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清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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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清宫文)-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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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好气地丢了一句:“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怕你生气呀。别气了,我刚才是逗你呢。”
  她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在黑暗中瞪着他看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你自己呢?忘了生气的事了?”
  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皮,也笑了起来:“光想着你生气的事,就把我自己生气的事忘了。好了,现在你也不气了,快下山回去吧,山上这么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下雨。”
  “你自己回去吧,我想再坐会。”她的笑容慢慢隐去,情绪低落地嘟囔了一声,寻到山坡上一块大石坐下。
  “唉,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吧。这么晚丢你一个姑娘在山上,太危险了。”他故意愁眉苦脸做个怪样,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也许真的快下雨了,山上的风一阵紧似一阵,满含水汽和寒意,在树丛间肆无忌惮地掠过。她刚搓搓手,拽紧身上的袍子,就听他低声说道:“真的很冷喔。”他边说边从腰间摘下一个很大的羊皮水袋,拔开盖子凑在嘴边喝了一口。刚想再盖好盖子,他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袋子递给她说:“你也喝一口吧,可以暖暖身子。”
  “这是什么?”她接过袋子看看他问。
  “酒呀,敢试试吗?”
  “酒有什么不敢!”她想也没想就把袋子凑近嘴边,豪不犹豫地灌下一大口。一股酸酸的、混合着奶味的辛辣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把她呛得猛咳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止住,她喘着气吸吸鼻子问:“这是什么酒,这么难喝!”
  “这是马奶酒,习惯了就好了。”他拿过水袋,又喝了一大口,心满意足地咂咂嘴说:“刚才还没喝够,就被那个混蛋给搅了,幸好我身边还带着酒袋,可以接着喝个痛快。”
  看到他如品甘霖那样珍视他的酒,她的好奇心和好胜心都被挑动起来,忍不住向他伸出手:“再让我试试。”
  黑暗中只听到他一阵笑声,她故意不加理睬,接过酒袋屏住呼吸猛喝了两大口。虽然不似第一次那样让她难以接受,可是对这马奶酒仍没什么好感。但不可否认,酒确实燃起了她身上的暖意,她果然已经不再冻得发抖了。
  “嗬,你的酒量不错呀!”胤祥既诧异又佩服地看看她。
  “刚才小瞧我了吧。”她虽然已经感到头有些昏沉沉的,可还是逞强地看着他,又灌了一大口酒才把袋子还给他。她抬起袖子抹抹嘴,象是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问:“皇上干吗骂你?”
  “我怎么知道。”提到这件事,胤祥似乎又来气了,“我明明在那些蒙古人面前挣回了面子,要不他们还以为我们软弱好欺呢。”他愤愤不平地用脚狠狠踩着面前的落叶,过了一会才有些沮丧地说:“皇阿玛从小就不看重我,我做什么他都不会高兴。”
  “不会的,十三阿哥。”他那消沉的样子在她看来几乎是有些可怜,她不由自主地劝慰他,“来围猎这些天,我看皇上就很喜欢你呀。在随行的这些阿哥里,你的骑射技术是最高的。我前两天还听八贝勒说,你赢了射猎比赛,着实被皇上夸奖了一番呢。”
  他低着头没有接话,仿佛在沉默地想着心事,只是却不停的把袋中的酒送到嘴边灌下。她也默默地坐在一边,不想打扰他。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凉凉的水滴掉落到她头上、身上。
  “下雨了。”她头昏昏地跳起来,“十三阿哥,我们快下山吧。”
  “好。”他收好酒袋站起来,拉住她的手飞快向山下跑。
  雨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山路上开始变得湿滑、泥泞。蓁蓁脚步踉跄,几次险些摔倒,都因为被他拽住,才勉强站稳脚步。胤祥看看她湿漉漉的头发,想了想就脱下身上的长袍盖在她头上。她有些感动,急忙伸手想拽下袍子还给他。
  “别动。我身体好,不怕淋雨。”他不容分说地再拉起她,“我们快跑吧,马上就到大营了。”
  她不再推辞,乖乖地跟着他跑起来。一直冲到她的营帐,甩开了冰冷的雨水,重新被温暖的炉火包围,他们两人才松了口气。蓁蓁拽下蒙住她的袍子,两个人互相看到对方的狼狈相,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在这一片笑声中,胤禩的声音突然冷冷地响了起来:“你们两个这是从哪来呀?”
