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样,巡逻的侍卫不时的从臧机楼附近走过,对周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肯放过。
黑衣人低身伏在墙头,打量着臧机楼周围地形以及巡逻侍卫的人数,贴着墙轻轻落下,刚走出几步,停顿了一下,立马转身没入附近的一草丛。拾起一颗石子,略一用力,飞射而出。
紧接着便听到正路过的一队人马出声道:“什么人!”“去那边看看。”
黑衣人看着离去的侍卫们,眯起眼,又扫视了一遍地形,随即转身离去。
穿过花园小道,黑衣人脚步一顿,然后慢慢后退,依旧是原来的路,却已经不一样了。黑衣人退回到起点,一共三条路线,恐怕无论那一条都是机关重重。略一思索,飞上墙头,朝臧机楼的方向奔去。
黑衣人小心的避过侍卫,绕过臧机楼,跃上墙头又跃下,轻而易举的放倒三个侍卫,来到一处,曲径通幽,黑衣人抬头一看,门楣上是清雪阁三字。
不远处火光闪动,黑衣人提气跃入清雪阁,突然一根玉簪飞来,他侧身险险躲过。单膝跪地稳住身体,猛一抬头,却见一华服男子正将他怀里的女子交给一个丫鬟。
萧楚轻搂着坐在他腿上的挽越,认真的听她说话,配合的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然后等着她兴致勃勃的如传授知识一般将答案公布。偶尔卖个关子,一副“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的得意样,弄的萧楚哭笑不得。
清雪阁园中温馨浪漫其乐融融,园外却是另一番景象,萧楚估计着时间,差不多是时候了。只是怀里的少女睡意全无,沉浸在愉悦之中,本来说好是来看昙花的,可是昙花已经开了,她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以后都能如此吧,虽然不明白挽越为何坚持明年才嫁给他,不过,只要她现在在他的羽翼之下,谁也不能带她离开,就算是她自己想,亦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萧楚提起内力,聆听着周围发出的一切可疑声音。环在挽越腰际的手悄悄移到她的背部,一股气流慢慢的注入她的体内。
挽越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问:“为什么突然……觉得……好困呐?”说完头一歪,睡了过去。
萧楚抱起挽越,走出两步,一直等候在暗处的阿碧迎了上来,萧楚将挽越交给阿碧,低声吩咐道:“带她回房。”话未说完,一根玉簪已经飞向墙头,而挽越的青丝如流水般泻了下来。
萧楚一个飞旋,从腰部抽出一把软剑,刺向黑衣人,步步紧逼,却不取其要害。
黑衣人左右闪躲,萧楚虽然因为占了先机而处于主动地位,且未有杀之的心思,使得黑衣人接招也游刃有余,一时成了僵持的局面,但若是侍卫赶到,则优劣显而易见。
黑衣人俯身之时从怀里取出几枚暗器,锐利的黑铁与萧楚的剑撞击,发出叮叮刺耳的声音。其中一枚暗器在撞击之后飞了出去,却是挽越离去的那个方向,萧楚心一紧,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剑法更加咄咄逼人,仿佛要置人于死地。
黑衣人很快明白过来,声东击西,手往那个方向一挥,萧楚急速收剑去挡,却无任何暗器,方知上当,而黑衣人已经趁萧楚收剑那一刻,飞出了清雪阁。
萧楚立刻朝挽越奔去,却见阿碧将挽越放在地上,雪白的裙摆上血迹斑斑。看的萧楚心中一痛。
“王爷放心,是阿碧的血。”
萧楚这才看向阿碧,阿碧脸色有些苍白,右手臂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不断渗出。萧楚蹲下,点了阿碧手臂的各大穴道,暂时止住了血。
“谢王爷。”阿碧低头道谢。
“飞镖无毒,你下去好好养伤。”
“是。”
萧楚抱起挽越,进了内室,小心的把她放在床上。
刚刚幸好没出什么事,若受伤的是挽越,哪怕只是掉了一根头发,那个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视线移到她雪白的衣衫,猩红的血迹分外刺眼,萧楚略一迟疑,宽厚的手掌落到挽越的衣襟上,解开她的衣扣,再褪去外罩的纱质白衣。里面只有玉色抹胸罗裙,露出□的手臂与脖颈。
眼中看到的景象和手下令人迷醉的触感让萧楚突然觉得嗓子热了起来,呼吸也变得炽热急促,那种冲动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迫切的想摆脱束缚。
理智被欲望牵引,萧楚低头吻上挽越的锁骨,轻轻的吸吮着她娇嫩的肌肤。
挽越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萧楚呼吸一窒,停下了动作。
他竟然……
趁一丝清明尚存,萧楚扯过锦被,给她盖好,然后逃离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萧楚出来的时候,门外已经跪了一地的侍卫,为首的青影见萧楚出来,赶紧上前请罪,“王爷,属下无能。”
萧楚问视线扫过众人,问:“他没去臧机楼?”
