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圆缺忘了有多久没有触及到他掌心的温度,在刚刚近乎幻境的回忆之后,这点温度让她更觉弥足珍贵,蓦然惊醒而悬在空中惴惴不安的心,也一点点踏实的放了下来,却因为这熟悉的眷恋,而跳的越来越快。
顾聿衡任她死死攥着自己,看着她低垂的侧脸,睫毛轻扇,他开着自己这边的窗子,四月底的夜风,轻轻的吹进车里,却吹不散这淡淡的心酸感伤。
圆缺,你还爱我的,是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要那么狠心?明明知道他英文不好,就这样仓促的去美国会很艰难,却不闻不问,没有一个电话不说,就连一封邮件都欠奉。
她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投向他人么?断绝了跟他的一切联系,包括……
“镯子呢,圆缺?”顾聿衡目光逡巡在她手腕上,还是忍不住问了。
“我砸碎了。”辛圆缺也渐渐回过神来,放开他的手,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平平淡淡的回答。看着苦笑着的顾聿衡,她知道他误会了,却只是嫣然而轻松的笑笑,语态随意的问他,“要上去坐坐么?”
顾聿衡闻言眯眼看向她,刚刚才垂下的手这次毫无犹疑的抚上她的脸:“你平时对每一个送你回来的男人都这样问么?”
“当然……”辛圆缺笑眯了那双猫一般的媚眼,却在顾聿衡浓黑眸子的注视下,轻巧的弯了唇角,“……不是,顾律师你不是该最了解么?不要告诉我你是第一次来我家楼下,却凭借着直觉知道我住那栋楼,也不要告诉我小区的保安不查问你就放你进来是因为他很势利肤浅,看着好车就认为不会是干坏事的人……”
“呵,”顾聿衡笑出声来,看向辛圆缺,“是,我不是第一次来,你也肯定在无数次夜归的时候看到现在你坐的这辆车停在不远处的角落,所以你明白我还对你有着感情,所以活该拿给你讽刺践踏考验是不是?”顾聿衡一边说一边手下用力死死扣住了辛圆缺的下巴。
辛圆缺扶住他的手,皱了眉,说话有点费力,“嗯嗯,我都承认,我刚刚故意装睡考验你呐!呲……别那么用力,我下巴很尖了,不需要你再帮我改造一下,再扯长点就跟于敏敏差不多了,我不喜欢。”
顾聿衡嗤了一声,松手放开了她,手砸上方向盘,“这么几年,你就只学的肤浅愚蠢,牙尖嘴利,尖酸刻薄了?陈易就这样纵容你?让你抽烟酗酒,现在还滥交男朋友?辛圆缺你能不能自爱一点点,一个女孩子弄成这样很好看么?”
圆缺听了,吃吃的笑了两声,拨了拨头发,一字一句开口,
“肤浅?我还以为我脸皮变厚了……
哈哈,别瞪我,我知道你很多疑问,那我一次说完吧。
陈易……哦,如你所料,我落了个悲惨的结局,当日弃人者,他日被人弃,他大学毕业就跟着他升职了的老爸回北京了,我们分手了,在那之前他就管不着我,何况现在。
刚刚在酒吧,你和于敏敏一进来我就看见了,我如果不说那样一句话,你会站出来么?
生气?我也生气。你看,顾聿衡,你还有于敏敏呐,所以你没资格讽刺我。你说我厉害,踹掉了副省长的外甥,你不是更厉害,副省长女儿的男朋友?唔……我看你没带戒指,应该不是未婚夫吧?
你站出来说了那样一句话,于敏敏该多受打击呀,我想想都觉得兴奋。
是,我恨于敏敏。
你跟其他人都可以,我都会祝福,毕竟当年是我选择分手,祝福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事,但于敏敏不行。
她不行。”
重重的说了最后三个字,辛圆缺停顿了一下,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还是这样的情境下,她也累了。唇角拉出点讽笑,她语调又轻松起来,“不过你既然那么讨厌我,也肯定不会愿意上去坐坐了,我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打开车门,站好,帮他关上,一边在包里找烟,一边对他挥手,估计是见他久久不动,她便叼着烟模糊不清的说,“你先走吧,看你走了我再上去!”
