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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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上卷)-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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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孔昭眨眨眼睛,“那二公子为社么不入朝为官?” 

 倾泠低眸,许久未语,孔昭都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才听得她轻轻的声音:“我想,是他的身份使然。” 

 “身份?”孔昭不解,“他是侯府二公子呀,这帝都人人都知道。” 

 “但帝都同样人人都知道他并非威远侯亲子,是侯爷自战场上收养的不知来历的孤儿,而那场战争是发生在皇朝与古卢之间。”倾泠声音有些冷肃。 

 “那又怎样?”孔昭依旧不解。 

 倾泠看一眼孔昭,才道:“他是不知来历的孤儿,便是说,他有可能是皇朝人,亦有可能是古卢人,他这样的身份又怎么能入朝为官呢。” 

 “啊?”孔昭睁大眼睛。 

 “古卢乃是皇朝数百年来的宿敌,倘若他是古卢遗孤,他为官为将,陛下怎能放心。”倾泠再道。 

 “这…。。”孔昭想了想,“二公子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古卢人。而且即算是古卢的后代,可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是我们皇朝人,他怎么会做对侯府、对皇朝不好的事来?!而且人人不都说陛下是明君么,明君又怎能这般猜忌臣下?” 

 “陛下是个明君,但身为一国之君,行差踏错半步,必是倾国之灾,前车有鉴,他又怎能不引以为戒呢?”倾泠心中叹息一声。 

 “什么前车有鉴?”孔昭又糊涂了。 

 倾泠将手中《帝侧玉氏》放回书架,才道:“开国之君朝晞帝是一位雄才伟略之人,他当年征伐四方,令天下诸国臣服。而在诸国之中,有一个蒙成王国,世代生活在蒙成草原上,是一个骁勇彪悍的民族,但在朝晞帝所率的铁骑之前亦只有败亡一途,蒙成残部最后作为属国臣服皇朝,朝晞帝赐他们新的国名——古卢。” 

 “原来古卢就是这样来的。”孔昭恍然点头。 

 倾泠继续道:“古卢称臣后,朝税纳贡,如此过了几十年,彼此都还勉强算得上是相安无事。到了佑玄年间,皇朝出了一位臣子名楚玉徽,他允文允武,极具才干胆识,颇得昭武帝的信任,同僚亦对其赞赏有加。而此人在佑玄十二年主动提出驻守白州,白州在极北之地,与古卢接边,是皇朝十九州中较为贫瘠的一州,还和古卢时有摩擦,诸多大臣都是不愿去那边的。楚玉徽此举令昭武帝大为赏识,同意他的请旨,让其赴任白州大都统。大都统是一州武将中的最高统帅,掌整个白州所有兵马。” 

 倾泠说到此稍稍一顿,孔昭听得正出神,忙追问:“后来呢?” 

 倾泠眉头轻轻一笼,道:“谁人也没想到,楚玉徽到了白州便起兵反了皇朝,又与古卢国里应外合,转眼间整个白州都在他们手中,等到帝都得知消息,他已拿下了半个琅州,顿时整个皇朝都哗然震惊。而那刻,楚玉徽告曰天下,他本乃蒙成王室后裔,卧薪尝胆数十年,便是为了一雪当年的国仇家很。皇朝闻之无不惊愕,后来一查才知,这乃古卢处心积虑谋划了几十年的阴谋。自蒙成王国败后,王室中有一位王子悄悄隐遁,来到了皇朝改名换姓,娶妻生子,再栽培儿子成为皇朝大臣,也就是楚玉徽,为的便是要他有朝一日兵权在握,与故国里应外合,以雪当年灭国之耻。” 

 “啊……”孔昭听得瞠目,“后来呢?后来怎样了?难道真的给他成了?” 