“属下一直侯在臧机楼,那人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只是隐藏在附近,并未踏出一步。”青影回道。
萧楚沉默着。
今晚本想来个引蛇出洞,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可惜只差一步。
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既然那人对地形如此之熟悉。
“把半年内御造局所有的已亡之人的来历都给我查清楚了。”
“遵命。”
“青影,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小姐的侍卫,时刻待命,不许有任何差池,必要时不惜一切代价,我说的是‘不惜一切代价’,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就算陪上青影的命,也不会让小姐受一丝伤害。”青影答道。
萧楚点点头,今晚的事是个意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摸到清雪阁,还险些伤了挽越,这样的事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第四章 画舫
第二天醒来,我总觉得怪怪的,昨天晚上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睡着了呢。想叫阿碧,来的却是另外一人,说阿碧有私事要处理,已经向总管告了假,过几天就会回来。
哎,本来还打算让阿碧带我出去转转的,现在的这个丫鬟没有阿碧那么爽气,我和她一时也亲切不起来啊。
不过,还是想出去逛逛,整天待在王府里无所事事的,倒不如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在京城开风之都分店的计划依旧未变,除了这个,我还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越富裕的地方商机越大嘛。
其实,我也没有做女强人的打算,可是我还是觉得在京城我得有自己的地盘,总是依靠萧楚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毕竟是受过现代化教育的四有新人,我不能像古代女子一样,嫁了人就只知道相夫教子,想想都恐怖。
我换了一身清爽的男装,青影跟着我出门。
青影是萧楚派给我的侍卫,我一早起来,青影就在院子里告诉了我这件事,差点把我吓了一跳,太突然了。
京城上层社会的人多,相应的酒楼的饮食行业也十分发达,许多酒楼都已经出了名,而且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典型的官商勾结,地方保护。外来的商人想要在这个行业插一脚,除非你有亲戚在京当官,否则还是不要做这赔本生意。
这些都是我向总管请教来的,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有这么难吗?
总管说,一开始或许盈利还可观,可是时间一长,各种问题接踵而来。小姐若是有这个想法,有王爷在背后,大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我有些泄气,到头来还是要靠他吗?
哎,郁闷!
我和青影漫步在街上,三百六十行,我也不一定要干餐饮这一行啊。再说,三娘又不在身边,我第一次独立干,心里确实没什么底。
“青影,京城的药材生意怎么样,皇宫里的药材都是京商经手的吗?”
“药材一般都是通过河道直接从江南运到京城,京城的商人都只负责城中的药材行业,不过,有些名贵的药材也有经他们之手的。”
“有没有药材突然紧缺,而江南的货又接不上的时候?”
“不会,一般只会多,不会少,到了第二年,有一部分药材还会流到京城的市场上充当新药。”
“那不是欺骗百姓吗?没有人管?”
“王爷曾经插手过,不过被压了下来。小姐,这种事一时很难改变的。”
“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当侍卫可惜了,还是下海经商得了。”
“小姐过奖了,属下只是跟王爷时间久了,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
“皮毛?萧楚哪有那么厉害啊?”
“这……”青影苦恼着。
我觉得好笑,我向来都是一口一个萧楚的叫着名字,有时候也会说萧楚怎么怎么样(背着萧楚的),府里的人刚开始都会倒抽一口冷气,听久了,又见萧楚对我那么包容,也就习惯了。而青影今天才开始和我相处,对我的一些话虽然觉得诧异,表现却不明显,果然是道行高的人,不过,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现在做我保镖的人日后会成为锦绣皇朝的风光无限的大将军。
我仍旧走马观花似的走过一家家店铺,说逛街吧,也不看东西,说看商机吧,我又看不出什么门道,指不定跟在我身后的这个青影也比我厉害,我都不好意思献丑了,真是的,这两年我开风之都不都挺顺的么,也该有经验了啊。
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我无意识的回头,然后整个人都定格在那里,就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我好像看到了……逍遥。
下一秒,我奔了出去,走动的人仿佛都成了阻碍,我不顾一切的奔向那个方向,不断的推开一个个阻碍。
逍遥,是你吗?为什么我看到你了?
