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一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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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相思一寸灰-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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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一颤,不禁握紧她的手,面上却仍笑着道:“什么事?你说。”苏颜华蹙眉道:“父亲当年,已经为我定了一门亲事。”皇帝不知为什么竟觉得松下一口气,只听她又道:“虽然还未行过六礼,但既是父亲大人生前做的主,也就——我原想安葬了父亲就去余庭,却没想到半路遇上水患,后来又——”说着抬头一瞥皇帝:“那一家姓徐,听说是余庭的大富商,是那年去永定的路上和父亲遇见的。”她还要再讲,皇帝却笑着打断她:“别担心了,余庭徐家私通赵匪,已经抄了家,人也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个时侯,正经三媒六聘的亲家恐怕都要想尽办法的撇清,你犯不着跟他们这么认真。”
  
  为这件事,苏颜华入宫以来一直都悬着心,那一天还差点推拒了皇帝。此时听了这话,她恍如未闻般的怔了怔,好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皇帝叹一口气,伸手抚上她的肩头,轻轻的道:“这全都是上天注定,你呀,想推也推不掉,想躲也躲不掉。”说着拉她靠在自己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啊,真是山雨欲来。。。。。。

有同学问码字的时候听什么音乐,
我个人常常听林海的钢琴曲《爱情风华》、《远方的寂静》,两张专辑都很不错。
最近碰巧听了《大长今》的原声音乐,觉得很好,一并推荐给大家。不过,如果觉得雷也不要怪我。。。我的欣赏水平一向异于常人。。。。。。。。。。。。
灰溜溜爬下。。。。。。。。。。。。。




五十一章 金麟悲母子

  章平夏季本就多雨,夜间尤甚。这一日刚交过戌时便淅淅沥沥下起来,到了后半夜越发滂沱如注,将大周皇城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
  
  皇帝一夜没有睡好,下了早朝换过衣服便去御书房坐着,先传叫典刑司的司监郑乔来,仔细问了胡百田一案进展,随后下旨严查督办,务必深究,无论是谁皆依律处置。
  
  那典刑司执掌宫内各种刑名之事,太监罪案正该他处判断,司监郑乔又是极为聪明之人,早将案情查了个七八成,只是知道当中牵涉的人大有来历,碍于各种利害关系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皇帝下旨彻查,这里面隐晦的含义,虽没有明说,他早领会得通透明澈。当即雷厉风行,将所涉之人尽数拿在司内严审,只半天的功夫便已经招认了罪行,还供出幕后之人的名字。郑乔将数份供词细细看过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便呈给皇帝御览,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将首犯缉拿归案。
  
  皇帝听了郑乔一番回奏,又低首看了看供词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的一个名字,忽然之间竟觉得眼前一阵虚浮。
  
  祝隆寿!他两个太阳穴突突一阵狂跳——这三个字背后直指之人——皇帝幽幽回过神来,虽然不出所料,却也触目惊心!原来是她!果然是她!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真的是她?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直冲冲涌入脑中,只得拳起手来,狠狠抵住御案一角。这样子他眼前天旋地转的一切方有了点依靠,可他心里的依靠却轰然倒塌下去,周遭庞大的世界只剩下更加庞大的混乱。
  
  他长久的坐着,四围是凝结的空气和麻木的沉静,静得让他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就仿佛那长长的一夜。他想起那个自称桓嘉的人说的一席话,眉间不由深深的一蹙。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朝堂上刚刚平定桓玮之乱,他年纪虽小却已经牢牢坐定了大周朝天子之位。而她是他的生母,何等尊崇的地位?无上的荣光!虽然此时只有太妃的名分,但母凭子贵,加封太后指日可待。她应该从此竭力抚育他成长才对,为什么要选择悬梁殉葬?真的是她与先帝太过情浓,以至于要抛下年幼的他?或者——莫非那人说的才是真相?可他立时便阻断了这种想法。他甚至觉得自己可笑,觉得多想一刹那也是辜负了她十几年养育之恩——直到那一日。
  
  那一日,他是一心一意去告诉她那个好消息,可却目睹了她的失态。他有很多不好的预感,他不敢说。那些事事都能说给她听的日子,只一刻便远去了,坐在那里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一路混乱回到乾德宫的。他说过什么没有?他都忘记了。他只起了一个执念。他谴人追查,可他只是想印证自己的错误!他不是想不到会有今日,他是不敢想也不愿去想罢了。
  