 倾泠闻言一笑,伸手弹了她额头,“傻丫头,若真给他们成了,今天又怎么还会有皇朝。” 

 “呃?也是。”孔昭摸摸额头,“那后来呢?公主,后来又是怎么保住皇朝的。” 

 倾泠面上笑容未消,道:“虽给楚玉徽暂时的手,但诺大一个皇朝又岂会给他三两下便打到了,皇朝之广,人才之多,兵马之壮,怎是区区古卢可比。后来,昭武帝派华州大都统萧天挂帅平叛,这萧天出身将门,乃是当年跟随朝晞帝的开国功臣扫雪将军萧雪空之后,那满腹的畴略岂是耍阴谋的楚玉徽可能攀比的。萧天领兵出战,半个月便收复了琅州,再乘胜追击,收复了白州,一路追着楚玉徽杀到了蒙成草原上的伊意漠雪山下才退兵。” 

 “这萧将军真是位大英雄!”孔昭不由得惊叹。 

 “萧家历代多有英豪佳人。”倾泠也点头,“这位萧天的妹妹萧玄是昭武帝的妃子,其不但是史上有名的美人,而且聪慧非凡,尤擅棋道,当年一句招亲的玲珑折尽天下俊才,听闻后来是昭武帝解了,才成就了这段姻缘。而她留下的许多玲珑,今时今日依有幻潮、云生两局无人解出。那佑玄的年号便是为她而改,足可见她当年的风华,才可令一代圣君昭武帝如此倾心。” 

 “啊……真想看看她本人。”孔昭听得不由心生向往,紧接着眼睛一转,看着倾泠,道:“不过她肯定没有公主美。” 

 倾泠却没理会孔昭的话,继续道:“古卢最后虽是表面再次降服了,但骨子里的仇恨从未忘过的,且几年后楚玉徽杀了原古卢国王,自己当了古国之主,便又掀起了两国的争战……如此便是一百多年过去,两国之间一直是战了又和,和了又战,没个消停。” 

 “唉,这都怨这个楚玉徽。”孔昭叹一口气道。 

 “胜者王败者寇,历史上的人与事往往难以对于错来论断。”倾泠道,“只不过经此一事后,皇朝人对古卢人的憎恶与戒心是越发的中,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言太过冷漠不近人情,但也有一定的道理,所以陛下再英明,他也决不敢忘当年之事。” 

 “那二公子就只能做个清闲富贵人?”孔昭颇有些不平。在她心里是怎么也没法把秋意遥跟背叛、阴险、卑鄙等话语联系起来的。 

 倾泠轻叹道:“以为君者的角度来看,能许威远侯这样举足轻重的大将收养一个身份可疑的孤儿,陛下实在已算是开明的。而秋意遥不出世,亦不予人前展现才华,就是为秋家着想,若他如秋意亭那般张扬,只怕早为上所忌,秋家亦不会有今日的安然富贵。” 

 “唉,可惜了二公子。”孔昭再次叹气。 

 倾泠默然。 

 十三、空穴来风亦有因(上)  

 十二月二十六日。 

 戚以雅拉着吕以南去找顾氏,说想去华门寺进香拜佛,为意遥表兄祈福。顾氏是个信佛的人,只是这 

 几日一心一意的照顾秋意遥,都不曾得空去拜拜菩萨,此刻听戚以雅这样一说,欢喜之余也为戚以雅的体 

 贴懂事而欣慰。忙命人备了车马,派了侍从,护送着两位表小姐去华门寺。 

 华门寺座于帝都城南面,占地极广,庙宇亦堂皇气派,乃是帝都名寺,平日多有达宫贵人来此进香。 

 戚以雅与吕以南到了华门寺,便见寺前停着数辆马车,寺门前还矗立有侍卫,一见她们的马车驶到, 

 立时有侍卫上前盘问,听得是威远侯府的小姐,态度稍缓,让过了路。 

 寺中闻威远候府人来上香,即马上有知客僧迎出来。 

 无由的被侍卫一番盘问,吕以南心里有了恼意,进到寺里即问知客僧:“什么人这么大的排场?” 

