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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娘娘金口,扬天愧不敢当。”
皇后抿唇微笑,静静地瞅了他一眼,虽然拥有一张十分媚俗的俊逸脸庞,但是,却有着比渊谷般更加不能透视的深沉 ,就以这一点而言,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满儿,给她指了一个这样的夫婿,日后,怕是要令她伤透脑筋。
“你见过她背上的伤痕了吗?”她的话锋忽然一转。
“是,见过了。”他说的是实话,至于如何见到的,他就不想说明了。
不过,他想皇后心里也应该很清楚,从她问话的口吻里听来,或许也猜想到他们夫妻之间尚未圆房,她们曾经也身为一朝公主,对于公主在夫君面前能享受的权利,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而这也就是她赐了满儿公主之位,才让她下嫁他的理由。
听他说见过满儿背上的伤痕,皇后心里确实有一丝讶异,见过满儿的身子,似乎代表他们已经圆了房,说起来是好事一桩,不过,她当初确实就有私心,赐满儿公主之位,就是由她自个儿决定,倘若这夫君不得她心意,那便是一根寒毛也休想碰到。
“她没有告诉你受伤的原因吗?”
“没有。”他摇摇头。
“而你也不问?”皇后的语调微扬。
面对皇后的质疑,鹰扬天的反应十分镇静,“她不告诉我,就代表不希望我知道,即使身为她的夫君,我也不想多加追问,怕她为难了。”
这番话说说得轻描淡写,似乎也听不出什么问题,不过,要比起心眼窍儿,皇后的还会比鹰扬天少,但她只是淡淡的耸了耸肩,“好,那是你们小夫妻两人之间的事,本宫就不多事,来人,把准备的东西送上来。”
话歇,月娘就立刻把一只乌玉罐子交到鹰扬天的手上,他低头看了手里的东西一眼,便抬眸看着皇后,等着她的解释。
“这是太医院新制的紫云膏,刚才忘了交代给满儿,你替本宫拿去给她,记得,她背上的旧伤会不时的疼痛,听她形容,那像是千万根针在扎似的痛,真让人难以想象她是怎么受得了。”皇后说着,心疼在摇摇头,忽然眸光一转,定定地瞅着鹰扬天,“千万要善待她,知道吗?”
“她是我的妻子,那是当然的。”
他微笑拱手,心里很明白皇后的用意。
嘴上说是忘了交给满儿,其实只是推托之词,她是故意要新手交给他的,或许是太明白自己的义女不是一个懂得麻烦他人的人,所以特地把这紫云膏交给他,用意在于提点他要留心些。
皇后也是微笑,看着眼前那张赏心悦目的面皮,知道这男人心里的窍儿跟自己是有得比拟的,自然也能猜出她的用心。
对于满儿来说,这一点是棘手了些,不过,她不担心,因为,这男人迟早会知道满儿的好,像他们这种心眼儿多长了几个窍的人而言,那丫头毫不掩饰的善良与贴心,反而是最难抵抗的了!
从中宫告退之后,鹰扬天得到了通报,说他的妻子与珂月公主去了上驷院,听说稍早之前,从西北送来的两匹上好骏马刚刚运抵,檠天帝邀了他的九弟要试试看马匹的能耐,珂月闻风当然也表示要一同前往。
鹰扬天还未走时上驷院,就听见了里头热闹的人声以及马蹄声,他看见满儿待在里头,表情十分轻松,似乎在宫里,比起鹰家更令她觉得自在。
他看见在马场上的两匹神骏确实是气宇非凡,说是万中选一的上等货色也不为过,难怪会被特地送到檠天帝的手里。
不过,场上却不见檠天帝的踪影,想必是试过马匹的能耐之后,有事先离开了,倒是九王爷与珂月各占住一匹马,两人不让彼此地较劲着,一旁的宫人鼓掌叫好。
他悄然无声地来到满儿的身后,两人身长的差距,恰好可以让他一敛眸就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脸蛋本来就长得极好看白净,虽说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是至少线条柔润而且清丽自然,而这张脸蛋此刻更因为微微迷蒙的笑靥而显得十分出色,几乎到了能慑住他人心魂的地步。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着场上的九王爷与珂月公主,很快的,他就发现了妻子的眼光不是在她好妹妹的身上,而是看着九王爷。
“在你心上的男人,就是他吗?”他冷不防地出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你……你说什么?”福满儿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猝不及防地被说中了心事,白净的脸蛋在瞬时间涨红。
“是他吧!”这次他所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他挑起一边眉梢,半含戏谑的表情令他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更加魅人。
福满儿仰眸瞪着他,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急于想要否认,但是他的眼神却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太断然的否认似乎只会招致他的取笑。
“脸色不要那么难看,要不一旁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他笑着道,作势要亲她的脸颊,其实只是凑在她耳边低语:“你可以不必承认,心是你的,你想搁谁进去都不关我的事。”
福满儿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躲避这亲昵的举措,还是该站着不动,最后,她像是被慑住心魂似的,一动也不动,心里竟然想到的是他的嗓音十分的低沉好听,像是一阵徐徐的微风,吹过她的心底。
“怎么又脸红了?”他侧眸有趣地瞅着她,“镇静些,咱们都是夫妻了,才这样就脸红,会被疑心”
闻言,她心虚似地用双手捧住发烫的脸颊,抬眸看着他,满脸困窘,“你这究竟是在提醒我还是存心闹我?”