你回答我啊,我看到你了,那真的是你吗?
短短的路突然变得好长,我终于跑到那个着青色衣衫的人背后,然后停住,不敢上前。
他似乎在和人说话,一直背对着我,没有回头。
良久,我才微颤的开口:“逍……遥……是,是你吗?”
逍遥,你回答我啊,你快回头看我,当着面告诉我是你啊!
“小姐?”好像是青影的声音,可我管不着了。
他还是没有回过头来,一定是我的声音不够大对不对?他一定没听见!
“逍——遥!”我跑上前去抓住他的胳膊。
他终于转过头,浓眉大眼,塌鼻厚唇,不是逍遥!逍遥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位公子……”那人看了看我抓着他的手,道:“不知为何抓着在下的衣袖?”
真的不是逍遥,连声音都不是。
为什么?我真的看见了,那张脸和逍遥一模一样,虽然只是一眼,我还是记住他穿着青色的衣衫,他向来偏好青色的。
可是,为什么等我找到那个青色的身影时,出现的却是另一张陌生的面孔?
我看错了吗?是幻觉吗?
“这位公子……认识在下?”那人又问,
我放开他的衣袖,“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逍遥已经不在了啊,怎么会出现在京城呢?我一定是看错了。
“小姐。”青影担忧的唤了我一声。
我对青影摇摇头,“放心,我没事。青影,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我可能是走的累了。”
“是。”
我在河边的石墩坐下,青影在我身后站着。
河上有几艘画舫,一般都停靠在岸边,不时有丝竹悦耳之声传来。这样的画舫都是才子佳人约会的首选之地,有的也作为一些名伶的居所,到了夜间,灯火闪耀,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青影,相思姑娘也在这一片画舫之上吗?”萧子恒口中的佳人一大堆,我独独记住了这个相思,因为名字好听,而且,听萧子恒说,她精通音律,各种乐曲信手捏来,尤擅琵琶。
“小姐,那最大的一艘便是相思姑娘的。而且,青影刚刚看到了世子的马。”
“你是说萧子恒也在?”
“应该是的。”
“青影,我们去看看!”
“……属下遵命。”
风尘中人见多识广,看人的功夫一流,只需一眼,便能看出你几斤几两,就连你家产都能摸清个大概,更何况是我这个假扮的呢。那画舫的一个丫头(大概是负责管事的大丫头)一见我就说:“这位小姐没走错地方吧?别是来砸场子的吧?”
我拿出一锭银子掂了掂,“你们不是只认钱不认人的吗?”
那丫鬟好像一点都不把那锭银子放在眼里,道:“这位小姐恐怕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吧,相思姑娘可不是有钱就能见的,若不合姑娘胃口,就算金山银山搬来了也没用,若姑娘觉得投缘,不用一文钱也会热情招待的。所以……这位小姐还是换个地方吧,别消遣我们这些人了。”
“那好,我不是来见你家姑娘的,我来见萧子恒。”
“世子?”那丫头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小姐稍等,容奴婢去禀告一声。”
不多久,那丫鬟就出来了,小心的赔了不是,然后殷勤的领着我们进去。
和想象中的一样,萧子恒懒洋洋的躺在榻上,吃着葡萄,吐得满地都是葡萄籽,一副痞子相。看到我进来,也不说什么,专心的听帘子后面的佳人弹琴。
我在他一旁坐下,心里纳闷,听曲还要隔着帘子,该不会他还没见到这个相思的真面目吧?
“噗。”萧子恒把葡萄籽吐到我的衣裙上,挑眉道:“你怎么来了?”
我皱着眉头把葡萄籽抖掉,往一边挪了挪,“我怎么不能来,好歹也来看看把你迷得七荤八素大名鼎鼎的相思姑娘到底何许人物啊。”
萧子恒歪着头看我,问:“小槿吃醋了?”
“少来恶心我,”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下巴一指帘子那边,“你的梦中情人还在呢,不怕她不见你?”
萧子恒认真的点了点头,“那你怎么还不走啊?”
我哼了一声,不去理他,看向音乐传来的地方,是琵琶声。
我不懂音律,却觉得相思的琵琶声很伤感,伤感之中又带有一股坚韧,想破茧成蝶却又不得不向束缚自己的蚕丝妥协,明知无能为力,还是想放手一搏,却又顾忌重重,举棋不定,很矛盾的心里。
一曲奏罢,我回过神来,吓了一跳,我可是第一次从一首曲子里听出那种意思,而且还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过去的一些事。
一个侍女从里面将帘子掀起,相思缓缓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