 “阿弥陀佛。”如客僧合掌,“是安豫王府的虞夫人,今目是虞家老爷、夫人的忌日,她每年的今日 

 都来寺中为她爹娘做一场法事。” 

 “以雅也曾有耳闻此事。”戚以雅微笑,“虞夫人如此的孝顺真是难得。” 

 吕以南一撇嘴没有说话。 

 知客僧领着两人绕过正雄宝殿,看样子似乎是住偏殿小佛堂而去。 

 吕以南当下停步,抬手一指左边,道:“正雄宝殿在那边,你这是领我们去哪?” 

 “阿弥陀佛,还请两位见谅。”知客僧合掌行礼,“此刻大殿里正在做法事,两位入内多有不便,所 

 以请小姐在偏殿佛堂拜佛。” 

 吕以南闻言脸色顿变,戚以雅忙拉她一下,轻轻唤一声:“妹妹。” 

 吕以南对上她的目光, 暗暗一咬牙,转过头去,戚以雅转头对知客僧微微一笑,道,“只要心诚,想 

 来不管在哪拜佛,佛祖都会知道,都会成全的。还请师父带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知客僧合掌一礼。 

 两人跟着知客僧到了偏殿佛堂,上香参拜,又捐了香火钱,才出殿。 

 侍候在旁的如客僧问她二人是留在寺中用过斋饭,还是即刻回府。 

 “我姐妹二人早闻华门寺盛名,所以想在寺中游赏一会,师父请自便即是。”戚以雅道。 

 “如此,二位小姐请便。”知客僧合掌一礼便退下了。 

 戚以雅拉着吕以南环寺中转了半个时辰,大半个华门寺也看过了,寺中道路繁多,两人亦不识路,所 

 以走着走着便转到了正雄宝殿前,只见殿前以围幔遮挡,待从环立,殿中传来阵阵诵经声,场面甚是宏大 

 。 

 “好大的场面!” 

 “不愧是安豫王府的人,做一场法事也这般气派。” 

 耳边忽听得有人感慨,两人转头看去,便见侧旁廊上立着两个衣饰富贵的妇人,正瞅着大殿指点。 

 “这位虞娘娘倒也真孝顺,每年都来。” 

 “可不是。看来今日不方便,我们改日再来求这菩叶灵符罢。” 

 “也是。” 

 两妇人转身离去。 

 吕以南看看正大雄宝殿那边,眼中既有艳羡又有不屑,暗想不过是个小小滕姬罢,充什么娘娘,摆什 

 么排场! 

 戚以雅看她一眼,轻声叹道:  “这皇亲王室果然与我等不同。” 

 吕以南闻言脸上顿生不愤,道:  “姐姐,你我也是候府小姐,论身份,也不至连这位虞夫上也不如 

 。” 

 正说着,殿中经声忽止,然后便有僧人陆续而出。 

 戚以雅看着,心中一动,道:“看这情景,想来是法事已毕,不如我们稍等会儿。听说华门寺的善叶 

 灵符极为灵验,等他们走了后,我们入殿去为意遥表兄求个菩叶灵符,佑他早日病好。” 

 “你对人家这么好有什么用,大家不见得感恩图报。”吕以南很不以为然,不过人倒是没走,陪着戚 

 以雅等。 

 过得半刻钟,僧人巳散尽,殿外帷幔亦收起,接着便见一些侍从鱼贯而出,最后才出来一位美貌妇人 

 ,虽年华不再,却如暮时红药,余韵动人。 

 见那美貌妇人出来了,戚以雅便拉着吕以南住正雄宝殿去,与妇人错身而过之际,戚以雅蓦然想起,道:“这菩叶灵符一人只能求一个,等下我给意遥表兄求了,妹妹你便给宸华公主求一个,她此次走失必 

 受惊吓,求个灵符替她压压惊。” 