  可毕竟逃不过,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他忽然起了一丝悔意,他想要的分明不是这样的结果。他一路追下来,怕什么偏就得到了什么。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如今的他,真相全都抓在手中了,可又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处置她?他何尝下得去手?可若不这样,他又怎么对得起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他低下头,自袖袋里摸出那个青缎锦边斗纹的荷包。荷包正中,金色的麒麟鼓起黝黑的眼珠,直直的瞪着他,让他不禁想起另一双眼睛。晶莹的,湿润的,仿佛是晨起的微露,长长的飞入鬓角里面。媚眼如丝——他那时还不能领会其中的奥妙,只觉得那里面慈爱的含笑的光,一星点就已经能够温暖他一整颗幼小的心。而现下这一颗心,却冰冷得不像他自己的。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荷包下方,平金绣海水江牙纹,潮头翻滚,银波闪闪,他忽然不能再看,将手紧紧团住,里面的东西异常坚硬,硌着手心。他知道,那不过是颗石头,而心中却涌起滔天的波浪。浪花滚动之中,那些沉远的疼痛翻起来,夹杂着无数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全都堵在胸间,仿佛是一面墙,一丝也不能通畅。
  
  外面又下起了雨,雨声簌簌之中还有雷声沉闷的轰鸣。他心下忽然沉寂,思绪也一分一分变得清晰。他想起那一年,他岁数还小,下了朝仍要在御书房坐着听师傅讲经。有一天也是这样骤然的雷雨,他惊惧之中犟起来,哭闹着再也不肯老实听讲。师傅、嬷嬷万般宽慰,毫无办法,直到请来了太后方稳住他。当天夜里他睡梦之中听见嬷嬷们的私语,其中有一个说了句:“不孝之子方害怕惊雷之声。”他十分不解,朦胧间出语发问,两个嬷嬷惶恐的样子如今仍然就在眼前一般。等到他再问,她们却已经噤若寒蝉。第二天两人便悄悄消失在乾德宫的深帷之中。
  
  不孝之子方害怕惊雷之声……不孝之子……这一句话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翻过来倒过去的回响,响一遍就是一牵茫然的疼痛。不孝之子……不孝……他极力克制住拔身而起的念头,抬首就向外间喊道:“来人!”
  
  周勇贵早在外面早静候多时,虽然心里打了无数的预备,可听着隆隆雷声中皇帝那一声召唤,依然让他格外的心惊肉跳。他连忙答应着入内来,尚不及行礼,皇帝已经又道:“去传沈墨安,让他即刻过来见朕。”说着却又一眼瞥见立在旁边的郑乔。皇帝仿佛在一瞬间便冷静下来,咬着牙点一点头,回身靠在椅背上冷冷的却又漫不经心的笑了。又过了一刻他方缓缓转过脸来,对郑乔道:“这件案子你断得很好。传朕的谕,所有相关人犯一个也不要留下,全都杖毙了吧。”稍顿了一顿,“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回头把这些个东西都交给太后,让她老人家自己酌情处置。”说着忽然又是一笑,声音却是:“也算朕作为儿子的一份孝心。”
  
  皇帝是未正时分出的宫。也不顾下着雨,只贴身带了扈从数人与沈墨安一道弃轿催马而行。奔至正丰楼外,早有人上来拉住缰绳,皇帝也不等人来扶,一翻身便下了马。因在民巷之中,皇帝又是微服便装,左近之人不能叩拜,只草草躬身行礼。皇帝看也不看只甩了甩衣袖,疾步走入院中。少时自然有人领着蒋七来见他。蒋七是江湖武夫,君臣大礼不过是胡乱而行。皇帝也未在意,不等他开口,已经劈头盖脸的问道:“她在哪儿?”
  
  蒋七见皇帝如此直白,不由面上一愣,伸手往旁边一指道:“北房。”侍立在侧的沈墨安忙拱手道:“臣请先去查探。”皇帝面无表情只一挥手:“不必了。”一面对蒋七道:“带朕去。”说着就要站起身来。蒋七却回道:“此时不能去。”见皇帝拧紧了双眉便又道:“她刚吃了药,睡下了。”皇帝想起前番沈墨安转奏的话,是什么“再耽搁下去,就要晚了。”云云,不由微微一惊,趋前一分问:“什么病?”蒋七答道:“积年的老毛病。只不过,前日着了风寒,加重了不少。”皇帝闻言稳了稳心绪,稍一思索,转头把沈墨安瞧了一眼,又对蒋七道:“也好,朕就先问问你把。”沈墨安听了这话,又一拱手,道:“臣请告退。”说着却行退出门外。
  
  出得门来,他却一刻也不敢耽搁,一面侧耳听着屋内动静,一面飞快的向院中伺候的众人打着眼色。早有几人落足无声奔往北房门前。他们身形手法皆十分高明纯熟,悄无声息打开房门,闪身进去查探,只一刻功夫便退出来。当先一人过来向沈墨安复命,余下几个小心的合上门扇,不留一点痕迹,再若无其事散开来,站在门外四望警戒。
  
