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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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寂-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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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撑着虚弱的身体,以宁为玉碎的态度一直搏杀下去,几乎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去攀爬那些给平民逃生的银索!
   这样的凛然、决绝的杀气,让空桑人都为之惊叹不已。
   不见日月更替,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伽楼罗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啸。
   城中的百姓已经逐渐稀少,等最后一条银索收起来后,伽楼罗底舱的门无声无息的闭合了,巨大的金色机械振翅长啸,霍然一个转身,飞上了九天!
   “不好,它要逃跑!”黑王大惊,拍马直追过去。
   “小心!不要追!”真岚一声厉喝,只见伽楼罗陡然一个回旋,发出了一道耀眼的金光,直击向追来的人——那种力量是如此强悍,竟然将黑王的整个身形都淹没了!
   黑王玄羽发出了一声惨叫,从虚空中直坠下来,冥灵的身躯几乎被震得碎裂开来。
   真岚回身飞速赶去,将其接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伽楼罗居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只是呼啸着盘绕了一圈便离开了,带着舱里的数万百姓。
   “空桑之王,感谢你的手下留情。”一个声音悄悄传入了真岚的心底,难道是伽楼罗在秘密传话么?
   城头上的血战还在继续。
   不知道已经砍杀了多少个敌人,季航疯狂而盲目地砍杀着一切试图靠近自己的人,他的双眼已经被血糊住了,却依旧如疯兽一样地大声狂呼,号令周围的下属和他一起战斗。
   然而,渐渐地,身边那些应和他的声音也微弱了下去。
   季航血流满面,不顾一切地拼杀着,进到听到了伽楼罗离去的呼啸声,他只觉得心中一宽,再也无法支撑,一刀劈空,整个人便从高高的城头坠落了下去。
   没有为他惊呼和哀悼。
   落地的瞬间仿佛极其漫长,一生中所有的片断都慢慢地从眼前掠过——童年时的自己,被姑母提拔时的自己,勾心斗角时的自己……门阀里的种种腐臭和芬芳再度扑面而来,他忽然觉得极其疲倦,轻轻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其实,能有这样一个结束,已经很好了。
   他这样出身贫贱的人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战死,已经是少年时不敢梦想的结局。他并不是适合当族长的人,握刀的手不擅争夺,尚有温暖的感情不能应付那些权谋。
   在头颅撞到铁城坚硬地面的瞬间,他恍惚间居然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这样熟悉的气息……童年时的故乡铁城啊,我挣扎着从你这里离开,进入了禁城和皇城。直到数月之前当上了一族的族长,还曾以为一步踏上了云霄。却没料到如今,在最后一刻,我却又重新回到了你的怀抱。
   看来,我这个出身贫贱的孩子,还是更适合这里……
   真岚站在城下,远远地看着从高城上力竭而落的沧流将领,缓缓低下了头,掉转剑柄指向地面,不易觉察地致意——无论与冰族有着怎样的世代深仇,但,作为一个战士,他们最后的死亡却是荣耀无比的。
   空桑皇太子站在血和火之间,凝视着这最后一场大战的结束,眼里充满了深深的悲伤。
   “禀殿下,禁城已经攻破!”有下属奔来,跪告。
   他点点头,翻身上马,大呼:“入城!我们回家了!”
   “天佑空桑!”巨大的欢呼声响了起来,空桑六部齐集在城头,看着轰然洞开的禁城城门,一起举起了双手,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声,然后仿佛疯了一样地争先恐后地奔入,踉跄着跪倒在久别的土地上,亲吻着泥土。
   仿佛被这样的欢呼声惊动了,连笼罩天空的黑暗都开始有了退却的迹象。空桑的皇太子勒马停在虚空里,俯视着帝都里万众狂欢的景象,眼里却没有丝毫赢得最后胜利和欢喜。
   一百年后重新夺回了这里时,每一寸土地里都渗透了血的味道。
   文章引用自: 
   便在此时,真岚竟然下令停止进攻。
   “困兽莫斗,”空桑皇太子勒马返回,指挥大军从海陆空三路分头,包围了这座孤城,神色平静而冷酷,“且围住叶城,切断其对外的一切联系等城中粮草断绝,兵民疲惫,便可兵不血刃而胜。”
   “是!”各部战士领命而去。
   “诸位,其实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云荒上的百姓及时展开救援,防止灾后瘟疫的流行。”真岚回过着,看着六部之王和复国军的高级将领,“所以,一方面我们需要围困敌人以待时机,另一方面,希望各部能尽力抽调多余兵力去往各地,协助当地百姓脱离灾难。”
   各部之王面面相觑,而复国军的将领也大都没有立刻回答,各有意外之色。
   “那些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黑王玄羽忍不住嘟囔道,“就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拿下帝都。”
   然而,龙神却是回过头,微微颔首,对着了民吩咐:“按皇太子说的去做。”
   真岚对龙神和大司命点点头,便策马离去,神色疲惫。
   “奇怪,臭手怎么现在还摆着一张臭脸?”那笙忍不住奇怪地拉拉炎汐的衣角,“你看,明明打了胜仗,却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钱一样!”
