是那天生的一对。西都万人空巷,只要能出门的人全部堵在街道两旁,把原本宽敞的街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队伍才走了一会儿,后面的那部分就被迫停下来。一千远征军,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未经新娘同意就挤进了送亲的队伍,使得送亲的队伍被迫拉长了几百米。不过送亲就送亲了,你跟后面就行了,可远征军偏不,他们直接插到新人骑的白马后面。于是就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反差,前面安静秀美的新人过后出现了一千聒噪的老粗。穿着铠甲却毫无队形得走着,嘴里没消停过。如果说两个女人等于两百只鸭子,这一千聒噪的大男人就是把西都的鸭子全抓来也抵不上。你说话也就说话了,其他送亲的人也就忍了,但是他们说话的内容如下:
“哦哦,老大终于嫁出去喽。”
“咦,你说老大嫁人了会不会就温柔点了。”
“我估计不会,就老大,那是永远学不会什么叫温柔滴。”
“你们说老大发火时会不会把三皇子揍一顿?上次她发火我还领了二十个板子,楞是三天没起身。”
“啊,那三皇子的身板儿要是被老大一顿狠揍估计是要挂了的。”
“可怜的三皇子,我要是娶到老大一样的老婆早去抹脖子了。”
“是啊,是啊。这以后日子都没盼头了。”
“老大叫盼儿,估计就叫人没盼头吧。”
……
李家人要崩溃了。
第三卷:翱翔苍穹 第十一章:婚礼(二)
老粗就是老粗,他们自以为比较正常的说话声不仅仅道路两旁的百姓们听到了,就是前面骑马的还泪也听到了。谁叫军营里只要能出声的都是用吼的,久而久之这正常的说话声就等同于大声说话,在喧闹的人群中还是传到还泪的耳朵。
还泪暗自琢磨着,这十公里越野跑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轻松了,十五公里才差不多。这早上起床两百次的俯卧撑还是太少了,连热身都没够,三百次才马马虎虎。下午的训练似乎太早结束了,推迟半个时辰才够。这半个时辰应该加点什么内容呢?
后面可怜的老粗们大概还没有预料到以后悲惨的生活,讲的那个叫起劲。他们讲的越起劲,还泪暗自给他们加的训练越多。
老粗们还没讲过瘾这皇城就到了,皇城里除了禁卫军,其他军队都是不能进去了。即使只有一千人的队伍,踏了进去就算谋反。老粗们乖乖的从送亲队伍里退了出来。
原本皇子结婚不应该放在皇宫的。皇子成年后要在外面开府,成亲自然也放在王府中。比如独孤山在外面就有自己的房子,每天早上要进宫向他母妃请安。要是他成亲就不会放在皇宫。但是独孤萧刚刚成年,他的府邸还是正在建设中。而这场婚礼又来的太早,只好放在皇宫举行了。
独孤萧先下了马,然后轻轻的把还泪抱下马。一条四五米宽的红地毯从皇宫的深处延伸到宫门口。两旁摆满了鲜花,不同品种的花争先斗艳,似乎在庆祝这场旷古铄今的婚礼。独孤萧拉着还泪的手走向红地毯,走向未知的未来,走向属于两人的世界,走向幸福。
从宫门口到独孤萧寝宫的红地毯路上只有还泪和独孤萧两人。送亲的队伍是绕到另一个宫门,从其它路进来。
两人手牵着手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对方。
“盼儿,我有些害怕。”握着还泪的手更紧了。
“怕什么?我可不能保证以后不欺负你。现在反悔还是来得及的。”远看一个清新脱俗的俏佳人,可这嘴里冒出的话实在不敢恭维。
“不,不是。”独孤萧急忙说:“我只是觉得这一切来的好不真实。我怕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你还是离我很远很远。”
“啊。”一声痛呼,在这寂静的花海中格外响亮。还泪掐住独孤萧腰间的一点点软肉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弯。
“疼不?”
“呜呜,恩。”
“那就证明你不是做梦了。”
还泪停下脚步看向独孤萧的眼睛:“萧,我是真的愿意嫁给你的。不要有这么多的不确定不自信,我是喜欢你的,所以我选择了你。世人都不知你的好,但是我知道。而且我相信我们会幸福,你也要给自己信心。”
“幸福。”独孤萧低下头眼神渐渐坚定,甩去心中的不安:“我们是会幸福的。“
两人走到寝宫的时候皇帝皇宫贵妃们都已经在了,李白和刘氏也早一步到了。环顾四周,该到的人都到了,也就缺了独孤雪和他的太子妃。
独孤萧放开还泪的手,穿过一幢小小的,花朵做成的亭子走到红地毯的另一端。
结婚进行曲响起,李白托着还泪的手一步步走向花朵装饰的亭子,而独孤萧也从红地毯的另一端走来。要音乐中两人面对面相遇,李白把还泪的手交到独孤萧手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一定要给她幸福。如果哪天你不能给她幸福了请把她重新交还给我。”
还泪看向李白,眼光刹那间就红了。那是父亲的感觉,父亲的话。这一刻他不是作为臣子,臣子不会说这样话。他只是个父亲,把心爱的女儿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上,就算知道女儿不会吃亏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他也不是说普通的封建家长,那句“如果哪天你不能给她幸福了请把她重新交还给我”又包含了多少真正的父爱。普通的封建家长嫁女儿只会让她嫁过去之后要“长大”,要大度,要学会忍气吞声,要以夫为天。又有谁真正在乎的是女儿的幸福?还泪比任何女孩都幸福,降临到这个家庭也是她的福分。
“哪天我给不了她幸福我会放她走的。”独孤萧暗暗加了一句,那天就是我死去的时候。
李白点了点头:“希望你记得住。真有那天你不放手我也会把她抢回来的。”
“爹,我嫁到哪去都是你女儿,我不在的时候你和娘要相互照顾。女儿嫁得近,会常常回家来了。”泪水打湿了睫毛,她还泪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么多的爱。
李白退到旁边去,独孤萧握着还泪的手走过了红地毯,来到夏子玉前面。在今天的婚礼中夏子玉扮演类似司仪的角色。
选择西式的婚礼原因就是在于这世界上最美的东西。这世界上最美的不是花朵不是仙女也不是自然风景。是誓言。许下的誓言再用一生的时间去完成它。
誓言太美了,令人心醉。婚礼最美的一部分也是新郎新娘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许下誓言。相爱一辈子的誓言。在现代很多很多人已经不相信了,即使选择这种方式结婚的新人也漫不经心的许下誓言。在他们眼中这只是一个仪式,与未来的生活无关。未来该背叛的还是背叛,该离婚的还是离婚。
但是还泪却是执拗的,爱,就是一生,就是今生今世,就是永永远远。
“独孤萧,你是否愿意娶李盼,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夏子玉念出还泪给他的誓词。
“我会比爱自己更加爱她,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李盼,你是否愿意嫁给独孤萧,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现在要交换戒指,作为结婚的信物。戒指是金的,表示你们要把自己最珍贵的爱,像最珍贵的礼物交给对方。黄金永不生锈、永不退色,代表你们的爱持久到永远。是圆的,代表毫无保留、有始有终、永不破裂。”在夏子玉的声音中两人交换了戒指。
“新郎,你有什么话要对新娘说吗?”
