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鄂密尔分道扬镳之后,伊鲁都思汗显得无精打采。
身为汗傅,乌德利心里自然清楚大汗在想什么,大汗跟其他大汗不大一样,其他大汗三岁会骑马,四岁会射箭,五岁就可以站在马上弯弓射雕,唯独伊鲁都思汗在七岁以前一见到马就哭,只喜欢跟女孩子在草原上玩耍。
大汗七岁那年,蒙古军从中都掳来一些知识份子,乌德利正是其中三,他精通数国语言,通晓数种宗教,对历史有深入研究,成吉思汗就把伊鲁都思汗父给他开导,没想到大汗在听了唐太宗被尊奉为“天可汗”的伟大事迹后,发奋图强,想要效法唐太宗成为震古铄今的大英雄。
开了窍的大汗,文才武略慢慢赶上其他大汗,不过,唯一没变的是大汗对美色毫无抵抗力,所以若问乌德利现在大汗在想什么,乌德利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美女,刚才那个有着蓝眼珠的阿姐。
一声叹气,伊鲁都思汗呢喃道:“那个阿姐的眼睛真美!”
“公子,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大普述儿。”乌德利泼冷水道。
“我望没忘记,不过我忘不了她的蓝眼珠。”伊鲁都思汗一副陶醉的模样。
“等娶到大普儿之后,公子要什么女人都行。”乌德利严肃地说。
“马德利,你猜面纱下的她美不美?”伊鲁都思汗一脸痴情。
“我猜不出来,我只想赶快见到大普述儿。”乌德利面无表情。
“我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掀开她的面纱。”
“公子该想办法的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娶到大普述儿。”
“你真烦,老是泼我冷水。”伊鲁都思汗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
“乌德利有义务提醒公予,完成任务最重要。”乌德利不厌其烦地说。
“这个不用你说,我比你还急。”
“可是,乌德利没看见公子有一点焦急的样子。”
“我是急在心里,你看不见的。”伊鲁都思汗不耐烦地低吼。
自从阿狮兰汗娶了高丽第一美女的消息传到他耳朵,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在四个大汗中,阿狮兰汗是最野蛮的,从小就以他那硬如石头的拳头欺侮其他三个大汗,因为伊鲁都思汗小时候容貌比女孩子还要秀美,所以被打得最惨,这个仇直到现在他都还耿耿于怀。
只能说阿狮兰汗运气好,高丽主贪生怕死,看到蒙古铁骑就像老鼠看到猫似的,才不过攻下三座城池,高丽王就自动投降。
但没关系.阿狮兰汗娶的是贵旅之女,他就娶普述儿,阶级比他老婆还高,比阿狮兰汁还威风。
高丽第一美女算什么!他相信刚才那个阿姐的容貌绝对胜过高丽第一美女,光是那对蓝眸,世上最美的黑眼球见了也全都相形失色。
其实,伊鲁都思汗心里急的是——把蓝眸阿姐追到手。
本来伊鲁都思汗藉口要去做生意,是因为乌德利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要他按照原订的汁划,去找一名在铁勒潜伏多年的蒙古奸细。
那名奸细的身分是皇宫守卫,计划预定先向他拿皇宫的地形图,晚上好去大普述儿的寝官,先上了再说;但现在伊鲁都思汗改变了主意,一个转身,朝着反方向而去。
“公子,你要去哪里?”鸟德利发现大汗的眼神嗳昧。
“我要去找她。”伊鲁都思汗一点也不心虚地说。
“公子别去,正事要紧。”乌德利拉住大汗的袖子婉言相劝。
“乌德利,我现在命令你不准跟着我。”伊鲁都思汗佯怒地拉长了脸。
“不行,乌德利奉命与公子寸步不离,免得公子误了正事。”乌他利武功平平,年纪又大,骑马骑两个时辰就腰酸屁股痛,根本小是打仗的材料。
库里尔台大会派他来,无非是想借重他汗傅的身份,阻止伊鲁都思汗重色轻敌,但乌德利有口难言,只有老天知道大汗从不吃尊师重道这套,他只吃女色。
“既然你坚持做闻屁虫,那你就快点闻。”伊鲁都思计调皮地珈快脚步。
“公子你别跑!乌德利跟不上啊!”乌德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就是要你别跟过来。”伊鲁都思汗的笑声消失在人潮中。
另一方面,鄂密尔一行人来到卖玉的摊位,和阗玉是铁勒的宝贝,亦都护常把上好的和阗玉当作贡物,送给邻近的强国,维系友好关系,此外皇室的帽子和衣服上也装饰了不少上好的和阗玉,在摊位上所见的只能算是中等货,但牟羽迷却假装新奇,拉着鄂密尔一起选玉。
枇珈迷走在他们的身后,忽然一个满脸皱纹和愁容的老妇拉住她,干枯的手上有块既不圆滑也不晶莹的和阒玉,就算是不懂玉的人也看得出来,这块和阗玉是劣品,根本卖不出去。但枇珈迷见老妇可怜,好心地给了她几枚通宝买下。
一转身,遍寻不到鄂密尔和牟羽迷,枇珈迷吓坏了,汹涌的人潮仿佛要将她吞没,她站在原地,正发愁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个喝了酒的醉汉从她身边走过撞到她的肩膀,她身子一摇晃差点摔倒,幸亏有人及时拉了她一把。
“姑娘,你还好吧?”是个面目和善的年轻人。
“我没事,谢谢。”
枇珈迷颔首致谢。
“看姑娘的样子,是不是迷路了?”
