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口气,朝她点点头。
“那么,是不是该准备了?”她偏着脑袋,面带笑意地望着他,之后她先行站起走进房间。
数秒后,萧晔也跟着走了进去,这才发现玮凌已躺在床上。她背对着站在门边的他说:“你当初来这儿的衣服在那里,换上吧!”
他靠在门边,瞪着那套已感到陌生的契丹服装,久久不能动作。
“快换上。”一直没听见他换衣的声音,她轻轻的出声催促。
无奈下,萧晔只好换上衣服,此时玮凌又说:“晔,抱我。”
他上了床,神情萧瑟地从她背后紧紧抱着她。她面对着窗外夜色,就像是张无声的黑色布幕,正上演着他们初识至今的故事……一直在她眼前浮现。
明知道他很快就会消失,但她依旧牢牢抓着他的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不过又怕自己太过坚持,会让他不忍离去,于是她暗哑说道:“晔,我想睡了。”
“那就睡吧!”
“嗯,你也快睡吧!”
她转过身窝进他怀中,强迫自己闭上眼,周遭静谧得就像是全睡着了一样。时间滴答滴答的慢慢流逝……直到夜已深,突然窗外发出诡异风声,她可以感受到抱着她的人儿微微晃动了下!
接着,坚实的触感慢慢消失……她却早已泪流满腮。
萧晔望着她,想告诉她他要走了,但他开不了口,也不敢吵醒她。
再见了,玮凌!等我……等我两年,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玮凌猛地抬起脸,望着眼前空荡荡的一片,最终她还是受不了地捂着唇大声地哭了……
身与心的痛楚轮番朝他挤压过来,在时空中穿梭时,萧晔发现自己全身都变形了,好似四肢百骸就要散裂碎去、皮肤也不断扩张紧绷,就像要撕毁一般。
五马分尸……对,甚至用五马分尸还不足以形容这种痛苦!
“啊!”突然落地的一个剧烈撞击震昏了他。不知经过多久,他才昏沉地站起,望着身处的这处家园。
“将军……将军,您回来了?”
威赫将军府的总管里牧经人禀报在花园一角看见将军失神的站在那儿,立刻前往花园,果真看见许久未见的萧晔。
萧晔转身望着他,轻轻一笑,“里牧,好久不见了。”
“将军!这……这许多日子来您去了哪儿?里牧好想您呀!”当确定出现的人真的是将军之后,里牧居然淌下男儿泪来。
“很抱歉,让你担心了。”他深吸口气,要自己不要再陷于踌躇中,既已回来就要快点达到目的,这样才能早日回去与玮凌重逢。
“快别这么说,我想将军会突然离开,一定是有原因的,不过这时候您能回来真的太好了。”里牧又道。
“听说大辽发生了事?”他遂问。
“没错,是发生了事,您突然不见之后,便由沙克成为代理将军,不过他早有意图壮大自己的力量,造反叛变,就连葛海耳也拿他没办法!”
“南院大王呢?”
“南院大王有自己的事情得忙,长久分心在此,已有些力不从心。”里牧拉住将军的手,“其实我听说有许多士兵不愿听沙克的,不过因为他现在是代理将军,手里掌握了兵权,他们才不得不虚应。如果您能现身,一定可以扳回颓势。”
“好,我这就去找耶律乔毅,彻底弄清楚状况。”
“大人,现在还早呢!”
“早?”他看看手上的表,“四点半,已经不早了。”
“四点半!什么四点半?”里牧的问话让萧晔顿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在现代了。唉!没想到这阵子的生活,已将他养成了对科技的依赖,想念电、想念自来水、更想念“她”。
“没,我只是在想这次我带去的礼物,一定可以让耶律乔毅敞开大门迎接我。”看看绑在衣服上的那一大包鸭掌,他还真是不胜欷吁。
于是骑上飞扬,他迅速来到了“南院王府邸”。
经人通报后,第一个跑出来的居然是宋艾,紧跟而后的才是耶律乔毅。
“你是萧晔?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玮凌在一块儿吗?”宋艾不解地问道。
萧晔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只道;。“这是玮凌要我带给你的。”
宋艾颤抖的接过手,打开一看,当看见竟是她过去最爱吃的鸭掌时,整个人激动的都快崩溃了。
“她……她还记得……记得我最爱吃的东西。”
“玮凌从没忘记过你,更一直惦着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你于心何忍?”宋艾上前,非常难受的问道。
“我回来是为了遏止大辽国的内乱,玮凌她也同意了。”萧晔摇摇头,“很多话我无法对你解释,但我只能说,我一定会回去找她的,一定。”
“宋艾,听话,进屋去,小刚马上就会醒了,我想萧晔会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耶律乔毅只好劝着爱妻进屋里。
宋艾直瞅着萧晔好一会儿,这才抱着鸭掌,难忍思念的奔回屋里。
“萧晔,你也到大厅坐吧!快说说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耶律乔毅也领着他步进屋里。
“其实我在那里的生活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奇怪的是,我在那里过一天,这里好像已很久,可我回到这里之后,情况又会反过来。”时空不同,这一切不合逻辑的怪异处,他也实在很难说分明。
“也就是说你在这里待得愈久,就对玮凌愈不利了?”耶律乔毅似乎有点懂得他的意思了。
“没错,所以我要尽快将沙克收伏,然后早点回去。”
“说真的,也幸亏你来了,否则我还无法确信能不能将沙克逼退,唉……过去太轻忽他,没想到他的野心这么大。”
“那就尽快计画出应对策略,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萧晔坚决的表情让耶律乔毅也同样信心百倍。
“好,咱们这就着手进行吧!”
