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替针做媒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剪刀替针做媒人- 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与司徒去散步,去,你不会后悔。”
  “我不明白——”
  “你毋需分析此事,请相信心理医生的第六灵感。”
  她把他俩推出门去。
  灰色的王医生与桃红色的司徒不能相比,记住,雄性动物追求雌性,根本没有感情成分,适者生存,纯为繁殖后代。
  办公室静下来。
  坤柔走到电脑前边,按键,要求查询政府人事部机密档案。
  主管要求坤柔密码。
  “请问找谁的记录?”
  “荣刚督察的资料。”
  “荣刚上月已晋升为东区副指挥官,你需另外申请。”
  “可有荣刚近照?”
  “王医生稍候。”
  不久,荣刚的照片在荧幕上出现。 坤柔吃惊,虽然穿着制服,拍摄粗糙,可是也看得出照片中的他英姿飒飒,英俊刚健。
  他粗眉鹰鼻薄唇,眼神凌厉,像一只猎隼。
  “王医生,可是此人?”
  “正是。”
  “王医生,为什么寻找荣刚资料?”
  “私人理由。”
  “王医生,请按照正式程序申请。”
  “明白。”
  坤柔关上电脑。
  坤柔有点紧张,她双手出汗。
  她定定神,到母亲家吃饭。
  林女士家很热闹,维叔与他的女儿维安也在。
  坤柔笑笑问:“可是在商量婚姻大事?”
  林女士先发言:“谁还想结婚,我与维叔不过是谈得来的好友,互慰寂寥,互相支持,于愿已足。”
  维安说:“这正是最高境界。”
  坤柔点点头。
  林女士看着她俩,“如果是男生,医科毕业,考上第一,大功告成,可是女士呢,还得十月怀胎,生儿育女,生活尚未开始。”
  维安不出声,坤柔则唉一声。
  “做女子辛苦。”林女士说。
  维叔笑:“本来没打算叫她们撑半边天,可是你看看目前情况:班上十名优异生,只得三个是男生,七名倒是女生,她们不但文科美术优秀,数理化体育一般取高分,十年后情势如何,已可预见。”
  坤柔用手撑着头。
  林女士笑,“这可怎么办?”
  维叔说,“开头,女子都守家中相夫教子。”
  坤柔叹口气,“那是好听的说法,其实,不过是一副生育机器,自十二三岁身体机能已经准备妥当,十五起四十五岁止,起码生十胎八胎,生活地位也有着落。”
  维安问:“是几时开始女性开始往外工作?”
  坤柔说:“我写过这个题目:自一次二次大战起,男性前往战场,死伤甚多,女性不得不到工厂与农田当生力军,起初干文职或是粗活,渐渐女子也接受教育,于是进一步晋升,到今日独当一面,每种职位都有女生担任,我们聪明细心有毅力兼能吃苦。”
  “男生渐渐比下去。”
  大家都笑了。
  林女士说:“我们不介意受一点委屈,肯吃亏,不会意气用事,比较圆滑。”
  维叔说:“漂亮女生尤其无往不利。”
  林女士诉苦:“可是你看坤柔,故意掩饰女性本色,天天穿黑白灰。”
  坤柔坐到一角不出声。
  维安走近她。
  坤柔忽然想说话,她这样讲:“我记得父亲的新欢专门爱穿花衣裳,我恨那女人,故此长大后一直蓄意与她划清界限。”
  维安闲闲说:“她穿花衫,你穿黑白,她吃饭,你吃什么,她呼吸空气,你又怎样?”
  坤柔颓然。
  真笨,浪费了这些年。
  “幸亏你穿黑白特别好看。”
  “维安你真会说话。”
  这时,坤柔又闻到维安身上那丝消毒药水味。
  维安说下去:“也有人下意识不自觉模仿最憎恨的人。”
  坤柔想起小雪母亲马雪清。
  “你是心理医生,我班门弄斧。”
  “你说的对,一个人在妒忌的时候,会得蓄意走相反路线,表示不屑,或是模仿那人,希望籍此得到他拥有的东西。”
  坤柔轻轻叹口气。
  “心理医生的工作很有趣吧。”
  “我想无论如何不及鉴证科的法医。”
  维安扬起头笑,“我没有抱怨。”
  “我很佩服。”
  “你看,女性相互钦佩,不再用小鹿般大眼看向强壮男性。”
  坤柔笑得弯腰。
  林女士问男友:“你猜她们两人谈些什么?”
  “多一个朋友,少一分寂寞,必定是好事。”
  维安这时问坤柔:“听说你还没有亲密男友?”
  坤柔小心回答:“我偶尔约会,仍在寻找那副坚实宽厚肩膀。”
  “少女心态。”
  坤柔自嘲:“象不象路易斯笔下的爱丽斯,一跤摔到仙境里去,历劫红尘。”
  维安轻轻说:“我每次看到人类躯壳送进来,就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会搞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使你劫数难逃?”
