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上头要换领导了。这年头,都是地皮子刚踩热就走。”
这倒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好快啊。一把手这么快就要换?”
毓辰和我凑近了些,轻声地说,“嗯,听说是要换。据说。。。要来,铁腕。”
“也是,该走的走,该来的来。”我应者,心里升起隐隐约约的不安。但凡这种大动作,底下的一帮人总要人心惶惶的,尤其是原先那些紧紧跟党走的红人,一定担心坐到冷板凳,又不知道要去哪个没人待见的清水衙门。或许,更有人天天烧香拜佛的担心帽子保不住。
“你没有听他说起?”毓辰问。
“没有呢。我们很少说这些。”
我细心观察了好几天,肖展庭除了最近忙一点之外,完全看不出任何变化。他晚上谈完事情,只要不是很晚,都来接我过去。有一回,我试着问他,最近工作如何?有没有烦心事?
他很平静的笑了笑,说,“子璇关心起我的工作?最近还好,就是忙一点,没有多少时间陪你。”
我稍稍放下心来。
过些日子,乔仕恩回渝,又约毓辰和我去唱歌,提到此事,我忍不住想打听详细一些,毓辰也说,“乔,透露详细一点嘛。”乔仕恩笑笑,“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这回是。。。来。八九不离十。”他看了我一眼,又道,“你何不回去问肖?我是局外人,道听途说。”
我没有问肖,对于他工作之事,我极少探听,他也讲的少,他曾说,“子璇,我希望给你单纯快乐的生活,这个社会复杂兼黑暗,女孩子少知道为妙。”他不希望我关心这些吧。
有一天同刘志东何吟梅吃饭,吟梅心血来潮的说要去香港,“子璇妹妹和我一起去吧,女人互相作伴才玩的开心,你也该好好准备些结婚物品了。”
没等我开口,肖很从容的接过话去,“过些时候我带子璇去挑吧。”
、
“肖先生,终于舍得时间陪佳人啦!”吟梅小吟吟的看着我们。
“唔,好像我原先对她多薄情似的。人生大事,尤其是你们女孩子更是看的重,总得认真严肃对待。”
这话合情合理,但我听起来总觉得异样,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妥,从他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先前还一直叫我自己早做准备,怕没时间陪我呢,并且最近他也一直忙,突然有时间?
第四十三章 劫难
肖出差去北京,五天之后回来。
他不在的这几天,我那些隐隐约约的担心越演越烈,有时候搅得我心神不安,离开我的生日还有三个月,我愈来愈害怕出什么茬子,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最好,一觉醒来,我就二十七岁了。
奇怪,从小到大,我对很多事情,好的不好的,都有预感,但凡有不好的预感,也向来没有能力扭转局面。
有一日,下班之前接到肖的电话,说是一会过来接我,今天回家吃饭。他果真准时出现在我们单位楼下,接我去超市买了一些菜,我在家里忙活了一阵,做了两菜一汤,我们很少在他家开火,算起来一年不超过十次。一起在家吃饭,真有些小家庭的感觉,好像这样才真真正正是一个家了。
吃过饭,他主动说去刷碗,我倚在厨房门边看,他摆摆手叫我去休息下。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音乐频道,正在放周杰伦的歌。肖过来了,将两杯刚泡的铁观音放在茶几上,在我身边坐下,“子璇,”
“嗯?”我扭头看他一眼。
“你喜欢这样的家庭生活?”他深情地注视我,眼中含话。
“今天这样的?”
“唔。”
“喜欢呀,你呢?”
“这是我想要的家庭生活,这使人轻松,愉悦。外面的世界常常使人绷紧神经。”他微笑着说。
“我会做个乖乖老婆。”我傻傻的蹦出这样一句。
“子璇…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他先前的笑意一扫而光,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们的婚期,可否推迟一些?”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这大约是我此时此刻最不想听到的语言之一,满眼慌张的看着他,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顿了顿,“明年吧,可以么?”
我如鲠在喉,想了想,压下心里的火气。“明年何时?”我竭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
“明年你的生日。”他的声音低低的。
呵!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这话听起来,好像结婚对他来说根本是种负担,先前是为了满足我,现在,现在他反悔了,仅此而已。“为什么?如果你不想结婚,先前就不要做出那样的承诺,男人总是憚于履行他们的诺言!”心里有火苗有丝丝的往上窜。
“有些事情很难解释,子璇,相信我,我非常非常想把你娶回家。”他拉起我的手,我缩了回来。
“因为你的事业,你的工作?”我索性把话摊开来说,一定要弄清楚,“最近要换领导了,你们都害怕,害怕出岔子影响前途,是不是?”