鹰扬天耸了耸宽肩,笑抿起唇,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看着他的笑脸,福满儿好半响不发一语,想到他说心是她的,要搁谁进去都不关他的事,让她觉得有些冷淡,却也同时松了口气。
“做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他笑问道。
“我只是在想……你似乎不是我所想像中那么坏的人。”
闻言,鹰扬天的眸色有一瞬间黯沉,“我不知道在你原本的想法之中,我是一个多恶劣的人,但是,不要太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或许,我是一个比你想像中更糟糕的人也说不定。”
福满儿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还不来及开口问,就听见珂月响亮的喊声从场上传来。
“鹰家哥哥,想上来试试身手吗?”
“不了。”鹰扬天笑着扬声回道:“我的马术不好,怕上场见笑了,还是你们玩去吧!九王爷,趁此机会就让在下见见你的好身手吧!”
“不敢当。”段青拓含首回应,表情略显得有礼却淡然。
福满儿仰眸看着自己的夫婿,错过了刚才的机会,现在也不是再开口的好时机,不过,她的心想问了,这狡猾的男人也不见得会给她答案。
她转头望着场上珂月与九王爷两人的较劲,马蹄场动了滚滚沙尘,像是一层薄薄的烟幕,让他们那一边看起来就自成了世界,任谁也闯不进去,就连她也一样。
或许,就是明白这一点,她也从不奢望可以涉入其中,不想让自己显得不自量力而变得可笑与丑陋。
那日进宫,义母问她成亲之后的日子过得如何,福满儿一时也说不上来,就怕被知道了尚未与鹰扬天圆房,所幸后来是珂月解救了她,把她给拉回寝宫去谈心,才没让她再被逼问下去。
转眼间,夏去秋来。
明明前一段日子还挺暖和的,但是过了中秋之后,地处北方的京城就冷得特别快,树木萧萦,已有几分冬日的感觉。
今天,胡嫂子将自己刚满四个月的儿子抱到福满儿的寝院,胖小子养得极好,圆通滚滚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爱。
“前两天听我家大胡子说公主很惦念我家涛儿,刚好在路上遇到大掌柜的夫人,就顺道一起过来了。”
“快请坐,别跟我客气,涛儿的名字是我取的,算起来也是一份亲近。”福满儿吩咐红鸳备茶,招呼两位客人请坐。
她从胡嫂怀里抱过白胖的小子,动作非常熟练。
“公主没生过小孩,抱起孩子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挺好的。”傅夫人的模样十分端正,眉目含笑道。
满儿闻言轻笑了声,“是,对于抱孩子这事我不陌生,当初住进宫里时,二皇子才刚满周岁,那年我才八岁,虽然家里有二娘生的弟弟妹妹,可是跟他们不怎么亲近,也没抱过他们,所以,听说义母将还是小娃娃的睿儿交到我手上时,我吓得一脸惨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闻言,胡嫂子和傅夫人都笑了起来,却没仔细注意到主子藏在笑眸中的黯淡神色。
“公主,你也早些替咱们爷生个胖娃娃吧!”傅夫人与胡嫂子交换了个眼色,话锋冷不防一转。
一旁的胡嫂子也帮着敲边鼓道:“是啊!鹰家就只剩下爷这一点血脉了!这么多年来,古总管老是催爷要娶妻生子,不过咱爷眼界高,没半个姑娘让他看了中意。”
“你们是说,鹰家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福满儿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原本只以为自己没有翁姑要伺候,却没料到竟是一个亲戚也没有!
