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担心丞相的身份……”福乐一惊,忐忑试问。
乾元帝点头,颇为头痛道:“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但朕却没有时间慢慢等,必须尽快想法子解决,依你看安家的小子如何?”
福乐惊愕:“陛下是想用安候的幼子来代替丞相在公主心中的地位?”
“说你聪明,你偏又糊涂,朕说的是安君临。”乾元帝低斥。
福乐不解道:“老奴瞧着安世子对公主是有几分意思,但公主似乎对安世子无甚好感,陛下若是强迫公主,怕是会适得其反。”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原本靳梦离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朕不可能让他和朕的女儿在一起的,相较之下,安君临要适合些,所以朕必须趁现在靳梦离和她感情不算太深时出手。”乾元帝放下茶杯,幽幽说了这么一句。
福乐大惊,却不敢再说下去。
御花园中百花盛开,蝶舞翩跹,如此美景却无人欣赏,乾元帝的后宫已沉寂多年。
“还在生我的气?”清池侧头笑看身侧一直不说话的靳梦离。
“嗯,很生气。”靳梦离淡淡应声,听不出情绪松开了清池的手。
清池咕哝道:“小肚鸡肠,说句实话也不行。”
靳梦离往前走去的脚步顿住,他回身看她,沉默良久才开口。
“阿鸾,你说过要陪着我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诶?清池抬眼望去,却撞进他的眼眸中,她看不到底,却从他眼中都看到了认真与坚定,她愣住。
“景知为何会喜欢上我?”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
靳梦离走回她跟前,反问:“阿鸾又为何不喜欢我?”
“我没有不喜欢你啊。”脱口而出后,清池才反应过来又被他给算计了,羞恼之下抬脚就往他身上踹去。
“好啊,敢算计我。”
靳梦离并未躲闪,面含笑意只盯着她看,清池在快要踢到他时险险收住脚,轻哼一声后便转身离去。
“阿鸾,或许从前世我便开始喜欢你了,生生世世只喜欢你一人。”靳梦离自身后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便让她撞进他的怀中。
他低首看她,凤眸中情绪暗涌久久不能平静,一手揽住纤腰,一手抚上精致玉面,他忽然笑道:“阿鸾,我们私奔吧。”
‘噗嗤’清池煞风景地笑出了声。
她忍住笑意问:“为何要私奔?我喜欢光明正大,不喜欢偷偷摸摸,再说我这不是才当上公主么,就算私奔也得先让我神气几日才是,保不准儿老家伙忽然暴毙什么的,我还能坐上女皇呢。”
“你真想做公主,做女皇?”靳梦离笑问。
清池忙不迭点头:“当然啦,做女皇多好,大权在握,前十六年过得太憋屈,总是被压迫,日后让我翻身了,曾让我不痛快的那些可恶之人我非得好好收拾一番才解气。”
靳梦离却摇头,随即闷闷道:“可是我不想让你做女皇,你随我走,你的仇我替你报,往后让你过得比女皇还要舒适自在,你说好不好?”
“为何不想让我做女皇?”清池明知故问。
“就是不想。”他神色极为认真。
清池撇嘴:“真霸道,你不做丞相可以回东凌去做亲王,我不做女皇就得日日被天霞山玉氏的人追得东躲西藏,想想还是做女皇的好,他们没胆子找进宫来。”
靳梦离扯了扯嘴角,不太成功,而后认真道:“我会替你扫清障碍,你若不喜天霞山,我替你铲平就是,玉氏一族如此猖獗,不过就是仗着他们握有国玺的秘密而已,但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都能替你解决。”
“不好。”清池摇头。
“玉氏一族说到底也是我的本族,若是真的因为被你给灭族了,那我又岂能安心,我的外祖父、舅舅都在那里,我不能对他们下手。”
靳梦离身上的气息冷了下来,他挑起她的下巴,沉着脸看她。
“你说谎。”
“你从未将玉氏一族的人放在心上,更别提将他们当做亲人,你是玉鸾语不是玉清池,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肯随我出宫去。”
这样的姿势让清池很不适,她扒开固在下颌的手,瞪他一眼,不满道:“你这个习惯不太好,动手动脚太难看了。”
靳梦离收回手,同时也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着距离。
“这样的距离能让你更自在是么?”
清池刚要点头便反应过来,这厮的老毛病又犯了,爱钻牛角尖,还时不时会抽疯,要是她真的点头,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收场呢。
“你离这么远能听见我说话?”清池咕哝着上前,双手主动环上他劲瘦的腰,依偎靠在他怀中。
“景知,你怎么能小气成这样。”
☆、第五十二章 落井下石
温软在怀,这一刻还能板着脸生气才怪,靳梦离紧紧将她搂住,面上是愉悦的笑,无声无息,微微低首,侧脸轻蹭着她的额际。
“阿鸾,对你,我从来都做不到大气。”
清池沉默,静靠在他的怀中,思绪回到了初遇之时,只一眼便注定日后的纠缠,她和他或许真是注定。
会是注定的有缘无分么?
