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开梅爵,银风重新回到了远在大雪山的冰封城堡。梅爵不是没到冰封城堡找过银风,银风无法阻止他来,但一旦梅爵又对他动手动脚,他便拿出刀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双银眸冷冷地瞪着梅爵。
最激烈的一次对抗,是在凤翼生日的那一天晚上,银风看着从东方升起的朗朗明月,想起曾经承诺要给凤翼过一个最热闹的二十岁生日,那个时候他的眼睛还是瞎的,只能从“心眼”里观察到凤翼当时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是那么明亮,说明凤翼有多么地高兴。
现在凤翼在干什么呢?一定是指着月亮埋怨他的食言,又或者是对着一堆食物泄愤,再或者架着魔云在天上兜风,但无论怎样,凤翼也不会离开“妖魔鬼怪居”太远,更不会飞到这里来找他、骂他。如果、如果蓝幽谷还在,如果不管妖君还在,如果雪衣和冰冰还在,凤翼起码就不用过这样一个寂寞的生日了。想起了那抹蓝色的幽魂,银风的心一痛,可眉眼里却分外柔和起来。
“你在想谁?”
梅爵在这个时候来了,远远地看到银风脸上露出的温柔思绪,在微带寒意的月光映衬下,那么美丽,那么温馨。醋意在胸口翻腾,梅爵近乎粗暴的拉住了银风的手臂。
银风吃痛,皱起了眉开始挣扎。他的反抗更加激怒了梅爵,一甩手将银风抛到了床上,双手一分,银风的衬衣就被硬生生撕破,露出了白皙如玉的肌肤。
“住手!”银风的挣扎在梅爵的狂暴下显得微不足道,一直带在身边的刀被梅爵扔出了老远,可是银风却始终不肯屈服。他的手伸入了枕下,拿出了另一把以防万一的刀。
这把刀刺入了梅爵的身体,殷红的血染红了银风的胸膛,也激红了梅爵的眼。用力推开了梅爵,下一刻,银风将沾满了血迹的刀尖指向了自己的胸膛,一用力,刺入了半寸,鲜血顺着刀刃滴落,疼痛入心,可银风却不发一言,向来冷漠的眼光里夹杂了几分激愤,大有梅爵再碰他一下他便立刻将刀没入心脏的意味。
“你、你好……很好……”梅爵怒极反笑,浑不在意流血的伤口,一双绿眸里爱恨交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来求我的,总有一天……”
梅爵狂啸而去,从那以后再没有到冰封城堡来找银风。银风也没有离开过冰封城堡,只偶尔会到大雪山的深处看一看雪衣和冰冰,可惜那里的寒冷也只有雪女才能忍受,银风最多只能呆上半天,即便是这样,那也是银风在这冰封的世界里所能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暖,然而这样的温暖并没有持续多久,银风就再次走出了冰封城堡。
第4章
暗夜的求爱让凤翼很迷惘,爱是什么?他不知道,所以他没有拒绝暗夜的求爱,可是也没有给暗夜响应,那天夜里,他乘着魔云在城市的上空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天亮才回来。暗夜还没有走,他固执地想从凤翼口里得到一个答案,可是凤翼没有给他答案。
以后的日子一样的过,暗夜还是一有空就来找凤翼,凤翼对他始终冷冷淡淡,不拒绝,也不欢迎,他们的关系维持在朋友的层次上,什么也没有改变,仿佛暗夜求爱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暗夜不急,这种事急也急不来,并不是暗夜的脾气有多么地温和宽容,事实正相反,暗夜是个强势的男人,他要的,即使不则手段也要得到,他不容许有人违逆他。但是凤翼是特殊的,凤翼特殊在暗夜是真的爱他,并且凤翼不是那种用强就可以得到的人,虽然凤翼一直没有回到暗凤盟,但是这并不代表凤翼在暗凤盟就没有影响力,尤其是那几个使暗凤盟实力大增的妖族,非常尊敬凤翼,尽管暗夜不知道为什么,可他知道,如果凤翼跟他翻了脸,暗凤盟想要再获得妖族的支持就难了。反正时间还长得很,他们慢慢耗,目前最重要的是让暗凤盟更加强大。暗夜对自己很有信心,谁能比青梅竹马的他更了解凤翼,凤翼飞不出他的掌握。
凤翼从来就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他的迷惘没有持续几天,就被他抛到脑后去了,连同暗夜的求爱一起。后来暗夜又再没有类似的表示,时间长了,凤翼甚至连这件事情的发生也忘得一乾二净,每天照旧到小楼附近的酒吧里去打工以维持每日的开销。很平凡的生活,不惹事,不生非,守着那栋异空间里的小楼,过着比一般人更平静安稳的日子,这样完全不合凤翼跃动秉性的生活方式,凤翼竟忍受了下来,有时候想起来,连凤翼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对自己的行为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酒吧是一个醉生梦死的地方,每天都有一些故事发生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看多了,便麻木了。只在偶尔感觉寂寞的时候,会突然想起那个令他迷惘过的问题,爱是什么?
