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清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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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清宫文)-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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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竟然逐一在她眼前出现,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不知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正在胡思乱想着,忽听身后几个随伺的奴才参差不齐地喊着:“给四贝勒请安。”她的心中一凛,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几乎僵直了。四贝勒胤禛,未来的雍正皇帝,她可没期望这么快就看到他。无论历史小说和影视剧如何为他正名,她就是无法对这个喜怒无常、心思缜密的皇帝心生好感。虽然他确实政绩斐然,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赞成他对待手足、幕僚臣属的残酷。
  恍惚间,她听到他们兄弟之间的寒暄,接着,她感觉到胤禩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这时她才惊觉自己的失礼,急忙低头俯身请安。
  看到个陌生女孩,胤禛有些诧异地看向两兄弟。
  “四哥,这是住在我府上的苏姑娘。” 胤禩笑着解释。
  “噢,起吧。”胤禛抬抬手,上下打量她几眼,似笑非笑地低声说了句:“八弟艳福不浅呀。”
  “四哥说笑了。”胤禩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接了一句。
  这个胤禩在打什么主意,这样公然带她在兄弟们面前出现,对他们的猜疑也不予辩驳,难道想让大家都误解他们的关系暧昧吗?她怀疑地转头看看他,却对上了他坦然的笑容,无奈只好把疑惑压在心底。转回头,她才发现胤禛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和胤禩不同,他有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虽然脸上带着微笑,可是眼中却是一片冰冷。这种如利剑寒冰的眼光,带着无形的穿透力,在她脸上移动,引起她全身一阵颤栗。胤禩似乎觉察到她这细微的变化,又上前一步,紧靠在她身边。感觉到他的贴近,她突然安定下来,似乎从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足以抵御那如冰的眼光。
  胤禩忽然打破了这静默,“四哥好兴致,怎么今天也来看演练呀?”
  “噢,听说老十三和老十四不是在这里赌赛吗,我自然要来看看热闹。”胤禛收回目光,带着一丝期待把头转向窗外。
  “快来看吧,他们几个下场了。”九阿哥一声大喊把他们全部吸引到窗边。
  冰面上,人字长龙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三个身穿裘袍的身影。又高又壮的,自然是她曾见过的十阿哥。两个瘦瘦的,个子稍矮的肯定是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祯了。他们三个每人握着一张弓,排成一队,躬身在冰面上沿着演练时插好的标杆自如地滑行着。滑到转弯的一处标杆,领先的十四阿哥突然一个急转身,拉满弓,三支羽箭连珠一般射中远远的靶心,岸边立刻传来一阵轰天的喝彩声,想必是那些正在观看的八旗兵们高声叫好。屋子里的几个阿哥都没有出声喝彩,只是人人脸上都带着赞许的笑容。倒是蓁蓁,看得兴奋起来,忍不住低喊了声好,差点鼓起掌来。恍惚间,她似乎看到胤禩调侃地笑着看了她一眼,但是正看到紧张时,她也无暇理会他的嘲笑,仍然把目光紧紧锁定在紧随其后的十三阿哥身上。他的动作如出一辙,同样是三箭连中靶心。到最后十阿哥射完,岸边已经是彩声如潮。蓁蓁紧抓着面前的窗框,目光仍在冰面上流连,尚未从精彩表演引发的激动中回过神来。
  门口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瘦小灵活的胤祯象只小猴子一样蹦进来。“啊,四哥、八哥、九哥,你们都在呀,今儿的赌赛不好玩,也没分出个输赢。——咦?这位姑娘是谁呀?”他连珠炮一样的话突然中断,好奇地盯着弯身请安的蓁蓁。
  “不知道了吧。”十阿哥的大嗓门紧随着响起来:“这是八哥府上—”
  “哦,我知道了,是八哥府上那个汉人姑娘。”十四阿哥打断他,转而对她说,“起来吧。”
  难道他们也都知道她的存在吗?她有些气恼地想着,不知胤禩这样招摇究竟有何企图。站在这一群阿哥当中,知道自己成为众人关注的中心,她只觉得格外不自在。
  “上次听说八哥收养个汉女,我们还说什么时候去看看呢,没想到你今天就带来了。是吧,十三哥。”十四阿哥看看刚进门的胤祥,也许是年纪尚幼,还没学会四阿哥、八阿哥那样的内敛,口无遮拦地说。
  胤祥点点头,却似是不在意地把话题从她身上引开,夸张地叹口气说:“今个儿是没酒喝了。要我说,还应该接着比,直到比出胜负。现在可好,没人付酒钱,酒也喝不成了。”
  “这有什么,想喝酒,我来做东好了。” 胤禛突然兴致勃勃地开口了。
  “好呀,好呀。”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同声叫好。
  “你们去吧,我府里还有事,先回去了。”胤禩点点头,不顾众人的劝留,带着她先离开了漪澜堂。
  暮色渐浓,马车里一片幽暗。蓁蓁靠在板壁上,有些疲倦,也有些郁闷。她耳边还回响着他们离去之后十阿哥高声嚷出的一句玩笑:“八哥又急着回去陪美人了。”以及其他兄弟开怀的笑声。她知道他一定也清楚地听到了,却一直保持平静,不知在他镇定的外表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在这沉默之中,他突然淡淡地开口说:“十弟的玩笑惹你生气了?”