“景知,陪我到冷宫走一趟,我最擅长的事还未做完呢。”她抬眸一笑,灵动的眼珠光彩流转,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靳梦离稍有疑惑,随即了然道:“阿鸾最擅长之事是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说完忽然想到什么,他神色变得古怪。
“怎么这副表情?”清池明知故问,问完先笑出声,最后索性捧腹大笑,她可没忘记那晚在相府的荷塘里,她不也正是落井下石么,丞相大人可是对个中滋味深有体会。
靳梦离长臂一伸便将弯腰捧腹的清池给勾回怀中,眯眼威胁道:“不若明日咱们回府,我也带你去消消暑。”
“不用这么麻烦的,有你试水,我还是在后面看着就好。”清池艰难忍住笑意,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松开,他却又加重几分力道。
清池笑问:“想做坏事?”
“嗯。”他诚实点头。
清池四下看了看,眼珠微动,踮起脚便向着薄唇而去,偷袭了一下,一触即离。
“行了,皇后娘娘在冷宫太寂寞,可别让她久等。”一个吻算是安慰的奖励,清池扒开他的手,拖着他往冷宫而去。
靳梦离嘴角轻扬,一手抚唇,一手回握住她,两人相携往冷宫走去。
御花园外鬼鬼祟祟的身影快速往正阳殿小跑而去,就在清池与靳梦离到达冷宫之时,乾元帝已听完了内侍的禀报。
他目光沉沉,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御案。
冷宫与皇后所居的凤临殿是相反的方向,不同于凤临殿的高贵威严、富丽堂皇,冷宫落败不堪,多年没人居住更无人清扫,院落破败,灰尘遍布。
守在门外的宫婢内侍见到二人,匆忙行礼后将门打开。
“这宫内果然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没有能藏住的秘密,我前脚刚出正阳殿,后脚就成了宫里的大红人儿,难得也风光了一回。”清池不明深意一笑,抬脚进了落败宫苑。
树倒猢狲散,风光了几十年的陈皇后落得如此下场,对她不离不弃的就只有一个老嬷嬷,老嬷嬷手脚虽已不利索,但还是尽力将桌椅清扫干净让陈皇后落座。
“嬷嬷,这一回陈家是彻底完了。”皇后此时能说话的对象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为她忙前忙后的老人。
老嬷嬷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来到陈皇后面前。
“皇后娘娘大可放心,国舅爷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救您出去的。”
陈皇后凄凉摇头:“陛下从来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他既然选在今日发难,必是做好了完全准备,更何况还有丞相和安候府的人全力相助,陈家毫无胜算可言,想必此刻哥哥和筠儿一样都成了阶下囚。”
“陛下怎能如此狠绝,再怎么说陈家也是助他登位的功臣,他竟能下此狠手。”老嬷嬷大惊,更不敢相信,久居深宫之中,又是皇后的得力亲信,以往她是何等风光,宫婢内侍,甚至是有品级的妃嫔命妇都对她礼遇有加,如今落到这冷宫之中,她以为已是最糟的境遇,如何能想到整个陈家会跟着覆灭。
陈皇后自嘲道:“狡兔死走狗烹,陈家只是他登位时的一块垫脚石,这些年来,他日日夜夜都在琢磨着该如何拔除这根心头刺,所以他能忍,安贵妃未进宫之前,他那些妃嫔每每有孕皆被我动手除去,他也当做毫不知情,以往我也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今日我才发现是自己傻,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可是当年安贵妃出事,也没见陛下私下有多大反应。”老嬷嬷不解。
陈皇后嗤笑:“呵呵,对他来说儿女私情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或许是对安沁动了真心,但那份真心如何能与他的权势相比,为了江山他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听得差不多了,清池才大摇大摆走了进去,而靳梦离只站在屋外等候。
“皇后娘娘不愧为陛下的枕边人,同床异梦几十年对枕边人倒也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要我说啊,几十年前他也对你动过心,只是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才渐行渐远的,说到底你们才是同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清池含笑走了进去。
老嬷嬷愣了愣,随即退到一边。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既是他的女儿,身上流着他的血,论起心机城府来也不逞多让,甚至可以说是更上一层楼,我落得如此下场可不就是你的杰作么,好心奉劝一句,过慧易夭,可别与你母亲一样,大好年华便撒手人寰。”陈皇后安然一笑,从容应对。
清池反问:“我母亲不就是死在你的阴谋之中么?过慧易夭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但皇后娘娘成天整日地琢磨这算计这个又算计那个,不也是好好活到今日,论起来,我应该能比你活得更久才是。”
“好一张伶牙俐嘴。”陈皇后怒极咬牙。
环视了一下,清池抬脚将老嬷嬷刚擦干净的小凳勾到身前,潇洒坐下后才道:“不是该说牙尖嘴利么,虽听不出皇后的诚意,但我也好意收下你的夸赞,今日机会难得,咱们也该促膝长谈一番,算一算十多年来的总账,我怕来晚了就只能去你坟前找你叙旧,这样的话也太悲惨了。”
“你……”陈皇后气得说不出话。
清池无辜摊手:“我很好啊,但看皇后的样子可就不太好,那咱们长话短说好了,今日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你想不想知道为何你生了一位公主后就再也生不出孩子来?”