第十章
他说,两年后会回来,可现在已经过了三倍不止。
他说,他爱她,可这句话已成久远的回音,让她分不清是他说过的?还是她的幻想。
他说,不论时间再怎么递嬗转变、时空如何迁徙,他永远记得她,记得有个女孩正在遥远的地方等着他。可如今,这女孩已变成了一个成熟女子,甚至比他的年纪还大。
他说,他会照顾自己,绝不让自己发生危险,可好几次梦中都突然闪过他被刺杀的惊险画面,让她既担心又折磨,久而久之,她倒宁可相信他已经死了。
死了的人就不会回来了,而她也不用再有期待……
台北的七年后,乍看之下差异不大,但是属于玮凌的一切,似乎慢慢的都改变了。
关了店门,依旧可闻到里头飘散而出的咖啡香,玮凌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顿觉心情愉悦多了。
才转身,就见有个男人坐在路边的黑色轿车中对她挥挥手,她也赶紧伸手朝他喊道:“王海……”
王海走出车外,靠在门边对她笑笑,“准备好了吗?”
“已经好了,等我一下,我马上来。”将最外面的一扇铁门拉下后,她便快步走过去坐进车内。
“你看我这身打扮还可以吧?”他整整领带。
“歪了,我帮你整理一下。”玮凌旋过身,替他将歪掉的领带弄正,“嗯,这样帅多了。”
“那快点,婚礼都快开始了。”他踩下油门,往礼堂的方向开去,“你今天的打扮真的很美。”
“什么嘛!别开我玩笑了。”她睨了他一眼,“今天主角又不是我。”
“我可不是开玩笑,如果不是你坚持,这一坚持还坚持了七年,我早让你成为我的女主角。”王海眉心轻锁,“能不能告诉我,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王海,不要说了,今天是幸玉的婚礼耶!”玮凌将头发轻拢在耳后,当年的齐肩发,如今已亮黑的披在背上,脸上也多了分成熟的韵味,让她看来更美、更迷人。
“幸玉的婚礼和我要跟你提的是两码事,你不要再逃避我了好不好?”王海转过脸,很执意地说。
“但是我今天没心情。”她抿唇一笑。
“那我懂了,你还在等那个会点穴的男人。”事隔七年,萧晔在王海的印象中,就“点穴”这招最深。
“别跟我提他。”她别开脸,脸上蓄满愁丝。
“你不要我提,我还是得提,七年前他突然消失,到底去哪儿了?”这个问题他可是憋了整整七年。
“很遥远的地方,当初我就不太确信他回得来,就算回得来,到底可不可以准时回来我也不知道。”她吸吸鼻子,“别提这事了,反正有效期限已过,我不在意了。”
见她如此,王海也不再说了,只道:“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一定要告诉我。”
“这七年来我哪件事没麻烦你?王海,谢谢你,你真的为我做了好多好多。”她对他微微一笑,“以后我同样也不会客气的。”
说完这句话,两人也已经到了礼堂,她拭拭泪,与王海一块儿步进里面,为他们长久已来的好友幸玉献上最深的祝福。
不过玮凌还是看得出来也来观礼的湘如在见到王海时,仍带着一副爱慕的眼神,但湘如却认为她与王海之间早有感情,所以多年来始终不敢再表白。
于是在婚礼过后,她走向湘如,“为什么刚刚在喜宴上都不跟王海说话?”