顾聿衡从后视镜看着她,眼中仿似在喷火,一脚踩下油门,没多远又死死的踩下刹车,车子猛地一晃,停住,他推开车门下来,回手重重将门甩上,大步向辛圆缺走了过来,一手抢过她唇里含着的香烟,扔在地上,取代那烟,狠狠的压住了辛圆缺的唇。
才点燃的烟虽然来不及吸,可她唇上还停留着滤嘴的清淡薄荷香气,顾聿衡一手逮住辛圆缺似是准备推拒的手腕,一手穿过她烫卷了的长发,压着她后脑勺,逼着她无限贴近自己,不管不顾的破关直入,舌头重重的抵往她的喉咙。
辛圆缺鼻间发酸,泪意一下子涌上,却挣脱不掉,或者不想挣脱,便将自己的舌头也递过去,缠绕住他的,却被他不依不饶的吮咬的发疼,他仿佛要整个吞掉她一般,毫不留情。
吻结束的时候,她已经被抵到了楼道口的墙上,肩胛骨上的一块肉至今还灼热将痛感传递到发麻的脑后。嘴唇是肯定被咬破了,这个时候痛痒难当,口腔中仍残留着浓浓的血腥味。两手交叉绕在他颈后,刚刚的亲热让她浑身无力,脚跟发软,不自觉的就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她抬眼看向同样在喘息着的顾聿衡,浓黑如墨的眸子近在咫尺,眼中藏匿着的复杂情绪,她最先看明白的是愤怒,随后依次是质问、不舍、讥讽和渴求……
顾聿衡眼里,同样收录着辛圆缺此时的模样,水雾氤氲的猫眼,红肿着微微张开的小口,白皙的皮肤在路灯下近乎透明,却看的出因为缺氧或激动的红晕。他又凑近了她一些,拇指按上她嘴唇,再探入,按着她舌头轻轻摩挲,再恶意的捏了一下。
在她不自觉蹙眉的时候,他在她耳边开口,“要我离开于敏敏可以,你回来我身边。”
相欠(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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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不答应。”
阳台的黑暗角落里,辛圆缺站在那里,目光看向荧光灰宝马跑车消失的那片黑暗,回想起自己刚刚别过头说出的这个答案,苦苦的一笑。
手指按上嘴唇,那里好像还有顾聿衡灼热的温度。
拒绝他那双天生仿佛就会勾魂的眼中莫大的诱惑,拒绝可以重新和他心贴心手牵手的机会,拒绝许久没有感受过的快乐与甜蜜……
有多难。
她方才尝试的时候,仿佛就如在刀刃上走路一般,每个字的吐出,步步维艰。
可她还是只能选择拒绝,只能继续一个人被苦痛和相思折磨,因为她知道怎么样都回不去了。
死去的人不能复生。
走过的时间无法倒带。
所以那些伤痕,怎么也无法就此平复和抹杀。
“妈,你说我这样是不是特傻?”
“妈,如果你能活过来有多好?”
“妈……”
辛圆缺看向天空,低声絮语着,语声哽咽后,一滴泪就这样滑了下来,恰好落在搭在雕花栏杆上的右手手腕。
垂头,她看着那里,愣愣的发神。
这个地方本来有一个粉色的冰花芙蓉玉镯。
那是他送给她的,没想到因为镯子太小,试戴的时候,强行推上去就取不下来了。就算不说这状似强买强卖,卖玉的小姐毕竟说真要取还可以抹菜油或者洗洁精,她也懊恼戴在右手十分不便。他却嬉皮笑脸的凑过来说,男人送女人镯子本来就居心不良,这下子,就一辈子将她禁锢在他身边了……
可他离开后,一次洗澡的时候,为了拍一只发现的时候离她脸已经不过尺许的蜘蛛,惊恐过度时,没多顾忌,玉镯就狠狠的敲在了墙砖上。
“砰”的一声,清脆的冲撞耳膜,辛圆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地上碎落的玉镯残骸,断成了四截,大小不一外加碎片无数,直到同寝室的人敲门问她是不是摔了,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从那之后,她一直对玻璃破碎的声音无比敏感,刚刚在酒吧,接连两次,她几乎承受不住。
那玉镯她试过补,可断成那样,怎么也补不起来了。
或许就如同他们的感情。
辛圆缺用发酸的鼻子深深吸了口气,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狠狠吸了口夹在左手一直从点燃后就一口未吸的烟,在阳台的烟灰缸中按熄了烟,转身进入了卧室。
心知今天晚上绝对不可能睡着的她,找出了放在药箱里很久没碰过的安眠药。
终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辛圆缺是被手机铃声《Nothing ever happened》吵醒的。
昨晚忘了拿出来,手机还放在包里。圆缺翻了个身,拉过被子,可铃声实在持之以恒,虽然陈奕迅的嗓音慵懒迷人,也觉烦躁。她终究比不过那人耐心,只得起来,一看床头的闹钟,居然11点半了,难免有些惊愕,实在太久没这么荒唐而放肆的一觉睡到中午。
找出还在响着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出的名字,辛圆缺又小小的惊了一下,半晌大拇指都按不下去个接通。
经历她这么久的折腾,电话终究是断了,她抿唇沉思了一下,终于连按通话键两下,回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传来了陈易温厚的声音:“圆缺,接我电话需要犹豫很久么?”