“你想说什么?”陈皇后大惊,站起身来。
清池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我当然是想说一些事情啊,还能说什么?不过看你这样子,我还真是于心不忍呢,你那时候刚与陛下新婚,算是后宫独宠,可就在你们浓情蜜意之时,你最爱的陛下亲手给你喂下了绝育汤药,但是你运气好,在之前便已怀上了,所以才会在后来难产伤了身子,当然那药的药效并不止于此,所以长公主才会一直无子,直到最后守寡。”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长公主她胎中所带,所以此生是无法做母亲的。”
“你胡说,御医明明说是驸马的问题,菱儿她没什么问题。”陈皇后颤着声音,又跌坐在凳子上。
她虽然心思毒辣,但对亲生女儿却是疼到骨子里,就因为这辈子她只得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她愿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女儿,如今这个小心无异于在她心上捅了一刀。
清池无趣撇嘴:“这当然是英明神武的陛下安排好的,你给公主安排的驸马是个有出息的世家子弟,可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愿不愿意娶你的女儿,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偏偏这位驸马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瞧,又是你皇后的权势早就的一桩悲剧姻缘,三年来和公主同房的都是驸马家里只会吃喝嫖赌的兄长,反正进屋后灯一吹谁知道呢。”
陈皇后已经木然,许多事她忽然明白了,当年女儿看上的驸马,她费尽心机促成姻缘,还曾故意试探过乾元帝,他面带慈笑,只说好。
原来她一直活在他的算计之中。
“哦,说道关键之处了,驸马宁愿舍了荣华富贵和心爱之人双宿双栖也不愿看你的宝贝公主一眼,所以才用了死遁这一招,说起来也可怜了些,被你们皇家害得这么凄惨,最后只能背井离乡,不过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据说他如今已是丰国赫赫有名的将军了呢,娇妻在怀,一双儿女绕膝下,简直羡煞旁人。”
说完后,清池抖了抖衣摆,站起身离去。
“为何要与我说这些?”陈皇后忽然发问。
清池回眸一笑:“当然是想给你添堵啊,你将我母亲害得死不瞑目,我也不会让你心安理得去死,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是长公主要活着不是。”
“你……她可是你的姐姐,她是无辜的,你就不能放过她么?”陈皇后奔上前,想要去抓清池的衣袖,被避开了。
清池讥笑:“无辜?我母亲何尝不无辜,你又是如何对她的,你让秦时对她下手之时可想过放过她,知道吗,她死的时候眼神里全是恨,她是死不瞑目。”
陈皇后瘫软在地,低声哀求道:“求你放过她,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我愿一力承当,她是你姐姐,你放过她吧。”
“正如你所说,一切都是你造的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如今不用我亲自动手,你的女儿也将被你的罪孽拖累,她恐怕连公主的位子都保不住,你能想象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被贬为庶民的情景,岂止一个惨字能形容的。”
清池面目表情越过陈皇后,双手负于身后,慢悠悠走了出去。
屋外日光明朗,眉眼朗润、遗世独绝的男子踏光而来。
------题外话------
文文确定在6月12号上架,上架后会保持万更,么么(* ̄3)(ε ̄*)
今天还是同样,下午6点二更
☆、第五十三章 非她不可
“去哪儿了?”清池上前,她可是记得某人说过要守在门外的,怎么只是片刻功夫他便从外面进来。
靳梦离神秘笑道:“你猜我去哪儿了?”
细细打量他的神色,目光下移落到了他负于身后的手上,清池了然。
“我猜丞相大人方才一定是去偷鸡摸狗,赃物就藏在身后。”说完她便伸手去抢,但靳梦离却比她更快,将身后藏着的东西递到她面前。
清池略微失望,她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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