“我怕尴尬。”刚毕业那年她向他表白过一次,可被他拒绝了,从那时起即便见面,她也会尽量的避开他。
“那你告诉我,你还爱他吗?”
湘如脸色一红,“爱不爱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
“他喜欢的是你,任谁都知道,你们连孩子都有了,再这么问我会认为你矫情喔!”湘如睇了她一眼,“别再说了,玮凌。”
“什么?可孩子是……”天!玮凌抚着额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看来这就是人生呀!很多事不是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很多话不是想怎么说就能怎么说的。
眼看幸玉和她的新婚老公快乐的模样,她也一声不响地离开了礼堂。
玮凌蹲在六岁的女儿面前,为她扣好扣子,然后笑笑地看着她,“我的婉儿最漂亮了。”
“妈咪才漂亮,这个项炼更漂亮。”她指着玮凌颈上的白玉坠炼。
玮凌心一痛,赶紧将它放进衣领里,“以后等婉儿长大了,妈咪会买一条更漂亮的送给你。”
“真的吗?”婉儿开心的拍拍手,“对了,穿那么漂亮要去哪里?”
“我们去淡水好不好?”玮凌笑问。
“淡水?”她张大骨碌碌的晶亮大眼,“我懂了,妈咪又要去坐水母船了?”
“对,婉儿喜不喜欢坐?”
“喜欢。”她甜甜一笑,“对了,王叔叔去不去?”
“不要什么事都麻烦王叔叔,我们自己去就好。”她对婉儿摇摇头。
“为什么每次去坐水母船,妈咪都不让王叔叔一块去呢?可妈咪又踩不动,每次都踩得好累,船船也跑得好慢喔!”她噘着小嘴。
“那么婉儿帮妈咪踩呀!那样妈咪就不会那么累,船也会跑得快些。”说起这些不禁让玮凌想起往事,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流下。
如果萧晔在,那该有多好……
“妈咪,不要哭啦!”婉儿伸出小手替她擦掉眼泪,“我会帮妈咪踩,妈咪不要哭啦!”
“好,我不哭。”她笑着站起,“那我们走吧!”
母女俩再次来到淡水,看着眼前熟悉的河水,她们沿着小径慢慢走,母女俩一边唱歌一边嬉笑,可当到了搭水母船的地方时,她却愕然发现那些商家正将它一个个抬上大车子,打算载走。
“老板,怎么了?为什么要把水母船载走?”玮凌急切地上前问道。
“是这样的,这里以后不能再营业,所以我们得将它搬走了。”老板也很惋惜,想想在这里也摆了十年,这一勒令离开,还不知道要迁往哪儿去。
闻言,玮凌顿时傻了,这不就表示日后她再也见不到水母船了?
“老板,我跟你买一艘水母船好不好?就那个蓝色的。”以前她和萧晔总是坐上蓝色的水母船。
“你要买?”
“嗯。”她很诚恳地说:“希望你能卖给我。”
“……好吧!反正也不知道将来要送去哪儿,如果你要就卖给你,因为很老旧了,就算你八千元,如果要运送的话得再加两千,算一万吧!”
“好,这是我的地址。”她从皮包里拿出一本小记事本,将地址抄给他,又给了两千元订金,“麻烦你了。”
“好的,我一定尽快送过去。”
“谢谢。”眼看水母船即将在这儿消失,玮凌心情好沉重,却也只好牵着婉儿一步步离开。
“妈咪……”
“嗯?”
“你要把水母船搬回家呀!”刚好念大班的婉儿张着一双大眼睛。
“嗯。”
“可是我们家放得下吗?”天真的婉儿眨着大眼。
“就算放得下,大门好像也进不去吧!”经婉儿一提,玮凌才正视这个问题。
“那怎么办呢?要把它放在楼下吗?”婉儿有点担心水母船的去处。
“不行,放在楼不会被人丢掉的。”她搔搔头,“这该怎么办?我该将它放哪儿呢?”
“妈咪,我们将它放在对面的公园好不好?我觉得它很漂亮,放在那里可以让很多小朋友在上面玩耶!”虽然这是婉儿的童言童语,但倒不失是个好方法。
“嗯,我的婉儿真聪明,那我去跟里长谈谈,如果可以就将它放在公园里。”她摸摸女儿圆润的脸颊,有女如此,她真的好满足
“那我以后可以常去公园玩吗?”她笑咧嘴。
“当然可以啰!”看着婉儿的笑容,玮凌沉闷的心也终于找到了抒发的管道,似乎不再这么难过了。
“妈咪,现在没有船可以坐,我们去哪儿呢?”难得的周末,婉儿并不想这么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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