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窗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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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窗淡月-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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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讥讽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笑纹加深,极力掩饰住刻骨的伤心。
  然而素卿却摇摇头,恳切而坚持的对上他的眸子,轻柔而诚挚的话如同温柔的清风:“我说这番话,不是为他,而是为你。他们已然泥足深陷,再也挣脱不得,无药可救。可是你不同!”
  声音因激动提高了些:“如今你仍然可以自己作主,仍然可以放下,仍然可以一走!千万不要让仇恨和欲望左右自己,沦为一尊行尸走肉!像我大哥一样!”
  泪水随着话语沾湿脸庞,她终于握住他的手,颤声道:“那允,放下仇恨,忘记复仇,你走罢!为自己好好活着!”
  那允远哲反手将只冰冷的手握入自己掌中,呼吸越来越沉重,深眸中盈满感动与深情:“这几日我已然想清楚,那允世家气数已尽,并不能怪罪别人。其实就算你不说这些话,我也决定放下。今晚来到子府,便是带你一起走,离开这里的是是非非,去过真正属于人的生活。”
  素卿闻言娇躯微颤,猛地将手抽回,退后几步,惨然而笑:“我和你不一样,我的去留自己做不了主!”顷刻彻身冰冷,如掉冰窖,狠心别过头不看他,颤抖着伸手向远处一指:“蓝澈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你快些走罢。”
  一双手已经抓住她的肩膀,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一个踉跄,她落入他的怀中,男子的声音急切忧虑:“事到如今你还骗我!蓝澈需要彻夜守灵,今夜又怎么会回来?”眉一挑,语调越来越担忧严峻:“若是留在此处,你会日渐萎缩下去,你会死的。。。。”
  充满异国情调的脸上闪过哀求的神色:“我们说好的,一起去雪山,从此将一切都放下,难道你都忘记了么?”
  
  




覆水

  那允远哲的脸上闪过哀求的神色:“我们说好的,一起去雪山,从此将一切都放下,难道你都忘记了么?”
  然而素卿仍然不言不动的呆立着,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面上清秀的轮廓,在月光下越发戚哀,那一双曾经明媚的秋波中,却满含着麻木的死色。 
  那允远哲再次急切的暗叹一声,待要开口,却见素卿越发退后,一双眸子慌忙躲开他的对视,投向园中树影。
  许久,方低声缓缓道:“那允,你怎么还不明白,作为尊主的卒子,我的命运早就注定。我们永远不是一路人!若是硬要一起走,只会白白连累你。”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哀怨与感动,伸手掩饰的理了理鬓脚,目光望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地往卧房走去。 声音像月光一样冷:“我的话已说尽,你走罢,走的越远越好。”
  刚走了两步,却被男子猛然从身后紧紧抱住。就是这亲密的姿势,却令两人同时在这紧张悲哀的气氛中,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曾经那个边关之夜。
  桀骜不羁的那允远哲恶作剧般嬉笑着说出了“我有些喜欢卿卿”的夜晚。。。。。
  往事仿佛就在昨天,那允的唇线不由得勾起轻松愉悦的弧度:“你错了,命运从来不是注定的,而是把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紧紧地抱紧双臂,让对方不能动弹半分:“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你能左右的,只怕亲眼见到结局,反而更伤心,到时,更不知如何自处!既如此,又何必为难自己?若是放下,便能解脱。”
  素卿的身子陡然僵直,周身的战栗慌乱而缓慢,由缓慢而停止。心脏仿佛怦然停止跳动。他虽然口下留情,却一语中地!原来,这世上,始终只有他最懂她!
  放下,真的能放下么?真的可以放下么?
  即使她能,容素轩也会放下么?
  。。。。。。。
  目光中原本有了稍许希翼的光彩,霎那间因恐惧而变得散乱无方:“我们逃不掉的,素轩不会善罢甘休,他说过,即使下地狱也要拉上我。。。。。”眼前赫然出现的是素轩决绝而惨烈的笑意,耳边回荡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情话。。。。。。素卿不断小声喃喃自语着,身体抖动的如同秋风中的树叶。
  那允赶忙把她的身子反过来正对自己,只见她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清澈的瞳孔几乎涣散了,如痴如呆、神色哀怨无比。
  那允远哲心中不禁为之大感怆然,像是被刺了一刀一样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柔弱的身躯拥入怀中,抚慰的声音如水般温柔:“卿卿,他已经把你折磨成这样子,若是再不走,只会渐渐死去。”幽幽叹息一声,话锋一转,截口道:“你放心,俗话说,百年之虫,死而不僵。那允世家虽然遭受劫难,可是密布南北两国的暗哨却难以清除殆尽。我已然详细做好了部署,一路都会有人掩护我们向北行进。只要出了南国边境,自然会有人接应。到时候,就完全不用担心了。你就可以摆脱容素轩的控制,却过真正的生活。”
  他的话语是那么从容自信,有条不紊,有如一只柔软的手,奇迹般的,迅速抚慰了她张皇失措的内心。。。。。
  神思渐渐回归,一抹轻浅的喜悦袭上心间,或许,那允是对的,真的可以逃离?
  柳眉仍然颦起,迟疑的话语夹杂着轻微的叹息,让人听来,更觉得楚楚堪伶:“我,不想连累你。。。。。。”如同断了线的泪珠连绵低滴落:“我不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听到这句话,北国少年终于露出纯真而幸福的笑容,伸手仔细擦拭女子脸上的泪痕,轻松好听的声音从夜里传来:“正巧,我那允远哲向来喜欢冒险。”
  话音落尽,两人皆默然不语,贪恋这一刻的宁静与温馨,以及,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夜风似乎都温暖了几分。。。。。。。
  素卿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在对方热切的注视中轻轻一笑,头垂得更低了。
  那允远哲好久未曾见到她真心的笑容,只觉这笑容之美,美得竟有如幼时梦境中仙子的微笑。 
  