  “同事们可有当你是怪人?”
  “在那种环境下,大家见怪不怪。”
  “维安,与你聊天真舒服。”
  “你有我的电话,随时,随地,我的肩膀也很结实。”
  坤柔心里有数。
  稍后,他们父女还要到亲戚家去,提早告辞。
  坤柔说:“我也要走了。”
  母亲叫住她:“维安对你有好感。”
  “感觉得到。”
  林女士忽然问:“你察觉没有?”
  坤柔点点头,“你介意吗,维叔又怎么想?”
  “他最开通,既是他女儿,他就爱她一辈子,我是外人,我只觉维安品学兼优。”
  “难得大人全部有智慧。”
  “坤柔,那是人家女儿,你可得规矩嫁人生子,为母人生已到除出看见幼婴没有笑容阶段,请速成家立室,我渴望拥抱外孙。”
  啊,她真还得守候一段时日。
  “自家骨血,说不定五官脸型还有三分像外婆,抱到我家来,我好好宠她,”
  坤柔不出声。
  林女士说:“你别让维安误会。”
  “我已说明白。”
  林女士诧异,“高手过招,无声无息。”
  “我走了。”坤柔取过大衣。
  这个冬季冷得教人打颤,像是随时会下雪的样子,明知在亚热带不可能,坤柔却希望看到飘雪。
  她回到家,刚想用钥匙开门,有一个人忽然自走廊暗角走出来,坤柔立即退后,双眼睁得老大,这是谁,谁想图谋不轨?她想尖叫。 
 
  
 

十、 
 
  那人没好气,在灯光下站定,“是荣光,坤柔。”
  坤柔放下心来,他是好人,他不用怕他。
  只听得他轻轻说:“我与司徒去吃饭散步,极其愉快,你不会相信,司徒是我中学同学,同年在培仁毕业,大家都还记得英文老师叫黄老虎,无故扣分,极之刻薄。”
  坤柔不禁牵动嘴角,露出微笑。
  “司徒记得我与罗丽琼是一对,我告诉她,丽琼去年嫁人,我失意至今。”
  他看着坤柔。
  “你存心将我们拉到一起?”
  坤柔摊摊手。
  “我与你还是好朋友吧。”
  坤柔伸出手去拍拍他肩膀。
  荣光说得十分婉转:“坤柔,司徒给我一个温馨的感觉,既然你认为她与我有发展的机会,我想好好把握。”
  真是好人,司徒从此不用在网络征友栏上胡搞。
  “谢谢你,王医生,时间不早,你也该休息。”
  荣光欠一欠身子离开。
  坤柔在门前呆一会才用锁匙开门进屋。
  从头到尾她这个心里医生都没说半句话。
  她真幸运,随意出手又一次成功。
  坤柔躺在沙发上,扭开收音机,刚巧听到莫扎特的安魂曲,她的心绪渐渐平静。
  她始终没有开灯。
  累极在沙发上睡着,梦中,她坐在一架小小伟氏牌机车后边,在意大利塔斯肯尼的公路上奔驰,一路橙花与柠檬香……唉。
  第二天醒来,忙不迭梳洗,赶着出门,却听见一夜未熄的收音机中节目主持人说:“今天星期日,你打算到什么地方去?”
  坤柔气馁。
  不知不觉怎么又是周末,单身人最怕假期,从今日怕到五十岁,不知还要畏惧多久。
  忽然听见有人在楼上露台叫:“咕咕,咕咕。”
  嗓音稚嫩陌生,这时谁?
  忽然醒觉,这一定是务本的老二开口说话。
  坤柔笑出眼泪。
  她连忙奔出去开门,孩一与孩二进来抱住。
  “老二,你学会说话啦,”坤柔惊喜,“来,叫我一声。”
  “咕咕。”胖胖脸颊贴过来。
  坤柔把他抱得更紧。
  “当心窒息。”务本的声音。
  坤柔不去理她。
  “还生我们的气,我们出发点是关怀,真心相待,一些女眷,见死不救,还嘻嘻哈哈讽刺:‘她那么聪明精刮,不怕不怕,才不用我们这干笨人帮忙。’”
  坤柔点点头,她当然明白。
  务本坐下来叹口气,“心理医生,我不明白你的心理,医者为何不自医。”
  坤柔笑问:“老好张某呢?”
  “为我们准备早餐,几时你的男友也服侍我们。”
  坤柔嗤一声笑,“我的男友才没有时间做早餐。”
  务本忽然不客气起来,“他一定要进厨房,你也不例外,我们生活在真实世界里,不但要吃,而且一天五餐,谁能免俗。”
  坤柔张大嘴又合拢。
  “蜜月总要结束,难道一辈子在大溪地晒得漆黑?开门七件事,孩子要上学,佣人要闹辞工,你得出马摆平。”
  务本真是勇敢。
  “仲本为着找房子头发都快白,幸亏韦如能干,快刀应付乱麻,把私蓄取出付了首期,即时装修。”
  又一个伟大女性。
  “不然的话,我等你表示诚意,你又等我交心,两个人一辈子吊儿郎当。”
  坤柔问:“你同老张呢?”
