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义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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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义无价-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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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响。

  朦胧传来的声响惊动了他,唤回他游走不定的神思。

  在这么清寂静谧的深夜,究竟是由何处传来的枪响?而且,一声接一声,连绵不绝。

  心跳开始狂野地加速,不受任何羁绊与控制,催促他提起步履,沿着河岸狂奔。

  有种预感,他脑海里掠过某种预感,一种不吉利的、可怕的预感!

  终于,他看到了,看到她摇摇晃晃的倩影,直直往冰冷的河流里坠落。

  是曼笛吗?是她受了枪伤,还跟着落入在冬夜里足以冻死人的冰流里?哦,不!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是她,千万不要是曼笛——

  极度的震惊与恐慌瞬间种住乔星宇所有意识,教他不由自主狂啸出声。

  “曼——笛——”震慑人心的呼唤响彻整座纽约城,任哪个陌生人听闻了都能感受到这声呼唤的锥心刺骨。

  可她已经听不见了。

         ☆        ☆        ☆

  加护病房。

  跟着人工呼吸管起伏的,是刘曼笛的胸膛,以及乔星宇一颗徨不定的心。

  如果没有人工呼吸管辅助,她也许再不能顺畅呼吸。而如果她不能呼吸,他不晓得自己的心能不能不死,继续跳动。

  他坐在床前,双手紧紧地、紧紧地握住她昏迷中更显苍白柔弱的小手,他握得那么紧,仿佛想藉此将自己的生命注予她。

  “曼笛,别死。”他祈求着,将额头抵在自己与她的手上,语音沙哑而微弱。

  曼笛,别死。

  他恳求着、低语着,一遍又一遍,自灵魂最深处不断发出这样的衷心恳求。

  可她的体温却愈来愈冰凉,而面容愈来愈雪白。生命力,正一点一滴从她体内流失。

  天啊!他在心底呐喊着,要她别死真是一个那么遥不可及的祈愿吗?为什么上天不肯听他?为什么上天总是不肯听他!

  乔星宇闭上眸,耳畔蓦地回荡数小时前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生沉静的宣布——

  “我们尽力了。”他第一句话便如此说道,吓得在手术房外守候数小时的乔星宇几乎当场软倒。

  他只能瞪着医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颗心逐渐坠落深渊。

  “她还活着,可是……”

  “可是怎样?”

  “情况很危急,我们怕她撑不过今天。”

  “那是什么意思?”他急躁地追问,“你们难道没替她取出子弹吗?”

  “取出了。可是……”

  “可是什么!”他问,濒监歇斯底里。

  “当子弹穿过一个人肺部附近,基本上生命就已经很危急。再加上她又落入摄氏零度左右的河水里……我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她的求生意志了。”相对于他的激动,执刀的医生显得相当冷静,“我们会将她移入加护病房观察,如果奇迹出现,也许她能活下去。”

  奇迹!难道他现在坐在这里,只能傻傻地等待一个奇迹?不!他不要等待,他要创造奇迹,无论如何他都要曼笛醒过来!

  乔星宇开始低声地对她说话,“曼笛,谢谢你,谢谢你又救了醒尘一次。他很好,他在戚家,很安全。他向我问起你,我告诉他说你受了点伤,可是我……”他语音忽地破碎,顿了顿,“我不敢让他到医院来看你,因为他要是看你这么躺在加护病房里,肯定会……会受不了的!”

  天!

  乔星宇倏地深吸一口气,嗓音急促起来,“曼笛,醒过来,求你醒过来!”他哑声恳求着,“曼笛,请别那么残忍,别这样就离开……醒尘需要你,他那么喜欢你,那么依赖你,不能没有你啊。醒尘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他抬起头,深邃幽邈的眸光落定她雪白无表情的容颜,心脏蓦地重重一抽,“曼笛,曼笛……求求你醒过来,这世界如此美好,你怎么舍得这样就走?怎么舍得?你舍得以后再也见不到醒尘了吗?你……难道你不想看他长大成人的模样?你——求你醒过来吧!醒尘需要你,而我……而我……”他忽地一停,嗓音卡在喉头,伴随着一股苦涩的感觉,在胸膛狠狠漫开,“我也不能没有你啊!”

  是的!他需要她,不能没有她。他终于说出口来,终于对自己也对她承认了,他终于告白了。

  只是他害怕,这样的告白会不会已来得太晚?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不想失去你,真的不想……难道你舍得抛下我吗?你舍得吗?你不是爱我的吗?”他凝望她,眼眸忽地漫上一片薄雾,“不,你不爱我了,你一定非常恨我,因为我那样毫不容情地赶你走,因为我那样伤你的心……对不起,曼笛,请你原谅我。我并不想那样伤害你的啊,我只是……只是不愿你留下来,不愿你卷入龙门的恩怨,我怕……我怕……我怕你受伤啊!”

