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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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韶华-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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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你快赢了吗?”好奇的声音响起,姜微抬头一看,就见一张圆圆的苹果脸,姜微对她笑了笑,苹果脸也对她甜甜一笑,“表姐。”

“我快输了。”七郎坦白道。

“怎么可能!”三娘不可置信的望着姜微,“表姐,你能下赢小哥?”

“是阿兄一时失误。”姜微坦然道,她靠的还是成年的心理,下错几子后不慌乱,能想到改善的方式,七郎心性还达不到这个程度,但也很不错了。他一看就是平时不怎么输棋的,不想自己平时一直输棋,输惯了她考虑的就不是怎么赢,而是想着怎么输的不太难看。

“表姐你太厉害了!”三娘崇拜的望着姜微,“我还以为没有人能赢小哥了呢。”她补充道,“连四哥都赢不了小哥。”

“咳咳——”二娘和七郎同时轻咳起来。

三娘也自觉失言,笑嘻嘻看着兄姐,她是嫡幼女,如果说沈涟和柳氏对幼子宠爱中还带些严厉的教导,对三娘就是一味的宠爱了,养得她心无城府。

姜微说:“那是四表哥让着七表哥吧,就像我平时还能赢我祖翁的棋呢。”好吧,姜微有时候输狠了会很伤心,抑郁的跑去找姜恪下棋,还是祖翁最好,每次都让着自己。

七郎生怕小妹再破坏四哥名声,连忙问:“小妹,你们怎么来了?”四哥是他们兄弟中最憨厚的一位,对兄弟姐妹都很好,他可不能坐视小妹这么破坏四哥名声,虽然四哥不会在意。

“我们来找你们玩啊?”三娘指着丫鬟手中的花篮,“表姐,摘花玩吗?一会我们让莲姨做花糕给我们吃,莲姨做的糕点可好吃了。”

摇摇摆摆跟在三娘身后的四娘含着手指头用力的点头,她姨娘做的糕点最好吃了,二娘耐心的将手指从四娘手中抽出,给她擦了擦手指上的口水,“四娘,不要含着手指,手指脏。”

四娘懵懂的看着二娘憨笑,粉嘟嘟的小脸和莲娘如出一辙,姜微好久没见萌萝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胖乎乎的小脸,“四娘今年几岁?”看着她一直被乳母抱在怀里,应该不会很大吧。

“三岁。”三娘对小妹看得很紧,本来她是家里最小的,如今多了一个更小的,她就把庶妹当娃娃养了,“表姐,你看四娘今天的发辫好看嘛?”

“好看。”姜微见她期待的小眼神就知道这发辫恐怕是她梳得,三娘手很巧,梳得的确很漂亮,“衣服和小荷包也配得很漂亮。”姜微继续说。

“表姐你也喜欢这个小荷包?”三娘拉着姜微的手手舞足蹈的说了起来,二娘和七郎时不时的在一旁说上几句,四个表兄妹玩的很好。

沈沁看女儿跟表兄妹相处那么和谐,心中暗忖,果然阿识不是跟同龄人玩不了,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她跟阿熙不就玩的很好吗?其实无论是姜家还是沈家,孩子都不少,怎么可能没有跟女儿同龄的孩子呢?只是阿识在姜家的身份,让孩子们都受了大人的教导,不许欺负阿识、不许弄哭阿识,孩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束缚?再说别家都是围着男孩打转,唯独阿识打小就是大哥亲自带大的,吃穿度用走的都是外帐,连她三个儿子都没有私产,大哥记在阿识名下的田产已经不少了,这是他们大房的私事,可人家难免看不惯了,就对阿识避而远之了。

而自己娘家,沈沁苦笑,大哥的孩子都比阿识大上不少,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怎么可能跟阿识玩?他们孩子倒是可以,但阿识是长辈,且父亲这些年对阿识的疼爱超过了孙子、曾孙,让她侄媳们心中不满。沈家嫡亲的孙子还比不过外孙女了?大家纵然嘴上不说,可孩子是最敏感的,长辈的想法孩子知道了,就会离阿识远远的。更别说阿识还长他们一辈,谁愿意叫一个比自己小的娃娃为长辈?

沈沁不恼侄媳妇、孙媳妇,她跟大嫂、二嫂的感情是多年处出来的,跟侄媳、侄孙媳也不熟悉,人家心里有气也正常,她毕竟是出嫁的女儿,姜家都是那样,她能要求沈家如何?沈沁甚至担心大哥他们再这样下去,谢氏和颜氏心里会不舒服。沈沁认为家翁、大哥完全没有必要这样,阿识还缺那么点东西不成?可这事又不好提,不然就像自己在抹黑谢氏、颜氏,她们对阿识可是很疼爱的。

这些事李氏也都知道,可孩子长大了娶了媳妇,心就琢磨不透了,家里孩子又多,哪有可能想法一致?所谓不聋不哑不做姑翁,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她也懒得跟媳妇、孙媳妇计较,反正小姑也没计较。看到二弟家的几个小孩子能跟阿识这么玩得来,她也松了一口气。

王夫人等人是在沈家进了午食后才回去的,回去的时候王夫人笑眯眯的逗孙女,“阿识喜欢表哥、表姐吗?”

