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速的冲到花房,只见言纸一个人坐在花房的椅子上,卷起袖子,忍着痛的为自己上药。
天哪,她当年怎会笨得相信他身上的伤是车祸造成的?那一片又一片青红交错的伤处没有一点外伤,什么样的车祸可以将人撞成这样,却没有造成一处流血的伤口的?她真是个笨蛋!
在她还在忏悔之际,花房的门被人推了开来,坐在里头的言纸一听见声音,迅速拉下卷起的袖子,同时将药品往椅子下塞。
“你在这里做什么?”才往前走两步便发现花房内有人,而且还是她最讨厌的人,高一的陈婧屏顿时不悦的冲口问。
“赏花。”他动也不动的背对着她回答,暗自希望她能就此离开。
“赏花?那是有水准的人做的事,像你这种混蛋根本就不配踏进我们家的花房。”她口不择言的说:“滚出去!我家不欢迎混蛋。”
一旁的陈婧屏猛皱眉头,虽说说这些话的人也是她,但是老实说,她还真想揍她一拳哩!
思及此,她倏然一僵。
完了、惨了!不该是这样的。言纸一向是个混蛋,她怎么可以为了区区一件根本不确定是真是假的事,而动摇自己呢?毕竟眼前的一切是她在昏迷中所作的梦,梦境再真实,永远都只是个梦不是吗?
陈婧屏,清醒一点,虽然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昏迷中作这些莫名其妙的梦,但是言纸是个大混蛋这一点,你绝对不能忘记,知道吗?她喃喃地告诉自己。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是聋了没听见吗!”见他仍坐着动也不动,高一的陈婧屏忍不住走上前,却在惊见他脸上的伤时,愕然止步的瞠大双眼,“你——”
言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哇哈哈……”她忽然放声大笑,好不快乐,“发生了什么事?”她边笑边问。
“被机车撞到!”他随便编派了一个理由。
“哇哈哈……”高一的陈婧屏顿时笑得更大声,“活该。”笑声一收,她嘲讽的斜睨着他说:“这就叫作报应啦,谁叫你多管闲事还敢威胁我?就我看来没撞断你一条胳臂,一条腿,已经很便宜你了。”
“天哪,别说了。”陈婧屏闭上眼睛。
从小到大,在她周遭一直有人说她刁蛮任性、目中无人,她从来都不觉得,只觉得那些会这样说她的人全都是在嫉妒她,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的身世、嫉妒她的优越、嫉妒她的一切一切,直到现在她成了一个旁观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
“喂,你干么都不说话?在后悔下午的多管闲事吗?来不及了啦,你没听过后悔莫及这句话吗?不过如果你能记取这次的教训,以后少管闲事的话,或许下次再出车祸的话,就不会毁了你全身上下堆一可取的那张脸。”
陈婧屏再也受不了另一个她所说的愚蠢话,和她刻薄的语气,迅速转身离开花房。
天哪,她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言纸不可能会喜欢她,他所受的伤更不是为了救她而造成的,如果是……
天哪,她简直就不敢想像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在她醒了之后,要怎么面对言纸?
算了,不要自寻烦恼了,反正他不说她就当没这回事,毕竟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不是吗?说不定连他自己都忘了。
对,别去想了。
走出花房朝餐厅的地方走去,陈婧屏本想借穿着围裙的言砚,来忘记关于言纸的一切,没想到五分钟前还一片灯火辉煌的后院,却只剩下一盏庭园灯亮着,冷冷清清的。
不必多想,她知道自己又换到另外一个时间里了,不过好加在的是,她至少还在家里。
穿门而入,屋子里冷清的气氛几乎与后院所差无几,屋内没有半个人。
现在几点了?
她抬头看客厅的壁钟,已经十点多了,没道理家里没有半个人呀!即使爸爸有应酬,妈妈不得不陪他出席,至少她也应该在家才对呀,这个时候的家里怎会空无一人?
难道她睡了?