  “我们又是另外一个故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伴,彼此珍惜,才不敢轻举妄动,况且还有两个幼儿,还没上小学呢,前路茫茫,谁敢说那么多。”
  “你只比我大一岁,口气似老太婆。”
  “劣境使人成长。”
  “务本,我亦不是在蜜糖罐里长大的人。”
  “轮到我问你,你那男友荣光怎么了?”
  坤柔笑笑,“他找到旧同学,看样子会得到幸福。”
  务本失望地张大嘴,“都是我与韦如的错。”
  坤柔说,“不关你们的事。”
  “你老是撮合别人,为什么不替自己做些功夫?”
  “你说得对,我这就上街去找。”
  她披上大衣。
  务本索性说:“我陪你一起去。”
  她把两个孩子放进双座位推车,叫了老张,浩浩荡荡,五个人一起出发。
  “去什么地方?”
  “游乐场,一人盯一个,老张作跑腿,切莫走失。”
  这倒是好节目。
  游乐场装修成四十年代诡异模样:一个个帐篷,节目包括有须美女、爱之隧道、摩天轮、掷玩具、吞利剑……既有趣又可怕。
  孩子们争着要气球、棉花糖、 冰淇淋,大人们忙得不亦乐乎。
  他们四口子坐旋转木马,坤柔靠在一张长凳上休息,忽然有个穿彩衫的浓妆吉普赛女子向她招手,“过来算个命。”
  坤柔摇摇头。
  女子笑,“你自以为掌握了命运?你好自负。”
  坤柔不打算与她纠缠,站起来准备离去。
  “你至今孑然一人,不想知道未来命运?”
  坤柔不由得问:“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
  “你脸上有一股落寞神情,无从掩饰。”
  坤柔想一想,在她档口坐下,“你说。”
  她捧出一只水晶玻璃球,凝神看一会,“小姐,你前生是一个小仙子。”
  坤柔笑起来,有这种事。
  “你专司婚姻,可是生性淘气,坏事多过成事,造成许多眼泪,伤过人心。”
  坤柔收敛笑容,静静聆听。
  “小姐,相金一百。”
  原来如此,坤柔不禁又露出笑容,掏出钞票给她。
  吉普赛咳嗽一声,“小姐,仙长十分生气,所以今世把你贬为凡人,但天分犹存,专替别人拉拢,却顾不了自身。”
  坤柔愣住。
  吉普赛煞有介事点头,“我说得全对。”
  “将来呢?”
  “呵,那又是另外一百。”
  坤柔不介意再一次打开荷包,一只手伸过来按住她。
  “坤柔,我们到那边去乘小火车。”
  原来是务本阻止她。
  吉普赛看到务本,立刻说:“这位小姐明年春天就要结婚,丈夫爱她一辈子,也爱她的孩子。”
  务本却无动于衷,拉起坤柔就走。
  坤柔忍不住问吉普赛:“将来呢?”
  务本已经拉着她走远,一边笑一边说:“你看不出那是个江湖郎中?”
  坤柔轻轻答:“跑江湖的人阅历多,眼光准,说不定有一两句真话。”
  “你是心理医生,应具科学头脑。”
  “务本,最科学的思想便是对任何事务客观兼存疑。”
  “孩子们在那边。”
  只见老张背一个抱一个,朝他们走来。
  坤柔笑问:“你不感动吗?”
  务本感谓:“如无感觉,也不好算人了。”
  “你不能一世叫人做义工呀。”
  务本忽然伸出手去拧坤柔手臂,坤柔自从小学以后还未曾吃过如此苦头,唷一声喊痛。
  晚上,坤柔继续她的好梦。
  她仍然在塔斯肯尼的小路上,小小机车噗噗噗驶过柠檬树杈,叶子拂打她的头发,她伸手紧紧搂住司机腰身,把脸靠在他坚厚肩膀上,惬意到极点。
  迎面而来的是何其真实的花香,坤柔可以感觉到司机的体温。
  像任何好梦一般,她这个好梦也醒得很快。
  一早,坤柔到何家店去。
  玻璃门上贴出结业启事,人去楼空。
  门一开,搬运伙计抬出剩余家具。
  来凭吊的客人不止她一个。
  两个穿西装的年轻人走近,抱怨说:“连这小小绿洲都要拆除,我们这票人简直无容身之地。”
  “听,听。”
  “以后到什么地方去呢?除去何家店,其余咖啡像洗碗水。”
  坤柔问他们:“小何最终打算搬到什么地方?”
  “你得问他,他住在细沙湾三千号码头的游艇上。”
  坤柔意外,“一只船?”
  “小何是不可多得的名士,他才知道什么是生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