   “皇太子是在为太子妃担心吧。”炎汐轻声叹道。
   “太子妃姐姐?”那笙一惊,想起封印了魔之后白璎就再也没有露面,一贯开朗的少女也沉默了下去,咬着自己的小手指,:是……是为了苏摩的事么?”
   炎汐点了点头,神色暗淡。和所有海国的鲛人一样,左权使的襟上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花,是在为刚刚死去的王者哀悼。
   “那……真的是没办法了,”那笙拉着炎汐的手,抬头看着鲛人男子碧色的眼睛,“你想啊,太子妃姐姐该有多伤心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去!我都不敢想像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所以说……”她顿了顿,“所以说幸亏你是鲛人,比我活的时间长,我肯定不会死在你后头”
   少女的眼神在这一刹那是忧伤的,仿佛第一次考虑到了那么遥远的事情。
   炎汐看着她的眼睛,暗暗叹了口气鲛人的生命是人类的十倍,与异族通婚往往意味着开端美丽而结局凄凉的一生,便如慕容修的母亲一般。
   “啊,不说这个了,白白坏了兴致,”苗人少女却很快又高兴了起来,“我还能再活八十年将来的日子长得很呢!”她拉着炎汐,高高兴兴地向着镜湖走去,“来,炎汐,我们去水上散步吧!”
   她叹了口气,撅起嘴看着天上:“只可惜没有夕阳了。”
   头顶的确没有日光,黑沉沉的天幕如同铁一样笼罩着大地。
   “海皇已经离去了,为何这‘黑天之术’尚未消散?”大司命站在伽蓝帝都的铁城上,仰头看着如墨的天穹,愕然。
   “大概……是因为要做的事尚未完成吧。”龙神在空中盘旋着,叹道,
   “战事未毕,冥灵又怎能见日光?想必海皇顾此一念,魂魄至今不曾散去。”
   大司命动容,雪白的长须微微颤动,久久不能发一言。
   这个空桑梦华王朝末期的重臣,一直对那个鲛人奴隶印象深刻。他记得那个少年被牵到白塔上时那惊人的美丽,也记得他上殿指证太子妃不忠时的冷酷,还记得在归来后那个傀儡师复杂莫辩的眼神……
   从来,和所有的空桑贵族一样,他是从心底里鄙夷这个鲛人的,甚或在支持皇太子的空海之盟提议时,也大半因为对局势叛断的不得已。
   他未曾料到,今日空桑一族命运的转折会依仗那个奴隶的力量。
   老人眼里浮起一抹渐色,他急急用玉简掩住了皱纹横生的脸,转过了头去。
   “不过,的确也要尽早设法让族人重生了。”等夺回了帝都,就让六星汇聚,到九嶷的传国宝鼎之前举行仪式。这样,所有的冥灵都会重回阳世,无公城便于工作将再度封闭。如此,我们上百年的劫难,才算是过去了。”
   龙神长吟:“六星呢?会陨灭么?”
   这句话问住了大司命,老人拿着算筹算了好半天,却只是颓然摇头:“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原来遵照力量守恒的原理,无色城找开的时候,需要以六王的肉身性命作为交换,而在无色城闭合的时候,六星完成了使命,便应该作为暗星陨落,消失在宇宙之间,亦不入轮回,这本是命定的六星的归宿/
   然而,自从星魂血誓将星盘打乱之后,一切便变得不可捉摸起来,也就没有了所谓的宿命了。冥灵之身的太子妃率先有了实体,六星的预言便已经名存实亡而如今,谁又知道在仪式结束后,到底会出现怎样的结果?
   大司命拿着算筹,站在铁城上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天幕,仿佛在揣度着星辰运行的轨迹,过了半晌,他忽然摇摇头,叹道:“那个海皇,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啊……居然以一个之力,逆转了整个天下的宿命。”
   宿命被打破,星辰被打乱,破坏神被后土的力量封印,神魔双方终于第一次达到了平衡,双双同归平静,整个天地之间诸神寂灭。
   云荒,难道要从此进入“无神”的时代了么?
   然而,比无神时代更早来临的,却是“无日”的时代。
   海潮从四面八方退去后,遭到灭顶之灾的云荒大陆重新浮出了水面。一眼望去都是百废待兴的萧条景象。
   围困住了伽蓝帝都后,空海双方将力量转移,救援和重建在各地匆匆展开,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然而,唯有头顶的黑色天幕,却始终不曾散开。
   空寂之城里灯火阑珊,背后的空寂之山将巨大的影子投到了整个西方的天空,山顶上,那些亡灵的哭声还在继续,和大地上那些家破人亡的百姓的哭声遥相呼应。
   飞廉独自伫立在寒冷的夜里,在空寂大营的城墙上遥望东方。夜色里只能看到白塔隐约矗立,地始终无法看到塔下的帝都是怎样的局面。
   空桑和海国的联军,是否已经攻破了伽蓝帝都?