  蓁蓁一怔,转过头才发现春桃不在帐中,反而是胤禩端坐在毡毯上,旁边站着目瞪口呆的常顺。
  “八哥,你也在呀。”胤祥没有在意他脸上的神色,兴冲冲地说:“看我们这狼狈相,刚从山上下来。”
  蓁蓁可没有忽略他语气中的冰冷,把袍子递还给胤祥,有些心虚地看着眼前的地面,不敢和他看似平静的眼光对视。
  胤祥似乎也终于发现蒙古包的气氛有些凝滞,披好长袍咧开嘴干笑两声说:“好了,我要赶快回去换衣服,浑身湿透冷死了。”
  “常顺,拿我的斗笠和雨蓑,送十三弟回去。”胤禩转头吩咐一声。
  看到常顺答应一声,胤祥连忙摆手说:“不必不必,反正我已经淋湿了,再说也没几步路。”
  “这成什么话,都回来了,还能让你再淋着雨出去吗?”胤禩面无表情地驳了一句,向常顺挥挥手。
  胤祥不再争辩,接过常顺拿来的雨具披好,两人走出了营帐。
  胤禩站起来,慢慢踱到她面前停住,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她。她在心里无奈地低叹一声,不得已抬起头来,只看到他那比秋雨还阴冷的目光。
  “你和十三弟上山了?”他停了停又说,“居然还喝了酒?”
  “是,我是和他上山了,还和他喝了酒,怎么样?”她被他看得突然愤怒起来,用手抹抹脸上的雨水,无所顾忌地挑战似的看着他。“你赖在我帐子里干什么,陪你的岫玉格格去吧。”
  “这几天我已经被她缠得够烦了,你还要为这个来骂我!”他阴冷的平静突然变成暴躁的烦乱,恼怒地挥挥手,转过身背对着她。他那轻微抖动的脊背好像提醒她正在酝酿的更大的怒火。
  “我干吗要骂你,你陪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人到处玩一样开心。”她硬硬地顶了回去,被酒精搅得昏沉沉的头脑似乎对嘴巴完全失去了控制。
  “我教她骑马你不高兴,所以才赌气和十三弟上山喝酒吗?”他转回身来,再次注视着她,极力压抑心中的怒火,内心暗自带着希冀淡淡地问。
  “别臭美了,胤禩!我才没有赌气,就是喜欢和十三阿哥聊天,喜欢和他喝酒,他没你这么讨厌。”她冷冷地越过他,边说边想找块干净的手巾擦擦脸上头上的雨水。一直浸在湿漉漉的长袍里,她已经冻得全身发抖了。
  “你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他一把扭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到面前,瞪着她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认真的!认真的!”她拼命摇头大喊两声,用力吸气强忍着手腕的疼痛,“八贝勒,你能不能出去,我要换衣服,我快被冻死了!”
  他眯着眼睛又看了她几秒钟,突然一把甩开她,大步冲出了营帐。她猛地松脱掌握,不由得站立不稳摔坐在毯子上。愣愣地看着他冲进雨中的身影,她不禁把脸埋入怀中失声大哭起来。
  早晨一觉醒来,蓁蓁还是觉得头疼得厉害。这该死的马奶酒,后劲居然这样大,早知道就不该逞强喝这么多。她转头向四周望望,发现蒙古包内没有春桃的身影,侧耳静听,已经听不到帐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春桃跑哪去了?这小丫头,怎么竟变得这样贪玩?昨晚淋了雨,大哭一场之后她就早早睡下了,连她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没想到一大早,她竟然又出去了。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准备起身穿衣,鼻腔中一阵奇痒,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正在她难过得眼睛都睁不开时,帐帘悉索响动,春桃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苏姑娘,你昨个淋了雨,是不是受了风寒?我熬了姜汤,一会你快喝一碗。”看见她涕泪俱下,春桃把手里的一个提盒放在火炉边,马上回身递过去一方手帕。
  “没事,不要紧。”她接过手帕撮撮鼻子,话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还是快喝吧。昨主子淋了雨,夜里就烧了起来,小海子一大早就来找我过去伺候,您可千万别再病倒了。”春桃边说边跪在她身边服侍她穿衣。
  “八贝勒—发烧了?”她有些张口结舌地看着春桃,“他怎么会淋到雨的?”
  “姑娘您是不是和主子吵架了?”春桃手上的动作放慢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问。
  “怎么了?”她有些不自在地看了春桃一眼,没有回答。
  春桃又看看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说:“昨晚上万岁爷的宴会还没结束,贝勒爷就兴冲冲地过来找您。我说您不在,吃了晚饭就出去了。主子一听就着急了,骑马出去找了您一大圈,等回来一看您还没回来,差点跟我发火。多亏常顺说情,我就赶快溜出去找小海子玩了。后来下起了大雨,我还没来得及回来,主子就怒冲冲地回来了,非要骑马出去。常顺和小海子两个怎么都拦不住,还差点挨了鞭子,只好由着他去了。我刚才听小海子说,主子一直过了大半夜才回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结果快天亮时就烧了起来。”
  春桃的一番话听得她几乎叫出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急忙双手捂嘴假作咳了一阵。她心里象是打翻了五味瓶,汇聚起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唯一意识到的,就是他昨晚从宴会上消失并不是和岫玉格格在一起,而是来找她了。多日来梗在心里的大石似乎不见了,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连头痛似乎都减轻了些。可是紧接着,她又在心里暗骂起来。这个傻瓜,他要干什么!大雨天出去骑马,故意糟践自己的身体。昨晚的争吵仿佛又回到了眼前,她开始懊悔,懊悔不该故意用十三阿哥来气他。她神思不属地穿好衣服,又神思不属地由着春桃服侍她洗漱、梳头。全都忙完了,她还没有回过神来,象个木偶一样呆呆地看着春桃。
  “苏姑娘,您要不要过去看看主子?”春桃被她看得竟有些发慌,咽咽口水紧张地问她。可是她明明看着她,却象根本没有听到她的问话,愣愣的没有反应。春桃无奈地摇摇她,只好再问一遍:“姑娘,您到底要不要过去看看主子?”