 “什么?!让我替她求灵符?!”吕以南闻言果然惊叫。 

 “妹妹!”戚以雅赶忙扯了她一把,回过头去,果见那妇人在身后停步,正看着她俩,于是向那妇人点 

 头一笑,便拉着吕以南急急进了正雄宝殿。 

 那美貌妇人正是虞氏,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戚以雅、吕以南匆匆跨入正雄宝殿的背影,抬手招来心腹侍 

 女椿儿,轻声吩咐道:“你悄悄跟过去,听清她们在殿里说什么,回来一字不漏的禀告我。” 

 “是。”椿儿忙跟过去。 

 殿中,吕经南挣脱了手,道:“姐姐你还真信他们的话!什么走失,依我看,明明是跟侍卫私奔!” 

 “妹妹,你怎可如此乱说。”戚以雅蹙眉。 

 “我哪里乱说,这本就是事实!”吕以南极是不服气,“她明明就是和侍卫一起私奔了,偏偏还要说什 

 么走失了,这等谎话亏她说得出来,可大家又不是没长脑子,谁会相信!” 

 “妹妹……” 

 “姐姐!”吕以南打断戚以雅的话,尖声道,“你想想,她入府数月,哪也不去,谁人也不见的,可怎 

 么就这次去白昙山肯同行了?成亲数月意亭表兄都未归,她必是久守空闺,不耐寂寞,与侍卫有了私情, 

 想趁此机会逃离候府。否则,她若真是走失了,那和她一块儿走失的侍卫怎不见回来?西天一夜的,谁知 

 道她和那侍卫有些什么苟且!估计最后是被大雪给困住了没能走出去,又给意遥表兄找到了,于是便施展狐 

 魅手段迷惑了意遥表兄替她遮掩。依我看,那侍卫九成是被他们俩给害了,如此一来便可死无对证,然后 

 捏造个‘走失’的借口又若无其事的回来了。而且,这一回意遥表兄病了,她不就主动送上千年人参、灵 

 芝吗?以前怎么不见她送,这一回倒是积极了。哼,要是不要脸!” 

 “以南,你小声些,会给人听到的。”戚以雅见她越说越大声,不由移首看着四周,幸则法事刚毕,诺大 

 的殿堂里此刻只有她们二人。 

 “我就是要大声!我心里不舒服!我讨厌那个宸华公主!”吕以南思及那一日的掌罚心头更是恨怨难消, 

 “她就是和侍卫有私情,她就是勾引小叔子!她就是……” 

 “以南,你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戚以雅赶忙捂住她的嘴,“你难道忘了夫人的交待,白昙山上的 

 事是不许提起的。” 

 吕以南拉开戚以雅的手,冷笑道:“哼,不许提不正是因为心虚么。若真行得光明正大,又怎么会怕 

 被人说。” 

 “好啦好啦,你就已别再说了。”戚以雅忙劝阻,“这事即算是如你所精测的,但怎么说这也不是件 

 光彩的事儿,你今日的话若叫人听了传扬出去,这不但有损公主的名节,便是候府、意亭表兄也要在人前 

 抬不起头来。你不顾公主,总要顾及一下意亭表兄吧。” 

 吕以南听得她最后一句,果然收声了。 

 戚以雅趁机拉她至佛前,上香拜佛求灵符。 

 殿外,虞氏听得椿儿的回禀,眼中冷光闪过,唇边衔起一丝笑,再看一眼正雄宝殿,便领着侍从出寺 

 回了安豫王府。 

 刚进得府门,便有侍从上前禀告,因要过年了,宫中赐下了许多东西,两位娘娘正带着公子、郡主在 

 贤乔堂挑东西呢。虞氏一听,赏了报信的人,忙去了贤乔堂。 

 贤乔堂里果然是摆满了宫中赐下的各色物品,有奇珍异宝,亦有平常的精巧物件,安豫王坐在堂中端 

 一杯茶,淡淡的看着堂下青氏、成氏及几个孩子品评着那些珍物。 

 虞氏进得堂里先与安豫王见礼。 

 安豫王随意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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