她走上二楼穿过自己的房门,房内空无一人。透过窗外庭园灯的光线,她注意到床上的床罩组竟然是她平日用的那一套。
这怎么可能?那一套可是上个月爸爸到法国出差,特地为她从法国带回来的耶,怎么可能……陈婧屏突然慢慢的瞠大双眼,转身注视着房里的每一件物品,书桌、电脑、熏香、CD、音响、衣柜,甚至于她昨天才穿过的一件GUESS牛仔裤……
天哪,她终于回到她所熟悉的年代了!而这是不是表示她就快要从昏迷中醒过来了呢?毕竟她的梦境是从小到大顺着走下去的,如今她都已经梦到“现在”了,接下去根本就没什么好梦,她也该醒了才对不是吗?
快快快,她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快让她醒过来吧,拜托,她已经受够在梦中游荡的感觉了,快让她醒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陈婧屏缓缓地睁开双眼,她仍站在原地,而四周也仍是一片静谧——
“铃铃……”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狠狠地吓了她一大跳,她皱眉的望向房里的分机,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接,却抓了个空。她瞪着自己穿过话筒的手,气愤的收回手。
搞什么鬼!这个梦她到底要作多久呀,什么时候她才能够醒过来,都已经让她从小梦到现在了,还想怎样?
要她继续梦下去是不是,那就梦呀!谁怕谁?
她怒气冲冲的转身,穿过房门往外走去。反正在这个梦中,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自主权,随这个梦境接下来要将她带去哪一段过去、现在或未来,她就不信它真能永无止境下去!
穿过房门仍能清楚的听见屋内的电话铃声持续响着,而这只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她仍是待在同一个时间里并未更换。
“哔!”屋内的电话久未有人接,自动转到答录机里。
“喂,叔叔,我是言纸,我们已经找到婧屏了,请你听到留言后速至我家。再说一遍,我们已经找到婧屏了,请速至言家。”
忽然响起言纸的声音让站在二楼的陈婧屏一愣,在听到他留言的内容之后,她更是不知不觉的张大了嘴巴。
言纸那混蛋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找到婧屏了?好像她曾离家出走或走失似的。
不过照他这样说,难道爸妈这么晚不在家的原因,会是出门去找她?
不会吧,她明明不记得自己曾经搞过失踪的把戏,没道理会有这么一段怪异的“回忆”出现在梦中才对呀。
不管了!既然言纸那混蛋说要到言家,她不妨就到言家走一趟,顺便确定一下这回她所处的时间。
嗯,说走就走。
“砰!”
大门被用力的推开,差点没撞裂门后的墙壁,一票人随即笔直的冲进屋内。
“老王,听说找到人了,是不是真的?”言家大家长言四宝一进屋,便扬声问道。
“在哪?你说找到人了,人在哪?”言家女主人房文欢紧接着问,目光同时朝屋内扫去。
“婧屏!”紧随其后,第三个踏进大门的张淑芬在迅速张望一眼后,已朝女儿飞奔而去。
“不要!”
一见有人扑向她,陈婧屏不,纠正,这个外表与陈婧屏长得一模一样,但内在完完全全不是陈婧屏的女生,顿时惊声尖叫的躲进坐在沙发上的言砚怀里,一双手还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刚刚停歇不久的泪水再度落下。
陈婧屏瞪着眼前这个明明是自己,却又是个标准冒牌货的女生,呆站在门边的角落,已经完完全全无力说话了。
从穿过言家大门进入屋中,看见“自己”像个小孩般哭个不停那一刻,她就傻住了。
那是她吗?她不确定究竟问了自己几次同样的问题,但答案却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摇头、摇头再摇头。她不是她,不可能是她,不会是她的。
然而如果她不是她,那么她究竟是谁,怎会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答案在一阵混乱后,由言砚口中慢慢出现。
“姜虹绫,十岁,就读安情国小四年级,家住长安街翠庭社区A栋八楼三号,电话××××××××,爸爸叫姜锦涛,妈妈叫叶学伶。”
天哪,你在开什么玩笑,姜虹绫,今年十岁?