“盼儿,我昨天背了很多,但是现在什么都忘了。请原谅我的笨拙,我只知道我会疼你、爱你、照顾你,让你每一天都觉得开开心心。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会分享你的快乐,分担你的忧愁。风雨来时我会站在你面前。”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坚决。
“你已经说的很好了。”她确定她会幸福,因为嫁的是独孤萧,心中只有满满的李盼再也装不下其他的独孤萧。
“新娘,你有什么话要对新郎说。”
“我会牵着你的手,我们一起慢慢变老也不放开。拉着对方的手,我们一起看晨曦晚霞,共享这尘世的繁华。”人不应该轻易许下誓言,但是许下了就一定要完成。
“在所有亲人的见证下,我宣布,你们成为……。”
还泪全身一冷,血液像是突然从脚底涌上来,那刺骨的冰冷。她突然抬头本能般的拉了下独孤萧。一切也在这一刻静止。
第三卷:翱翔苍穹 第十二章:比我想象的更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没发,本来以为三个小时可以写好,想不到耗费了这么多的心力才写到一半。但是我再也写不下去了,一边写着故事一边流着眼泪。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数倍,还泪一抬眼,一支黑色的利剑穿越层层空间,夹杂着呼啸声和雷霆之势飞来。远处,在肉眼可见的地方,一男子一改隐藏的气息爆发出惊人的杀气。还泪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又仿佛看到了。如黑夜里潜伏的豹子,眼中发出幽蓝的光,长时间的潜伏只为了这一时刻天崩地裂的一击。
还泪看到了这一箭,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这时候思绪的转动和身体的反应形成极大的反差。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散发阴冷嗜血气息的箭越来越近,最后在独孤萧的胸口绽放死亡的花朵。
握着还泪的手一紧,独孤萧在还泪的眼前慢慢倒下。颜色,声音在还泪的感知中全部被抽去。独孤萧倒在还泪怀里,还泪身子一重一起坐在地上。她抱着独孤萧嘴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鲜血从独孤萧的胸口涌出来,一抹红色迅速从伤口扩散,一瞬间就染红了大片。又扩散到还泪的婚纱上,这触目惊心的红在白色间惊心动魄。
全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前一刻还在许下今生的人儿这一刻死神就出现了。谁都不能一瞬间接受这种反差。
“太医,来人,刺客。”皇帝怒火滔天,竟然有人在皇宫在今天行刺他儿子。
场中大乱,喊太医的去喊太医了,叫禁卫军的去叫禁卫军。
独孤萧一直看着还泪,仿佛要把她永远记在心里,眼中的痛越来越浓。“盼儿,盼儿。我要照顾你一辈子。”说完这句话泪就从眼角滑下来,一滴又一滴,连接不断。为什么幸福就在眼前了,老天爷就是不愿给他。为什么要在这一刻夺走,为什么?若是不曾拥有,就是在这一刻死去也不会有骨髓和灵魂的灼痛。独孤萧不觉得伤口的疼痛,因为有一种更甚千百倍的痛宰吞噬着他。
还泪全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光,一年前白云也是在她怀中离去。粘稠而温热的血液熟悉得让人想疯狂的尖叫。但是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甚至都忘了去呼吸。她全身颤抖,只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用粘血的手轻触独孤萧的脸颊。像遇到可怕是事情飞快的收了回来。血还是粘在独孤萧的脸上,如那时的白云。白云的影子和独孤萧开始重叠,她也回到北谣被屠的那一天。绝望的悲伤让心脏的疼痛到生命不可承受的地步。她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几乎所有的毛孔都在疼痛,
“盼儿,我好怕,我好怕死。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的,这一辈子还没有开始。为什么我不是在没认识你的时候死去?盼儿,盼儿,对不起,方才讲过的话这么快我就要食言了。对不起,对不起……。盼儿,要幸福,要幸福,盼儿。”他紧紧抓住还泪的手,眼角的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他一直看着还泪,眼睛舍不得眨一眨。
一滴眼泪从还泪眼中流下,很快又接着一滴。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