下午的时候,酒吧里最繁忙的时间过去,客人少了很多,凤翼擦干净最后一张桌子,看了看旁边桌子上坐着的一对少年男女,少年与少女正在争执着什么,少年稚气的脸上有着青春飞扬般的神采,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个正在逐渐走向混乱的世界的渴望,而少女却拼命想留住少年,哭着,哀求着,却只换来了少年不耐烦的摇头。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又不是不要你了,等我功成名就回来了,我就娶你。”少年终于耗尽了耐性,丢下一句话,转头走了。
少女望着少年的背影喊了一句:“我爱你啊……我……爱……你……”少年的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少女呜哇地放声大哭,边哭边追了出去。
对这样的场面早已经麻木了,凤翼庆幸又少了一桌客人,正想着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去休息一下的时候,一个刚刚进门的客人在他面前站住。
“凤翼,很久不见了。”
凤翼抬头,因为一直没有去理发,额前的刘海稍微长了点,挡住了视线,他晃了一下头,才在刘海飘起的那瞬看清了面前风尘仆仆的人。
“玄冥!”凤翼很开心地笑起来。“想喝什么,我请客。”
玄冥也笑了,一如少年时期那种阳光般的微笑。
“咖啡吧,赶了很久的路,需要提神。”
“等一会儿啊。”凤翼匆匆走开,不一会儿端来一杯咖啡和一杯五彩斑斓的水,把咖啡给了玄冥,把水留给自己,然后在玄冥对面坐下。
“‘妖之泪’!”玄冥的眼睛盯着那杯五彩斑斓的水不放,眼光即甜蜜又痛苦。
凤翼看着玄冥的眼睛,笑得更欢了:“我自己调的,看你的样子似乎‘妖之泪’比咖啡更能提你的神。”说着,动手将两人面前的杯子调换了位置。
“谢谢。”抿了口那五彩斑斓实际上却淡而无味的水,玄冥脸上的风尘竟真的因这一杯“妖之泪”而扫空,“凤翼,我们有好多年没见了吧。”
凤翼掰着手指算了算:“从雪衣和冰冰回到雪山,你退学去找她们的时候算起,到现在整整六年零九个月又三天。”记得清楚,不是因为玄冥于他而言有什么重要意义,而是在玄冥离前的一个月,蓝幽谷、不管妖君、雪衣、冰冰和银风都相继离开了“妖魔鬼怪居”,从此,小楼里只剩他一个人,傻傻地等着盼着重逢的那一天。
“快七年了呀。”玄冥轻叹,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我以为你找不到她们姐妹俩是不会回来的。”凤翼歪着脑袋道。
“她们不想见我……”玄冥再次叹气,“过几天是南苑的百年庆典,虽然我是退学,但总该回来见见老朋友。”
凤翼想了想:“我不会是你第一个见的老朋友吧,事实上,我和你之间算不上多少相熟。”
玄冥面色微红,说话开始有些呐呐:“我是想问……问问雪衣她回来过没有?”
“没有。”凤翼给玄冥泼冷水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暗暗有些生气,快七年了,那些没良心的家伙竟然一个也没有回来过,生气,生气。
玄冥露出了明显失望的神色。
凤翼不忍,道:“死心吧,玄冥,你明知道雪衣是妖,天生的无情无欲,你的爱她永远不会明白,你这样不停地找她,即便找到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玄冥却是笑:“三年前我有幸遇到了一位修行者,他收我做弟子,教我修行,等再过几年,我的修为有了长进,可以抵抗雪山的寒冷的时候,我就在雪山里住下来,这样就能长久地伴着雪衣了。凤翼,能够做到这一点,我已经心满意足,我爱雪衣,不求她能回报我的爱,只要能伴着她,爱着她,就可以了。”
凤翼疑惑,爱是这么容易满足的吗?