“对,就算有什么远房亲戚,也都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对鹰家而言,传宗接代明明就是那么重要的事儿,咱们爷就偏偏不把这回事给搁在心上,存心要教人急白了头发。”傅夫人苦笑道。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公主嫁进来之后,赶紧给爷添个小娃娃,不不不,是几个小娃娃,咱们爷就不会再是孤零零的最后一点血脉了!”胡嫂子伸手把已经睡熟的儿子抱回怀里,怕主子觉得手沉。
“可是……”福满儿被她们一说一唱给弄得不知所措。
“咱们知道公主在顾虑什么,想说生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吧!是是是,咱们都是过来人,心里都知道,不过呢,这事情只要夫妻两人努力,老天爷是会赏脸的。”这话里自然是藏着话的,他们主子与公主并没有同房,是鹰家上下密而不宣的事实。
“对,咱们就等公主的好消息了”
“不是的,我的意思不是……”她定了定神,才轻声说道:“我是在想,如果……只是如果我生不出孩子,是不是能……能给夫君纳个小妾,这样做是不是会比较……保险一些呢?”
“公主这是在说笑吗?”傅夫人跟在丈夫身边,毕竟也是见过些世面,不同于一般的无知妇人,“要说是一般人就算了,爷是公主的夫君,是当朝的驸马,哪里是能说要纳妾就纳妾呢?就算最后真的是公主不能生育,朝廷大概也只会主张让你们从两家的亲戚那里随便找个孩子收养,也不可能让爷纳小妾,给公主委屈。”
闻言,福满儿怔愣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傅夫人所说的都是有事实根据的,若说是前朝那倒还不一定,但是当今的皇帝自立朝以来没纳后宫,就只专宠皇后一人,所以人们上行下效,许多权贵官员们就算是纳妾,也不敢太过于张扬,许多人干脆就把妾室养在外面即便见了光也不认。
虽说,鹰扬天娶她进门,可以得到不少利益,他也说了两人是各取好处,她自然是不必太介怀。
但是,为了娶她而绝后,就算有再多的好处,也都划不来的吧!他是个聪明人,难道,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吗?
一连几日,福满儿都在细思这个问题。
鹰扬天真的没想到如果任由着她不圆房,鹰家会绝后的结果吗?
其实,在一开始她不太明白为何皇后娘娘要将她指婚给鹰扬天,但是那次回宫时听说了些事情,约莫也能了解七八分了。
她的爹爹是个好人,也极聪明有能力,当初一个七品小官,在娶了她的娘亲后,就平步青云,一直做到正二品大官,人家都说他是傍了她娘亲的光,是她的娘亲经常进宫伺候,与皇后娘娘的交情深,所以才会在短短几年之间,就做到了大官。
不过,他真正被提升为二相之一,是在她娘亲过世之后,那年,她才刚满六岁,终于,爹亲摆脱人们说他是得到妻子的庇荫才能得到地位的说法,不过,她娘亲撒手人寰不到半年的时间,爹亲就娶了二娘进门,这件事情在当初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因为对亡妻没有半点悼念,引起帝后十分不满,差一点就被罢官降罪,最后念在他对朝廷不无功劳的份上,只罚了半年禁闭,着令他行事小心,绝对不能亏待了亡妻所生之女。
冷冷的冬夜,天边一轮半圆的月显得十分明亮。
福满儿在小书院的门口从红鸳手里接过盛着夜宵的承盘,示意她可以退下,然后一个人走进院门,直往还亮着灯火的书房而去。
这几日又更冷了,呼出的气息会立刻化成阵阵的白烟雾,听古总管他们说家里几处小池子都已经结了薄冰,比较大的池子水也寒得冻人,结冰也只是迟早的事了。
她想起了当初离开福家,住进宫里,也是如同今天一般的初冬,她全身都受了伤,背部的伤甚至还溃烂发炎,听说根本就是一片烂肉,因为严重的感染让她发着高烧,听说皇后让太医院几名医术最好的太医守在她身边,一连几天都没敢离开半步。
虽说有着帝后严格的交代,但是,最终她的爹亲还是无力保她平安,后来想想,她不知道该说是爹亲心肠太软,还是二娘尤氏的心肠太狠了。
“夫君,是我,可以进去吗?”她站在未关的门前,轻声地唤道。
“进来吧!”鹰扬天没料到会是她,微微讶异,从书案前站起身,看着她端夜宵进门。
“听古叔说夫君常常到了三更还不睡,我想你兴许想吃些东西,所以给你做了热煎饼果子,还给你闷了杯普洱,配着吃才不会太咸腻。”她将吃食搁在案上,转眸对他笑着说道。
“我一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他越过她的身畔,走到案边,揭开暖盅,看着里头还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虽说迟睡确实会容易肚子饥饿,不过我怕吃得太饱,思绪钝浊,反而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那……”她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