   季航和那些族人们,是否已经被复仇的异族们屠戮殆尽?
   那些帝都幸存的百姓们忍受了多少恐惧灾难,才从破军手里逃出一条命来,却没想到转瞬又落入了另一场更大的灾难里?而空寂之城也是岌岌可危,等到空滑稽戏联军攻破了帝都,必然会麾军杀向这个沧流人最后的据点。
   难道,沧流的国运在九十三年时便已经到了终点?
   飞廉一掌拍向了城头,生生击碎了一块巨石。或者,狼朗昨日提出的建议已经是唯一的可行办法必须离开这里……如果不尽快带着幸存的族人离开云荒,返回西海,就会遭到全族覆灭的厄运!
   昔日的军中双璧、门阀贵公子飞廉一身戎装,站在夜风里凝望着帝都,心如刀绞。
   “很晚了,还不回去么?”身后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一双白晳的手将一袭大氅披上他的肩头明茉见他久久不归,挑着风灯沿着城头的女墙找到了他,“要小心身体,破军已经死了,如果你再倒下了,我们还有谁可以指望?”
   他回过头,看到了妻子关切的目光。这个美丽活泼的门阀千金小姐,在这一年里经历过几次生死大难,荣辱起落,如今已经在大漠风沙里成长了起来。
   “不!我没有办法。”飞廉忽然将头深深埋入了掌心,靠在了冰冷的城头上,声音哽咽,“明茉,我没有办法……我在这里臣了很久,沧流的气数已尽,根本无法挽回了……我只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不,不要这么说,飞廉。”寒气渐重,在铠甲上凝结出细小的冰花。然而,他的妻子却将脸紧紧地贴在了他冰冷的铠甲上,“努力到最后吧!就算真的无法逃脱,那也没关系……最多,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不,明茉,”飞廉一震,轻轻地将妻子扶起,“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等死我们得在空海之盟发动进攻之前,离开这座空寂之城。”
   “离开?|明茉苦笑道,“能去哪里?这个云荒上已经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容下我们了。”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飞廉叹道,“我们泛舟回西海前几日我同意了狼朗的提议,已下令军中秘密准备此事,一旦粮食器具准备妥当,便立刻拔营离开云荒。”
   明茉的身子轻轻一颤:“那……帝都是被困的那些人怎么办?不管他们了?”
   飞廉望向远处黑夜里的伽蓝城,神钯痛苦——将数十万族人留在敌人的手里,任其屠戳,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实在太过艰难。然而,此刻若再不做取舍,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飞廉轻轻拍了拍妻子的后背,吐出一声叹息:“如果破军此刻还在就好了……”
   空寂之城外,一座金色的山峦矗立在黑夜里,发出金属的冷光——那是伽楼罗于夜色里沉沉睡去的身影。
   ——那一战后,伽楼罗折翅败落,潇操纵机械勉强降落了空寂之山的脚下,与那个空了的古墓遥遥相对。或许,她明白主人最后的心意,知道他生命中最怀念的还是这里,所以用尽力气穿越了茫茫的大漠,回到了这里。
   因为舱室已经被利刃斩开,裸露在外,所以空寂之城的所有沧流军人都震惊地看到,那个令天下震慑的军人无声无息地坐在金座里,心口贯穿着一把银白色的光剑,全身上下被一种奇特的蓝色薄冰封住,已经变得冰冷而僵硬。
   破军……破军少帅死了!
   虽然对这个可怕的独裁者满怀恐惧和憎恨,但所有的沧流人在此刻却都感觉到了灭顶之灾的来临,知道本族的命运终将无可挽回!因为自破军之后,冰族中已经无人可以和空桑、海国对抗!
   独立支撑残局的沧流贵公子定定地望着那架庞大的机械,忽然想起了这是好友巫谢的毕生心血,不由一阵默然。
   小谢,小谢……你穷尽一生心力,制造出了这样一架接近“神”之力量的机械,到头来,却依旧无法挽救沧流一族的覆灭!
   忽然,飞廉神色一动,疾步走到女墙前探身出去。黑夜里,只见一袭黄尘席卷而去,似乎有谁趁着天黑悄悄地从侧门出了城,一路奔向了那架伽楼罗!
   火光一闪,映出了那人的脸。
   “卫默?”飞廉大惊,看着巫谢的胞弟弧身策马离开了空寂之城,向着那架伽楼罗奔去,“不好!”他一声惊呼,随即转身奔下了城头。
   “飞廉?”明茉看着他翻身上马,吃惊不已。
   “我去阻拦那个家伙!”飞廉双眉紧蹙,“快,去叫狼朗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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