“啊……我睡懒觉来着,手机在包里。”辛圆缺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就轻轻咳了几声。
“嗯,听你声音听的出来,怎么睡这么晚,昨天熬夜了?”陈易声音很稳,关心却很明显的透了过来。
“没,前段时间上班有点累,”辛圆缺怎么可能给他说是因为吃了两片安眠药,所以干脆的转了话题,“找我有什么事么?”
那边安静了一小会儿,陈易醇厚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圆缺,过几天我要回来一段时间。”
辛圆缺长长的呼吸了一下,抬眼,望着窗帘轨,半晌才笑着答:“好啊,我到机场来接你。大概什么时候?”
“快的话,三天,要看我手边的事情能不能顺利交接。”
“哦,好,订好票了给我电话。”
“不用来接,一起吃个饭就是了。”
“嗯,听你的,反证你也不是第一次来i市,我不怕你走掉。”辛圆缺笑着和他打趣,“这次回来干啥的?升职?学习?”
“有任务。”
“哦……好神秘,”辛圆缺压低声音,“陈易,你现在不给领导当秘书,改当特务了?”
陈易闷闷的笑了,“看来睡得好心情也好。”
“胡说,我是因为你要回来了,心情才好的。”辛圆缺发现自己活络气氛的本事也逐渐加强,昨天给顾聿衡说她脸皮变厚了果然没错。
那边又闷闷的笑了一阵,才静下来,喊了她一声,“圆缺。”
“嗯?”辛圆缺感觉真正的重头要来了,心跳也不自觉的加速。
“你过的好么?”陈易问的有些迟疑。
辛圆缺故意沉寂了一下,才回答,“好,为什么会不好?”
“我听说顾聿衡回去了。”
“嗯,”辛圆缺浅浅答应着,顺便给他爆料,“我们昨天才见过面。”
“打算和他重新在一起么?”陈易还是如最初一样,看似温和,问题却毫不遮掩,十分直接。
辛圆缺咬着嘴唇上下缓缓摩挲,闷声说,“……不行,我很想,可是不行。”
“还没放下?其实当年那些都是意外。”
“陈易,这套安慰的话你七年前就说过了,”辛圆缺故作无事的笑笑,又说,“就算是意外,我也原谅不了自己。”
“这也不至于将你们的感情当成罪恶……”
“可它的确是的!”辛圆缺声音蓦地拔高,断掉他的话,重重呼吸几声后,又示软的说,“陈易,别再说了,行么?好久没联系,我们聊点其他的。”
“好,”陈易也将声音放缓,掺杂着柔软的安慰,“圆缺,那我们聊你能聊的事。”
“聊见面吧,我们去上次你带我去吃的那家粤菜馆吃饭。我请客哟,随你点。”
“呵呵,看来你现在挺有钱。”
“承认当年自己是富家子了吧,我当时跟你去的时候还真不知道那家那么贵,上次有个客户点在那里,我一看菜单,发现那简直是对我面部表情控制能力的莫大考验,我得多费力才不露出惊恐和紧张啊。”
“哈哈哈。”电话那头的陈易不自觉大笑,他发现辛圆缺看上去活得的确很轻松,可为什么却让他更担心呢?
“对了,陈易,我好久没和方方联系了,她还好么?”辛圆缺想到陈易同桌那个从来便是低头学习、闷不作声,却在关键时候会勇敢的站出来帮助她,后来还因为痴情给了她莫大震撼的女生,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看上去很好,她硕士还没毕业就保送博士了。”
辛圆缺迟疑,“……她还准备一直读下去?”
“是。”
“那你们……”
话到唇边,辛圆缺却没有问出来,一时只剩沉寂。
可陈易却像知道她想说什么,径直淡淡回答,“我们没在一起。”
4
周一去上班,在途中收到陈易的短信,他周三下午三点的飞机。
辛圆缺等红灯的时候给他拨回去:“故意的吧?”
“对,就赶那个饭点。”陈易很大方的承认了,语气还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辛圆缺哼哼了两声,再笑着说:“好了,那差不多六点半,直接月亮湾见,或者你需要先去酒店休整一下?”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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