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墙,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看了一小会,素卿察觉到了不对。这耍把式的是个四十上下的精壮汉子,衣着破烂,看似潦倒不堪。满脸还带着谄媚的笑容。正是这一笑,却让素卿发现他眼中精光一闪,一股疠气转瞬即逝。手中虽然耍着把式,目光却时时向自己的方向飘来。
素卿开始还以为他是要对付自己,极为纳闷。心想自己初来乍到的,又养在深闺,谁认识自己?莫不是容素轩和什么人结下的梁子?再定睛细看,却舒了口气,原来这汉子是冲自己身边的人来的。
素卿马上转身开溜,隔得这么近,若是误伤了无辜的自己,可就不好。还没为尊主效过一回力,就莫名其妙的惨死街头,岂不是天大的冤枉!走了两步又幸灾乐祸的回头看了眼那尚不知情的倒霉蛋。正是这一回头,却走不动了,原来倒霉蛋正是刚才那宝蓝色的挺拔背影。
素卿愣了片刻,身体不听大脑指挥的先行了一步。只见她一个健步冲进人群,一把拉住那蓝衣人的手,匆匆喊了声:“相公,别看了!到处找你吃饭呢!”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果然是个俗人。
到底有没有人在看呢?
丝帕
那蓝衣人正看得兴兴头头,被他这一喊下了一跳。正惊诧间,素卿先发制人,拉住那人的手就往外跑。边跑边瞥了耍把式汉子一眼,只见他忽然遭此变故,正在发愣呢。喝了口什么东西却忘了喷火,嘴巴滑稽张成了0型。素卿得意一笑,跑得更快了。
男子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跑了几步,方渐渐回过味来,挣扎着要抽出手来。素卿不由分说,越发狠狠攥住,只挑小路钻来在钻去。跑了半天,直到跑进一条僻静的胡同,素卿方觉得那人追不来了。这才把手松开,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靠着墙壁只顾喘着粗气。
待呼吸稍平,却见那高大的蓝衣男子双手抱胸,一双深邃的鹰眼正似笑非笑的俯视着自己呢。
素卿被他看得颇有点尴尬,伸手压了压鬓边蝉翼般的乌发,秋波一转,面上故意作出茫然之色,颦眉寻思良久,方讪讪地咧了咧嘴,支吾道:“那个。。。。。原来我竟是认错人了,这位公子见谅,见谅。。。。”边说着边回头打量去路:“那个。。。就在此别过吧。。。后会无期啦。。。。。”说完转身要走。心想看在一锭银子面上我不忍心见死不救,你要出事别出在本姑娘面前就行了。
男子听了微微一怔,随即笑了。一个箭步挡住了素卿的去路,拉住她的手,正色道:“娘子这是要去哪里?不是要回家吃饭吗?”声音虽略为沙哑,却极有磁性。
素卿吃了一惊,刚要怒斥一声轻薄子,又隐约觉得不对,好像是自己先拉的人家的手。 正在又羞又气只间,只觉那男子猛然间双眉一杨,腕上发力,将她向身后一带,挺身赤手隔开了一阵刀风!蓝衣人凌空跃起,身躯笔直,竟宛如一枝凌风之竹。
惊魂未定的回头一看,原来那耍把式的精壮汉子居然跟来了,此时手持一把弯刀,转眼就与蓝衣男子缠斗了起来。
素卿心说倒霉,匆忙闪躲一边,偷眼观察,发现二人武功都是极高的,或者蓝衣人还能略胜一筹。只是并没有武器,就失了先机,时刻须留心防备。两人你来我往,缠斗了十几回合,却只能打个平手。
素卿很是焦急,心想这地方着实僻静,四下无人,这样打下去要到何时。
忽然看那汉子眼里贼光一闪,知道不好!果然那汉子猛地跃起,将弯刀向蓝衣人头顶劈去。蓝衣人忙退后一步,谁知这竟是虚招,风声飒然,汉子已经掠到素卿身边,一把抱住,将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蓝衣人只好收了手,两人相望片刻,汉子森然道:“要让她活,你就乖乖束手就擒罢。”声音异常沙涩,像刀片划过锈迹斑斑的锅底,让人心头一阵一阵发麻。说完还将弯刀收紧几分。
素卿脖子上一痛,知道必定是流血了,顿时全身抖作一团,软绵绵的几乎站不住,带着哭腔颤巍巍地求道:“这位大侠,你别冲动啊,我根本不认识他。。。冤有头债有主,不要连累无辜啊。。。。我冤枉啊。。。。我还年幼,不想就这么死了,求您放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
汉子被她哭得烦躁,鄙夷的瞟了她一眼,呵斥了声闭嘴。素卿委委屈屈的不敢再言语,依然抽噎个不停。只一个劲地向地下瘫去。汉子只好狠狠用力将她提起来。
蓝衣人冷冷的看着对方,剑眉微剔,怒火上涌,带着静静的威压,低声道:“放了她,便饶你不死。”
汉子猥琐的笑了,嘲弄的说“你倒是嘴硬,死到临头还。。。。。”忽然只觉小腹一阵剧痛,拿刀的手不禁一松,素卿借机嗖的一下窜出了他的控制。急忙躲到蓝衣男子的身后。
原来她趁方才两人缠斗之际,早已拔出偷上的冰玉簪藏在袖中,预备防身之用。没成想果然派上了用场。
汉子恼羞成怒,也不理小腹上冒血的伤口,正要拼命扑上来,忽然周围出现了5个持剑的人,护在蓝衣人和素卿前面,前后夹击,向他袭来。那汉子暗叫声不好,撒出一道烟雾,顿时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再见天日的时候,汉子早已不知去处。
那五个人上前跪拜,领头的抱拳道:“将军,可要追?”蓝衣人面无表情的挥挥手,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沉声说:“罢了。”
转头打量着惊魂未定的素卿,皱眉道:“你流血了。”说完掏出一方丝帕,上前轻轻捂住她的颈子:“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素卿微微愣了一下,慌忙摇头,喃喃道:“不用,皮外伤罢了。没事;这次就算我倒霉吧。没想到堂堂都城的治安这么差!”