  蓁蓁重重地呼出口气来,终于听到了她的话。“啊?要去看他?”她咧咧嘴,又皱皱眉头。想到自己就是他发火和生病的罪魁祸首,她现在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他。她可怜巴巴地抬眼看看小丫头,支吾地说:“他生病一定需要好好休息吧,我去了不会打扰他吗?”
  “我回来时主子都已经起来了,还是他吩咐我把熬好的姜汤给您带过来,说您昨晚也淋了雨,要驱驱寒气,怕染上风寒。”春桃边说边打开提盒,端出一碗暗褐色的姜汤递到她面前。
  蓁蓁死死地瞪着那个青花瓷碗看了几秒钟,突然象赌气一样从她手中抢过来,放在嘴边几口喝光那微温的带着辛辣气息的液体。她生气,确实很生气。在昨天那样气走他之后,他为什么还对她如此关心?在她已经如此懊悔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让她更加愧疚。她不要他对自己好,他应该对她不理不睬才对。她把空碗塞回到春桃手中,带着种壮士断腕的决心,恨恨地说:“好,我现在就去看他。”
  冲出营帐,迎接她的是雨后明净湛蓝的天空和一轮蓬勃的朝阳。她深吸着混合了草香和泥土气息的清冷空气,踏着泥泞走向他的营帐。小海子正站在帐前,看到她走过来,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上来说:“苏姑娘,您可来了,我还怕春桃劝不动您呢。主子正在里边休息,您快进去吧。”他边说边掀起了帐帘。
  蓁蓁踏进蒙古包,一眼就看到他正坐在火炉边,背靠着几个堆叠在一起的软缎绣墩,静静翻看手上的一本书。常顺正蹲在一边,低头向火炉内添着木炭。整个蒙古包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看到她走进来,他没有显出任何异常,还是和刚才一样平静,只是把手中的书放下,转身朝常顺看了一眼。常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低声称是,然后就倒退着要退出营帐。就在他要迈出去的瞬间,胤禩皱皱眉头,象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声音带些沙哑地说:“常顺,你就守在我帐外,一会如果岫玉格格再来找我去骑马,就说我染了风寒,正发热睡着呢,什么人都不让进来打扰。”常顺听了,再点个头就退出了营帐。
  胤禩这时才转过头来,平静地和她对视着。蓁蓁被他研究似的看了好久,终于重重地吐出口气,又气又急地跺跺脚,几步冲到他身边,跪坐在毡毯上一迭声地说:“你疯了吗?昨晚那样的瓢泼大雨,草原上又冷又危险,你还出去骑马跑了大半夜,你不要命了?”她说着就突然哽咽起来,泪水没来由地滚出眼眶。不知为什么,看到他烧得有些发红的双颊,干裂的嘴唇和略显倦怠的面容,她竟感到锥心的疼痛。“还有,你发烧为什么还要起来,不躺下好好休息!”她一边伸手抹眼泪,一边抽咽地继续说。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来,轻轻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手指划过她光滑、冰凉的面颊,竟带着一丝不由自主的轻颤。他突然发出声低沉的叹息,猛地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入自己怀中。
  “胤禩,胤禩……”她伏在他怀中边哭边喃喃地呼唤,感觉到背上他轻柔的抚摸,她混乱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他的怀抱总是这样温暖、安定,象个最安全的港湾供她休憩。她终于揉揉鼻子止住泪水,抬起头痴痴地看着他说,“你以后再不能这样吓我,不能随便糟践自己的身体。你知道今天早晨春桃告诉我,你冒雨跑了大半夜然后就发起烧来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气、多急、多痛吗?你知道她告诉我,你让她给我带来姜汤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痛吗?”她说着说着,又扁扁嘴情不自禁哭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哪里竟有这么多眼泪!”他轻拍着她肩膀,终于牵牵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昨天我真被你气昏了头。你那么斩钉截铁地说讨厌我,说你喜欢和老十三一起聊天喝酒,我连想都没想就信以为真。从你帐子里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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