  他低喊着,凄楚而伤痛,一颗心揪得他好疼。

  “没想到你还是受伤了。都怪我,是我疏忽,”他不停地自责,“是我没有照顾好醒尘,是我连累了你!天!我这个父亲简直一无是处,每次都是你,都是你救了醒尘……我救不了红叶、救不了醒尘,也救不了你!我……简直是一无是处的废人!”

  他痛责自己,终于再也忍不住哀痛的情绪,激动地爆发出一句句沙哑的低吼——

  “老天爷,为何你要如此捉弄我?为何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夺去我钟爱的人?先是红叶,现在是曼笛!这样的折磨你还要给我多少?我还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几回?天……难道……下一回是不是就轮到醒尘了?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何你要这样从我身边夺走我最亲最爱的人?为什么?”

  他双眸充血,唇瓣激烈地抖颤,狂乱地问着苍天,一字字,一句句,皆是痛楚泣血的质问。

  “该死的!告诉我为什么啊!告诉……”

  一声清脆的声响蓦地吸引了乔星宇的注意,他停住狂躁猛烈的低吼,睁大双眸,看着对面的心电仪器。他怔怔地看着,怔怔地,直到恍然明白萤幕上的曲线代表的意义。

  不!千万不要!千万别再来一次了!

  乔星宇看着心电图,看着地的心跳逐渐缓慢,看着那冰冷的曲线逐渐摊平,蓦地眼前一黑,全身被一股来自地狱最深沉阴暗的恐惧紧紧攫住。

  不,不要!他承受不了,真的无法承受!他没办法,真的没办法承受……

  “不要!曼笛,不要!来人啊,快来人啊——”他哑声喊着,一面用力揿着病床边的电铃,一面不禁哭了。

  他不愿哭,不愿在与他作对的苍天面前示弱,他拼命忍着,哭声因强忍而哽咽,可泪水仍是成串坠落。他没有呼天抢地,没有呼啸狂号,却仍然哭得伤心、哭得悲痛、哭得教人不忍!

  一个男人也会哭的,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啊。他不是超人,更不是神,他有血有泪、有悲伤有痛苦啊!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他?为什么他带走红叶还不够,连曼笛也要夺去?

  “曼笛,不要走,留下来!”他对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她喊着,明知她也许听不见。

  别走,曼笛,别走。

  一声声来自灵魂深处的祈求与他的心音相应和,交织成令人闻之鼻酸的痛楚呼号。

  别走,别走,别走,别走……

  他不停祈求着,不停地、不停地……直到应他焦虑急促的铃声匆匆赶来的护士在一阵迅速确实的检查后,扬起一张清秀脸庞惊奇地望向他。

  他眨眨眼,透过朦胧的视线极力想辨清心电图上的曲线。好半晌,那折磨他一天的曲线方才映入眼瞳。

  奇迹出现了——

  他重重喘气,忽地再也站不住身子,软倒在地。

尾声

  耶诞夜。

  窗外,天际落下洁白的雪花;窗内,壁炉燃着温暖的火焰。

  窗外,一片清寒冷冽;窗内,一室和煦暖融。

  窗外,是安静寂寥的,厚厚的雪吸去了所有声响;窗内,却热闹绩纷,呢喃笑语不停地从几张弯弯的红唇流泄。

  “醒尘,把星星递上来给我!”乔星宇朝下喊着,原本清朗的嗓音掩在浓密树丛后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乔醒尘抬头,望向站在工作梯顶,为高大的圣诞树做最后装饰的父亲,他正摆设着一圈精致漂亮的圣诞红花环。

  “我怎么拿给你?爸爸,爬上去吗?”乔醒尘手中拿着一颗正绽着璀光的金色星星,扬声问道。

  “你——”乔星宇一顿,仿佛思考着可能性,“算了,还是我下去拿好了。”他喊,“等我挂好这个花环。”

  “我拿上去好了。”一个清越的嗓音加入父子俩,两人有默契地同时把目光转向声音的主人,接着,又有默契地摇头。

  “不行!老师,你才刚刚出院啊。”乔醒尘说。

  “不行!”乔星宇同时喊,一面迅速从梯顶三步并作两步爬下来,一面接过儿子手中的星星,一面瞪着脸色依然些微苍白的女人,“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怎么能爬梯子?”

  “我已经好多了。”刘曼笛忍不住要抗议,“何况我已经坐在客厅整个下午了,光看你们忙,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不必你帮忙。我们这不就把一棵圣诞树给妆点得漂漂亮亮了?”