“喜欢。”姜微知道阿婆在逗自己,故意顺着她的话说。

“那阿识最喜欢谁呢?”王夫人问。

“阿识最喜欢阿娘。”姜微才不踩阿婆的陷阱。

“扑哧”大家都笑了。

沈沁搂过女儿吧嗒一口,“阿娘也最爱阿识。”

姜微着趴在阿娘软软香香的怀里,世上只有妈妈好。

“鬼丫头!”王夫人点点孙女的额头,她对沈沁说,“我听说七郎读书很用功?”

“二嫂说他平时不爱玩,就爱捧着书看。”沈沁说。

“既是如此,那就让他一起去崇文馆上学吧。”王夫人实在是怕了外甥女兼媳妇的异想天开,这七郎看着不错就培养下,说不定以后就是一个好孩子。

“我一会派人去同二嫂说。”沈沁喜上眉梢。

姜微趴在沈沁怀中,心不在焉,也不知道阿熙这几天如何了?伤口好了吗?他怎么也不传个信给自己。

而此时的林家——

“啪!”巴掌拍在肉上的声音。

如果姜微在,她一定会大吃一惊,在她心目中和善的薛姨正高高的举着手,对着林熙的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声音是那么响,林熙的脸被打偏了,脸上浮起了清晰的指印。

房里只有林熙的乳母、薛氏和林熙三人,林熙的乳母眼见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如此,忙上前拉着薛夫人,“娘子,你这又是何苦呢?既然小娘子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薛氏双手紧紧的握住林熙的双肩,手指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了,她语气急促而激动的嘶喊道,“阿熙,你是阿娘的儿子!你是男孩!男孩!”她因说的太急,一口气透不上来,捂着嘴呛了许久,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身体也弯了下来,厚重深衣下的深衣是那么的纤细,手腕细的成年男子的手掌可以一手环住两只手腕。

林熙静静的站着,默默的看着薛氏,过了好一会,他才上前弯腰扶起母亲,“阿娘,我去唤医正来。”

薛氏却不管自己的身体,而是紧紧的握着林熙的手,“阿熙,你听阿娘说,你别信那些人的胡话,你是阿娘生的,阿娘难道还会骗你?你真是男孩!将来会长成文武双全的郎君!你还会娶妻,还给阿娘生孙子的!你不是喜欢阿识吗?你再努力努力,把阿识娶回家,阿娘会对阿识很好的!”她双目隐隐泛着泪光看着儿子,目光中含着浓浓的期盼,亮得惊人。她身体不好,平时多走几步都喘,但此时她握着林熙的手,用力之大甚至让林熙都觉得手腕疼了。

    48 姜微的目标

林熙任母亲抓着自己,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道:“阿娘;我是你女儿。”

“你不是!你是我儿子!”薛氏声音凄厉。

林熙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手轻翻就挣脱了薛氏的手;“阿娘,我给你找了一个庵堂,在城外大业寺附近;环境很清静;你同阿姆去那里休养吧。”林熙轻声道,他要去禁军,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军营,想来父亲想下手也只能在家中下手,他把薛氏送走一来是保护她,二来也是为了行事方便。大业寺是皇家寺庙;里面的姑子大多为前朝妃子,守卫极严,很多大户人家也在大业寺附近盖别院供女眷清修养病之用。想来父亲也不敢在大业寺附近动手,他现在肯定最想杀的就是自己。

薛氏和他的乳母皆不可置信的他。

“大郎你要把我们关起来?”乳母惊呼。

“如果你们愿意留在这里也行,不过等父亲的人来了,我就管不了了。”

乳母听林熙提起林靖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大郎,我要去庵堂。”

“阿姆,阿娘就劳烦你多照顾了。”林熙说。

“大郎,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夫人的。”乳母连连应声。

“我也会照顾我几位乳兄弟的。”林熙淡声道。

乳母脸色一僵,“大郎,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才说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不然他也不会留下乳母了,他连自己兄弟都杀了,还在乎杀其他人吗?

“不去!我不去庵堂!”薛氏慌乱的摇头,“你不是我儿子!我的阿熙不会这么对我的!你还我阿熙!”薛氏抓着林熙的胸口。

林熙握住了薛氏的手,她的指甲很长,林熙不想被她抓到破相,破相的人是无法出仕的,“阿娘,你累了,睡一会吧,睡醒了就到庵堂了。”或者他不出现在阿娘面前会让阿娘渐渐好转?