  素卿低着粉颈,默默半晌,方自轻轻一叹,突然道:“若是要走,今夜不是好时机。”
  那允远哲闻言也暗叹一声,英眉轩起,他又何尝不晓得这个道理,只是将对方独自留在这里,实在是一天也放心不下。
  忍不住抬起目光,刚要说什么,却见素卿轻温柔一笑,然后直起身子。就只轻轻一笑,已给了那允远哲不知多少安慰与劝解。 
  她咬紧下唇想了一会,忽然眼前一亮,带着欣喜急声道:“三日后是宁后出殡的日子,皇亲国戚和满朝重臣都要送殡。女眷们只要送出都城西门便罢,男子需一直扶棺到翌山皇陵。”
  那允幽深的眼眸中也骤然闪现难以描摹得喜色:“按照翌山皇陵到都城的路程,一日之内,难以来回。容素轩与蓝澈双双会被拖延住。果然是好时机。”
  说着嘴角一扬,暗自颌首,沉思道:“待到那日,我会在西门等你,一起乘马车出城,再派属下善后。等容素轩他们回城后发现你已失踪,我们已然向北走了两日了。自然多了一份胜算。”
  素卿听到这里,忽然伸出一只玉手,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那允远哲可以感受到那只手在微微颤抖,却听她缓缓说道:“话虽如此,却只怕素轩的影卫无处不在,更何况他手中还握有彘荒的暗探。。。。。”月光映得女子脸上的愁苦之色忽明忽暗。
  哪知那允只是桀骜一笑,不以为然的眨了眨眼睛,安慰的握住对方柔荑的手,从容带笑说道:“百密尚有一疏,我就不信容素轩可以只手遮天。”
  他含笑的眸子满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郑重,绝然与素卿凝目而望:“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次的计划制定的万无一失!我们一定可以离开!你要相信我!”
  素卿痴痴的望着他,愣怔了良久良久,终于,嘴边缓缓绽开浅笑,春水般的眼眸交错复杂,轻叹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 
  
  无尽的喜悦霎那充满那允远哲的新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一把将少女拥入怀中。
  他的狂喜像是对她的激烈讽刺,怀中的素卿悄然睁开眼睛,抬眼去看月色缭绕,脸上笑意敛去,转为凄苦:为了逃离,利用那允远哲对自己的真情厚意,将其牵扯入这个恐怖的乱局,是不是太无情,太自私?
  若是他有什么危险,自己情何以堪?
  自己本来该拒绝这疯狂的计划,该将他推开,该断了他的念头。。。。。
  可是,凭一己之力,自己根本无法逃开啊。。。。。。。
  
  夜风萧索,庭院沉寂如死。那允远哲离去时兴奋而纯真的笑容像被施了魔咒,久久在眼前萦绕不散。
  素卿无法安睡,重新披了外衣,整夜如幽魂般在园中踱步。
  一阵风吹过,树从黝黑的影子,随风摇动,三两片早调的秋叶,飘飘飞落。一只恍若无骨的手轻轻接住了一片叶。
  自己的生命是否也即将像这枯萎的树叶一样凋落?
  猛地,空气、血液、心房的跳动,思潮的运转,在这一刹那之间,也像是突地凝结住了。
  随着清晨的第一滴落雨,素卿终于下定了决心。。。。。
  如今,只要再忍耐三天。。。。。。。
  