是梦吧?反正梦中无奇不有,这种自己的身体却被别的灵魂占据的事,自然不足为奇。可是问题在于,除了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小女孩占据之事外,其他的一切人事物为什么都可恶得真实!
她的车祸、她的计谋,爸妈的紧张与伤心,言家人的关心与帮助,甚至于言砚对她的态度与每一个人的性格。这一切的一切都与真实那么的吻合,而且他们甚至可以清楚的将从她车祸至今的一切,巨细靡遗的说出来。
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吗?那么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愈来愈觉得不安?愈来愈觉得害怕?
不!这一切一定只是一场梦而已,她要回家去睡觉,说不定一觉睡醒后,她自然也会从昏迷中醒过来。
对,回家睡觉,她要回家去睡觉。
穿过挡在门前的众人,她飘出言家们外,朝回家的路走去。
屋内有灯!
陈婧屏蓦然停下脚步,瞪着由窗口透出的灯光,怀疑的眯起双眼。怎么会这样?爸妈不是正待在言家那边吗?屋内又怎么会有灯,难道是有小偷闯空门?
她迅速的往家们的方向跑去,却在跑了一两步之后,再度停下了脚步。
真是笨,她怎么会忘了在这场梦中,它总是趁着她走路的时候将她带到下一场梦境呢?
太好了,她终于脱离刚刚那场夸张而且可笑的梦了,至于接下来又会有怎么样的梦在等着她,她一点也不在意,只要不是刚刚那一场就够了。
穿过大门进入屋内,爸妈两人果然好端端的坐在屋内沙发上,陈婧屏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微笑,走上前也挑了张沙发坐下。
“唉!”张淑芬突然长叹了口气。
“别想那么多了。”陈志育说道,语气中也有着叹息。
陈婧屏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俩,眼中有着疑惑,好端端的爸妈为什么要叹气?突然间,她发现他们的神色似乎较往常憔悴许多。
“发生了什么事?”她冲口问,当然,还是没人听得见她。
第三章
“你叫我怎能不想?小屏她……”张淑芬忍不住哽咽了一下,“你说小屏她现在到底在哪?”
“她跟言砚在一起。”
“你明知道跟言砚在一起的不是小屏,她不是我们的女儿,不是小屏!”她说着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老婆你……唉!”陈志育深感疲惫的长叹一口气。
看着一个叹气不已,一个泪流不止的父母,陈婧屏不信的摇头,血色逐渐从她脸上褪去。
不可能的,他们在说什么?刚刚那场梦明明就已经是过去式了,不可能再延续发展下去才对,不可能的。
“那个女孩……虽然她的身体是我们女儿的,但灵魂不是。”张淑芬哭道:“我们家小屏是不吃麦当劳的,她更不会为了一件小事就哭哭啼啼的,她不是小屏,不是我的女儿。”
“她是小屏,至少她的身体是小屏的。”陈志育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哑声的说。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们女儿身上?”她哽咽的问。
他无语,而陈婧屏自己更无语。
怎么会这样,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梦,为什么她会作出如此离奇怪异的梦?自己的魂魄在过去与现在之间飘荡,而身体却被一个陌生女孩的魂魄占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告诉她?
“也许这是报应。”陈志育缓缓地哑声开口,“小屏从小就那么任性,想要什么就非得要得到,即使自己得不到,也绝不让别人得到它。这一次,她为了得到言砚,竟然连假车祸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才会导致结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许这真是报应吧。”
“她从来就没有害过任何人,只不过任性了点,老天不应该这样对待她的,更何况她的任性我们也有责任,若不是我们过于宠爱她,又怎么会养成她的任性?都是我们的错,如果有报应就报应在我身上,她还那么年轻,人生才要开始,老天不该……它不该……”张淑芬已泣不成声。
“不管如何,至少我们该庆幸小屏的身体仍然毫发无伤的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陈志育安抚着她,“更何况小屏不是一直希望自己能和言砚成双成对,而今他们俩相处的情况已有改善……”