  她瞥了他一眼,不满地问:“你为什么带我出来招摇?为什么任由他们误会也不解释?这些阿哥简直全部把我看成了你的女人。”
  他没有生气,仍然镇定地看着她:“那你要我怎么做呢?把你幽闭起来不见生人?你愿意吗?和他们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反让人笑为‘此地无银’,我还何必解释呢。再说,宫里简直就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秘密,就算我费尽心机隐瞒,别人也一样会知道。”
  他说的句句在理,让她无法反驳。这反而让她更加气恼,恼他那种一切尽在意料中的自信和笃定。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过了一会,他在幽暗中露出微微的笑容,轻轻执着她的手问:“你相信我吗?”
  她不明所以地呆看着他,本想摇摇头说不信,可是他那温暖如一池春水的眼光似是带着不可思议的蛊惑,她竟然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他的笑容更深了:“既然相信我,就不要多烦恼,安心住下去吧,不要在意他们说什么。”
  他的话语带着安定的力量,她再次点点头,仿佛暂时把烦恼抛在了脑后。
  乍暖还寒的早春夜晚,空气中尚带着些许寒气。蓁蓁双手抱膝蜷坐在花园的凉亭里,静默地注视着下面那一汪平滑如镜的池水。耳边,隐约传来前院的丝竹之声和昆曲咿咿哑哑的唱段。除此之外,当然还少不了喧闹的人声。有时,她甚至能听出十阿哥那个大嗓门,不知在嬉笑些什么。胤禩的生日宴果然热闹非凡,她不知道自己悄悄从女眷席上开溜是否妥当,也不知这喧闹的聚会何时才能结束。
  由这份嘈杂、热闹,她不由得又回想起刚刚过去不久的春节。流落清朝的第一个春节给她的印象是混乱的,也绝谈不上愉快。那段时间宫中各种活动频繁,皇族和朝臣之间的往来拜访更是频繁。胤禩在这个所谓的“上流社会”中一向八面玲珑,自是交游广阔,人缘极佳。这些天来,各种各样的活动就已经让他疲于应付,根本无暇分身来陪伴她。也只有在元宵节那天,他才在宫里的家宴结束后,匆匆赶回来陪她到街上赏灯。
  如在以前,蓁蓁对春节本也不太在意。那时她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关注的是圣诞节、情人节这些时髦的洋节日,对春节这样的老古董早已不屑一顾。而在这里则全然不同了。除夕夜晚,在院子里陪伴她的只有苦着脸的春桃和对一切都无知无觉的小鹿斑比。听着院墙外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她感觉自己象是被整个世界遗弃,心中无限凄凉。新年第一天的大清早,胤禩倒是早早过来看她,满脸倦容,连眼睛也布满红丝,据说是整夜在宫中守岁,才刚刚回府。看着他这副苍白的面孔,她勉强压下了抱怨的话。他坐了没一盏茶的工夫就又匆匆出门了,只留给她一个歉然的笑容。
  这笑容现在就似乎在她眼前跳跃着,她无奈地轻叹一声,伸手摸摸揣在怀中的荷包。她早就从春桃口中得知二月初十是胤禩的生日,至于这生日礼物却让她踌躇了好久。她知道这次不会象中秋一样容易蒙混过关了,绞尽脑汁才选定和莲儿学做个荷包。经过无数次失败以及手指被扎得伤痕累累之后,她总算赶在生日这天之前完成了连她自己都不敢恭维的杰作。可是她没有料到,生日这天他这个寿星倒是最忙碌的一个。一天都快结束了,她还没有找到机会把礼物给他。
  她忽然听到石阶小路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极力睁大眼睛张望,黑暗中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接近凉亭。直到那人走进凉亭,她才发现居然是十三阿哥胤祥。胤祥看到她也是一惊,仓促中声音居然有些结巴:“苏—苏姑娘,怎么是你?”