男子面色凝重,似有不悦,还要再说什么,素卿忽然跳了起来,将他推开,急急忙忙的嚷道:“坏了,我的家人找不到我该着急了,我要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跑。
男子伸手抓了个空,只留那条染血的丝帕握在手里。他默默望着素卿的背影,虽说仍傲然立在当地,动也不动一下,然冰冷的脸上却划过一玩味的笑意。
布茶
素卿匆匆向停放马车的街口跑去。不想经过刚才一通乱逃,居然迷失了方向。只好按照模糊的记忆左转右转,足足乱走了半个时辰,才喜出望外的见到自家的马车。
马车旁边,霜菊正心烦意乱的走来走去呢。猛然抬眼看到了她,真如同见了救星一般,提着裙子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去哪了?急死霜菊了!都怪霜菊不好。。。。。啊,小姐,你的脖子怎么了?受伤了!”素卿轻轻的推开了她,先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摸摸自己的颈子,轻声安慰道“不碍事,皮外伤而已,早就不流血了。莫怕。”说着向四下张望了片刻,掀开马车的帘子,问道:“日朗呢?莫不是找我去了?”
霜菊还在战战兢兢的盯着素卿的伤口,听见问话,这才如梦初醒,匆匆赶过来把扶住素卿,口中答道:“是呢,他刚才在市集上没找到小姐,就忙忙得回府里去了,说是多带点人来继续找。嘱咐我在这里等着小姐。我们这便回去吧。”
素卿淡淡的哦了一声,两人遂上了车,自回府中。
一进大门,就见雨梅笑盈盈的迎上来,福身道:“小姐回来了。公子说的果然不错。”
素卿心中一惊,拉住雨梅,皱眉问:“大哥这么早就回府了?”雨梅依然恭顺的回答:“正是呢。公子一回来就碰到日朗领着一群家丁往外走,说是小姐不见了。公子就止住了他们,说小姐必定是一时贪玩,马上会回来的。”
说着抬起头来,不由惊叫了一声,失声道:“小姐,你这是。。。。”素卿安慰的冲她笑笑,略挥了挥手;并不回答。雨梅也就不再多问。只凑上来仔细看了看伤口,知道伤势并不严重,这才放了心。吩咐霜菊取了玉露生肌膏来,亲自为素卿敷了。方提醒道:“公子在问心斋呢。”素卿愁眉苦脸的点了点头,又拉了拉衣领,磨磨蹭蹭的去了。
问心斋中,紫铜香炉焚点着麝香,容素轩独自坐在几前,几上设了紫砂水平壶和各色茶杯,正用小炉煮水。
素卿悄悄地倚在门旁,也不作声。素轩抬眼看了看她,轻轻一笑,招手唤她过来。边冲洗茶壶,边温声说:“算你有口福,今儿刚得了上好的君山银针,你便来了。”
素卿默默地看着他修长洁白的手擎着紫砂壶,细细的冲洗品茗杯,忽然低声说:“我做了桩蠢事。”
素轩并不抬头,依然进行着手上的动作,闲闲的说了声:“是么?”素卿点点头,目光追随着他的手,将方才发生的那桩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原来她匆忙拉走蓝衣人后,这才发现此人贵气逼人,不怒自威,心知他必非常人,恐怕还是皇家子弟。又见他虽年轻,武功却极好,而且几个随从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口中称他为“将军”。这才顿悟。
素轩做完了高山流水的动作,方停了手,凤眼如飞,溜了她一眼,颌首笑道:“卿妹心地纯善,原是可赞的。谁料却坏了那正主的事。”说完打开一只精致的盒子,细心的将里面的茶叶拨入紫砂壶。
素卿点点头,愁眉紧锁,声音越来越低:“谁曾想他竟然会是四殿下。。。。。”素轩只顾专心冲入长而细的水流,像没听见一样。素卿也不在意,自言自语的说下去:“到底是谁要暗算他呢?'