  然而就在这落雨的清早,风云突变。
  南齐元帝病情转危,已然到了弥留之际。
  列位大臣,皇亲国戚,皆冒雨赶往宫中。惟有四殿下被战局所绊,一时无法回转。都城中的御林军与护城卫按兵不动,实际上核心将领的密令早已下达。
  一大早,三殿下蓝澈,五殿下蓝漓,以及王室重臣们被召入修文殿,在胤亲王的操纵下,宫门被禁卫封闭了。
  修文殿中,静寂而诡异的气氛冷冷渗入每个人的心头,二十余位重臣国戚或坐或站,纷纷各自算计,暗自勾心斗角。
  门帘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疾步走出的,圣上贴身太监的身上。那太监声音尖锐,如同剃刀一般,再次逼迫着人们紧张的心情:“圣上此刻刚刚苏醒,特招容大人入内议事。”
  殿内顷刻想起一片压抑的哗然。
  不理会众人脸上各异的精彩表情,素轩微微颌首,悠然站起身来朝内堂走去,平静的脸上无波无澜,一派云淡风轻。
  太监只是为他打起帘子,并不跟进,反将内堂的太医等一干人招出。
  床榻上的老人面若金纸,极端的消瘦竟已不成人形。浑浊的灰色烟眸中一片朦胧迷离。只见一个白衣人影飘逸挺拔,迎着自己缓缓走来,不觉虚弱的低声沉吟出口:“乔卿。。。。。。”
  容素轩心中猛然一惊,随迅速以清润的微笑掩饰过去,来到床前躬身跪倒,轻声回道:“启禀圣上,臣乃监令容素轩,并非您口中的乔卿。”
  静寂中只听见老人嘶嘶的痛苦的喘息声。
  许久许久,圣上才挣扎偏了偏头,以便更清楚的看向对方。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费了半天的功夫,仿佛头有千斤重。
  他的额头有冷汗不断冒出,微弱而执拗的道:“不,你是乔卿,乔之衡。”
  麻木而昏暗的眼睛竟然闪过一丝嘲讽:“你,是来报仇的么?”
  容素轩已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报臂玩味的大量着将死的老人。
  看着看着,忽然轻声嗤笑一下,压力声音,闲闲问道:“圣上既然认为我是来复仇的乔之衡,为何不早日将我除掉?”
  圣上本已颌上眼帘,此时复又张开眼来,紧紧盯住对方,急喘一阵,方哑声道:“朕一直隐约觉得你像一个人,似乎有些不妥之处。可是,暗查了多次,却也查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只能以为自己多疑了。。。。而且,朝中各位殿下派系暗战不断,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制衡。。。谁知,几年间,你居然渐渐坐大,再想撼动的时候,顾虑越来越多,反而难以下手。。。。。”撕心裂肺的干咳几声:“本打算扶持四儿坐上太子之位,再借机架空你的权利,未曾想,还没来得及,就犯了这场大病。。。。”
  说着,抬目与对方眼神相望,直觉啪的一声火花,整座殿堂只有两人心跳的声音响彻。
  素轩脸上渐渐泛起讥诮的笑,凤眼如飞,戏谬道:“看来,运气没有站在圣上一边呢。”
  圣上像是没有听见,暗叹一声,干枯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无尽的麻木。自顾自说下去:“后来,朕便陷入昏迷,虽然身体不能动,口中不能言,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可是朕的头脑却是清醒的。于是便不停的在想,你到底是谁。。。。”
  容素轩的目光动也不动地望在他脸上,似乎早已看出他的心意,轻巧一笑,点头接口道:“直到今天早上,圣上终于想明白了。人,也随之苏醒。”
  老人在枕上艰难喘息着点点头。
  容素轩凤眼一转,目光中更是得意,但却仍故作姿态长叹着,将头傅低,薄唇贴近对方的耳畔,推心置腹般字字道:“圣上可知,这种突然的清醒,正是世人口中说的,回光返照。”
  老人的身体猛然一哆嗦,眼底显出刻骨的恐惧。无论再淡定的人,对于死亡,也会难以掩饰的生出这种恐惧罢。
  于是容素轩越发展颜,故意冷笑一声,扮作神秘之态,缓缓道:“圣上清晨苏醒,认为亡羊补牢,尚未过晚。于是,便密诏胤王爷,设下计策。先将臣诱进宫来,再关闭城门,来一个有去无回。”他的声音越来越阴寒:“轩区区一届文臣,圣上竟埋伏了一队弓箭手,实在是高看臣一等呢,臣受宠若惊。”
  圣上忍不住周身一噤,彻身骤然冰冷,如掉腊月冰窖。大骇之下,话都几乎说不出来。
  素轩随手拾起枕边金黄色的手帕,柔和的擦去老人脸上的汗水,秋波一转,心里好笑,口中却故意缓缓道:“圣上却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同胞弟兄。这么多年来,胤王爷在您眼中,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胸无大志的窝囊废。殊不知,他虽然无能,却毕竟生于帝王之家,自小耳茸目染,对权利有一种天生的贪婪,又怎会只满足于您赐予的金钱与美色?”
  见对方越发面色如土,心中得意,接口笑道:“这种既无能,又贪心的人,向来最是可怕,一有机会,就会在最亲的人背后捅刀子呢。”边说着,便周到的为老人掖了掖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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