“玄冥,爱是什么?”又来了,那种迷惘的感觉,心里空空的,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填满。
玄冥被凤翼问得一愣,看着凤翼迷惘的神色,突然有了某种了悟:“爱啊,就是在想到她的时候心里甜甜的,看不到她的时候心里空空的,闭上眼睛的时候会看到她,做梦的时候会梦到她,想拉着她的手看花开花落,想对她说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凤翼,你的心里有这样的人吗?如果有,一定要抓牢啊,不要像我,追了好多年,仍然连她的一面也见不到。”
凤翼心里一动,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这样的念头似乎曾经有过呢,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应该是年少冲动而已。这么想着,他挠挠头发,嘻嘻哈哈道:“还好我还没有啦,不过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会抓牢的。”脸上笑着,心却微微酸起来,又是一种不明白的情绪,摇头,甩开,继续笑。
南苑的百年庆典,在这个城市里算是头等大事一件,沾了玄冥的光,凤翼有幸也得到一张请柬,请柬做得镶金泊银,看上去倒是一派辉煌,瞻显著南苑举足轻重的地位。凤翼是个好热闹的人,至少曾经是,拿到请柬的时候他着实兴奋了一阵,可是回家翻翻衣橱,一件象样的衣服也没有,便死了这份心,看着请柬可惜了半天,随手扔到了桌下。
第二天,暗夜突然来了,凤翼爱理不理地瞪了他几眼,暗夜也不以为杵,像在自家一样自在,不管凤翼想不想听,说着暗凤盟最近又做了什么大事,控制了南方多少地盘,招揽了何等的人才。凤翼听得着实厌烦,忍受不了,又撵不走暗夜,气得一甩手径自出门了。
这几年随着暗凤盟的日益强大,已经很少有人敢当面忤逆暗夜,凤翼摔门的行为不是一次两次了,自认为对凤翼相当容忍的暗夜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宠溺凤翼了,以至让凤翼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权威。正在心思不定的时候,眼角突然瞄到了被凤翼扔在桌下的那张请柬,请柬上“南苑”两个大字叫暗夜的眼神骤然阴冷几分,顺手把请柬塞进了口袋,走了。
凤翼在大街上无聊地逛了许久,看看时间,打工的时间快到了,连忙匆匆向酒吧赶。刚进更衣室换衣服,就叫另一个打工者给叫住了。那个人姓丁,凤翼跟他混熟了,一直叫他小丁,其实小丁比他还大一岁呢。
“凤翼啊,咱俩是好兄弟是不?”小丁亲热地勾着凤翼的脖子。
凤翼嘻嘻一笑,习惯性地搓搓手指:“又要我帮你代班是吧。咱是兄弟,好说,就这个数吧。”凤翼发誓,他绝对不是爱钱,只不过不让小丁出出血,怎么对得起这份兄弟义气呢。
小丁一个白眼扫过来:“少来,这次可是兄弟我让你一件好差事,保证报酬丰厚啊。”
“你又拉皮条啊。”凤翼立刻甩开小丁的手,始终记得有次小丁怂恿他跟酒吧里的寻芳客上床的事,气得他差点狠揍小丁一顿。
小丁讪笑一声,揉着被凤翼甩疼的手道:“知道你不是这号人,我哪还会打那主意。前几天南苑为百年庆典的事情招收临时工,一共干三天,我去报了名,哪知明天家里有事,去不了。南苑给的报酬可是丰厚得紧,一天的工钱抵着在酒吧里干半个月了,想来想去放弃实在可惜,反正你平时也没事,不如就顶了我的名,可记得拿了工钱一定要分我两成,算是介绍费了。”
“什么事也不干就拿钱,想得可真美。”凤翼嘀咕着,想了一下,还是点了头,“成交。”
第5章
第二天,凤翼拿着小丁的通行卡从后门进入南苑的时候,心里一直泛着酸味,想想他放着那镶金泊银的请柬不用,偏偏来当个临时工从后门进来,是不是太委屈自己了。转念又一想,拿着请柬进来除了有机会骗吃一顿之外没其它好处,当临时工却有丰厚的报酬,不算亏了。
见了工头才知道原来南苑的丰厚报酬不是那么好拿的,这么大的一个南苑,居然才请了三十个人当临时工,还规定在三天内要把南苑的角角落落全部打扫完毕,简直就是严重的剥削。尤其是在擦洗那座足足有一百层楼的“天下楼”的窗户的时候,凤翼把肠子都悔青了,吊在身上的绳子勒得他想吐,直嘀咕要是能坐在魔云上就好了。可是想归想,他终究没有把魔云唤出来,他可不想一下地就让人追在身后问他是仙还是妖,想要安安静静地守着小楼,出风头的事少干为妙。所以,他忍,不管有多么难受。
等到三天的工作全部干完,凤翼也已经是腰酸背痛,腿脚抽筋了。领了钱,厚厚一迭的手感赶走一身的疲累,凤翼边走边咧着嘴笑,有了这份外快,再加上积蓄,他可以把小楼的竹篱修一修,再添置些花草以补充那些被他不小心养死的、发脾气时踩死的,这样等大家回来,小楼还是那么安详美丽。想到这里,凤翼的嘴咧得越发地大了。
转过楼角的时候,斜地里伸出一只手,猛把凤翼手里的钱一把夺了过去。抢钱?凤翼立刻从美好的幻想中惊醒,正要怒吼,突然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竟然是几年没见的梵心跟龙,不由怔了下,才压下吼声不悦道:“把钱还给我。”
认识,但称不是熟识,梵心、龙、麒跟玄冥当年是南苑最出名的四个人物,除了玄冥因为雪衣而早早离开南苑之外,其它三个人都是学满毕业才离开的,小楼就在南苑的正门对面,而且这三个都是有能力看到小楼的人,凤翼跟他们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没什么交往,尤其是他听说梵心曾经被魔附身,还差点伤了雪衣,凤翼就对这个人分外感冒,即使偶尔碰上了也是爱理不理的。
“就这么点钱,也值得你紧张。”梵心好象没有注意到凤翼的脸色有多沉,比女子还要柔美的脸上似笑非笑。
“关你什么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怎么知道劳动的价值。”凤翼张口就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