  只见当先那人附在沈墨安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看沈墨安点了一点头,便又低头退了开去。沈墨安此时方安下心站在门边警卫,只听屋中细微的人声突然静下来,随后便是皇帝如闷雷一般的低呼:“这不可能!”沈墨安听了,虽然知道不妥,仍止不住微一摇头。蒋七的声音低低的,回了句:“在下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只是这么推测罢了。至于事情真相,你想知道的话,尽可以去问当事之人。”
  
  两人的话音又再低下去,微若不闻。少时脚步声渐近,门开处,蒋七独自走了出来。未得皇帝宣召,沈墨安不敢擅入,他偷偷从大敞着的门外望进去,只见皇帝坐在椅上,朝着黑暗的方向偏着脸,脸上的颜色也将明未明的分成了两半。他眼睛里闪着冷噤噤的光,一动不动瞧着对过的矮窗,愣愣的恍若入了定。沈墨安暗暗发惊。他不敢再看,垂下眼帘瞧着门口的空地。雨已经停了,太阳立刻闪了出来。阳光顺着门口往里面照进去,白晃晃的一团亮光。皇帝所坐的地方被这光线衬着,越发暗得看不清。沈墨安心中没有来由的一阵沉重,空气也粘腻起来,让人不禁口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写得十分纠结。
可恨楼下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不停播放“那一夜……那一夜……”声音极大,大到俺关了窗户还是听得到!俺真想用脏话骂人了!凸
崩溃啊——————————————————




五十二章 明灯恸路人

  皇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房里来的。他一路上极力压着脚步,缓缓走在蒋七身后,可他的心却早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越过了蒋七,不管不顾的跑在了前面。
  
  屋里没有开窗,昏暗得很。蒋七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他不知道,也懒得去知道。他只觉混身上下都是麻木的,只有一双眼睛无比清晰。
  
  房间狭小逼窄,陈设也十足简陋。靠墙立着一副架子床,玉白色纱帐无力的悬垂下来,影影绰绰隔着他,仿佛是两个世界。四面寂寂无声,几线微光自窗格间透射进来,落在身前的地上。光束里微尘乱舞,他轻轻一踏就已经走过去。一个声音依稀响在耳侧:“麟儿——”他恍如梦中一般闻若未闻,又往前走了两步,方怔忡的停住脚,只不敢答话。
  
  “麟儿,”帐子里的人再次开口,低低的音调,略带沙哑却仍旧是绵软的,在叫着他。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称呼,这样沉沉的黑暗里,他仿佛是回到了十几年前。他想起那一次,也正五月间,他让太监们爬上廊檐张了捕鸟的丝网,不想却落下来罩住了父皇。因怕处罚,他躲到了床下,任谁来叫都不肯出来。天色渐渐黑暗,焦渴饥饿中听到一声浅笑,接着便有脚步声渐渐走近,一个人坐在床沿叫他:“麟儿,”也是这样低沉而轻缓的。他身子禁不住晃了一晃,那声音又再响起,只是这一次说的是:“你终究是来了。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着你了。”
  
  眼前似乎起了风,那纱帐也在轻轻飘动,他手上出了些汗,微风掠过指尖,一丝一丝透着凉。他抬手撩起纱帐来,一张面孔映入眼帘。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猛的握住了一样,疼的,酸的,连呼吸都停止了,好半晌方想起来,脱口而出的道:“母妃!”
  
  “麟儿,我不是你的母妃,”床上那人道:“自从我逃出宫的那个晚上开始,我就不再是了。”皇帝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矮身坐在床沿,低下头又叫了一声:“母妃,你是怎么逃出宫的?”
  
  “是蒋七救了我。”皇帝又问:“蒋七他为什么要救你?”那人又道:“自然是齐王的意思。”皇帝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到底不得要领,便又问:“他与齐王有什么渊源?”床上人便又答道:“他是齐王没有入幕的心腹,齐王对他有救命之恩。那一晚他偷偷入宫来探情势,正遇上胡百田监视我自裁。”她停下来喘了口气,缓一缓又道:“他逼胡百田放过我,胡百田也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便缢死了一个宫女做我的替身,又帮着蒋七打掩护,让我躲在水车里潜出了皇城。”她的语气淡淡的,声音晦涩凝滞,气息不平的道:“这一晃,就是十几年,你也长得这么大了。”一面艰难的伸出手来。皇帝连忙将那只苍白细瘦的手握住,只听她在问:“她待你好么?”
  
  “她?”皇帝稍怔了一下,忽然明白她口中说的,是那个她。
  
  她待他好么?是好的吧。甚至,比亲生儿子还好。可这些话,此时此刻的他,如何说得出口?皇帝只觉无言以对。她似乎已经察觉了,微微点一点头,又道:“想必是很好的。她果然没有食言,将你养得这么好。”说着一笑。那笑容在她脸上,仿佛是倦怠的花朵,有气无力的开了一下,瞬间就消散无形。皇帝顿时有些哽咽:“母妃,你怨我么?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流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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