“请问小哥,城门在什么方向?”
“在那儿……”年轻人手一指,但不放心地说:“这儿离城门很远,从这儿根本看不见城门,人又这么多,我看还是我带姑娘去好了。”
枇珈迷觉得他说的话有理,就点头同意跟他走,两人原本是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之后,人潮不是那么多了,年轻人已不用在前面开路,于是放慢步伐,走到枇珈迷身边。
枇珈迷不大喜欢他靠近,男女授受不亲,她试着保持距离,但年轻人似乎没察觉她的疏远,反而越走越挨近。
“小哥,怎么还没看到城门?”枇珈迷有些困惑。
“就快了。”年轻人聊天似地说:“姑娘一个女孩子逛巴扎,实在危险。”
“我跟阿妹一起来,只不过被人群冲散了。”枇珈迷提高警觉。
“落单的姑娘最容易遇到坏人。”
“我听阿爹说,大牢已经有半年没关过一个坏人。”
“那是因为坏人都在大牢外面。”年轻人邪气地眉毛一抬。
这句话让枇珈迷感到浑身不舒服,对自己随便跟着陌生人走的决定立刻感到后悔,她停下脚步,不高兴地说:“小哥,这条路不像是去城门的路。”
“姑娘请放心,我不会带错路。”年轻人咧嘴而笑。
“我看我还是自己找路好了。”枇珈迷一个转身。
“不可以!”年轻人身子转得比她更快,展开双臂挡住她去路。
“你想干什么?”枇珈迷退后一步,神情努力保持镇定。
“带你回去做我老婆。”年轻人露出狰狞的面孔。
“放肆!我乃大普述儿枇珈迷,你竟敢如此无礼。”枇珈迷大声斥责。
“你是枇珈迷,那我就是未来的驸马爷鄂密尔。”年轻人自以为幽默。
枇珈迷现在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居然以为铁勒没有坏人,她紧握着双手,不让它们颤抖,当务之急就是必须让他相信她的身分。当初答应阿妹扮宫女是错误的决定,她的身上没带着足以证明她是大普述儿的玉令,除了她的蓝眼珠……
深吸一口气,枇珈迷指出:“我没骗你,我真的是枇珈迷,蓝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没想到,这句话却引来年轻人和围观者一阵哈哈大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枇珈迷感到不解,同时也感到害怕。
“有蓝眼珠的女孩多得是,我家隔壁的小姑娘也有蓝眼珠。”
这话一点不假,就有好几个宫女也有蓝眼珠,只是不像她这么蓝,虽然旁观者看起来不友善,而且眉心刚好都有一红点,有些诟谲,但枇珈迷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出现,她求救地说:“你真大胆,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敢强抢良家妇女,有这么多人在这儿,难道你不怕被围殴么!”
年轻人一声冷笑。“你所谓的‘众目’其实都是我的手下。”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枇珈迷咽下高涨的不安,佯装冷静。
“没有老婆的人。”年轻人色迷迷地舔了舔嘴唇。
“你们是不是没钱结婚,我有钱,我给你们。”
枇珈迷将身上所带的通宝撒了一地。
除了年轻人像只虎视耽耽盯着小兔子的兀鹰般,盯着枇珈迷看之外,其他坏人全都见钱眼开,一窝蜂地趴在地上拣钱。此时枇珈迷吓了一大跳,原来她人已经不在巴扎里了,这群人包围着她走,将她带到了青稞田附近。
回头一看,热闹的巴扎就在不远处,她想拔腿快跑,突然一个人影冲到她面前,伸手捉住她的皓腕高举,得意地说:“太好了!我娶到一个有钱的老婆!”
枇珈迷吓得双膝发软,花容失色地尖叫:“休得无礼!快放手!”
年轻人命令道:“快把麻袋拿来!把她给我抬回去!”
“且慢!”
一声暴喝,所有人的视线循声而去,看到一个人从青稞田中坐起身子,嘴里很潇洒地含了一根麦草,脸上挂着自信迷人的微笑,不过眼神却流露着杀气,然后慢慢站起来,这个人正是伊鲁都思汗。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叫慢?”年轻人指挥着手下说:
“快点动手!”