  “十三阿哥,怎么是你?”她撇撇嘴,模仿他的口气问。因为恨他打扰了自己的清静,居然恼得忘记给他请安,只是抱膝懒懒地坐着望向他。
  站在她面前的十三阿哥此时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个子比同龄男孩稍高一些,虽然瘦瘦的却很结实,并不给人孱弱的感觉。黑暗中,他的眼睛熠熠生辉地盯在她脸上。听了她的反问,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没有在意她的失礼,就随随便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向四周看了看,咂咂嘴说:“八哥这园子建得真是不错。”
  “酒宴散了吗?”她莫名其妙地看看他。
  “没有啊。”他摇摇头,不解地看着她。
  “既然没散,你不好好在席上喝酒,一个人跑到园子里干吗?”她不客气地问他。
  “哦,”他抬手拍了拍身边的柱子,摇摇头说:“席上太憋闷了。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可以开开心心喝酒,却偏要唇枪舌剑斗个不停,搞得人心烦,连喝酒都没兴致了。”
  “斗?谁和谁斗?”她有些不安,紧张地追问了一句。
  “还不是二哥和九哥。其实大家都不是小孩子,谁不知道二哥的矛头其实是冲着八哥来的。如果不是四哥和五哥时时出来化解,这时恐怕早闹起来了。既然是来贺寿,开开心心喝酒不好吗?如果不高兴,大可以不来呀。”他毫无顾及地说着,似乎并不因为她是八爷府里的人就有任何隐瞒。
  “那八贝勒呢?有没有和太子——”她垂下头低声问。
  “八哥?你还不知道他吗?”他真正有些诧异地看看她,“八哥向来深藏不露,喜怒不行于色,怎会和二哥翻脸呢!他倒是一直带着笑,好像置身事外一样。”
  她低应了一声,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胤禩那招牌式的温和笑容,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
  沉默了一会,他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还没说呢,怎么也一个人溜出来了?”
  她苦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又想起了刚刚满屋女眷投注在她身上的各种复杂目光,有好奇,有猜忌,还有鄙夷。她真不知胤禩在把她带到这一群女人中时,有没有预料到她们的反应,是否考虑过她能不能适应。在最初寒暄过几句之后,她们就把她丢在一边不再理睬,似乎不愿和这个出身卑微的汉女有太多瓜葛。这也恰恰给了她机会,让她得以好好地观察她们。这群女人中她最关心的只有两个。太子妃石氏温柔沉静得近乎有些懦弱,虽然在这群人中身份最为尊贵,却沉默寡言,丝毫不引人注目。另一个自然是四阿哥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她曾听胤禩说过,四阿哥的福晋是内大臣费扬古的女儿,少年时就入宫侍奉,很得康熙的欢心,不久前才由皇帝亲自指婚,许配给四阿哥做福晋。她和太子妃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年轻的面庞上闪耀着勃勃生机,一双灵动的眼睛不时闪现出鲜活的光芒。在仔细观察过这两个人之后,她终于趁开戏时大家把注意力转向院中搭建的临时戏台上,悄悄溜了出去。
  “喂,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胤祥看到她一直低头沉默,不耐烦地推推她。
  “没什么。”她一下子回过神来,抬起头自嘲地笑笑说,“我也是觉得憋闷,所以才溜出来了。我一个卑微的孤女,留在一屋子福晋、格格当中太碍眼,怕坏了她们的胃口。”
  胤祥先是微张着嘴,象没听明白一样看着她,继而朗声大笑起来,连连说着:“痛快!痛快!”
  他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她出乎意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真不知八哥从哪里找到你这么个有趣的女孩。”他笑着摇摇头,“怪不得他不顾别人非议,一定要把你留在府中,迟早我要叫你声八嫂吧。”
  “什么?你误会了。”她急忙冲他摆摆手,“我留在府里只是暂时的,不得已罢了。八贝勒不会做这种乘人之危的小人行径吧。”
  “是吗?那我们走着瞧吧。”他也不多争辩,只是自信满满地丢下一句。
  她用力甩甩头,想甩掉这个可怕的念头。为了避开这个话题,她急急地接着说:“那天看你们赌赛冰上射箭精彩极了,真是个个技艺非凡。”
  他得意地看着她笑了起来:“我们天天除了上书房念书就是练功,当然错不了。”
  “唉,如果我也能去滑冰就好了。”她低叹了口气,重重拍拍身边的廊柱,似是发泄心中的怨气,“天天闷在这里真没意思。”
  “想滑冰,怎么不早说,我和十四弟可以带你去呀。现在已经开春,冰早化了,要滑也要等明年了。”他很豪爽地拍拍她肩膀,然后突然有些兴奋地问:“你会不会钓鱼?冰不能滑,我们可以带你去北海钓鱼呀。”
  “真的?那你可不能食言呀!”她刚兴奋得想拍手,忽然又泄气了,“不知道八贝勒会不会同意。”
  “别担心,有我和十四弟一起说情,他不会反对的。”他拍拍胸脯,信心十足地许诺。
  “我不会反对什么?”胤禩的声音突然从亭外传来,把正聊得兴起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不禁分别转头看向他。他几步跨到亭中,接着说:“十三弟,你让我好找,快走吧,十四弟还等着你一起回宫呢。”
  “酒已经散了吗?”胤祥边问边站起来笑着说:“我刚才正在和苏姑娘说,可以带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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