“的确是要换人,风声紧,稍不注意就要出漏子。”他有些沮丧的说,头一回在这种事情上对我这样坦诚。
“子璇,你不明白,换新人,对我来说即是挑战,也是个机遇。我们这行,很多时候也靠机缘。我们等等好不好,等一切理顺了”他试图伸手过来搂我的肩,我向旁边坐了坐,闪开他。现在,我跟他已不在一条船上,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我心里当然明白,这一等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也许就没有将来了。现在顾忌着这些,那么以后呢,会不会又有别的想法冒出来?并且,看样子他不是担心跌下去,而且还有高升机会。只怕要是更上一层楼,就顾忌的更多了!我和他的地位他的名誉,第一次这样残酷的对立起来。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没有希望。位置越高,顾忌越多,反而是底下的小兵,活得自在。可男人偏偏喜欢坐的高望得远。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你的名誉你的地位!你爱他们比爱我多很多!”我很伤心的说。今天,我终于有勇气正视这个存在已久的事实。一个男人如果真的那么在乎这些,女人再好也没有用,等多久也没有用。
“不,我爱你更多。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他很坚决地说。
“那,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子璇,我只是想,也许可以两全其美…”
“不要说了!虚伪。”我已失望至极,如果他说的真的,今天就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他果真那样看得开,哪里用得着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早就和我在一起了,不是吗?我终于大彻大悟!
“如果你不相信,我们明天就去登记!”他将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眼中透着焦急,非常非常的着急,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子的他。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做给我看的表象,还是真情实意的流露,在我看来,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挑战我。他太了解我,吃定了我,我不可能真的说,“走吧,那我们明天就去!”那样岂不是人家又有话说了,汪子璇多么自私,一时意气根本不顾忌他多年奋斗得来的一切,根本不为他的前途着想!自古以来,女人为了男人牺牲就是天经地义的,就应该乖乖站在他们背后。
我心痛至极,此时此刻,再也想不到什么办法扭转局面,我只能愤愤然的出气,“你一直都没想过要给我正式名分,以前是,现在更是,先前的一切都是谎言!卑鄙!”
他震惊的看着我,眼睛像要冒出火来,应该是有些生气了,我才不管呢,他越生气我越觉得解气,可恨!气得他牙痒痒才好,他不也是这样让我伤心的么?
我站起来,脸扭转一边不看他,“你根本不想和我结婚,你害怕我将来像张淑芬一样和你分家产!你害怕我像方绮丽一样阴魂不散!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宠物!高兴得时候就拨弄几下,不高兴了就扔一边…”
“啪!”脸上一烫!我怔怔的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又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一片一片的摔在地上,碎成太多块,怎么拼凑的起来。
我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穿着只有一根带子的夹脚拖鞋。泪眼朦胧的,最后一眼依稀看见他的眼眶有些红,一副惨痛的样子,神色沮丧的立在原地。
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拿,包包还在他家,钥匙手机通通在他家。我在九月山城潮热的空气中穿行,不停地走,汗水打湿了我的头发,衣襟,我像个孤魂野鬼一般,穿过大街小巷,不知道往哪里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闷热的空气终于演变为一场雷雨,一时间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下来, 我站在一个报刊亭底下避雨,只想打一个电话给毓辰,希望能够打个电话给家里,一会他们来接我的时候帮我付钱。老大爷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许是有点可怜我了,“姑娘,打吧。”
毓辰的电话通了,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哎!不知道会不会又是在苏荷,那样喧闹的环境打多少遍都听不到。其他人的电话,我也记不得,又不能打给家里,他们一定担心。没有办法,我拨了小姨的电话。
小姨很快的赶到这里,一起来的还有个白衣男人,不是小姨父,四十多岁的年纪,衣着考究,小姨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搭了这个男人的车子来的。白衣男人送我们到楼下之后就离开了。小姨父像往常一样不在家。我洗过澡倒在床上,累得不能再累,终于沉沉的睡去。半夜做了个噩梦,惊醒过来发现汉涔涔的。漫漫黑夜中,我泪流满面,以前抱着他睡觉总是那样安心,他不在的时候,我也会想,再怎么孤独,也算不上无助,再怎么寂寞,又算得上什么,当我寂寞的时候,还可以想着他,那也是种甜蜜。可现在,只觉得,我的心已经死了,让我的眼泪流干,流到再已无法溢出眼睛,一切的快乐和悲伤,都在今夜到此为止吧。
第二天在晨曦中醒来,小姨轻轻抚着我的额头,问我要不要去上班,我咕咚一下坐起来,动作太猛,眼前一黑,顿时觉得眩晕,过了几秒才缓过来,“去,去上班!”我头一次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耽误工作,穿了小姨的衣服鞋子,提了她的包包去单位。坐在办公桌前心神不宁,尽力使自己精力集中,但无论如何也集中不起来,心里翻江倒海,伤心,难过,绝望?。。。五味陈杂。半上午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居然是肖的妹妹,“子璇,你在上班?”