素轩用壶盖轻轻刮去壶口的泡沫,戏谑轻笑:“若不是卿妹美救英雄,此刻他便知道是哪个想要他命了。”
素卿心底突地荡起了一阵不安的漪涟,幽幽一叹,心虚道:“所以我说做了件蠢事,真真鲁莽!大哥不怪我多事么?”
素轩把紫砂壶中的茶汤倒入公道杯中,再把均匀分到闻香杯,略闻了闻,微微摇摇头,沉思了一会,却嫣然含笑道:“卿儿心善,怎能责怪?而且。。。。。倒也未必是坏事。”素卿不解,待要追问,又料他未必肯说,只好定下心来看他布茶。
只见他有条不紊的做了凤凰点头,重洗仙颜, 内外养身等手法,方将闻香杯中的茶汤倒入品茗杯中,放在茶托上方,双手拿起茶托,齐眉奉与素卿。
素卿莞尔笑了,接过茶杯,细细鉴赏过汤色,方轻轻抿了一口。不禁赞好。
素轩也自品了一口,才放下杯子,正色看着素卿,笑笑:“那么依你之见,谁最想杀他?” 素卿也放下品茗杯,认真地思索片刻,方回答:“自然是北国人最恨他。”
素轩听了,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一双眸子依然含笑,笑意却远没有深入眼底。一瞬间叫人觉得他笑得妩媚,一瞬间觉得那笑只是他脸上的一层面具。
他悠悠长叹一声,缓缓沉吟:“无情最是帝王家。”
素卿听了,心头莫名一痛,惊讶的抬头望了他一眼,他早已恢复了平日的云淡风轻。似乎刚才语调中的悲伤只是错觉。此时,男子慵懒的向后靠了靠,依然含笑:“累了一天了,卿妹去休息吧。”
素卿答应着,站起身来,做了个辑,便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那个温柔的声音又传过来:“伤口莫忘记天天换药,千万别沾水。”素卿停了脚步,并不回头。沉吟片刻,终于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大哥不怕我不告而别?”身后的声音依然恬淡温柔“:卿儿会么?”
素卿怔了怔,再不说什么,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种蛊
这场意外过去了好几个月,再没有动静,素卿也就慢慢把它抛在了脑后。不知不觉已经是秋高气爽。
最近几天,容素轩一反常态,称病在朝堂上告了假,天天留在府里。不是在问心斋里看书写字,就是在渚莲园中陪素卿弹琴。此刻,他正懒懒的靠在水榭栏台上,听素卿弹奏一曲四段锦。素卿心不在焉,频频出错,终于勉强收了尾。
素轩看看她,无奈的含笑摇了摇头,示意她起身。自己坐到琴前,素手轻抚,却是一曲梧叶秋风。琴声舒缓流转,如天籁一般。然而却凄然悲切,声韵哀凉。素卿竟被镇住了。琴声停了片刻,方勉强笑道:“大哥为何好好的作此悲声?”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容素轩站起身来望着他,宠溺地拨了拨她额前的散发,安慰的一笑道;“不过是见到秋风萧索、梧叶凋零,有些感触罢了。”素卿知道他定有心事,不忍见他愁闷,于是忙甜笑道:“大哥琴艺高超,卿儿悦服。只是刚才卿儿那曲并未尽全力,不如再奏一首,让大哥指点一二。”素轩自然知她心思,只好含笑点头。
素卿凝神危坐,轻调琴铉,便奏起一曲高山流水。
正自陶醉间,忽然有人拍手笑道:“真乃绝色也。”素卿一惊,忙收了手。却见一年轻公子,身着松花织锦长袍,腰缠玉色镏金缎带,头戴镶宝紫金冠,大步走上水榭。边走边大笑道:“怪道素轩你连日不上朝,原来竟是金屋藏娇,缠绵住了。多亏我拦着下人不叫通报,自己进来。现抓个正着!”
容素轩起了身,微微作了一辑,含笑道:“原来是三殿下大驾光临。”又示意素卿上前见礼:“此乃臣妹素卿。”素卿盈盈拜倒,柔声道:“参见三殿下。”三殿下蓝澈满脸堆笑,情不自禁待要搀扶,又看看素轩,这才讪讪收了手,笑道:“原来是素轩的妹子,倒是我唐突了。小姐快快免礼,我与素轩自家人一般,你也不必拘束。”
素卿答应了一声,这才起身。蓝清大剌剌的捡了张凳子坐下,又示意他二人入座。自有丫头撤了上前斟茶。素轩便向素卿略点点头笑道:“大哥和殿下有事相商,你且退下吧。”素卿正迫不及待,听到这话忙答应着,又向蓝清行了礼。方袅袅的去了。
蓝澈仍恋恋不舍的盯着那抹窈窕的背影,唏嘘道:“真是天香国色,不愧是素轩的妹子。罔我自认阅美无数,今日才算真正开了眼。”素轩含笑喝茶,并不答话。
蓝澈这才收了眼光,堆笑道:“不知令妹可曾许配人家?' 素轩拨弄着杯盖,淡淡的答道;‘素卿尚且年幼,懵懂无知。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