“谁敢碰她一卜,我就要谁一只手。”伊鲁都思汗凶狠地说。
“老了不信邪!”
一个莽汉不知死活地用手指戳了枇珈迷肩膀一下。
“去!”
伊鲁都思汗手一比,莽汉立刻惨叫一声,右手血淋淋地掉在地卜。
“邪术!他会邪术!”其他坏人见状脸色如撞鬼般苍白。
“大家别慌,他准用袖箭伤人。”年轻人大声喝止住惊瑰未定的手下。
“立刻放丌姑娘,不然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伊鲁都思汗下达最后通牒。
年轻人闻言,闪身躲到枇珈迷背后,修长的手指像八爪鱼般紧紧掐住枇珈迷的细颈。“你快滚开,否则我掐死她,准也别想得到她。”
“乌孤兹人,你们收了人家多少钱杀这姑娘,我给双倍买这姑娘的命。”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乌孤兹人?”其中一名坏人吓一跳地问。
“我去过你们的国家,知道你们在杀人前,都会在眉心画一点红。”
“没错,一点红是为了让人害怕,你既然知道还敢惹我们!?””我不是要惹你们,我是劝你们别惹我,而且那个躲在姑娘背后的年轻人,他并不是你们的人,他是收买你们的人,他有姑娘做人质保命,你们有什么?你们犯得着为他给的那点钱搏命吗?”
伊鲁部思汗一边劝说,一边伺机而动。
年轻人利诱道:“谁杀了他,我给谁十倍的酬金。”
“想清楚点,有命才能花钱。”伊鲁都思汗冷笑中带着杀气。
“老大,我们该怎么办?”十几个乌孤兹人看着坐在地上的断手莽汉。
倏地,年轻人看到左眼前一道利光逼近,大吃一惊,闪躲不及,只好用手阻挡利光,指缝夹住利光,还来不及看清是啥玩意儿,又一道利光来袭,赶紧用掐住枇珈迷的手来承接。但为时已晚,利光刺眼,连退三步,拔出右眼的利光,他才发规利光不是箭,而是一种有羽毛的针!
针是每个蒙占铁骑出征前必备的物品,因为蒙古人身上穿的战甲叫柳叶甲,顺名思义,柳叶甲就是在皮革一上缝制柳叶状的铁。
正文 第三章
枇珈迷从头到尾都背对着这场决斗,她最怕血花四溅的场面;比起害怕自己变成年轻人的老婆,她更害怕伊鲁公子战败而死。
一种难以控制的悲伤刺痛她的眼睛,泪水不停地沿着脸颊滑落,浸湿她的面纱。
她好想、好想大叫,说她愿意以她的身交换他的命,可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当她听到伊鲁公子说:“他是条汉子,你们好好地把他埋了。”她感到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全身好舒畅。
她赶紧用纤细的手指抹去眼袋上的泪痕,这时伊鲁都思汗已飘然来到她的面前,看到她面纱上的濡痕,他的胸口隐隐一阵揪痛,语带自责地说:
“我来晚了,害姑娘受到惊吓。”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伊鲁公子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她面前,向来多愁善感的枇珈迷,眼泪伴随着她的情绪而来,一个不忍,天空蓝的眼睛浮上一层水影。
“不,伊鲁公子来得正是时候。”
“是不是他们轻薄了你?”伊鲁都思汗转脸瞪着在挖坟的乌孤兹人。
“没有,我只是因为看到公子无恙,喜极而位。”
枇珈迷赶紧摇头。
“别哭了,眼泪总是让我心疼。”伊鲁都思汗忍不住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伊鲁公子,请放开我。”
突然被他又宽厚又温暖的胸膛抱住,把枇珈迷吓了一跳。
“请姑娘原谅我的失礼。”
伊鲁都思汗心里暗喜,她的身体柔软而舒服。
“大侠,埋好了。”就在两人尴尬之际,乌孤兹人突然出声。
“快滚吧!”伊鲁都思汗手一挥,乌孤兹人一溜烟不见。
深吸一口气,枇珈迷努力压制住刚才的拥抱所带给她呼吸急促的后遗症,她试着绽开唇角,以感激的微笑回报。“谢谢伊鲁公子的救命之恩。”
“不客气,姑娘不是跟鄂密尔公子走在一起的吗?”
伊鲁都思汗狐疑地问。
“中途走散了,又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才会被坏人所骗。”
枇珈迷解释。
“鄂密尔公子真差劲,没尽到保护姑娘的职责。”
“不怪他,要怿只能怪我自己没跟好。”
伊鲁都思汗抿着唇线,下颚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黑瞳燃烧着火焰,这表情让枇珈迷感到一阵寒意窜过全身,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必,他的脸绷得好紧,一句话也不说,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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