“嗯。敏真,有事?”肖敏真的语气听上去十万火急的,我心里突突的跳。
“哥哥在医院。昨晚开车出了事。”
我的心像一下子被人揪紧,紧张得喘不过气/“在哪里?”
“西南医院。你看看没要紧的事就请个假过来吧。也不要太担心,不严重。”肖敏真又安慰我说。
“好好,马上来。”
“到了医院门口给我打电话,我在门口等你。”敏真又说。
我急急得搁下电话,跟领导说了一声就心急火燎的往外面赶,还好今天穿的小姨的平底皮鞋。坐上计程车才想起来手机昨晚落他家里了,一会怎么给她打电话呢,只好赶到医院再说。
第四十四章 “劫后”
去医院的路上,我一面担心的要命,一面又反复的思考一连串问题,他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平时开着都很稳妥地,会不会有事?阿弥托福,希望不要是什么大意外。又想,于我有关么?我应该如何面对他?肖的妹妹知道我们昨天的事么?她会怎么想?
昨天晚上,我才下定决心要让所有的快乐伤悲到此为止,这会又紧张兮兮心急火燎的样子,到底为了哪般?老天并没有眷顾我,倒是以折磨我的心灵为乐。
约摸半小时,到了西南医院。我付钱下车,肖敏真已经站在医院大门口等我。我一溜烟的跑上台阶,“敏真,你在这里等我?”
肖敏真轻拍我的后背,“哥哥说你昨天把手机落在他那里了,我想你到了也不方便打电话呀,就出来等了。走,进去吧。”
我心里更加忐忑不安,“哦,怎么回事呢?他平时都小心开车的。”我小小心心的问。
“肋骨有三处骨折,需要好好养养了。其他的都是皮外伤,”
我心里一紧,我没有什么骨折的医学常识,那种严重么?我担心起来。
“你们昨天怎么啦?他到处找你呢,还叫我一起去找?疯了。”敏真很奇怪的望着我,她是个率性的女人,这种性格让我觉得她年轻并且可爱。
我不敢正视她,“没,没有,就是小别扭,拌了几句嘴。”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没有底气。
“哥哥还开车到处找,找不到叫我一起找,那么大的雨,我开车开的很慢都看不清楚,好危险,在交叉口那里撞上了。”肖敏真歇了口气,拉起我的手。“走吧走吧,上楼。”
我一边跟着她走,一边觉得很心痛,又很愧疚。敏真看我的神色难堪,快要掉下泪的样子,安慰我说,“不晓得他怎么回事哦,这么大岁数人,可能吃了火药吧。子璇不要担心。”
走到病房门口,我停了一下,心理惴惴不安,从没有见过肖出什么事情,他一向不需我担心。有些害怕。敏真拉我,“子璇,走,哥哥在里面。”
我进去了,这是一间高级病房,套房式的,干净舒适,电视机,空调机,热水器,洗手间等等一应俱全。我站在敏真的身后,一时间也不知道上前去,立在两米远的地方看他。他呈一种半卧的姿势,盖着薄被单,左手打着点滴,额头上有淤青,下巴磕破一块,看得出是皮外伤。脸色蜡黄,憔悴不已。我从未见过这样子的他,不再像我心中的那座山。
我顿觉心痛,立在原地。直到敏真说话,“哥,子璇来了。”
我上前去,握住他的右手,焦急地望着他,“感觉怎么样?”。他抬头看我,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低声说,“这样子吓到你们了吧,子璇不要害怕。”我的手被他紧紧地攥在掌中。
我伸手想去摸他的腹部,但还不清楚状况怕碰到伤处,“痛么?医生怎么说?”
“没有事,休息一阵就慢慢愈合了。”他居然挤出一个笑容,眼角的细纹一下显现出来。
“还说没事!拍片子看,三处骨折!我都不敢跟爸妈说。昨晚打止痛针呢,不然根本睡不着觉。医生开了三天的口服止痛药。”敏真抢过话去。
“跟他们说做什么,这点小事,叫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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