兴文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大郎,药熬好了。”

“我不吃!你这弑母的恶鬼!你不是我的阿熙——”薛氏倒退了几步,刚想要走,就被林熙拉了回来,薛氏身量不高,林熙目前已经比她高了,“阿姆,你来喂阿娘。”

乳母吓得浑身都瘫软了,“不——”她拼命摇头,她没有这个胆子杀主母。

“只是安神的汤药,阿娘得了癔症,需要好好休养。”林熙解释道,他可以杀兄弑父,但从没想过要对母亲如何,就如阿识所言,母亲十月怀胎,用自身的血肉给了他们肉身,养育之恩大如天。他让母亲去庵堂也是希望她有一天癔症能好转,换个山清水秀的环境会让她心情好一些吧。

乳母也闻出了这是夫人平时常喝的汤药,松了一口气,在林熙和兴文的帮助下将苦涩的汤汁喂入薛氏口中,薛氏一开始还不停挣扎,吐着汤药,但随着汤汁越喂越多,她逐渐安静下来了,然后慢慢的合上了眼睛沉沉入睡了。

等薛氏入睡,乳母和兴文皆是满头大汗、脸色发白,唯独林熙还有余力把薛氏抱上床榻,吩咐侍女进来伺候她更衣,又让派人去太医署请医官来,以前给薛氏看病的大夫是林家自请的疾医,林熙在从他嘴中得了一个有趣的秘密后,就依言痛快的送他上路了。

林熙待兴文退下后,问乳母:“阿姆,阿娘是什么时候开始犯癔症的?”阿识对他说过,犯癔症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家中长辈有人犯癔症,那么后辈会很容易也跟着犯癔,这种人家最好不要再生孩子了;还有一种是后天被人逼迫的。林熙查过母亲的娘家和她的外祖家,长辈都没有类似的病症,那就等于她是被人逼出来的?想到逼她的是谁,林熙心底的杀意怎么都止不住。

乳母迟疑了下,“大郎,不,小娘子。”

“以后还是唤我大郎。”林熙说。

“大郎,你不要怪夫人,夫人都是被郎君逼得。”乳母回忆起往事,脸上露出愤恨,“夫人当时生下你的时候,可开心了,也不顾自己还在坐月子,就镇日抱着你,说你将来一定会变成最聪明最漂亮的小娘子。”

林熙安静的听着,也就是说他生下来的时候,阿娘是清楚的,也知道自己是女儿的。

“当时我们在安西,郎君说我们在军营重地,不能随意乱走,所以我们就住在一个小院子里,从不外出,连吃用都是郎君派军士送来的,由一个哑婆婆接收的。”乳母说。

“军营重地是不许进女人的。”林熙说,更别说让阿娘在军营生孩子了。

乳母苦笑,“大郎,你说这些我们也不懂,那时候郎君也是难得才来一次,你出生的时候郎君没来,直到你出生半月后,郎君才出现。”乳母顿了顿,“那一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夫人居然跟郎君吵了起来,两人吵得很厉害!我们都被郎君的亲卫赶得远远的,只听到夫人和郎君的声音。夫人性子一向柔顺,我从没听她如此大声过,当时都吓坏了。”

“后来呢?”林熙问。

“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自那天后就一直没见过夫人,直到三个月后再见夫人,夫人就瘦成了一把骨头,人也变了,硬是对我说你是小郎君,不是小娘子。”乳母心有余悸,“那时候夫人浑身没有一两肉,身上就似乎只剩了一层皮,我轻轻一摸,就觉得全是骨头。”

林熙双拳紧握。

乳母哭道,“大郎,娘子千错万错,她都是逼不得已的,你千万不要怪她,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抵抗的了郎君呢?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夫人日子过得有多苦。林廉他娘子来夫人房里耀武扬威,看中什么好东西,她说都不说一声,拿着就走,他们就对着你表面恭敬。”

“你好好伺候母亲。”林熙的话从齿缝中迸出。

“我会的。”乳母说。

林熙稳定了下情绪后,才走出了母亲的房间,“兴文。”林熙叫过兴文。

“大郎。”兴文已经换过衣服,“太医署的医官来了。”

“他们两家人一个不留。”林熙丢下了一句话后,转身去见太医署的医官了,兴文则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郎君会手软,就杀几个主谋,斩草不除根,只会留后患啊。

太医署的医官来了后,给薛氏把了足足一刻钟的脉,从走了出来,“夫人的病有些重了。”这些太医署的医官看惯了大户人家的阴私事,说话都留有余地。这妇人的癔症很重,这户人家却只是用安神汤养着,是想她彻底发病吗?

兴文已经换了衣衫,听医官这么说,连忙奉上以前大夫的脉案,“这是以前大夫给我们家夫人的记录的脉案,他已经不见了一个多月了,今日夫人情绪有些激动,大郎才察觉不对,所以才唤了您来。”

医官闻言对林熙的印象好了些,为人子嗣的若是连父母都不在意,那就跟禽兽无异,“我再给夫人开上一剂药方,让夫人用上七天再说。”

林熙点头,“我阿娘最近不愿意住在府中,老说府中有人同她说话,是不是要给她换个地方?”

医官沉吟了下,“换个地方也行,这种病人最重要的是休养,我开的药方也是以温养身体为主,夫人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换而言之,癔症他就没法子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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