  “是很漂亮。”刘曼笛抬头,凝望着被装扮得万紫千红的美丽圣诞树,接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父子俩合力挂上这些装饰品,我一点也没插手。今晚可是耶诞夜呢,我却一点参与感也没有!”她转回视线落定两父子,明眸流露些许哀怨,“Elisa回家度假了,本来想那就我来负责晚餐,可你们连晚餐也不让我做,宁愿叫外卖……”

  “我们不希望老师太劳动啊。”对她的淡淡埋怨乔醒尘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父亲一眼,仿佛想请求他的支援。

  可乔星宇同样不知所措,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望着一大一小,却同样无奈无措的两张脸庞,刘曼笛忍不住笑了,嘴角勾勒浅浅笑弧,“至少最后这颗星星由我来挂上吧。”不由分说地抢过乔星宇握在手中的星星,她开始攀上梯子。

  “老师,小心一点!”

  “慢慢来,曼笛,别摔下来了。”

  两个紧张的嗓音同时响起,交错在一起,却仍清晰地传入刘曼笛耳里。她心一牵,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蜜在心海流过。

  “别瞧不起我。”她一面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攀爬,一面说道,“我好歹也曾经是FBI探员吧。”

  关于她为FBI工作这件事,在她住院第三天,乔醒尘来看她时她便找机会告诉他了。在乔星宇的同意下,她选择诚实地告诉小男孩一切,包括龙门,以及她为了卧底接近他们等等。她尽量委婉而清楚地解释,但仍然怀疑小男孩是否能听懂并谅解。事后证明她是多虑了,早熟且聪明的乔醒产完全地明白,同时也完全地谅解。

  “只要老师是真心地喜欢我,我不介意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才接近我。”他微笑,清澈的眼眸跟著有意无意瞥向站在病房一角的乔星宇,仿佛对自己的父亲暗示些什么。

  可后者却动也不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或许他仍然没有原谅她吧。刘曼笛想,忍不住淡淡的伤感。或许他仍然介意着她的身份,以及她当初接近他们的目的。虽然他感激她一次又一次救了醒尘,可终究无法完全信任她。或者说,无法接纳她吧。

  在他心里,李红叶永远是最重要的,是唯一的!纵然她毫不讳言自己对他的爱,纵然他也不讨厌她,终究还是无法坦然接受她。

  也罢,就这样吧。刘曼笛对自己涩涩苦笑,得不到他的爱,得到他的关怀与体贴也足够了。至少他是关心她的,自从她昏迷醒来后,他对她一直就是那么无微不至的体贴,那么细心的呵护,她满足了!

  这样就够了。

  她将金色星星挂在圣诞树顶端,然后出神地凝睇着。

  但愿这颗象征光明璀璨的星星,真能为这个家引来喜悦与幸福——

  她恍惚地出着神,直到下了工作梯,玉足踏上坚实的地面,才发现父子俩正怔怔地看着她,神情都是微微困惑的。

  黛眉一扬,“怎么?”

  “老师,”乔醒尘首先回神,略带犹豫地开口,“你刚刚说自己‘曾经’是FBI探员。”

  “是啊。”

  “但——”

  “我辞去工作了。”她浅浅地笑,“上个礼拜递出了辞呈。”

  “老师辞掉了工作?”

  “嗯。”她轻轻颔首,“我辞职了。”

  “那老师以后仍然可以留下来做我的家教?”

  “如果你愿意的话。”她柔声说道。

  “如果我愿意的话?如果我愿意的话?”乔醒尘重复她的话,神情怪异,半晌,小脸蓦地绽放无限光亮,兴奋的模样像要当场跳起来,“我当然愿意啦!曼笛老师,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你知道我一直希望你留下来!”他高声叫着,一面热情投入她怀里,双臂紧紧圈住她柳腰,“老师,留下来!留下来做我的家教,留下来陪我。我希望你能永远留下来!”

  “永远?”她一怔,为这满含承诺意义的字眼。

  “是的,永远!”

  “这……”

  她犹疑着,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听见乔星宇的嗓音微微尖锐地扬起,“别胡闹!醒尘。”他斥责儿子,语气阴沉。“可是爸爸……”

  “老师怎么可能永远留在这里?她有自己的家!”

  “可是……”乔醒尘松开紧紧环抱刘曼笛的双手,抬头望向父亲,轻轻咬着下唇。

  “你不能那么自私,醒尘,老师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未来,不能一辈子都陪着你……”

  “可是我愿意!”她突如其来截断了乔星宇对儿子的说教,明眸瞪视着他,充满挑战性,“我愿意留下来陪着醒尘。”

  他蹙眉,“留一辈子?”

  “就一辈子!”

  他不语,神色阴晴不定。

  她忽然受伤了,心脏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痛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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